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请神上身-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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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渐渐便察觉到通身经脉鼓胀欲裂。分明是非人非鬼的灵体,竟也有肉身种种缺陷感应,未免太过诡异。
单致远忍住经脉崩裂的刺痛,将额头靠在麒麟颈侧,却仍是逃不过麒麟敏锐双眼。细微颤抖、惨白脸色,喘息忍痛的模样,倔强不屈,却令人心生怜惜。
麒麟待要将他推开,单致远却反倒手足并用,章鱼般缠在他身上,灵力源源不绝涌来。麒麟看他面无半分血色,低声道:“致远,不可勉强。”
单致远却笑,无数钢针自内而外扎穿、割裂经脉,这种痛楚前所未有,竟令他指尖抽搐,只一味蜷缩,抖若筛糠。一面气若游丝,一面却是无限喜悦,只笔直望向麒麟深邃双目,“这次换我救你。”
麒麟不再言语,只得将他轻轻拥在怀中,海纳百川一般吸纳灵力。
直至单致远痛得昏迷,双修功法再难继续时,神明法力已补了十之一二。
待单致远再次醒转时,便觉身躯颠簸,脸颊贴合处有细软绒毛,柔和舒适,叫人不舍抬头。
吧嗒,吧嗒,一个平稳的迈步声韵律十足,轻柔敲打鼓膜。
微微睁眼时,璀璨银光映入眼中,他才察觉了自己处境。
他正坐在一头身披银色鳞甲的四蹄灵兽背上。
龙头,马身,牛尾,鹿蹄,鱼鳞,背腹有五彩毛纹。
单致远惊得坐起,那灵兽已转过头来,点漆眼瞳依旧温润如玉,“致远,你醒了?”
仍旧是瑞兽麒麟的声音。
单致远束手束脚,不敢动弹,低声道:“在下冒犯。”
麒麟笑声清朗,“早就骑过了,不必道歉。”
单致远微微怔愣了片刻,方才转过弯来,耳根又是一片酡红,低声道:“此骑非彼骑……”
麒麟道:“无论你怎么骑,我都欢喜。”
单致远又张口结舌,败下阵来。每到这些时候,他便对这四相一体之事多信几分。
否则人人都染了太羽言语挑逗的恶习,哪里还有他的活路。
他只得顾左右而言他,问道:“你法力恢复了多少?”
纵使这凡人竭尽全力,也不过助他法身中的法力储存下十之一二。麒麟却不愿实言相告,只道:“泰半恢复,多亏有你相助。”
单致远顿时喜笑颜开,咳嗽两声,端坐麒麟背上不敢乱动,“哪里哪里,分内之事。”
麒麟神色更柔和几分,又同他细细说了神界眼下状况。
冲虚、至道两山交界处被圣锁封了。那圣锁素来由少微、玄戈两位星官保管,如今被那内奸盗去,终于露了蛛丝马迹。
神界与凡界通路已断,为今之计,要么自神界绕仙界,再通往凡界,要么,便自此地裂缝回归凡界。
单致远道:“如此,便又要劳烦天方老祖了。”
麒麟道:“那便先寻到他。”
这瑞兽腾空而起,在裂缝中疾驰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_( :3」∠)_我尽力了抱歉
【1】李白,月下独酌其二。开头一句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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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那无名之地四面八方皆一样;麒麟悬在半空,又柔声道:“致远,指个方向。”
单致远一怔,“我也分不清……”
麒麟道:“不妨事,随意指一指。”
单致远犹豫片刻;只得往左前方任意一指;麒麟身形微动;便往那头行去。银光流潋;卷起缕缕烟云。
行了不知多久,云雾中隐隐露出点透明水色;单致远精神一振,低声道:“到了。”
麒麟亦是察觉了那点掩映在云雾中的九瓣水色莲花;身形下沉,风声白烟呼呼略过单致远耳畔,他只得伸手搂住麒麟颈项,只觉这场经历如梦如幻,太过安详,有点不舍醒来。
可惜天方不解风情,一声怒喝打破温馨:“你这混小子!怎的又回来了?”
