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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后福-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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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雁也就是那么顺眼溜了两眼,便忽觉前方汉白玉桥上有道目光刀子也似的扎了过来,顺眼再一看,一颗心又忍不住抖了两抖!当她提起斗蓬犹豫着是往永福宫方向跑,还是索性留下来时。也不过心思才动了动的功夫,一道绛紫色人便已立刻跃过她,叉腰挡在她面前。

    “好巧。”

    韩稷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咬牙切齿。

    跟着着沈雁的那些个宫女见状个个皆愣在原地。她们没有不认识韩稷的,不光是因为他那令人震撼的容貌,还因为他是魏国公府的大公子,曾经与高祖皇帝结拜过的老魏国公的长孙。这个人拥有的一切常常令她们光听到名字便已怦然心跳。

    但是胭脂青黛却是清醒的,她们很快护到沈雁左右。

    随后到来的辛乙和煦地冲她们行礼:“我们公子只是寻沈姑娘寒暄几句。还请姑娘退后几步等待。”

    青黛胭脂自然没有让步的道理。

    沈雁想了想,却是说道:“你们去那边等我吧。”

    二人微愕。踟蹰片刻,便就退开了几步。

    韩稷像尊铁塔一样杵在沈雁面前。

    沈雁打了个哈哈:“韩公子别来无恙?”

    “托你的福,没气死。”韩稷冷冷地望着天际,漫声道。

    沈雁正色:“韩公子英明神武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谁有这样的本事,会气着韩公子?能气着公子的这个人,想来一定是聪敏睿智美丽可爱仁慈善良惩恶扬善的如观世音菩萨一般打着灯笼也难寻着的人,这是公子的福气,公子应该感恩才是。”

    “你说的太对了。”韩稷点点头,然后信手从栏外折了枝松枝,忽一下落在她左肩上:“这个脸皮厚得像城墙的人的确是打着灯笼也难找。这么难找的人,我怎么忍心放过她。所以我养了匹狼,这狼口味奇刁,专喜欢吃小姑娘。沈姑娘细皮嫩肉,想必合它的胃口。”

    他目露寒光,仿佛眼波流转之中就能杀人无数。

    而随着他的话音,沈雁也觉得左肩逐渐沉重起来。

    她狠瞪了眼他,没好气道:“以大欺小,胜之不武!”

    韩稷呲牙笑起来:“你的意思是,大的就合该当冤大头,任小的欺负?”

    “你将来是要做大事的,怎么能没点容人雅量?”沈雁慢悠悠拂了拂袖子。

    韩稷双眼顿时眯起来,眸色也不觉加深:“你怎么知道我要做大事?”

    沈雁拢着双手,气定神闲望着他:“你在戏园子里戴着花招摇过市,不就是想给永和宫壮壮声势吗?再加上你尚未得到世子位,作为一个有本事的男人,没有点企图是不可能的吧?别这么瞪着我,我父亲可是皇上身边的宠臣,我可不是你随便吓吓就能吓倒的。”

    韩稷望着她,目光深得跟这宫城一样。

    他也环视了周围一眼,然后走近来两步,说道:“我可真想把你的脑袋打开,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同。”

    沈雁笑得两眼只剩一条缝了:“你不会这么做的,因为我跟你的立场其实差不多,你不会这么对待一个目标相似的朋友。”

    韩稷顿了顿,停在她面前半尺远的脸上露出丝阴寒:“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也不希望郑王做太子。”沈雁将身子略略前倾,让声音从齿缝里低低的溢出,两眼毫不示弱地朝他逼视过去:“瞧你这副模样,你一定没有想过那天在凤翔社,我为什么没有让安宁侯府的人过来瞻仰你的杰作?

    “你韩大爷本事齐天,自然早就看出来我窥破了你的计划。

    “可你居然自大狂妄到只认为我是在搞破坏,而不想想假如我真想让你出丑,为什么不直接把你逼得在朝堂上站了队?那会儿你就是不落得阵脚大乱的下场,起码也会变被动吧?我都这么给你面子,你居然还想拖我去喂狼,果然狼心狗肺这样的字眼,指的就是你。”

    韩稷的脸黑下来。

    沈雁遥望这重重宫宇,抻着身子悠悠地吐纳呼吸,姓韩的固然是个人才,但他这样狂妄,屡次不把她放在眼里,实在可恨。谁不是钟鸣鼎食之家的子弟?不让他晓得些她的厉害,他是不会听话的。

    韩稷两手叉腰,磨了会儿后槽牙,又眯眼望了不远处好奇张望过来的路人半晌,收回目光望着她道:“你说的这些,是你父亲的意思?”

