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传说2-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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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真不得。人情怎样,妖理往往也是怎样的,这些咱们就不说了,单说那牛妖死后,树倒猢狲散,咆哮大王又来趁火打劫,可是竟没有人在此殿中发现什么异常,对你我而言,岂非算作好事?秘密兀自堪守严封,咱们若能将之挖掘出来,必有好处,便不是金银财宝,亦离不开仙丹妙药、修行秘笈和珍贵法宝之属。”风来转大声道:“说得好,说得好,既然如此,殿内何来空空?你我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掘出其中的秘密。得了仙丹财宝咱们一人一半,得了修炼秘笈,你我共同参研,并求正果大道。”
金算盘听罢,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暗道:“这两个小妖怪倒也机灵,却也明白那大力魔王既然是这第一城隘的总兵,官字下面两张口,哪一些话是信得的,哪一些话是信不得的。”心中不禁欣喜:“殿内倘若真有宝藏秘密,此番冒险来此,也不算是冤枉了一场。这两个小妖怪找不到,我却能觅出端倪。”复站起身来,依旧趴着窗洞朝里窥觑,就看那两个小妖怪就在殿内四处摸索,到此寻找蛛丝马迹的痕迹。意切尼姑轻轻扯了扯穆双飞的袖衽,对着金算盘撇撇嘴。穆双飞知她暗暗嘲讽金算盘惟利是图,微微莞尔,吐吐舌头。
那两个小妖怪便在殿内翻来覆去地搜索,虽不至于挖地三尺,可是城隘既已被废弃,它们再浑无忌惮,提着兵刃四处磕碰,轻则在墙面划出几条痕迹,重则将地砖砸出一个个的斑驳坑斑。那地砖也颇为牢固,便有裂迹,亦然契合密实。胡乱拾掇得几下,屋内灰尘大起,纷纷贴在帷幔之上,与周围阴沉气息融合绵溢,愈发显得晦黯沉抑。稍时就听得“当啷”一响,原来是风来转烦躁之下,抬脚朝一面墙壁踢去,踢了七八脚,留下一连串脚印,最后一脚踹出,不小心却将墙上的一块灰石给撞了下来。但见那缺损后处,怪了一面镜子,中间纹刻着一个圆圈,里面裱铸黑白而色,其形似鱼,白鱼有黑目,黑鱼有白目,乃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之象;圆圈外面,均匀排列着八个图案,正是“乾”、“坤”、“离”、“坎”、“巽”、“震”、“艮”、“兑”八个卦,每一个卦兼按照天干地支排罗,表序天地方位。就看风来转捏着拳头,呆呆怔怔地站立了半日,良久方才缓过神来,拍掌跳起,喜道:“转兄弟,你快些来瞧这里!分明是好好的一面墙壁,却悬着一个不能转开的八卦古镜,外面尚用一层浅浅石灰板子掩盖住,岂非隐藏着什么古怪玄奥不成?”转来风被它连连催促,也是胸中砰砰大跳,急忙将挡在跟前的帷幕给撩开,拽步跑了过来,追问道:“多半那八卦古镜就是运通机关的所在了,哎呀呀,莫非你发现的地方,就是那野牛精那厮藏匿财宝的秘密门户哉?”急忙端详窥看,只见那八卦镜表面颜泽虽沉,然内里深深,若有几分恍惚难定的晶莹闪烁之色,心念一动,便“沧啷啷”拔出腰刀,在上面轻轻划出一点痕迹,用舌头舔了舔,不由哈哈大笑,道:“好兄弟,你立了大功劳了,油漆之后,果然就是黄金,纯色极正。”风来转陪笑道:“也是托了大哥的福气,我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先前说得了宝藏,你我一人一半,依我看,转兄弟该得八分,我只得二分就好。”转来风面色睥睨,得意道:“你说得也是,若非我执意拉你来到此殿,又强邀你留下寻觅大殿的秘密,你焉能发现这般机括?只是你得二分少些,便给你三分吧。”风来转笑道:“是,是,多了一分,我愈发心满意足了。”转来风冷笑道:“你我抱负不同,我得了七分,其实还有些不够用咧。”言罢,它伸手就去搬转八卦镜,不想风来转脸色陡沉,蓦然悄无声息地绕窜到它的背后,手起刀落,正贯入转来风的后背,从它前胸破出。转来风猝不及防,哼也不哼一声,便倒了下去,毙命当场。那风来转一脚踩着它的尸体,一手拔出大刀,横过刃侧,就着它的衣服来回擦拭几下血迹,冷笑道:“好没有记性的笨蛋,开始说好了不是一人一半的么?怎么我客气几句,你反顺风扯旗,要得大头?好好,你不仁,就休怪兄弟我不义,你我可不就是能共患难却不能共享乐的萍水伙伴么?哈哈,哈哈,妙哉,妙哉,这宝藏是我发现的,最终还是我风来转一人独享才是。”
