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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武侠玄幻风玫瑰 全本完-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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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翡冷翠的玫瑰……”喃喃念着那几个字,美人忽然狠狠将身旁茶盏摔在地上!
  “连你都那么说……连你都那么说!”她厉声,烦躁地将手中水烟竿敲在栏上,喃喃,“好一个西域公主!——美貌绝伦,出身高贵,家大势大,而且,还比我年轻十几岁!”
  “娘娘……”端康吃了一惊——多年来,还从未见过凰羽夫人如此失态。
  “不行,”凰羽夫人忽然停住了手,冷然,“非杀不可!否则,坏大事!”
  “娘娘莫心急,”端康连忙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这事得慢慢来——那丫头身边有高手在,上一次去的人只有枭一个活着回来。若这么快就要第二次下手,奴才觉得……”
  “我知道。”凰羽夫人冷然抬起了脸,凝望着碧空,一字一字开口,“她欠我们二十三条命——我都会记得的。这些血,不能白流。”
  “是。”端康低声回答,“奴才明白。”
  凰羽夫人金色的尖利指甲无声抚摩过扇面的丝绸,忽地道:“现在没有旁人,不要再自称奴才。”风华绝代的女子仰望天空,喃喃:“端康,我记得你是谁——你所做的一切,也绝不会是白白的牺牲。”
  “是。”年轻宦官的脸上微微一动,平日奉承小心的神色褪去了一瞬,露出了谁也看不透的奇异表情来。
  “如今她身边都有谁?”凰羽夫人冷冷问,“羽翼剪除干净了没?”
  “除了那个叫做羿的护卫,其他都除掉了。”端康低声禀告,“剩下一个年老的嬷嬷,也只差一口气就要见阎王了——奴才也已经安排了两个伶俐的侍女过去见机行事。”
  “这样啊……”凰羽夫人喃喃,“训导女官是哪一位?是萧女史么?”
  “是的。”端康轻声,“一贯都是她。”
  “萧女史?”凰羽夫人眼神阴沉地望着满院富丽堂皇的花朵,唇齿间透出冷意:“能在这个后宫安然无恙呆上几十年,肯定不是简单人物——只是那么些年来,连我看不透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说,她到底图的是什么呢?”
  “奴才不敢妄自揣测。”端康沉吟,“但至少这十年来,她不曾对娘娘有丝毫不利。”
  “也是。”凰羽夫人点头,“能活那么久,必然是个识时务的人。”
  她垂首想了片刻,露出恨恨的表情来:“都怪那个公子楚多事——呵,那么多年来蛰伏不动,如今终于按捺不住了?”凰羽夫人冷笑起来,“我知道他迟早会动手的——他那种男人,怎么会是沉迷于酒色之人?”
  沉吟片刻,凰羽夫人一拂袖站起,来到了水阁里:“迟早都要来,择日不如撞日——百灵、雪鹃,备礼备轿!我要去颐景园会一会那个未来的大胤皇后去。”
  “可是……”雪鹃迟疑着上前,“今晚皇上翻了娘娘的牌子。”
  “哦?他都已经半个月不曾来回鸾殿了,为什么今晚巴巴的又想起来?”凰羽夫人冷笑,却是不屑一顾,“让他等一等就是,或者去其他妃嫔那里歇着也行——随便他。”
  骊山高处入行云,仙乐声飘处处闻。
  骊山离开皇城只有五十里,山明水秀,树木葱茏,向来是大胤王室的行宫。
  从山脚到山腰,错落有致地遍布着苑囿,共有颐年园、颐音园、颐景园、颐风园四处。朱楼画栋,金壁辉煌,连绵一直堆叠到白云深处。山上遍布着茂盛的森林,一直连接着龙首原,也是王室每年狩猎的区域。
  其中颐年园本为大胤天子的行宫,后赐于了越国亡国之君东昏候;颐风园为皇帝长兄的苑囿,而其他二园无人居住,这次为了接待远道而来的西域公主一行,便早早派人打扫了颐景园,布置妥当,以便迎入贵宾。
  大殿金壁辉煌,巨大的铜人立在四别院的中心,伸手托着金盘承接天上的玉露,白玉雕刻的台阶一层一层似无尽头——虽然只是王室夏日的行宫,也奢侈得令人惊叹。
