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策·双剑-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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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他想完,“砰”地一声,猛然,刚刚翻过去的床头柜又被翻了回来:“我'吡——'你个'哔——'!!你居然给我跑去决斗?我上次交待了那么多你丫半句没听进去是怎么地?连决斗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你是不是又不好好吃饭了?私自加量了?乱作体力练习了?半夜不睡觉运功了?——是不是?有没有?”
“……是,有。”
楚云笼罩在他的口水沫里,哭笑不得。
“我'吡——'!”汪二把再一次翻转了那可怜的床头柜,“你居然敢这么直接地回答’是‘啊’有‘啊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咧你好歹也遮掩一下吧你当医嘱是放屁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什么人啊我不要再管你了!”
嘴上这么说,手上却是不停,又把金针移了几个穴位,从随身的袋子里抓出把药来,对着夜明珠,仔细地分辨了一番,放了几粒回去,把剩下的一股脑儿塞进楚云嘴里:“这么好的东西全给你小样糟蹋了我要为深山老灵芝一大哭——你别嚼,全吞下去就是了,对——我再也不要管你了我说到做到下次就放你一个人挺着见阎王去看你还决斗——跟你说了不要嚼嘛,那东西苦得很,吞下去就是了,这个你也吞下去……”
槐枫就着灯光,见楚云的脸色竟难得地红润起来,终于偷偷松了口气——又觉得汪二一面坚决地“不管你了”一面果断地给楚云扎针喂药着实有趣,不由“嘿嘿”地憨笑出声。
第28章
“你笑什么笑?”汪二“噌”地扭过头虎起脸来,“笑什么笑笑什么笑?”
槐枫连忙绷住脸,抿紧了嘴唇,声音却憋不住,喉结一上一下地颤抖,有节奏地发出“咕咕咕咕”地声音。
汪二努力瞪大了眼睛,对他怒目而视——奈何他的眼睛本身和楚云相若,都是狭长派的,瞪到极致也不过槐枫刚睡醒的大小,震慑力打了对折不止,瞪了一盏茶的功夫也不见成效,只得别别嘴,把楚云身上的金针位置再移了一圈,对槐枫勾勾手指:
“小子,你出来。”
槐枫征询地看了楚云一眼,楚云对他点点头,方跟着汪二出去了。
“我问你,”汪二凑到他身边,“我家咩咩平日里是不是老……”
“为什么是你家的?”
槐枫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自己都吓了一跳。
汪二横了他一眼:“他娘是我娘的姐妹,他是我家丙姑妈接的生,他的命眼下归我吊着——他怎么就不是我家了?——别打岔,我且问你,他是不是老不好好吃饭?”
“是……不是,”槐枫想了想,“他几乎不吃饭……”
“啧,我就知道——每天练得比别人多?”
“……怎么说,他老自己加量……”
“听听,累不死不罢休的……说多少次了——小子,”汪二忽然抬起头来,格外认真地看着槐枫的眼睛,“你想不想我们家咩咩早好?”
“想——怎么不想,我……”
“得得得,我赶时间你别罗嗦,要表忠心以后有的是机会,”汪二手一挥止住他,“你也想他快好,我也想他快好,所以我们现在是一国的了,得通力合作,知道不?”
槐枫点头。
“拿,这里是药,”汪二从袖子里掏出三个黑色的小瓶子,“一天三次,分早中晚,上面写着时间可别吃错了——这东西苦,咩咩他一好点就不肯吃了,这是一个月的分量,你给我看好了每天逼着他吃进去,还有……”汪二把东西交到槐枫手里,“恢复期,要休息,我和教头们招呼过了,教头们安排的量是恰好的——你得看着他,别让他自己乱来,还有什么……”
汪二偏过脑袋想。
“他娘是我娘的姐妹。”
刚刚的话,槐枫这才回过味来——心说果然同系列产品,这眉眼这偏头的姿态,和楚云真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啊,对了,”汪二击了一下掌,“吃饭——咩咩虽说是羊妖,可只有一半的血统现在又是人形,可不能依着他的性子干吃菜不吃肉你得……”
“什么?!”槐枫一凛,以为自己听错了,“楚师兄是……”
——华一朝,自古清以狐妖的身份掌了相印以来,人类对于妖魔的了解就渐渐增多,偏见也渐渐减少,现在,已经有不少行业——尤其像光卷制作、游戏开发这样高妖术需求的行业——接受了妖怪劳动力,妖怪也往往在城市中低调地与人类们杂居在一起。然而,因为两者寿命有极大的差距,所以妖人之间的通婚始终还是需要极大的勇气——何况,槐枫是个蛮夷之地小渔村出身的少年,人与妖的混血……别说见,他先前可是听都没听过。
“怎么?”汪二反而显得比他更吃惊似的,“你不知道——咩咩不是把家底都掀给你了吗?”
