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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道天噬-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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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抱我。”他这么嚷着。
  “偏不。”女子不理会他,捏捏他的脸。
  他也没有反抗。
  “叫什么?”女子问。
  “泉千流。”
  “好。”女子笑了,“叫师娘。”
  叫……叫师娘?
  不是应该叫师父吗?
  29
  29、第二十一章 。。。
  “我把你带回去拜见你师父,不管他说什么你这个徒弟他收定了。”女子好像很开心。
  什……
  什么嘛。
  他突然想笑。
  却没有笑出来,而是莫名其妙地喊了一声“师娘”。
  女子捏捏他的脸。
  然后一个轻轻的头槌。
  撞得他皱眉。
  并不疼,但是却让他想皱眉地看着女子,好让女子再捏一捏他的脸。
  于是女子真地捏了捏。
  “零,你看,我给你找了个徒弟。”“师娘”把他抱回去,抱给一个青年看。
  青年看看他,问“师娘”:“雨?这?”
  原来“师娘”是叫做雨。
  “师娘”笑呵呵地:“收他做徒弟。”
  青年愣了一会,然后也笑了,把他抱过来,放到桌子上:
  “叫师父。”
  “所以我就到了这里。”黑衣对白衣说,“师父叫庆天零,道号帝鸣子。”
  “嗯,是我的师叔,我师父的师弟;”白衣,“我师父道号云霆子,没有名字。”
  两人说着。笑着。
  并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这情景。
  所以也没有人错愕。
  泉千流,是这个黑衣小童的名字。
  满身灵气,粉雕玉琢的孩子,本应该哪个道人看了都会多少产生收徒之意。
  除了一点。
  这个孩子从来不正视任何人。
  而是以一种极度傲慢的姿态,轻蔑地看着别人,面容阴冷,无喜无悲。
  双目如刀。
  眸子里,越看越深,看到最后竟透着死寂,一种邃然的暗。
  几乎没有人会喜欢这样一个诡异的孩子。
  但是这个孩子,竟然会和另外一个陌生的孩子有说有笑。
  可能他半年都不会说刚才那么多话。
  两个小童,却还是很自然地谈着。
  仿佛认识好久了。
  白衣看着月亮:“泉千流,你说吴刚为什么要去月亮上砍桂树呢,这里不是有桂树吗?”
  “吴刚是谁?”黑衣看着月亮问。不知为何,他太喜欢又太依赖月亮。
  白衣笑:“我比你知道得多呢。”
  黑衣看看白衣,然后点头:“嗯。”
  竟然承认。
  承认得白衣笑着给他讲起吴刚来。
  距今数十年前。昆仑山。艳阳。
  “小千流,对小婉好一点啊!”师娘的声音。
  泉千流却不答话,和一个姑娘并肩走远。
  庆天零戳了一下雨的后脑勺。
  雨回头,笑。
  “你真的会把他惯坏的。”庆天零苦笑道,不太像是想苦笑。
  是呢,今天一整天的术法修行,根本都没有休息的时间。
  虽然昆仑道者寿命绵长,但修行也讲时机,没有用尽一生修道习术的人。
  今天是好时候,师父能教,徒弟也能学。
  雨却让他和恋人出去了。
  “我们的小千流长大了,不能管得那么严呢。”雨笑,然后突然昏倒。
  雨就是这样的体质,一直患有奇怪的病。庆天零,泉千流,甚至颜瞳若都知道。
  所以庆天零也没有过于慌张,只是把妻子抱住。
  抱住,抱到屋子里,让她平躺。
  然后握住妻子的手。
  雨柔嫩的脸因为痛苦扭曲。
  婉和泉千流走在青石铺就的台阶上,山边的雾浓得可爱。
  “走的时候怎么不和师娘道别呢?”婉。语气比自己的发丝轻。
  “又不远行,”泉千流的语音沉静,“你怎么也叫师娘呢?”
