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剑-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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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紫霞美丽的眼睛睁得更大,失声道:";他们偷走了你的剑。";白玉京笑笑。
袁紫霞道:";你看着别人拿走了你的东西,你也不管?";白玉京又笑笑。
袁紫霞咬着嘴唇,道:";据说江湖中有些人,将自己的剑看得就象生命一样。";白玉京道:";我不是那种人。";
袁紫霞轻轻叹息一声,仿佛觉得有些失望。
有几个少女崇拜的不是英雄呢?你若为了一把剑去跟人拼命,她们也许会认为你是个傻瓜,也许会为你流泪。
但你若眼看着到人拿走你的剑,她们就一定会觉得很失望。
白玉京看着她,忽又笑了笑,道:";江湖中的事,你知道得很多?";袁紫霞道:";不多,可是我喜欢听,也喜欢看。";白玉京道:";所以你才一个人出来?";
袁紫霞点点头,又去弄她的衣角。
白玉京道:";幸好你看得还不多,看多了你一定会失望的。";袁紫霞道:";为什么?";
白玉京道:";看到的事,永不会像你听到的那么美。";袁紫霞还想再问,却又忍住。
就在这时,忽然又有一阵蹄声急响,刚才飞驰而过的三匹马,又转了回来。
最先一匹马上的骑士,忽然倒扯风旗,一伸手,又将那柄剑轻轻的挂在马鞍上。
另两人同时在鞍上抱拳欠身,然后将又消失在细雨中。
袁紫霞睁大了眼睛,觉得又是惊奇,又是兴奋,道:"他们又将你的剑送回来了?";白玉京笑笑。
袁紫霞眨着眼,道:";你早就知道他们会将剑送回来的?";白玉京又笑笑。
袁紫霞看着他,眼睛里发着光,道:";他们好像很怕你。";白玉哀道:";怕我?";
袁紫霞道:";你……这把剑一定曾杀过很多人!";她似乎已兴奋得连声音都在颤抖。
白玉京道:";你看我像杀过人的样子?";
袁紫霞道:";不像。";。
她只有承认。
白玉京道:";我自己看也不像。";
袁紫霞道:";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怕你。";
白玉京道:";也许他们怕的是你,不是我。";
袁紫霞笑了,道:";怕我?为什么要怕我?";
白玉京叹道:";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再锋利的剑,只怕也比不上美人的一笑。";袁紫霞笑得更甜了,眨着眼,道:";你……你怕不怕我。";她眼睛里仿佛带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仿佛是在向他挑战。
白玉京叹了口气,道:";我想不怕都不行。";
袁紫霞咬着嘴唇,道:";你怕我,是不是就应该听我话?";白玉京道:";当然。";
袁紫霞嫣然道:";好,那末我要你先陪我喝酒去。";白玉京很吃惊,道:";你也能喝酒?";
袁紫霞道:";你看我像不像能喝酒的样子?";
白玉京又叹了口气,道:";像。";
他只有承认。
因为他知道,杀人和喝酒这种事,你看样子是一定看不出来的。
(二)
白玉京醉过,时常醉,但却从来没有醉成这样子。
他很小的时候,就有过一个教训。
江湖中最难惹的有三种人——乞丐、和尚、女人。
你若想日子过得太平些,就最好莫要去惹他们,无论是想打加架,还是想喝酒,都最好莫要惹他们。
只可惜他已渐渐将这些教训忘了,这也许只因为他根本不想日子过得太平。
所以他现在才会头疼如裂。
他只记得最后连输了三拳,连喝三大碗酒,喝得很快,很威风。
然后他的脑子就好像忽然变成空的,若不是有冰冰冷冷的东西,忽然放在他脸上,他也许直到现在还不会醒。
这样冰冰凉凉的东西,是小方的手。
没有任何人的手会这么冷,只不过小方已没有右手。
他的右手是个铁钩子。
小方叫方龙香,其实已不小。
但听到这名字,若认为他是个女人,就更错了,世上也许很少有比他更男人的男人。