    沈雁斜眼:“难道你以为你重要到连我父亲都需要巴结你?”

    韩稷睥睨她:“要不然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我做那些事一定就是冲着这世子之位而来?”

    沈雁微哂,“韩公子虽然有几分过人之处,但未免有些自恋过头。这就是我自己的意思。难道这世上只兴你韩稷一个人有那通天的本事,可以于不动声色之间纵观天下决胜千里?我虽不才,却也不至于连这点蹊跷都看不透。”

    说完她又施施然补了句:“当然,兴许拿到这世子之位,只不过是你诸多抱负中的其中一个而已。”

    韩稷抱着双臂,目光愈发莫测。

    静默了半晌,他面色忽然又恢复了寻常,说道:“纵使你说的都对,我也想不到我有什么理由要放过你,就你的话说,我好歹是冲着当世子去的,要是让人知道我被个小丫头片子玩弄于股掌之上,我的脸还往哪儿搁?你说是不是。”

    他一扫先前脸上的阴霾,摇着仍拿在手里的松树枝,呲着牙,犹如一只偷到了鸡然后正准备下嘴的老狐狸。

    沈雁袖手挺直胸膛:“那么我人在这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跟她下的?真当她是吓大的,她只要振臂一呼,包管自有大把侍卫替她把他送到皇帝面前去,还轮得到他在这里动手?

    韩稷一脸笑容蓦地敛去,神色也真正地冷下来。

    他拂袖站在原地,冷傲之中看起来也带有一丝被看穿了居心的郁闷。

    片刻他抬起头,再次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抬步走过去,“你——”

    “韩稷?”

    还没等他开口把话说出来,忽然有道清朗的声音充满疑虑地在身后响起。

    沈雁与韩稷齐齐望过去,只见汉白玉桥头上,忽然有率着大批随从的少年玉树临风地站在那里。

    从乌云间隙中透出来的日光映射下看去,少年身材挺拔而秀雅,神情和煦而安宁,眉目间虽微有困惑,但整个人浑身上下却透露出一股亲厚敦儒的气息,就像是从画上走下来的韩湘子,又像是戏本子里那些美辞妙语幻化出的杨二郎,竟然又是个让人一看便觉赏心悦目的美少年。

    可他身上大红底的亲王礼服与九翟冠带来的红尘之气,却又证明他的身份其实没那么神乎其神。

    能够穿着亲王服饰站在这宫宇里的,自然不会是来历不明的人。(未完待续)    不过这些眼下都不是问题,朝局瞬息万变,就如江水滔滔,谁都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子,而谁当皇帝不是她最关心的,她该关心的是,怎么样保住华家不倒,然后怎么样使沈宓用权力替她和华氏撑起一片天,来保住她这一生富贵。

    就在大家静默,她也心安理得地跟着静默的片刻里,皇后忽然出声了:“姑娘如此聪慧过人,本宫倒从她身上瞧出来几分沈子砚的影子。是真名士自风流,沈姑娘率真坦然,才真叫承袭了世家风范。”

    她音容婉转,宽厚质朴,自然是在为沈雁解围了。

    毕竟淑妃身份摆在那里,又露出那么样的神情,真要从头到尾装作意会不到也很困难。

    沈雁又怎好不领这份情,当下转过身子,面朝向了她,福身道:“皇后娘娘过奖了,沈雁不会说话,头次进宫,也不知道失礼了不曾。但若有失礼之处,回头娘娘见了我父亲,还请在他面前美言几句,不然他又会罚我抄女诫了。”

    她还是个孩子,自然就要装得像个孩子。

    这下子,不止是皇后笑了,就是太后也忍不住笑起来。“这丫头,真真是个出得了场面的!哀家见过这么多进宫来的闺秀,哪个不是端着拿着,生怕行差踏错?弄得一点孩子的天性都没了,没劲得很!这丫头到底不愧是沈家的姑娘!”