  婉也是昆仑道人,却并不是庆天零或雨的弟子。
  “我的千流和师娘最亲。”婉不微笑,说话很自然。
  泉千流却停下来。
  于是婉也停下。
  我的千流。
  我的千流。
  实在是太好听。
  泉千流轻轻摸婉的额头;用拇指轻轻地摸。
  婉静静让他摸。
  我实在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样子。
  “哈!”忽然这么一声喊。
  泉千流知道是谁,但是不理会。
  婉朝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打招呼。
  “阿桂!”婉喊。
  “嗯!”颜瞳若应一声,然后又跃起,不见。
  颜瞳若常起落于林中,树梢,大石,峭壁,不论有没有落脚的地方,颜瞳若都能稳立其上。
  那轻快的身形并不像道人,也不是像林中走兽。
  像鸟儿。
  颜瞳若这么穿梭,原因也和鸟儿一样。
  不过是喜欢让风吹在身上。
  泉千流望着颜瞳若消失的方向,笑。
  两个人都知道,颜瞳若,才是泉千流最亲的亲人。
  只是不说破罢了。
  泉千流冰冷的骄傲,只有对着仅有的几个人才能够消逝。
  云霆子不行,那不过是师伯。
  诸方长者不行,泉千流的眼神根本穿他们而过。
  更遑论,偌大昆仑的百千几乎与他了无干系道人。
  甚至连庆天零也不行。
  那,仅仅是师父罢了。
  若论道势术法,有这些人中很多泉千流遥遥不能及。不过他们都不能让泉千流正视。
  只有师母雨可以,师兄颜瞳若可以。
  眼前平平凡凡的女孩儿,婉可以。
  “要是有一天,我再也不能陪你走了怎么办?”婉问泉千流。
  泉千流看着自己的未婚妻。
  自己的神。
  婉。
  我不知道怎么样爱你。
  我不知道怎么样才是爱着你。
  如是卑微的我怎么能够配得上完美如斯的你。
  泉千流把手指从婉额头移开,缓慢地,惶恐地。
  要是你的额头被我弄脏了怎么办?
  要是我说的爱吵到你的安静怎么办?
  要是你想看看风景,但是我却恰好站在这里挡着你,玷污了你的眼睛怎么办?
  不过啊。
  不过。
  要是可以的话,婉,我可不可以就这样,看你一辈子。
  “要是有一天,我再也不能陪你走了,你怎么办?”婉这么问着她的泉千流。
  “那我就陪你走。”泉千流颤抖的声音自己都无法辨别。
  两个人却都没有走。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小道上,从炽日当空,一直站到遍地月华。
  一直就这么对视。
  最后婉笑了,说:“看月亮。”
  泉千流梦醒一般,急忙抬头。
  要去盯着月亮,还是不能言语,并且觉得脸开始发烫。
  脸为什么会发烫?
  是不是因为心化掉了?
  泉千流几乎不能思考,只是盯着所谓月亮的地方。
  虽然月亮根本不在他盯着的地方。
  能让泉千流把心从月亮移开的,只有婉。
  婉从背后抱住泉千流。
  泉千流突然无可名状地流下眼泪。
  昆仑山没有所谓的掌教。昆仑人靠着道者的自觉来管理道教。
  所有这山上的事情,凡是需要决策的,不过靠一次宴席讨论,最后定下个大家都能满足的定论罢了。
  赴宴者没有固定人员,只要是一定辈分的门人都可以参加,没有固定的时间,但总是能够自然地进行。
  甚至,连一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
  不过就是一众德高者临于泉或溪边,一人持一小杯,以水为宴,欲笑者笑,欲泣者泣,欲谈者平静谈话;天地之事尽在言中。
  水宴上,只有因不想说及而闭口,没有所谓的谎言。
  宴上谈论什么都是未知的,随意的,但那都要在确定完一件事之后。
  万物都有道。
  这个道,指规律。有天生的,生灵制定的,这期间有无数演变,存在于世者都逃脱不了干系。
  昆仑山亦然。
  昆仑道士想要收徒,在山中向师长禀明即可。一旦是昆仑门人,便可以随心所欲地久住昆仑山,只有一个限制众人的标准。
  久居昆仑者,必须是了无业障之人。
  所谓业障,就是对凡世的贪恋。
  一旦昆仑门人想要下山赴红尘,他就丧失了在昆仑山修业的资格。
  刚刚看起来好像是险恶的事情,其实就是顺应人心。想要下山的人,昆仑就让你走。
  只不过你一旦想走,就必须得走。
  就这么简单。
  30
  30、第二十二章 。。。
  昆仑在尘世之外,门人怎么会知道凡世之事;人心何等深广,昆仑众道人又怎么会知道谁想要下山;下山后的门人要何去何从?
