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后青染-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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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敏捷的翻身跃入,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从他衣服上带来的冰凉雨水一下子浸透了她薄薄的纱衣,如同他的心情。
“跟我走!!”他冷静的眼睛里此刻仿佛点燃两团火苗,带着酒气的灼热呼吸在她耳边扫过,容不得她拒绝,他态度强硬的将她拦腰抱起,足尖一点跳入雨中。
他动作极其迅捷,在风雨中穿梭跳跃过一个个青瓦房顶。
紧贴在他胸前,感受着他的体温与急促心跳,墨青染几番挣扎,终于闭上眼睛。
神啊,就允许我有一点点的放纵吧,今夜一过,良人便是路人。
终于他的身形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将她放下。
这是一个湖泊中心的八角形水榭阁楼,阁楼中书案笔墨一应俱全,架上放着许多书籍,空气中有一股淡淡墨香,木窗上挂着卷起来的细竹帘,不远处的夜色中是隐隐绰绰的亭台楼阁,红窗下的玉架上放着一把古朴雅致的琴。
………【紫苏心迹】………
这是一个湖泊中心的八角形水榭阁楼,阁楼中书案笔墨一应俱全,架上放着许多书籍,空气中有一股淡淡墨香,木窗上挂着卷起来的细竹帘,不远处的夜色中是隐隐绰绰的亭台楼阁,红窗下的玉架上放着一把古朴雅致的琴。
多年前在天女湖上那一晚的场景,忽然出现在她脑海,那时他悠然坐在船头,信手弹琴,悠扬琴音几乎令所有人疯狂。
无数花朵抛过来,那时的他成功赢过了墨月婉,他的眼中盛着自信,一笑一颦清雅出尘,美得令人心惊。
“在这王府中,奔雷亭是我的书房,也是禁地。除了织云、寒刃等亲信,我从不允许别人踏入一步,所以你不必担心。”低低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回忆。
注意到她的目光追随着那架古琴,慕紫苏似乎也被勾起回忆,轻声说道,“这便是我最心爱的琴……冰弦奔雷。”
所有记忆宛如潮水般袭来,墨青染眼前闪过一幕幕。
“我不会跳,可是我会弹琴——寒刃,取琴来。”——他的笑容温润,眉宇间神采飞扬。
“虽是好琴,但比起我的冰弦奔雷差太远,也罢。”——端坐船头的他白衣胜雪,柳叶修眸蕴含浅浅微笑,优雅自信。
众人为他的琴音疯狂时,他却仍是带着淡淡的自负笑意,似乎这响彻天地的欢呼声都是为别人而喝。
当慕紫琛的箫音与他的琴音比拼内力时,紧张气氛令人窒息,嘴角沁出血痕的他却依旧自负,湖光月影皆为陪衬。
似乎记忆中的慕紫苏无论在任何情况下,眼中永远透着一抹淡雅笑意,如雪身影从容优雅,永远不沾半点尘埃。
而如今眼前的他却仿似换了个人,湿透的白色衣衫滴着雨水,眼中是藏不住的压抑与痛楚,如同无法挣脱束缚的困兽。
他小心翼翼的从身后抱住她,迟疑一刻,终于情难自禁的轻吻了一下她的头发。
“青染……我虽贵为皇子,在这朝廷之中却鲜少快乐,后宫争宠,臣子暗斗,兄弟相残……我自小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每一时每一刻都感受着尔虞我诈,步步惊心。和天下所有皇子一样,我的所有想法都是争夺圣宠,夺得皇位,我的人生、我的一言一行,全部围绕着它们展开,甚至包括我的婚姻。可是遇见你之后,忽然间对这一切感到疲倦,我……若我肯抛弃一切,随你回到南疆十万大山中,永不回燕朝,你可愿意。”
内心最脆弱的心弦传来一个最强音,墨青染突然有几分晕眩。
自负如他,此时竟肯低头,不顾一切的向她表白了!!