它说着话,双手毫无停歇,拽握住那八卦镜的边框,冷笑道:“转兄弟,你自以为聪明,当真听信了我的话,以为此镜不能挪动么?可惜你此刻魂飞魄散,已然瞧不见了,否则必定也会活活气死的。”猛然叫力,大喝一声,揪着圆圈左右旋转。那八卦镜面立时发出“嘎啦啦”声响,枢纽机括开始松动。风来转虽然鼓目挑眉,咬牙切齿,甚显辛苦费力,可是眼看大功即成,必得“好处”,其神情竟难掩惬意洋洋之色,又拾掇几番,料之该从上往下、从右向左扳移才对,孰料那八卦镜面转了不过才三四圈,响声未绝,兀自颤余,忽然从中间连黑白鱼眼之中斗射出一道白光,不偏不倚,正照在它的身上,瞬时和大地之气相合,直直拔起层层气浪,平空似个篓子,将风来转严严实实笼罩其中,那气篓子外面,黄风红雾、燎燎氤氲上下起伏、张扬咆哮,势若凶兽,凄厉之音好象裂帛断锦,煞是刺耳。风来转猝不及防,“啊”的一声便要努力挣脱,气篓子浓浓坚韧,哪里破开得了一条逃生的道路,立时被那怪烟雾引成一个火人,高焰冲天,旋即熊熊燃烧起来,兀自不住颤抖抽搐,凄厉惨叫,不过须臾,终化作一段黑乎乎的焦炭轰然跌在地上,禁不得碰撞,摔得破落粉碎、惚若灰齑。
九华从门缝瞧见它那狰狞可怖的模样,胆战心惊,“啊”一声,急忙转过身子,嚷嚷道:“不好看,不好看,实在没有什么意思。”脸上惶怖之色恰与一旁的意切尼姑相映分明,她也是瞠目结舌,粉腮苍白。九华年纪虽小,却也知道逞威风鼓壮“大丈夫”之气,跳了几跳,拍掌大声叫道:“好,好,这就是报应,来得还真快呢。痛快,痛快。”金算盘骇然不已,双足颤栗,好容易敛宁心神,方对穆双飞说道:“穆公子,这机括委实诡异,你我倘若进去,务必一万个小心,可是千万大意不得咧。”“哧”的一声,蓦然便放了一个屁,却是极惧悚然之下,肚内郁气难以抑禁,便顺着肠道径直冲出谷门,淋漓酣畅,一泄千里,果然熏臭无比。穆双飞退开几步,掩袖道:“那是自然,此地凶险,危机四伏,更需加意审谨。”
里面动静渐宁,众人面面相觑,遂推开殿门,一步步踱入殿中。穆双飞抬步径直走至那八卦镜前,眉头微蹙,看了半日,忽然笑道:“不碍事的,这机括说复杂果然复杂,说不复杂其实也简单甚紧,把握关窍,破之并无难楚。”金算盘心中七上八下,恐他就要出手去动那机括,急忙阻止,连连道:“毛草鲁莽不得,穆公子,你见识广博,阅历极厚,我们自然是非常佩服的,只是你这话怎么说,我们还是不明白。且先将话说弯说透了,再做道理计较不迟。”意切尼姑将那悬挂于柱旁的帷幕扯下,掩盖于转来风的尸体上,不教瞧见寒悸,转来风的灰烬早被风息吹刮得已经无影无踪,道:“这吝啬鬼平时胆小之极,不过此番倒也说得甚合道理。”穆双飞伸出手指,遥遥指着八卦镜的某点,道:“你们仔细看看,这八卦镜有何不同?”九华和金算盘不谙卦理,意切尼姑自幼在佛门长大,亦然不通八卦之道,闻言打量半日,未见其中奥妙。穆双飞道:“你看此卦,触动机括之后,中间的三条断罅可不是连接了起来?此卦本是乾卦,寓含极阳之意,但变化之后,却成了两个坤卦,三九变成了三六,却并无一个乾卦了哩。”
