義囚記-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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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耕坐在院旁石凳子上,睜著呆鳥也似的兩隻圓眼,絲牽一般隨著冒強飛上飛下。
忽然間,眼前冒強兩腿一合,兩拳頓收,紅臉笑看院旁趙耕,喘著道:「如何?搬來徐州府和我一起習武吧!」
趙耕問道:「你這就是大擒拿手?」
「切,這哪是!」冒強走向一旁,抓起了地面的布衫抖落衣上塵土道:「我這幾式是燕青拳裡專用來對付大擒拿手的,學會這個套路,你當時就進不了嘉興牢房啦!這幾招不是武館師父所教,咱武館是專教快打快功的外家拳法。方才這套路是和我最好的昭順師兄教的,他在進武館前曾在山枺┌哺犝f是拜在鼎鼎大名的孫通下習武,但前些年,孫通铡畟嗣b身逃往北方。一年後昭順師兄曾尋去,但只傳言說他師父又避往關外去了。我只知道這些,這燕青拳可是梁山泊好漢燕青傳下來的,來來來,大哥我這就教你,你看它似乎困難,實則簡單,一學就會。」
趙耕笑著搖頭:「別了,那得多久才學得會?我現在只著急著回家!」
「我看你是急著討媳婦吧!來,」冒強走近趙耕,趙耕以為他是要坐下,哪知卻又是一把拑住趙耕手臂道:「不消一個時辰,只要五招,本來咱這燕青拳說是拳法,卻含腿勾十八法為輔,正是手似兩扇門,全懀融A人。不過我看你呀,算了,洠в懈撸瑓s是最忌胡亂出腿,洠皵橙耍瑓s先把自己踢成個仰八叉。咱這回只練練拳法,只基本的五招便讓你成了河鰻,除非遇著鐵捕燕青,一般衙捕可難輕易抓著。」
趙耕聽得入神,問道:「鐵捕燕青?」
「是呀,赫赫有名的京師第一名捕!我武館昭順師兄對我說的,師兄說待到學有所成,必定見這人一面,約莫三年後吧,我知道他不是說著玩的,到時還真打算上京投名刺拜訪拜訪他。」
「去拜他為師?」
「拜師?師兄說這不敢想,見個面罷了。這麼多年來有不少人想投入他門下,但聽說鐵捕燕青一生只打算收一個徒兒;然而卻是如丹道師父一般,只有師求徒,不准徒求師的。不過至今也還洠犝f已遇到心許的人可以傳授武藝,也許等見了昭順師兄或是嘿嘿,見了大爺我之後……欸!我還真有兩回夢到鐵捕燕青跪在地上給我磕頭,求我當他徒兒咧!」
趙耕訝異問道:「原來你見過鐵捕?這人長得什麼樣子?」
「說來才奇了,你道他長得如何?」見了趙耕搖頭後,冒強才面有笑意說了:「我念在這人求徒艱辛,才勉強同意他的『拜徒』,上前扶他起身,他一抬頭,嘿!這人居然長得和我一個樣子,也許根本就是我!」
趙耕笑著一拳往冒強肚子打去,卻彷彿打在石牆上,痛得趙耕直甩手。
趙耕發覺這個總角之交,在武學上的確長進不久。
兩人說說笑笑。冒強為顯自己真功夫,非拉著趙耕學學他的基本的五招拒捕術不可。趙耕雖急於回家,但自己也禁不住武術對自己的吸引,於是兩人就在院裡一教一學地切磋了近一個時辰。
也只用上冒強說的一個時辰的一不到,趙耕便學會了基本五招,方才冒強說不消一個時辰,原只是自己的誇大之辭。
此刻冒強發現趙耕真有習武天賦,少不了又是一番攛掇,再次要求趙耕留住家裡,一同習武。
說得趙耕開始陣心猿意馬,但此時只想早日返家,心想待回家與父母商議之後再作區處。
趙耕向冒強商借了二兩銀子後,冒強一定留膳,只有又待了兩個時辰,同時拜見了冒強父母,飯後兩人再聊了半刻時間,這才離開冒府。
趙耕在徐州市集裡買了一套粗布衣褲,為了遮住頂上短髮,又挑了一頂笠帽戴上。
當天下午,找到一間較體面的客店梳洗一番,再要客店廚娘做幾道好吃的送到房間。這一頓飯趙耕吃得大飽,這才躺在床上一覺睡到了天明。
離開客店,趙耕租輛車,趕了一整天,在申牌時間總算到了離趙莊僅十多里路的豐縣。豐縣至趙莊的路幅狹窄,行車不易,只能騎馬坐驕,趙耕這才下車步行。心想,反正離家不遠,腳程趕點兒,約莫兩炷香的時間當可到達。
趙耕望著熟悉的路,急步走去。
走了不及三里路程,便見到了遠處路墩旁,搭了一個簡易蓆棚,棚下幾點皂黑,似乎是衙門裡的卒役,一旁棚柱上還繫著兩匹馬兒。
趙耕心裡打了突,想起在嘉興府的事。然而眼下這條路是豐縣通往趙莊唯一的路,到了家門口了,總不成還有衙卒在此等人。但又想想,莫要遇上冒穿官服打劫的!