短暂的狂喜甜蜜之后,随之而来的却是湮没般的绝望。
纵然他年少逞强,轻狂得愿意放弃天下来换她一人,而她眼前闪过的却是燕帝震怒、强兵压境、血洗墨陵、百姓在铁蹄下悲切哭喊的场景。
她不能因一已之私,换来墨陵亡国的悲剧。
强忍仿佛被撕碎般的内心痛楚,墨青染深深吸了一口气,“你醉了。”
感觉到身后的躯体瞬间僵硬,他因惊疑而颤抖,却仍咬牙强作镇定,“不要打岔,答应我!!”
手指甲全部刺入掌心,掐入皮肉沁出血珠,墨青染冷淡道,“我不愿!”
身后的人一动不动,然而那沉重急促的鼻息却透露他无限痛苦内心,半响,方沉声问道,“为什么!”
用力挣开他的臂膀,墨青染走到窗边凝望雨帘,“圣旨难违,青染无法罔顾人命。”
抓住窗棂支撑绵软无力的身躯,她不敢回头,怕自己面对他的眼睛时,便会再也无法自持。
然而身后却只是令人窒息的沉默,良久,才传来他透着凉意的压抑声音,“你在责怪我吗……”
身形摇摇欲坠,她更加用力的掐紧了掌心,“是!”
“不错……”他低沉的缓缓说道,“织云、寒刃、霞衣……所有与我有关联的人,都会因我而死……墨陵也会因你而亡……我懂!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一声比一声干脆坚定,却一声比一声嘶哑。
“我素爱琴音,平生心爱之物唯有冰弦奔雷,我视它如性命,而如今……你是比我性命更重要的东西,可是我却要将你交出去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痛苦。”
声音中带着几许颤音,黑暗中他落泪了!!
墨青染眼中冰凉的液体终于滑下。
原来……眼泪的味道如此酸涩。
“不要……嫁给紫琛……”黑暗中他的声音苦涩低沉,“我与他虽为同胞兄弟,彼此却是生死宿敌……我难免会伤你……五皇弟慕琚也好,六皇弟慕宁也罢,我能保证他们会使你一生无忧。”
他的妥协使她心中疼痛更甚,却只能沉默。君无戏言,圣旨如铁,岂是他与她单凭一已之力便能违逆。
她缓缓摇头。
他怔了一怔,急切说道,“此事勿需你忧心,紫琛看似对争储一事冷漠,朝中却广布眼线,府中秘密私养杀手数百。他小心防范,我虽无确切证据,但只要此事奏与父皇,他会被圈禁查证,届时父皇定会将你另许他人……”
那么你也不想活了吗!墨青染闭上眼,在心中默默说道。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朝中三足鼎立之势一旦打破,太子势力定当迅速膨胀,若慕紫苏与慕紫琛的暗争变成明斗,只会造成两败俱伤之势,而最终成为赢家的太子必会将他俩除掉。
为我一人,却引得他们兄弟相残,双双身陷囹圄,青染啊青染,你难道真应了那句话——‘国祸青染’吗!!
睁开紧闭的双眼,她终于下定决心,缓缓转过身,用力一巴掌朝着慕紫苏脸上扇去!
她听到自己心中某根弦断裂的声音。
那些琴音袅袅、泛舟湖上、三月豪饮的欢快画面仿佛撕碎的纸页,从她脑海中统统飞散消失。
“为什么是别人,圣旨既下,熙宁不想斗胆抗旨!你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对我而言没什么分别。”她说,从嘴里发出的声音机械单调,那仿佛不是她自己在说话。
他受伤的目光变为讶异,继而黯淡,接着迅速升腾起怒火。
“他不是我!!!”低沉的咆哮声带着丝丝寒意,“难道对你而言,只要相貌相同,是谁都可以?!”
………【初为王妃】………
“他不是我!!!”低沉的咆哮声带着丝丝寒意,“难道对你而言,只要相貌相同,是谁都可以?!”
机械点头。
狠狠注视着她的脸,眼神凄绝的他似乎想在她脸上找到一丝丝身不由已的端倪,然而却只在那眼中看到一片漠然。
他终于崩溃,从那秀丽双眸中折射出前所未有冰寒肃杀之气,“原来你百般拒绝,皆都只有一个原因——他与我一模一样,你便没有必要为此触怒帝颜,如此墨陵也好,你熙宁也好,都一起满意,是不是!!”
不是,我不是!即使世上有千万人与你一样,我心中却只有一个阿紫!