语毕,他从袖中摸出莫邪之匕,虚晃几下,幻为长剑径往八卦镜伸去。意切尼姑神情略惊,然妙目眨巴,并不多话,金算盘却忍不住颤声道:“唉呀!少了一个乾卦又怎样?你,你…莫非你想用那灰蒙蒙的长剑将八卦镜砍断麽?胡来不得,胡来不得。”见穆双飞艳若桃李的脸颊凝肃端庄,长剑去路势无可挡,惶切至于,忙不迭转头朝意切尼姑招呼道:“这位穆公子有时倔强得很,我说的话他未必能听,可是你说的话他一定会听。”意切尼姑登时被臊得面红耳赤,忸怩不安,又羞又怒道:“姓金的,你…你口没遮拦,究竟在胡说什么啊?”金算盘急得连连顿足,催促道:“我说什么?我自己都不晓得,总之你快些说道几句。”却看穆双飞早已经振臂而出,手腕连接抖转,“嗤嗤”数响,长剑在其中的一个坤卦之位迅划三下,青峰过处,镌刻痕迹,电光火石之间,瞬将六根短线连成了三根长线,继而将长剑幻回小匕首之状,笼回袖中,笑道:“三六为三九,阴爻变阳爻,合天地之数,显河图洛书之玄奥,妙哉,妙哉,如此古镜之上,方可谓之八卦皆齐全了。”金算盘早被他如此举动唬吓得不轻,青冉冉剑芒闪过,但觉凉意嗖嗖,自己险没就坐在地上,双足颤栗,扶着旁边的红珠方才勉强立定,额头黄豆珠子大的冷汗渗溢涔涔,嘴唇发白,嗫嚅了几下,喉舌干涩,却说不出半句话来。九华扶着他的腰背,轻轻拍打,劝慰道:“金大哥,穆大哥神通广大,你不用杞人忧天。”
第二十五回松满庭云深雾浓(上)
第二十五回松满庭云深雾浓(上)
便在此时,只听得“当啷”一响,金算盘和九华俱是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了几步,疑惧不已。意切尼姑反应甚快,不由分说,右手拉着穆双飞朝左近斜斜踏出尺许,左手握枪虚空一击,枪杆引着红缨,即在半空拉出一道弧线,堪为守御之势,等姿状摆好,自己忍不住先莫名笑了起来,心想:“哎呀,好你个意切,平日里总说自己是什么巾帼英雌,乍逢厄乱,却首先便失去方寸,你兵刃再是锐利,枪法再高,能挡得下那害人的恶光氤氲么?”可是并未瞧见什么魍魉邪火扑将出来,却看那八卦镜的中间,白鱼体色愈浓添乌,渐渐变成了黑鱼;黑鱼则肤鳞幻白,反倒作成了白鱼;白鱼目饱蘸池墨,变成了黑鱼目;黑鱼目晶莹透亮,一点眼目银色苍苍。九华伸手要探腰间槌鼓,金算盘急忙按住他的小手,喝止道:“使不得,使不得,适才穆公子是有意挥剑,一切行为道理皆在其忖度掌握之中,你若胡闹,反而惹祸。”听墙壁之上响声不绝,机括古镜自己转动起来,内圈双鱼游,外圈八卦盘,彼此或是逆向划绕,但见“乾”、“坤”、“离”、“坎”、“巽”、“震”、“艮”、“兑”诸卦各爻金光闪闪,依次吞吐错致,过了小半盏茶的工夫,古镜停歇下来,然后里面传来“啪”的沉闷一响,镜左三尺的墙上,缓缓裂开一条缝罅,愈张愈阔,闪出一扇黑幽幽之门户。
金算盘喜道:“原来这就是那秘密宝藏的藏匿所在,若是将八卦凑齐,其实也就无甚凶险了。”他惦念其中的金银物事,忍耐不得,拔足就要闯入其中。尚不及迈步,便听得背后传来一阵风息,接着穆双飞一声喝道:“小心。”展臂提着他的衣领,用力划拨,将金算盘横空扔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意切尼姑怒道:“好个假妖怪,露出本来面目了么?”双手捏着枪柄尾端,左足单立,右脚猛然踹中枪柄前端,那长枪便似蛟龙一般,破裂风帛,疾刺而出。一个偌大的黑影应势跳起,翻了一个筋斗,落地之时,体态轮廓竟变得苗条婀娜,颇为曼妙,却是个持剑的妙龄女子,长相娇好,不过眉宇之间,却如意切尼姑一般,隐约凝集着一团恍惚摇动之煞气,杏目桃睛,鼻腻鹅脂,尖尖小巴甚是精致。意切尼姑见了她,不由一愣,那女子见了她,也是半笑半惊,原来这两人容色,却有七八分相似,便好似同胞姊妹一般。二女齐声娇叱,枪出剑架,抬膝撞肘,战在一处。但见殿内登时形影交织,吆喝嚣起,金铁交鸣当啷不止,皆逞女儿家威风,不见娇滴滴顺柔。凶煞氛围之中,可谓“狂蜂扎怒蝶,怨花缠愁柳”。又道武者“舞”也,男子武斗,可耀阳刚之气,女子武舞,则别有旖旎韵致,场中恶斗的双方,一个是袍开飘逸,一个是裙裳艳溢;一个乃居桃花绽放斗春风,一个堪称粉莲展影照碧塘,有意无意,布出一副极好看的双花斗艳图。
金算盘适才被摔跌得委实不轻,伸手朝肩后略略一碰,便即生疼,急忙除下衣裳露出膀子,教九华来看,赫然淤血青肿了一大块,不由叫苦不迭。再看手中捧着的绸缎袖衽,已被划破了一个口子,好好的富贵服色,如此一来,登时愈发狼狈不堪、邋遢局促。心中燎燎火气,可他虽然敛财吝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