麒麟犹如一团轻云优雅降落在那莲花跟前,单致远翻身下来,讪笑道:“先前去了神界,怎奈神界通路被封,晚辈欲回凡界,只得再来借过。”
天方此时才察觉了同他一道前来的瑞兽,莲花瓣颤巍巍收成了花苞,方才气势汹汹的吼声立时转成了三分温言,六分敬畏,还有一份却是忌惮,“原来是瑞兽大人光临寒舍,有失远迎。”
麒麟四蹄踏云,端方高雅,柔和道:“正如致远所言,只得叨扰天方老祖。”
天方老祖叹息一声,又道:“不瞒大人,老朽当年受天罚时,满心不甘,垂死之际发现了这一丝裂缝,故而不顾一切逃了进来。此地无名无主,老朽忝居日久,干脆命名做天方圣域。”
单致远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只得咳嗽一声掩饰道:“这名字倒是贴切。”
天方老祖不理他,继续叹息,“人固有一死,但老朽心愿未了、壮志未酬,实在是不甘心。故而蜗居此地,潜心修炼,只愿能寻到个稳妥法子,首先保住性命、其次拯救苍生。此地终究是个三界之外暧昧的狭缝,若是经常开启,只怕引来天道注意……”
麒麟闻言,仍是一派祥和语气,“叫天方老祖为难了,只是我等不能不走,日后不再叨扰便是。”
单致远忙挽住麒麟银鳞耀目的脖子,凑近他耳边低声道:“这地方同行很是方便,若不能用,未免可惜了。”
细细热气吹拂瑞兽耳边细绒,分外瘙痒,仿佛一直钻入心底。这小修士无意识间,勾人的本事倒是日益见长。
单致远只道自己做得隐秘,天方却气得吹胡子瞪眼——只是这神算第一人如今连人形也无,只有水色的九瓣莲花抖了几抖,“你这混小子,身为凡人,吃里扒外!”
单致远心中惭愧,仍旧勾住麒麟脖子不放。人心难免要分远近亲疏,勾陈四相终究是他的本命神,关系亲昵,他又岂能坐视。
麒麟轻轻侧头,头顶鳞片磨蹭下单致远脸颊,方才道:“老祖莫要激动。神界与凡界通路断绝非同小可,若不尽快解决,长此以往,凡界修仙者只怕要全军覆没。”
修真者泰半要祷告神明先祖,求得神力庇护。若是祷告不通,不只请神术会失传,许多修真世家失了祖宗守护,只怕也要式微。
天方叹息:“瑞兽大人所言不假,可老朽如今自身难保——这样吧,老朽再拼尽余力,为二位再开一次通道。但另有一事相求。”
麒麟道:“但讲无妨。”
天方便唤道:“混小子,取个空白玉符出来。老朽如今元神残缺,空有满地灵力,却虚不受补。老朽给你列个方子,你且助老朽收集这些天材地宝,好用来巩固元神,其他宝物就便宜你了。”
单致远依言取了枚空的白玉符,那九瓣莲花花瓣微微颤动,花蕊中射出一道青光,没入符中。
他随即查看玉符,见天方为他列出了凡界十二处秘境的地点,连同每处秘境之中特有的珍稀灵药仙草清单。
天方道:“此事殊为不易,若你能助老朽集齐这些天材地宝,重铸元神,再寻到能混淆天道的法宝,天方圣域给你做驿站也无妨。”
单致远见这些灵草的名字有些眼熟,便动了心思。面上却是皱眉,为难道:“这些秘境皆在险恶之地,在下又要振兴师门,又要结丹,又要阻止勾陈篡位,还要为前辈寻药,却不知要耽搁到几时……”
麒麟侧头看他,眼神清澈幽深,看得单致远耳根微微发红,偏过头去。
天方怒道:“你可知天方圣域能通三界任何一处,只是老朽如今力有未逮,控制不住。若元神修复,自然随心所欲,何况这十二处宝藏里除了老朽所需的灵药外,尚有其它珍贵宝物,供养你一个门派绰绰有余!若非老朽千百年来没遇到过别人,哪里能便宜你这混小子!”
麒麟亦是道:“致远,此事于你不过举手之劳,莫再调皮。”
那十二处秘境分布凡界险山恶水之中,各有凶猛妖兽出没,纵使报酬丰厚,入秘境时却也有种种危险。天方老祖以此酬谢,也是为重赏之下出勇夫。对一个凝脉修士而言,怎会只是“举手之劳”?