一個短暫的瞬間,趙耕想起了冒強教會自己的那三五招,在冒強院中比劃時並未當真,可如果此時用上了,真能如冒強所說的結果?胡思亂想了一陣子,已離竹棚兩箭距離;默數了數,棚下共有四人,一身打扮卻正是衙役。四人皆瞪眼望著走往棚子的趙耕。
其中一名卒役,望著趙耕後低了頭取了身旁長凳上的一個紙捲,緩緩站起。
趙耕怙惙地一路迎去,四周田野靜宕宕地,彷彿大地正等待著什麼事情發生。
其餘三人一個接一個緩緩站起,趟耕已離四人半箭距離,幾人面貌清楚,皆似廟裡供著的神像般的一張木臉。
「站住!」拿紙卷的那個衙役喝令。
趙耕像是受了驚嚇的小免兒,立馬站定,他根本無法判定這兩個字是從哪一個人口中發出來的。
「把笠帽摘了!」拿紙卷的衙役道:「報上姓名,姓啥名啥?」
趙耕很快地取下頭頂上的竹笠,回道:「我叫趙耕。」,此刻才注意到問話人前方合襟處大大的一個「衙」字,果真是衙役,看來應是個捕頭,或是假扮成捕頭的劫匪。
衙役旁站了三個身前印著「捕」字的捕快,趙耕有著強烈不詳的預兆。
「我趙莊人。」趙耕非常緊張。衙役在村子口設障攔檢,記憶裡只有兩遭,那是發生疫情才會有的事,但一路來並洠牭接嘘P消息。趙耕幾乎可以確信,眼前幾人是劫匪,裝扮成官兵的劫匪。
「是不是十里坡的趙耕?」另一捕快開口問道。
趙耕這下驚了,眼前這些劫匪竟是衝著自己來的。
「是,我們家在十里坡。」趙耕答道。
「你爹叫趙去耗?」
趙耕點點頭,一顆心直往下沉,連自己的父親名號都有,是劫匪?是衙役?注意到衙役手上的紙,畫著自己的畫像,畫像裡自己的頭髮比現在要短,要不是那張熟悉的臉畫得像,趙耕還真會以為畫的是個和尚。
趙耕這下又不認為是劫匪了,真是衙門裡的人,又是與剃髮有關?
衙役將手中紙卷捲了回去,道:「你上個月在浙江嘉興府坐過牢,是吧?」
趙耕點頭回道:「是的,關了三十七天,結果查出是冤枉的,便給放了!」
「拿下!」那個捕頭大喝一聲。於是身旁捕快立刻匡啷啷拿起了一串鐵鍊,另兩名捕快一右一左伸手往趙耕兩臂與兩腕抓去。
趙耕彷彿受到針扎般,本能地兩肘回收,然而這回收的動作,卻正是冒強所教擒拿手五式其中一式中的動作。趙耕兩肘往內一收,幾乎就在同時翻轉手腕,將腕節處往左右分別一送,叭地一聲,竟同時擊在左右兩側捕快下巴處。
趙耕這一下真是出其不意,自己都讓自己給嚇了一跳,兩個捕快迅即後躍,雙雙兩手撫著下巴,其中一人伊里哇拉地對身旁捕頭訴罵著,那捕頭一把又將他推得急退幾步,險些後栽。
原來因為這個捕快方才出手時,正開口要說話,哪料到突然受擊,一下咬了自己舌頭,舌血頓冒,此時他對著捕頭開口說話,不僅話說不清,一扇血唾沫噴在捕頭面上,成了紅麻臉。
「他媽的你想造反啦!」捕頭推開那名捕快後,扭過頭來雙目*地望向趙耕道:「你是要拒捕?」說完鏘地一聲反手抽出腰間所配的虎頭柄大刀。
趙耕將雙手顫抖地伸出,不敢再有任何反應。方才的動作根本不是出於本意,有時一個人的本能是很難理解的,趙耕這一天的路中在車上,有幾次對冒強所教的燕青拳又比劃了幾回,洠氲秸娴挠蒙狭耍炎约阂矅槈摹
刀鋒架在趙耕頸間,不知持刀的捕頭有意或是無意,鋒利的刀鋒竟壓入了頸肉,沁出一道紅流,往下淌入身間,趙耕完全不覺疼痛,腦中一片空白,知道真有事發生,而這一回恐怕洠в性诩闻d府那麼幸吡恕
兩個下巴成紫紅色的捕快恨恨地將趙耕雙手反剪,並在他身上有意緊繞後打上了一個叉,再於背後手腕處鎖了,鐵鎖還偏偏固定在螺螄骨上。這下痛得趙耕赤紅著臉咬牙忍著。
趙耕成了個粽子,此時才開口問道:「幾位官爺,我們家就在前方了,這又是怎麼回事?好歹讓我知道呀!」趙耕央求道。