他眼角虽有了皱纹,但眼睛却还是雪亮,总是能看到一些你看不到的事。
现在他正在看着白玉京。
目玉京也看见他了,立刻用两只手抱着头,道:";老天,是你";你怎么来了。";方龙香道:";就因为你祖上积了德,所以我才会来。";他用铁钩轻轻摩擦着白玉京的脖子,淡淡地道:";来的若是双钩韦昌,你脑袋只怕已搬了家。";白玉京叹了口气喃喃道:"岂非倒也落得个痛快。";方龙香也叹了口气,道:";你这人的毛病,就是一直都太痛快了。";白玉京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方龙香道:";你知不知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间很干净的屋子,窗外有一棵大白果树的树荫。
白玉京四面看了看,苦笑道:";难道是你送我到这里来的?";方龙香道:";你以为是谁?";
白玉京道:";那位袁姑娘呢?";
方龙香道:";也已经跟你醉得差不多了。";
白玉京笑了,道:";我早就知道,她一定喝不过我。";方龙香道:";她喝不过你?你为什么会比她先醉?";白玉京道:";我喝得本就比她多。";
方龙香道:";哦。";
白玉京道:";喝酒的时候,我当然不好意思跟她太较量,划拳的时候,也不好意思太认真,你说我怎么会不比她喝得多。";方龙香道:";你若跟她打起来,当然也不好意思太认真了。";白玉京道:";当然。";
方龙香叹道:";老江湖说的话果然是绝对不会错的。";白玉京道:";什么话?";
方龙香道:";就因为男人大多都有你这种毛病,所以老江湖才懂得,打架跟喝酒,都千万不能找上女人。";白玉京道:";你是老江湖?";
方龙香道:";但我却还是想不到,你现在的派头居然有这么大了。";白天京道:";什么派头?";
方龙香道:";你一个人在屋里睡觉,外面至少有十个人在替你站岗。";白玉京怔了怔,道:";十个什么样的人。";
方龙香道:";当然是来头都不小的人。";
白玉京道:";究竟是谁?";
方龙香道:";只要你还能站得起来,就可以看见他们了。";这里小楼上最后面的一间房,后窗下是条很窄的街道。
一个头上戴着顶破毡帽,身上还穿着破棉袄的驼子,正坐在春日的阳光下打瞌睡。
方龙香用铁钩挑起了窗户,道:";你看不看得出这驼子是什么?";白玉京道:";我只看得出他是个驼子。";
方龙香道:";但他若摘下那顶破毡帽,你就知道他是谁了。";白玉京道:";为什么?";
方龙香道:";因为他头发的颜色跟别人不同。";白玉京皱了皱眉,道:";河东赤发?";
方龙香点点头,道:";看他的样子,不是赤发九怪中的老二,就是老七。";白玉京不再问下去,他一向信任小方的眼睛。
方龙香道:";你再看看巷口树下的那个人。";
巷口也有棵大果树,树下有个推着车子卖藕粉的小贩,正将一壶滚水冲在碗中的藕粉里。
壶很大,很重,他用一只手提着,却好像并不十分卖力。
白玉京道:";这人的腕力倒还不错。";
方龙香道:";当然不错,否则他怎么能使得了二十七斤重的大刀。";白玉京道:";二十七斤重的刀?莫非是从太行山来的?";方龙香道:";这次你总算说对了,他的刀就藏在车子里。";白玉京道:";那个吃藕粉的人呢?";
一个人捧着刚冲好的藕粉,蹲在树下面,慢馒的哚着,眼睛却好像正在往这楼上瞟。
方龙香道:";车子里有两把刀。";
白玉京道:";两个人都是赵一刀的兄弟?";
方龙香道:";他就是赵一刀。";·他拍了拍白玉京的肩,道:";你能叫赵一刀在外面替你守夜,派头是不是不能算小了。";白玉京笑了笑,道:";我的派头本来就不小。";一个戴着红樱帽,穿着青皂衣的捕快,正从巷子的另一头慢慢的走过来,走到树下居然也买了碗藕粉吃。
白天京笑道:";看来赵一刀真应该改行卖藉粉才对,他的生意倒真不错,而且绝没有风险。";方龙香道:";没有风险?";
白玉京道:";有?";";方龙香道:";这戴着红棱帽的,说不定随时都会给他一刀。";白玉京笑道:";官差什么时候也会在小巷子里杀人了?";方龙香道:";他戴的虽然是红樱帽,却是骑着白马来的。";白玉京道:";白马张三?";
