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在车上等我-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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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摇头晃脑的又有些垂头丧气的电风扇。而毛料的沙发是吸收储存热量的载体,不能再坐。三个卧室,只有一个卧室里摆着一张象征单身汉身份的单人床。厨房里除水管和燃气管道之外别无长物,灶具周围没有家一样感觉的锅碗瓢盆。他一般不在家里吃饭,除非是从外面买点回来,也常常是几个狐朋狗友聚在一起找没人管的清静,喝点革命的小酒。
他正在努力攒钱,装修和家具购置需要一笔不菲的开销。父母已经无能为力了,上了年纪的他们很难再提供大额的经济援助。他曾向小林提起这事儿,意思很明显,希望她家也帮衬帮衬,但是一直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应。估计是她的父母不同意,但她好像又不好意思对他说父母不同意。父母对她管得很严,她还要时时维护父母的权威,甘于被看管。小林肯定也觉得自己父母有些不近人情,所以淋浴器是她帮他买的。她每月发了工资都要上交,要不是每月悄悄地耗下一点奖金做私房钱,王连城只能洗凉水澡了。真是难以理解,小林的父母都是退休老教师,应该有那个境界啊!每个月两三千块钱的退休金,难道还想带进棺材,存到阴间的银行里?
电视正在上演古装片,他提不起一点兴致。伸手从沙发上随意捡起一本杂志,是财经类的刊物,还是崭新的,没有开封皮。三两把没好气地撕掉塑封,捧到眼前看了不多久,就感到困意袭来,昏昏欲睡。
在浑浑噩噩中他听到楼下有汽车鸣笛,并停了下来,接着是单元楼的防盗门“咣”地一声闭上了。他想,几乎整个楼洞走廊的灯都该亮起来了吧。真是该死。他敢肯定又是那两个女人。一老一少,老的四十多岁,少的二十多岁的样子。从进入楼梯开始,高跟鞋击打水泥地面的声音就响彻楼道上下。婊子。他喃喃地吐出两个字作为诅咒。他想,大概午夜了吧,打开手机一看,果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没想到自己的一个迷糊就耗去了这么长时间。这两个女人总是晚出晚归,不跟常人一个作息时间。他在楼下乘凉的时候听闲来无事的老头儿老太太嚼舌头,说她们是“小姐”,在附近最豪华的夜总会坐台。老女人操着南方口音,小的讲东北话,打扮得花枝招展且妩媚妖艳。当然,半老徐娘的那位就算不上了,倒像个驴屎蛋子外面光的老鸨。王连城白天好几次与她们在楼梯上擦肩而过,两具肥壮的肉体上散发出呛人鼻息的气味,他没法分辨,但可以想象是哪几种混合物的味道。其中有股腐烂的霉味儿,肉的腐烂。正因为此,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们的脸,只知道她们化的妆很浓,眼影非绿即红,口唇如血盆。不过,她们开的车不错,是进口的日本车高档车。或许是因为车主的职业受到了怀疑,竟遭到了人们的不公正待遇,不给她们好脸色看,还要在她们开的车背后“呸呸噗噗”的唾弃痰水。
她们有自知之明,仿佛也在尽量地蹑手蹑脚地走路,他可以想象其动作会像猫狗一样,但仍然发出刺耳的鞋跟敲击和摩擦台阶的动静。声音从自己门前走过,又转折升上去,接着是悉悉索索的钥匙插门锁孔的声音,“咣当”一声掼门的巨响。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她们进入室内脱鞋之前的失蹄乱踏,仿佛X光线穿过房顶,从天花板上透射下来,像冰雹一样没头没脑垂直砸下来。他为自己的遭遇感到不幸,同时对出租房屋的主人发出了最恶毒的诅咒。据说,本楼其他住户以居住安全为由,已经向小区物业管理公司提出了抗议,强烈要求加强对外来人口租赁房屋的管理,如有必要还将向派出所反映。
他突然想起了夏芙蓉,她也租了别人的房子。尽管他没把她往坏处想,但很想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睡了。他拿起手机,写了一条短信:你睡了吗?但一直犹豫着,直到手机屏幕变黑恢复到省电模式,最终没有发出。