那個咬到舌頭的捕快伸手往趙耕臉頰使勁摚ィ镜匾宦暼缌巡肝矣浝碛洸叮 拐f完後又是連著五六下裂帛聲:「我記理記捕!我記理記捕!我造理良咧!」,接著又是裂帛兩響。
原來捕快說的是「我叫你拒捕!」但口裡一個又大且破的舌頭,話都說不清了。
趙耕雙頰連挨了勁道十足的幾掌,嘴角鮮血淌出。
捕快又伸手抓住趙耕胸前鐵鍊,拉往自己身前,趙耕顛躓到了捕快面前,兩人面面相距不到半尺距離。捕快張口將一口血往趙耕臉上吐去,這回真成了『含血噴人』,趙耕臉上又是捕快的血又是自身的血,狼狽萬狀。
捕快氣猶未消,一伸手又不知罵了句什麼,摚д拼俅颉
「住手!」那捕頭在前方高喝:「你有完洠辏齑驂牧耍闾嫠泄┤ィ俊
捕快這時才不甘心地將趙耕推開。
那捕頭將手中畫像紙卷指著趙耕,輕描淡寫地說道:「老實告訴你,幹嘛鎖你,我們也不知道!到了徐州府衙門再答供吧!不過倒可露個口風給你,聽說是浙江巡撫走驛道傳來的急文,要咱們徐州府務必鎖拿的。」
趙耕聽了更是大驚,將口中鮮血往地上吐了兩口,道:「可我在浙江時已讓嘉興府衙門查清楚了呀!怎麼又……,喔!我知道了,八成是個铡畷@位官爺,要不這麼著,你也知道我們家就在前頭十里坡,您讓我先回去一趟,至少讓家人知道有這麼回事怎麼樣?」
「不行!」捕頭搖頭回道:「今天才捕你都已經晚了,你害咱們幾個兄弟在這兒苦等了你七八天!走吧,早走說不定少些罪你受咧!」
趙耕還想說什麼,但立刻被兩個捕役架上了馬,其中一人坐於趙耕後方。
捕頭扳上了另一匹馬,跟在趙耕馬兒側後方,甩開手中馬鞭往趙耕馬屁兒摚ィ格{!」馬兒往趙家莊的反方向奔去,捕頭騎馬緊跟在後。
趙耕回頭望去,棚子下留了三個衙役。
趙耕想到這一趟離家,賺了一肚子的冤屈,好不容易才到了家門口,現在卻又離家越來越遠了。
天漸漸黑了,趙耕頻頻回頭望看十里坡方向,嘴角凝成了一道血條,而新血又沿著舊血條流下。這回趙耕再也忍不住了,望著十里坡,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般簌溜溜地滾落而下,蓋過了臉上血污。正是:
禍福本是同根生,悲歡未定何太急。
趙耕遭捕後,能如在嘉興府般安然脫困嗎?請看下回分曉!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囚大牢趙耕頻問惑 解上京泉城暗掘井
趙耕躺在燥熱無比的獨囚房石地板上,欲哭無淚。
江蘇徐州府的囚房環境比起浙江嘉興府要更不如,除去悶熱無比之外,遠處時不時還傳來陣陣的呻吟聲,那些遭用刑過後的囚犯,或是身體有著病痛無法忍耐的人。
相同的地方,只在於兩處大牢裡都不存在著死囚。
江蘇轄裡的州縣判下來的死囚,都會押解到蘇州府去,由蘇州知府再次問審後,確定了罪行,再將判詞與供狀一同送往京城,等待朝中最後的發落。若是確定了,一般是在秋後,決定於蘇州就地處決或是押往京城行刑。
徐州府牢房內連跳蚤與臭蟲都比嘉興府牢房多。
江蘇徐州牢房不如浙江嘉興牢房,其實是可以理解的。
如果在尋常小鎮小縣裡犯下了案的罪犯,便直接關押在縣衙門的牢房內;如有再往上審訊的必要時,便由囚車押送至再上一級的官府,也就是知府衙門;如若於此再次過堂後,供詞與前供有異或知府衙門認為之前有铡械目赡軙r,則犯人們便要再度坐上囚車,押送至省裡刑訊的最後一站:巡撫衙門,而杭州衙門便是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