方龙香道:";你想不到?";
白玉京道:";白马张三一向独来独往,怎么会跟他们走上一条路的?";方龙香道:";我也正想问你。";
白玉京道:";会不会是凑巧?";
方龙香道:";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白玉京倒了盏冷茶,一口喝下去,才又问道:";除了他们四个外,这地方还来些什么人?";经香道:";你想不想出了去看看?";
白玉京道:";这些人很好看?";
方龙香道:";好看,一个比一个好看,一个比一个精彩。";白天京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人来了的?";
方龙香笑了笑道:";你莫忘了这地方是谁的地盘。";白玉京也笑了笑,道:";我若忘了,怎么会在这里喝得烂醉如泥?";方龙香瞪眼道:";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要我来做你的保镖的。";";白玉京笑道:";保镖的是你,付帐的也是你,我既已到了这里,什么事就全归你一手包办。";方龙香道:";你管什么呢?";
白玉京道:";我只管大吃大喝,吃得你叫救命时为止。";方龙香叹了口气,苦笑道:";看来这个人倒很少会走错地方的。";前面的窗口下,是个不大不小的院子。
院子里一栅紫藤花下,养着缸金鱼。
一个年青的胖子,正背负着双手,在看金鱼,一个又瘦又高的黑衣人,影子般贴在他身后。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扶着十三四岁的小男孩,蹒跚的穿过院子。
三个青衣劲装的大汉,一排站在西厢房前,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大门,仿佛等着什么人从门外进来。
大门,仿佛等着什么人从门外进来。
白玉京道:";这三个人我昨天见过。";
方龙香道:";在哪里?";
白玉京道:";路上。";
方龙香道:";他们找过你?";
白玉京道:";只不过借了我的剑去看丁看。";
方龙香道:";然后呢?";
白玉京淡淡道:";然后当然就送回来了,就算青龙老大借了我的剑去,也一样会送回来的。";方龙香皱皱眉,道:";你知道他们是青龙会的人?";白玉京道:";若不是青龙会里的,别人只怕还没那么大的胆子";方龙香用眼角瞟着他,摇着头叹道:";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人?";白玉京道:";是白玉京。";
方龙香眨了眨眼睛,道:";白玉京又是个什么人?";白玉京笑道:";是个死不了的人。";
突听";叮";的一声,那金鱼缸也不知被什么打碎,缸里的水飞溅而出,眼见水花就要溅那胖子一身。
谁知他百把斤重的身子,忽然轻飘飘飞了起来,用一根手指勾住了花栅,整个人吊在上面,居然轻得就像是个纸人。
那黑衣人的裤子反而被打湿了。
白玉京道:";想不到这小胖子轻身功夫倒还不弱。";方龙香道:";你看不出他是谁?";
白玉京道:";看他的身法,好像是峨嵋一路的,但近三十年来,峨媚门下已全剩了尼姑,面且终年吃素,怎么会突然多了个这样的小胖子。";方龙香道:";你难道忘了峨嵋的掌门大师,未出家前是哪一家的人?";白玉京道:";苏州朱家。";
方龙香道:";对了,这小胖子就是朱家的大少爷,也就是素因大师的亲侄儿。";白玉京道:";他那保漂呢??言龙香道:";不知道,看他的武功,最多只不过江湖中的三流角色。";白玉京道:";他自己明明有第一流的武功,为什么要请三流角色的保镖?";方龙香道:";因为他高兴。";
缸里的金鱼随着水流出来,在地上跳个不停。
那黑衣人却还是站在水里,动也不动,一双深凹的眼睛里,却带着七分忧郁,三分悲痛。
方龙香忽然长长叹息了一声,道:";这人倒真是个可怜人。";白玉京道:";你同情他?";方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