第十节
天亮的时候他是被一个噩梦惊醒的。确切地说,是一个让人困惑的梦。他常常做类似蒙太奇和荒诞风格的梦。比如置身于田野和村庄之间,永远找不到回家的路途,比如在梦里能飞檐走壁,到了被人追杀的关键时刻却一切特异功能皆告失效,比如你的亲人总是与自己形同陌路,甚至在阴阳两界。
这个梦也差不多令他感到绝望。
那是在由自己带队的自驾出游的路上,他和夏芙蓉(为什么不是秦筠呢)共乘一辆车,就是自己的富康,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近十辆由经销商负责集结起来的车主的汽车,他们在高速公路上行驶,走着走着,渐渐地驶进了一片浓雾中,能见度极低,几乎看不到路边的护栏,甚至连地面也有些潮湿模糊了,高速公路的管理规定可不允许在极度恶劣的天气里行车,早就应该封闭了吧,他想,应该通知大家减速慢行或者安全停车,作为带队人,他有这个责任和义务,也有这个必要,他想去拿对讲机,然而一伸手却抓了一个空,刚才正常使用的对讲机不翼而飞,再往旁边一看,坐在副驾驶座上谈笑风生的夏芙蓉也消失了,回头看后面,没有任何车辆跟随行驶的踪迹,一点声音也没有,他成了孤家寡人,他开车走上了一条狭窄的出口,这是一条斜路,又像乡村的一条岔道,路上湿漉漉的,像潮水洗过的沙滩,这时候周围的浓雾稀薄了许多,仿佛走了好久,转了一个弯,竟然驶下了一个缓坡,眼前是一片极目难尽的嫩绿的茶树丛,远处有雾霭隐现,车子终于抛锚了,发动了几次都是徒劳,一点动静也没有,真要命,此时他还在胡思乱想,竟然想起了为了挂晒玉米从梧桐树上摔下来致死的身材高大的邻居,任凭乡村医生怎样给他捶胸顿足注射强心剂都是徒劳,车子走不了,他只好下车了,发现脚下是青色的细石子和红色的砖粉末,还有黑色的煤屑混合铺成的小路,小路左侧变成了荒坟,右侧是土坡,上面衔接着方才来时的高速公路出口,他试着向前走,发现前面有一个村落,但远远的看不出任何生灵出没的迹象,他陷入了恐惧之中,四周的浓雾复又升腾起来,白得像汹涌流动的牛奶,像烟尘,让他艰于呼吸,就在自己彷徨无主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似乎有一种不祥之兆向他袭来……
他掏出了手机,却发现没有任何信号。
这是多么奇怪的梦呵,多年以前他就曾有个打算,在枕边放上纸笔,希望能把梦的内容及时记录下来,但直到现在也没有实施。梦终究是梦,是模糊的,是要被遗忘的。遗忘并非坏事,特别是对于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他醒过来了。方才是南柯一梦。打搅他梦醒的是秦筠打来的电话,他一下子回到了晨光灿烂的现实之中。秦筠在电话里问他什么时间来上班,现在已经九点多钟了,预订去青岛的车票已经订好了。他从床上懒洋洋地爬起,一脸疲惫和痛苦地说,马上就去。
第十一节
很多人在忘乎所以的时候总是喜欢不计后果地随意许诺,这样会有权力在握的感觉。对某些人来说兑现承诺可能轻而易举,但对大部分口无遮拦的人来说则是自寻烦恼的事情。
自从在图坦卡蒙酒吧夸下海口,怎样把夏芙蓉招至汽车专刊成了王连城的一块心病。他并没有那么大的人事权利,于是决定跟相关的报社领导说一说,或许还有希望。结果领导的答复是,汽车专刊已经自负盈亏,可以根据发展需要自行聘用人才,当然报社不给发工资,招来的人也不属于正式编制,产生的一切费用由汽车专刊或者汽车专刊所属的周刊部出。这事儿看来有戏,他又去找周刊部主任杜新春商量,意见也基本雷同。汽车专刊加了人,费用就从汽车专刊的账上支出,如果来人是广告业务人员,则按照广告提成标准办法支付薪水。
杜新春竟然用了“薪水”一词,要不是此时有求于他,王连城会毫不客气地发出嘲弄:那点可怜的工资也能叫做薪水?
“以前给你安排人你不要,难道现在有更好的人选?”杜新春对他突兀的请求表示不解。
“是的,目前汽车专刊的采编任务太繁重了,我一个人怎么能忙得过来?还要搞活动策划,帮助秦筠协调广告业务,实在力不从心,真想有分身术啊,把自己劈成八瓣再来以一当十。过段时间‘汽车宝贝大赛’就要开始筹备了,需要有专人盯着,不加人玩不转。”
“那你就自己决定吧,总之还是那个意思,这个人的薪水根据你们汽车专刊的收支情况核算,奖金参照广告业务提成标准。对了,到底是谁呀,竟让我们汽车专刊的大主编这么操心?”