  阿黛尔端坐在镶嵌着翡翠的紫檀椅子上,看着那些来拜见的大胤诰命贵妇——那些东陆的贵族女人都穿着有宽大袖口和长长衣襟的丝绸衣服,举止端庄,走起路来衣带飘飘,宛如御风而行,却不发出丝毫声音。她们穿着一种绸缎缝制的鞋,鞋底用白玉镂空成的花朵,内中填上了香粉,走一步就在地上留下一朵香气扑鼻的花。
  一切都和翡冷翠舞会上,那些穿着束腰鲸骨礼服的西域贵妇们不同。
  阿黛尔保持着典雅高贵的微笑,在她们下跪的时候颔首,微微抬手,做礼节性的回应——事实上,那些人在说什么她一句也听不懂。
  龙首原驿站遇袭以来,从西域陪嫁来的随从几乎死伤殆尽,苏娅嬷嬷又重伤不起,为了让未来的皇后不至于无人服侍,大胤皇室从宫里派来了一队新侍女。
  领头的是一位年长的女官。那个五十许的老妇人姓萧,单名一个曼字,面容冷肃枯槁,沉默寡言,一双眼睛冷芒四射。资历颇深,听说在先帝在位时便担任过掌书使,如今更是宫中的司礼女官,上下均称呼其“萧女史”,入宫较久的宫人也称其为“曼姨”。
  东陆向来以“女子无才便是德”为准则,然而这个女官却知识渊博,通晓古今,甚至精通西域诸国的语言。入宫多年,深得圣眷,曾随侍先帝出入上书房养心殿,每有大事辄先问其之意,凡有所询,无不应对敏捷,深得神照帝称许。但或许因为容貌平平,她入宫数十载,随侍多年却一直不曾受宠封妃。但也正因此才逃过了神照帝死后被殉葬的命运,没有如其他十六位妃嫔一样被白绫赐死。
  自先帝死后,她更是泯然于众,默默无闻。
  在后宫那么多年,累迁至今也只是个六品女官。但三十年来每一位后妃在入宫之前都会经过她的调教,包括如今宠冠后宫的凰羽夫人——因为资历惊人,做事老道,历经多次宫廷风波却履险如平地,这个老妇在后宫凝聚起了着无形的威望,令人摸不清她的深浅。
  而如今,新一任的皇后即将入宫,负责随侍的自然又轮到了她。
  每日里,她只是静静的站在阴影里,不说一句话,但阿黛尔的一举一动却完全逃不过她的眼睛。只要白日里有丝毫举动不符合礼仪,无论是弄错了进餐的次序,还是行走起坐的姿态不符合宫中标准,到了晚上的训导时间就会被委婉的一一指出。
  在白日里,除了应酬接见朝廷命妇之外,她需要向宫中的掌书使学习东陆的华语,而每到晚膳后,还要用整整一个时辰的时间来听萧女史讲解《女诫》和《六礼》,据说这是先代大胤皇太后亲自执笔留下的著作,几十年来一直是后宫女子必须遵循的铁律。
  这种日子只过了几天,阿黛尔便觉得自己仿佛被裹在无形的布匹里,不能喘息。
  那一天,在最后一群贵妇离开后,外面天色已经黯淡下来。青衣的宫女们鱼贯而上,一一点燃了铜制落地烛台里的一盏盏灯。整个颐景园瞬间灯火辉煌。
  在辉煌的满殿灯火里,孤独的少女坐在金座上,茫然地望着周围的一切。
  “满姨,羿在哪里?”在等待晚膳的间隙里,阿黛尔终于忍不住——只经过十几天的教导,她的东陆华语发音还很是生疏,至今也没能叫对这个新来的女官的名字。
  女官上前一步:“禀公主,羿侍卫应该尚在宫门外值夜。”
  “我要见羿。”阿黛尔道,“我都七天没看见他了。”
  “公主,这不合宫中规矩——”萧女史细声回禀,从容不迫,“您是尚未完婚的皇后,在大胤皇宫,除了皇上和净身过的宫人,任何男子都不能出现在您面前。”
  “那就让羿去净身吧。”阿黛尔有些惊诧,“其实他很爱干净,一点也不脏。”
  老妇人微微一怔,抬头看着空荡荡大殿里坐着的少女,若有所思,古井无波的眼睛里忽然闪现出一丝笑意——那种笑意从深不见底的地方弥漫出来,仿佛多年枯竭的井里涌出了泉水,慢慢浸润了她的整张脸。
  “公主,净身不是沐浴的意思,而是……”老妇人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解释了一句,阿黛尔怔了一怔,明白过来后立刻红了脸,烫着一般的跳了起来。
  “那怎么可以!”阿黛尔失声。
  萧女史眯起眼,微笑:“所以,还请公主不要逾规——否则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阿黛尔沉默下去,眉梢紧蹙。
  女官便也不再多话,只是眯着眼睛,在一旁静静打量着这个有着纯金长发的西域少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阴沉的眼神渐渐有了一些改变。
  “晚膳时间已到,请公主移驾。”云板响起,萧女史再度躬身。