他尚在疑惑,便听单致远温顺答道:“我知道了。”
那小修士一面参照玉符中所列的各色仙药灵草,念念有词,一面自乾坤戒中取出各色天材地宝。
骨里花、木心玉、寒冰蟾、舞天玄草、食火绿翅蝶、万年灵芝果、金丝银叶藻……
极少几样来自天方古墓,算是物归原主。大多却出自单致远流落的幽冥鬼城。不过是些店铺里购置的法宝灵药,想不到几千年前后,竟成了有价无市的珍贵材料。
早知道……当初应该一掷千金,将那城中商铺尽数搬空才是。
不足半盏茶工夫,那九瓣水色莲花周围已星罗棋布,红花绿草,被各色灵药仙草,天材地宝给包围。
麒麟亦在一旁指点,有几味药材缺失,便换了药性相近之物替代。天方本以为要耗费经年之力方能初见端倪的药方,便已被完完整整,罗列在眼前。
那九瓣水色莲花抖得连轮廓也模糊,静了半晌,方才听天方一声长叹,“时也命也,本座服了。”随即又怒道:“既然有这等本事,先前何必磨磨蹭蹭!”
单致远略略犹豫,却还是说了实话,“只怕前辈得来太容易,反倒心疼那十二处秘境。”
天方停了许久,又叹道:“不过给了些情报罢了,秘境内争斗险恶,你千万小心。”
单致远恭声道:“前辈放心。”
天方道:“既如此,老朽先送你们离开。”
麒麟却道:“致远,我有话同天方老祖细谈,且避上一避。”
单致远微愣,仍旧依言而行,远远走到了一旁。
不知道那二人使了什么法子,他竟半点听不见声音,只得枯等了些时候。
好在时间不长,麒麟便唤他回来。天方老祖仿佛比先前更为恭敬,又传了单致远一段法咒,道若是往后再要用天方圣域,只需念诵咒语即可。
随后白雾之中,莲花又亮起一道红光,麒麟重新驮了单致远,顺着光芒指引方向极速而行,穿过缭绕不休的白雾,终于离开了天方圣域。
而后单致远眼前一花,麒麟亦是突然失去了踪影,他便突然急急下坠。
随后便感觉到全身剧痛,同先前为麒麟补充法力时的疼痛并无太大差异,只是从指尖到足跟,仿佛有一道名为疼痛的蛛网密密遍布肌肤之下每寸每分骨肉之中,半分动弹不得。
恍惚便听见有人在旁边说话,正柔声道:“灵枭,你怎的又跑来这里。地牢阴湿,仔细手臂又坏掉。”
单致远眼皮有千钧重,好容易睁开一丝,方才隐约看见面前正站着个赤甲的武士,相貌俊朗,面色却青灰。那武士神情僵硬,正欲抬手抚摸他面颊,怎知指尖尚未触到,整条手臂便啪嗒一声,自红袍宽袖中跌落在地上。
另一人紧跟而上,将那条手臂拾捡在手中,猩红华服有若血染,眉心一条赤痕愈加艳丽,此时正皱眉将那武士揽进怀中,“不过是个活死人罢了,你为何总放不下?”单致远看得清楚,那人正是突袭而至,险些取了他性命的妖皇血逝,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又欲挣扎,却依旧全身毫无力气,唯有疼痛愈加鲜明。
那武士沉默而乖巧,被血逝揽在怀里,便不再动弹。血逝将那条断臂重新为他接上,一面轻柔哄着,说改日再为你选一条。又见灵枭视线落在一旁的剑修身上。
血逝轻轻抚摸灵枭一头光滑黑发,柔声哄道:“你若想要那肉身,还需忍一忍,待我破了那替身符,救回龙牙。”
一面哄,一面带灵枭离了地牢。
四面静了下来,单致远心中着急,又尝试运行灵力,剧痛之中,竟发现自己肉身丹田破裂,经脉尽毁,半点灵力也感应不到,竟成了废人一个。
他不由心下一凉,再次凝神内视,发现体内纵横密布无数铁灰色根须,侵占了原本经脉位置,故而灵力梗塞,分毫通行不了。
单致远更是惊得魂飞魄散,心下骇然。这等诡异奇谲之物,将他肉身尽数侵占,难怪血肉中疼痛难当,动弹不得。
他只得压下毛骨悚然的恐惧感,细细检查那根须,非金非铁,非石非丝,似是一种植物。
又花了一个多时辰追本朔源,单致远才找到那些根须起源之处,来自右手虎口一粒小小种子。
电光火石间,他突然忆起那日刘皇乔装后混入宗派大会,同他同台竞技,灵剑炸裂后,一点碎屑刺入虎口的事来。这祸根只怕当时便埋下了。
一面回忆,一面却渐渐有些神识昏沉,仿佛有无穷倦怠,热潮一般自足底涌上。
单致远昏昏欲睡,险些就要沉入黑甜梦乡时,足跟突然一阵新鲜刺痛,顿时惊醒过来。他暗道不好,只怕那铁灰根须另有奥秘。有一通挣扎,突然全身一松,只觉身体腾空,竟穿透了面前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