“一个上过汽车宝贝栏目的女孩,名字叫夏芙蓉。”
“我记起来了,上过我们的封面,大家的反应都很好,人长得挺漂亮的,至于个人能力,别是好看的花瓶吧?”
“这个你放心,我不会供养无用的摆设。说她好看,说明你的眼光不错。说她是花瓶,还需要实践来证明。我想,只要往花瓶中注点水,‘水平’慢慢就会有了。即使是石头,只要被我看中了,也能点石成金,让它闪闪发光。”
他给夏芙蓉打电话,说事情搞定了,征询她的意见。没想到他说到做到,她着实被感动了一把。但是让自己这么快就做决定,确实有些仓促,不禁踌躇为难起来。她在这家汽车经销商做了才半年,实习期刚过。虽然这家店在Z市的档次不高,主要销售微小型汽车,但老板也是求才若渴。况且老板做的规模并不小,有五六个品牌,在当地的小型车市场处于绝对的垄断地位。她无法准确地预料和想象自己的未来。他以为她顾虑老板的非难,自告奋勇地说,我跟你老板说,我们有业务来往,是好哥们儿,总会给我一个面子。夏芙蓉表示再考虑考虑,如果他给自己时间的话,李老板那里还是她自己去说合适,毕竟来这里工作是经过朋友介绍的,突然一走了之不太礼貌。
在这个世道浇离的时代,知恩图报或许是可笑的,但至少要怀有一颗感恩的心,涉世尚浅的人很容易对即将改变的现状产生依恋的感情,当年他也有过这种经历,思想斗争了很长时间才下定决心。就冲这一点,他就知道她还没有那么随便,值得可信。他答应给她考虑的时间。
整整一个星期过去了,夏芙蓉没有明确答复王连城。不过她有空会经常过来看看,帮他做点力所能及的辅助性工作,比如打打文稿,校校报样,以及到各个办公室之间替他跑跑腿之类的让人瞧不上的事情。因为时间零碎,做的事情也很有限。直至举办汽车宝贝大赛的方案大体确定下来,她才完全转到汽车专刊,协助他和秦筠投入到全新的工作中去。
王连城不想可惜了她的才貌,埋没在事无巨细的人事上,希望她能够报名参加汽车宝贝大赛,因为从某种角度来说,她还算不上是报社的正式员工,而且他也不愿意看到糟糕的报名工作,以及贻笑大方的比赛结果,如果有夏芙蓉在里面挑头呼应,他心里就有底。夏芙蓉把这次机会当作抛砖引玉,说不定还真能拿个鼓励奖呢。秦筠则表示异议,认为夏芙蓉如果是编外人员,临时来帮忙,不属于工作人员,那倒无所谓,而严格按照大赛的规定,举办方的工作人员是不能参赛的,以免给人留下指责赛事不公的把柄。她指责王连城在对待这件事上犯了糊涂病。他坚持自己的想法,认为适当避嫌和允许夏芙蓉参赛并不矛盾,完全公开公平比赛,谁漂亮,谁有能力,谁就能当冠军,不搞暗箱操作,夏芙蓉参赛也不依靠内部的力量。
为汽车宝贝大赛提供独家汽车赞助的是Z市最大的汽车经销公司——海茂汽车城,位于城区东北的高新区,除了拥有国内五大知名汽车品牌的销售代理权,如奥迪、别克、丰田、大众、本田外,还有许多其它品牌的经销商在这里租赁了店铺作为二级销售网点。海茂也是汽车专刊最大的业务合作伙伴,在汽车专刊的广告营运收入中占据重要的比例。由财大气粗的海茂赞助大赛,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 想看书来
第十二节
海茂汽车城总经理潘千树亲自过问汽车宝贝大赛的事宜,专门打电话给王连城,让他到办公室商谈赛事组织工作的进展。这天,秦筠正好在外面跟其他的客户谈业务,王连城只好临时抓身边的夏芙蓉同去。
潘千树的办公室宽敞整洁,布置合理,进门就能看见那张气派的枣红色的老板桌。桌子很宽大,可以在上面跳舞。潘千树坐在桌子后面,背后是一排紧紧贴墙的博古架,不过没有全部摆放上古董,其中几个搁架上叠放着一些档案文件。靠左边墙有一个又长又宽的连体沙发,跟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