槐枫想起在自己面前缓慢而却无可挽回地焚毁了的那个卷轴,没敢吱声。
“嘛,”汪二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总之,羊妖很无害的啦何况咩咩只是个半妖和人也没啥区别,只是他要维持人形的话,就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让他只吃蔬菜不吃肉虽然维生素和纤维质摄入得多有益皮肤而且通便但这样偏食绝对会营养不良你看他瘦成那个样子所以——”汪二长吸了一口气,神色凝重语重心长,“吃肉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我……哦,”槐枫想起楚云吃饭的时候那种苦大仇深的表情,整个消化系统都瑟缩了,“……我会……尽力……”
“目前就这么多,哦对了,”汪二刚放出去的那两只纸鸢原封不动地还给槐枫,“这个放你这里吧——用得上的都是他厥过去的时候,给他真是屁用没有啊!时间差不多了——”
不等槐枫答应,汪二已经又跳回了房间里。
金针拆下来,楚云出了一整脸细密的汗珠,脸色却着实好了不少。
槐枫放心之余,暗自赞叹汪家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却听楚云开腔道:“趁我扎针动弹不得,就勾搭我的人了?”
柔和的腔调戏谑的语气,却听得槐枫心内一惊——刚想分辩,那边汪二已经破罐子破摔一脸流氓色地接了下去:“是啊是啊,不但勾搭了,还结成了攻守同盟——你就是那家里收的,我就是那外面偷的——我已经传授了他独门秘放,就等快快地把你治死了,好把我娶回来扶正……”说话间已经把套针收好了,拢进袖子里,“好了我告辞了,还有一个人家等着生孩子呢,我得去瞧瞧。”
楚云笑得眉眼弯弯的,就差没背过气去:“嗯嗯,你快去吧。”见槐枫愣在原地不动,伸出蹄子蹬了蹬他,“怎么让你骈头一个人孤零零地去了?还不快去送送!”
可怜槐枫一个实心眼的孩子,完全跟不上这无良表兄弟两人浅薄而恶趣味满塞的玩笑,不明就里地睁大了眼睛无辜地盯了楚云半晌,本能地觉得他是真想打发自己把汪二送下山,才转身,把被汪二踩掉的门扶起来虚掩上,转身跟着去了。
一路上,汪二又告诉了槐枫些关于楚云的鸡零狗碎,比如不注意的时候会羊化,体能耗空的时候会假死之类,槐枫一一记下来,想起偶尔在楚云换衣服的时候瞧见屁股后面的白色小毛球,心中升腾起一种名为“那该不会是尾巴吧”的恐慌。
“您也是羊妖吗?”槐枫顺口一问。
“我?我不是,我是人类来的——咩咩他爹是羊妖,入赘的楚家。”
“我说呢——你们俩身法怎么差那么多,”汪二的轻功只是普普,而楚云——槐枫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在山崖上飞掠而过的身影,“他是蹬羚吧?”
“不不,”汪二摇头,“咩咩身法好,那真纯粹是练出来的——他本体是个绵羊,”汪二张开手臂比划了个圆,“毛绒绒、蓬蓬的那种——要说转换过来有什么附加属性……毛长吧!你看他腿毛就特别长,还带卷。”
“%^(……”
“好了,”转眼到了山门口,汪二转回身来一礼,“咩咩就烦你看着了——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槐枫想了想,鼓起勇气,问了一个从见到汪二第一眼就想问的问题:“啊,那个……您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
汪二用莫名惊诧的目光瞪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的儒裙,抬手瞧了瞧小指上染着凤仙汁的指甲,顺便摸了摸额角的压鬓钗:“我……哪里像女人了?!”