  玄妙就在昆仑山本身。
  昆仑有七峰,主峰德取义道德本身,乃昆仑根基;
  次南峰微是术法存在的空间,有流云术海终年笼罩;
  南峰希设有精细道阵,错综复杂,能够显现尘世正在发生的大小事件,会看到哪里的事情,为什么会看到这件事,全都没有人能知晓,这古时遗留的道阵,就用这种方式,把真实的凡间呈现给昆仑后人;
  东南夷峰,山顶空旷水平,嵌有一卦很少开启的大阵,阵的作用便是洞察门人,看看他们是否心有业障;
  下山的门人在红尘中挣扎,如果自觉业障已消,在叩请山门时就会问一句:我能回去了么?
  有资格重入山门者,就会回到小峰无为,清心养性,洗净尘埃,重新修业于昆仑。
  昆仑山不定期的水宴,首先要决定的,就是何时让门人再一次聚集在夷山,由几代长老把持大阵,找出一众道人中心有业障者,将其送下昆仑。
  除了这种途径外,昆仑人只有收徒时才会下山。
  距今二十七年前。昆仑夷山。
  大部分道人都在峰顶大阵旁,由几位道号都鲜为人知、百千年前就入门昆仑的老者运行夷峰大阵,洞悉身性。
  进阵者的顺序众人皆心照不宣,此时该入阵者不会迟疑,不应入者或与友谈笑,或独自清净,一切井然有序,没有繁行赘语。
  在这清立凡间的昆仑山上,一切匪夷所思都是如此平常。
  泉千流和婉没有看阵,过些天才会轮到他们。
  借着月色,泉千流看着自己的未婚妻。
  数十年了,几乎每天都能这么看着。
  却还是没有看够。
  数十年了,一直是互有婚约的身份。
  却还是没有拜过天地。
  几十年间,泉千流和婉说的话并不多。
  可能不多到及不上凡间伴侣三年内所说。
  “我们结婚,好么?”
  在这些数量稀少的话语中,这句占了很多很多。
  婉在回答的时候总是在微笑。
  总是微笑出一句话:
  “不好。”
  然后泉千流就不在多说。
  直到下一次问出来前,泉千流都不会说及此事。
  泉千流并不真的在乎。
  真的不在乎。
  结婚与未婚,对泉千流来说,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
  除了谈及婉的时候,称呼由未婚妻变为了妻子。
  泉千流之所以问这么多,完全是因为婉在逗他说话时候发的问句。
  “你怎么都不和我求婚的?”婉这么说,完全不是愠怒的语气,她从来没有和泉千流生过气。
  婉要么平静地说,要么微笑着说,要么说得很开心。
  你怎么都不和我求婚的?
  “我们结婚好么?”泉千流就这么回应。
  “不好。”婉于是笑着说。
  不能完婚,那便不结婚。
  只要一直能和婉这么待在一起,结婚与不结婚有什么差别么?
  这几十年,有好多女孩子向泉千流示爱。
  因为他长相好看。
  昆仑山是一个远超于尘世的异地,不论从空间上,还是人的思想上。
  昆仑山的年轻姑娘们中意泉千流,并不是肤浅,也不是仰慕英雄的卑微之心。
  昆仑山众人的心,已经达到了凡夫不易想象的高度。
  饮水的话,当然喜欢饮净水,吃饭固然要吃洁食,爱慕一个人的话,理所当然想选择清净美丽的人。
  并不看人品、不看心灵。
  因为在这昆仑山,并没有品行高远这种概念。
  因为,所有人的心灵有是一样的清净,都应该是这样。
  昆仑山的人们,已经纯净到这种境界。
  昆仑的年轻女孩们向泉千流示爱,示以君子之爱。
  最最纯净的仰慕。
  但是泉千流全部拒绝了。
  因为他只爱婉而已。
  “为什么你会这么悲伤?”有的女孩子问他。
  泉千流从有了意识开始就一直在悲伤着,不因为任何事情,那悲伤是构成他本身的一部分。
  并不是空穴来风,绝非无病呻吟,他悲伤得不知道自己在悲伤。
  尤其是望着月亮时。
  最开始的几十年里,他甚至认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只会感觉得到悲伤。
  他很多次都问师父和师娘,既然人活着都这么难过,为什么不去终结自己的生命。
  最开始的时候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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