    太后这么一说,满殿的命妃都称赞起来。

    沈雁也笑着,暗地里却是满心的不以为然。

    她若不是沈家的小姐,而是别家哪个无足轻重的官家小姐,今儿这副作态便是不遭重斥也是连累华氏被敲打几句的了。偏生如今因着皇帝重用沈观裕,这一点也称不上庄重的作态却成了她们眼里的天性流露,用的着的时候什么都是好的,用不着的时候便什么也不是,这就是皇家。

    而太后再势利,显然也还是比不过皇后的两面三刀,一面对她百般维护。一面又与沈观裕狼狈为奸屠害她的母亲。若不是借着前世的蛛丝蚂迹窥破了他们之间的阴谋,她又岂能看得出来她温厚表相下隐藏的那副蛇蝎心肠?

    前世里的她,就是被她一句话害得蹉跎了一生。

    兴许害死华氏并非皇后的本意。可她终究是存着私心才会告诉沈观裕。若不是她有信心沈观裕会因为得到这个消息而提前做好抽身准备,她又凭什么去拿捏沈观裕为自己办事?

    他们都不是简单的人,也就不能指望她能够单纯地对待他们了。

    她捧着那两颗夜明珠,微微笑着看着大家。等她们停下来。

    她这么受欢迎,淑妃方才那番挤兑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皇后维护沈雁是必然的。因为在她并无过错的情况下,以沈家为首的那些士大夫们必然会站在她那边维护她的尊严,为了保护这层默契,皇后当然不会让沈家的人下不来台。

    淑妃纵使不挑明。大家也看的出来就是因为这层关系她才会当着沈雁的面扯上华家,但也许她没料到这话倒被这不及十岁的小丫头轻轻巧巧拨开了锋芒,因此羞恼之余她也有些惊讶。看向沈雁的目光里除了探究,还有碰了一鼻子灰之后产生的慎重。

    淑妃沉默的片刻里。这边厢太后也已经赏了对玉如意给沈雁。

    大家都赏了,淑妃沉吟了半刻,也让宫女拿了对两尺高的南海珊瑚出来,赐了她。

    新春元日,送礼要成双。

    沈雁这么一轮下来,倒是赚得两手发软。

    一时间皇后挥退了些久座的命妇,又进来些新的人,来来往往倒只有包括华氏母女在内的三两户人家不曾动。眼见得窗外日光上来,廊下鸟儿争相欢唱,先前那股子暗潮倒是也已经被掀了过去。淑妃提议道:“前头只怕还有些时候才散朝,咱们不如先来陪太后娘娘抹几圈牌。”

    许多人呼应,却又不敢贸然上场。

    太后指了几个人,又叫华氏留下,然后与身边宫人道:“带沈姑娘四处转转。”

    皇后走过来道:“本宫正好坐得久了,也想走走,不如沈姑娘陪我去廊下说说话?”

    沈雁哪敢不从,遂随在她身后出了殿门。

    到了外殿,站在殿门下,皇后回头看了眼沈雁,然后往左边上了座汉白玉小石桥。

    沈雁瞧出来皇后像是有话要跟她说的样子,连忙跟上去,垂首屏息随在她身侧。

    少时,刘皇后在桥上站定了,微笑回转身,看着沈雁道:“所闻沈姑娘在金陵呆过数年,不知道在姑娘心里,京师与金陵比起来,孰好孰劣?”

    京师是北直隶,金陵是南直隶,除此之外,京师是赵氏的皇城,金陵曾是陈王的起义暴发地,以及陈王府的座落之地,刘皇后一张口便是这么要命的问题,足见来者不善。沈雁暗捏了把汗,好在她体内装的是个二十余岁历经沧桑的灵魂,否则一不小心还真就掉进了她的坑里。

    不管她是处于什么目的,沈雁垂首道:“回娘娘的话,还是那句话,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京师和金陵都是皇上的领地,这就好比一个母亲生下的两个孩子,很难说出来哪个更好。沈雁既爱京师的尊贵和繁华,又爱金陵的秀美祥和,这都是皇上福泽所赐,才有这如画江山万般面貌。”

    刘皇后盯了她有片刻,方微不可闻地点着头:“姑娘果然兰心蕙质,出类拔萃,不愧是沈宓的女儿。”

    沈雁再垂首:“娘娘过奖。沈雁一介庶民,蒲柳之姿,不敢称这出类拔萃四字,倒是娘娘的雍容宽和,母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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