  作为东陆最古老的贵族之一,大胤皇室有着严谨的家规,一日十二时辰均有严格的作息:何时起身,何时梳妆,何时请安,何时用膳,何时就寝,均按照祖宗定下的规矩来,一丝一毫不能偏差——这几日,她如傀儡娃娃一样被牵引着,完全没有丝毫自主。
  阿黛尔深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起身随着女官离开大殿。
  外面已经是暮色降临,骊山上的风很清新,吹拂着葱茏的花木,廊下的铁马发出清脆的声音,远处高楼上隐约有歌声传来。她坐在肩舆上,被侍女们簇拥着去往用膳的偏厢。
  在转过大殿时,她还是忍不住,冒着被女官训斥的危险,回头看了看宫门的方向——羿就在那里吧?东陆的皇宫深如海,内外不过短短几十丈的距离,却仿佛天堑一样难以逾越。
  然而,在转过头时,她忽然一怔。
  暮色里,门口人影绰绰。只看到一对对龙旌凤翣,雉羽夔头,一把曲柄七凤黄金伞停在宫门外,伞下是一顶八人抬的金顶明黄绣凤软轿。有数十名侍女沿着辇道缓步行来,手里捧着香珠,绣帕,漱盂,拂尘等类,一队队过完,在门口站住,分成了两列。
  一个穿着月白绫子夹袄的领头宫女上前,对门口的侍卫说了一句什么。然而门口守卫之人却没有回答,只是定定看着那一顶落地的轿子,似是被这样骄奢逼人的气势镇住了。领头的宫女再度重复了一遍,还不见那个侍卫回答,渐渐声音便高了起来,隐隐有凌人之态。
  “喂,你要做什么!”阿黛尔看清了灯下的情况,忍不住失声,“住手!”
  “公主!”萧女史吃惊的看着公主大失仪态地从肩舆上跳下,想要阻拦。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所有人都清晰地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掌掴声。
  “大胆奴才!竟然见了贵妃娘娘驾到,不去通报也不下跪行礼?”盛装的侍女站在宫门口,对着值夜的侍卫扬手就是一个巴掌,厉叱,“瞎了你的狗眼,还不快跪下接驾!”
  侍女一扬手,却抽到了冷冷的铁盔护颊上,疼痛入骨,更是怒火升腾。那个穿着黑色盔甲的剑士却仿佛雕塑一般,木然的站在宫门口,没有丝毫闪避,也没有丝毫回应。
  暮色中,他的眼睛陷在头盔的阴影里,竟然闪烁着极其奇特的光芒。
  “住手!住手!”阿黛尔一时听不懂对方用华语在呵斥着什么,但看到她的手打在了羿身上,急奔过了花园,冲过去一把推开了那个侍女,用希伯莱语大声训斥,“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不许打羿!”
  惊怒交加之下用力过大,竟然一下子把那个气焰嚣张的侍女推倒在宫门前。
  没料到居然宫内会有人奔出阻拦,那个侍女猝及不妨跌倒,沿着玉石台阶滚落,一直滚到了轿子前才止住去势,额头被撞破,流出了殷红的血。
  侍女痛呼着:“谁?竟然敢……”
  “哎呀,竟是公主殿下亲自迎出来了么?百灵,还不快向公主殿下赔礼?”轿子明黄的流苏在晃动,帘子里曼妙的人影这时才开口,微笑着嗔怪,“死丫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还没进门,就打了人家的侍卫,可别怪公主生气。”
  “奴婢该死!”那个叫百灵的侍女颇为伶俐,本来以为主人这次拜访颐景园是要来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此刻一听主人不为自己撑腰,立刻翻身坐起,不住惶恐的叩首,“奴婢无意冒犯,求公主饶恕!”
  然而阿黛尔根本听不懂她的话,也没有理睬她,只是看着羿连声追问。羿却没有丝毫的反应,眼里的神色极其可怕——看到那样的眼神,阿黛尔只觉的一阵凉意从内心升起。
  羿怎么了?为什么一到东陆,他就经常会露出这样可怕的表情?
  那个该死的侍女,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哟,百灵,你看,人家根本看不上你的赔礼,”轿子里的女声微微冷笑,“那可让本宫为难了。既然公主不原谅你,本宫也保不住你了——给我拖下去吧。”
  “是,娘娘。”随轿的侍从一声应合,上来拖起了尤自不停叩首的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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