“#%^&……”
第29章
正直的十八岁少年符槐枫望着汪二先生翩然远去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感慨这真是个令人疲惫却难忘的惊悚夜晚幸而不管怎么说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然而,命运之神或者不如直白点说就是作者本人显然没有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他。——当他蹑手蹑脚地移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走进房里的时候,发现楚云正蒙着被子,缩在床的一角。
楚云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除了“睡觉打点小呼噜”以外,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破绽的——即便在睡眠中,也能保持优雅的姿态。槐枫起夜时,曾无数次感慨,“为什么就是有人睡到半夜了还摆得和教科书上的展示图一样”。
可眼下,他不但没有展平肢体,没有合理利用床上的空间,没有妥善地摆放满床的抱枕,甚至还把头整个扎进了被子里,这……
如果可以的话,槐枫也不想担忧不想人家怎么睡觉这种闲到掉渣的闲事——然而他可以吗?他不能。他是符槐枫,楚云唯一的搭档,就在一柱香之前,还被楚云的家人拜托了要好好看住身体虚弱又爱好把命当跳绳(?)玩的楚云同学,于是,他只能叹了口气,凑上去:
“楚师兄,你没事吗——不舒服吗?”
被子里抖了抖,算是回答。
“呃……那个……”槐枫伸手去拉他的被子,“不舒服也不摇蒙着头啊,呼吸不畅的话就更不舒……呃?”
触到的地方柔软——过分柔软,那不该是一个充分锻炼,肌肉线条优美的剑客的身体。
“楚师兄?”
槐枫更忧虑了,生怕楚云在被子里闷出毛病来,用力地拽着被子。
“你别管我啦咩!”
楚云用力压着被角——被子里传出一声暴燥的叫嚷。
“……咩?”
槐枫一惊——力量悬殊之下,被子被猛然地扯了下来。
被子底下没有人。
却有一只羊。
一只货真价实、十斤足两,长着弯角、翘耳朵、两瓣蹄子和蓬松毛的,白绵羊。
槐枫整个人都数据溢出了。
这或许也不能怪他。毕竟在“知道楚云是羊妖”和“楚云变成羊”之间的落差还是相当惊人的,就好比“知道身边每个人身体里都有一幅骨骼”和“身边每个人都变成了骨骼”之间的杀伤力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上。
虽然汪二公子的话多少给他了一点心理准备,可那效果,不过像是从百米高的参天大树上跌落时,偶遇一个旁逸斜出的树枝略作缓冲,根本无济无事。
槐枫在原地呆立着。
眼睁睁地看着面前那只羊用非常楚云的目光瞥了自己一样,然后短短的后蹄一蹬,把头扎进被子里,扭动着身躯,妄图用布料把自己整个埋起来。
毛绒绒圆滚滚有弹性且奋力扭动着的羊屁股,对于生长期急需营养热爱蛋白质的肉食性人类符槐枫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扶额)
为了避免思绪继续向着“切片”和“火锅”的方向发展,槐枫深吸了口气,酝酿了半晌,终于唤了声:“楚师兄。”
“楚”字声大,“兄”字声小——要知道,这三个字,已经耗费了槐枫全身上下的行动力,和积攒了整整十八年的想象力。
“干咩?”
羊没有回头,只是瓮声瓮气地扔出来两个字。——语调是楚云的,声音是绵羊的,在这更深露重的时刻,听来尤为……诡异。
“需要……咳……帮忙吗?”
槐枫看着羊君笨拙地把自己的左后腿收进被子里,然后缩一缩,准备把右后腿也收进去,奈何流程不是很合理,以至于在运动中左后腿又漏了出来……顶着一头黑线,问。
“不用了,你去睡吧咩。”
羊君很干脆地拒绝了,两只后蹄扑嗒扑嗒,徒劳无功地蹬着。
槐枫看着它那起伏不定奋力蠕动的毛球状背影,寻思着“在这种时候,应不应该尊重一只绵羊的意见”这种形而上的问题。
最终,身为人类的自傲把他从进退维谷的窘迫中拯救了出来,他毅然地做了决定,上前一步,把绵羊——或者说楚云——抱了起来。
手感真好。
接触到羊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