无法再面对痛苦至极的他,墨青染踉踉跄跄奔向门外,身后传来木器碎裂的声音。
亲手举起‘冰弦奔雷’砸碎,慕紫苏毫不留恋的望着断弦与残片,一字一句道,“真心错付,紫苏此生不再弹琴!!!”
琴毁弦断,狂风骤雨吹落一地琴谱,他素色身影在黑暗中透出刀锋般的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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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三十六年春,燕朝三、四皇子同日大婚,分别赐封地及封号为‘睿’王、‘端’王,举国同庆,大赫天下。
数枝稀疏竹影映在雪白纸窗上,换上浅黄色宫装的娥玲从窗边的书架上翻出一叠纸,气喘吁吁的举着它向外奔跑。
坐在廊上的一张琴前轻弹,墨青染轻蹙娥眉,摇头叹道,“原来弹琴真不是件易事,宫商角徵羽,我总是记错弦。”
身穿淡蓝色长裙,头梳桃心髻,眉心中贴了一朵朱红梅花,完全依旧燕朝装束打扮的墨青染看上去越发显得清灵动人。
白美凤侍立在她身上,此时也规规矩矩换上浅黄宫装,闻言笑道,“青妃娘娘,您这初学者便能弹完整支曲子,我再学一百年也赶不上。”
她还不太习惯燕朝规矩,总是忘记自称‘奴婢’,周围的几个小宫婢偷偷拿眼睛瞪她,然而墨青染却不以为意。
“公……青妃娘娘,您要的《梅庵琴谱》找到啦!”娥玲跌跌撞撞扑过来,满头大汗。
接过琴谱,墨青染随意翻了翻,笑道,“全是蝌蚪文,简直比小时所学的咒文还要难懂,就拿控魂之术来说……”
几个小宫婢愕然瞪大眼睛,娥玲急得干咳一声,墨青染顿时会意的住嘴。
清风拂面,从湖面吹来的春风还带着一丝丝陡峭春寒。
睿王慕紫苏元配早逝,王府中只有三位侧妃,而饱受圣宠的墨月婉便成为睿王妃。
慕紫琛封端王,端王妃为特进光禄大夫长女周莹姬,侧妃为左领将军庶女沅静兰,封号兰妃;侧妃墨青染,封号青妃。
大婚当夜,身着吉服的墨青染独在新房中空坐一晚,此后一连十天,也未能见到端王。
端王厌恶青妃的小道消息飞速在下人之间流传,不少势利奴婢对她的态度有所轻慢,娥玲不忿,墨青染却淡然处之,闲暇时便学琴。
而睿王慕紫苏,在听说安庆成鼠患重灾区的消息后,大婚第二日便匆匆启程,前往安庆协助五皇子慕琚,留函一封托王府总管司徒忍亲手交与燕帝,洋洋洒洒数千字,通篇只说此事紧急,身为臣子,应以国事为重。
永嘉太妃虽不悦,却对他并无责怪。
刚刚命人收起琴,正准备回房,长廊另一端便出现一群人影。
被簇拥在中央的女子身穿明霞色长裙,发髻上簪着宝光闪烁的明珠,柳叶细眉,眼波飞扬。这正是端王妃周莹姬。
虽然她爹身居高位,可似乎端王对她的态度也不冷不热,数月也难以去她房中一次。不过,这端王妃性格泼辣,又心计颇深,下人极其畏她,无人敢忤逆她意。
不卑不亢轻施一礼,墨青染退到一旁打算让她们通过。
岂料端王妃却满脸堆笑,亲自相扶,“青妃妹妹何必多礼,我正要去佛堂替端王祈福,不如一同前往?”
与她并肩走在长廊上,一路上只听得她谈笑风声,笑若银铃,而身后跟着的十来个下人却个个屏息静气,就连她的贴身丫鬟秋容也不敢随意吭声。墨青染刻意落后她半步,很有自知之明的跟在她身后,偶尔点头微笑。
整间佛堂简洁雅致,两人祈福后,端王妃却又拉她游园赏花,闲谈之后,忽然话锋一转,神态变为低落哀愁,用白帕拭了拭眼角,“你嫁入府中虽不久,也应该知道殿下性子冷淡,只重国事,心思大多花在朝堂之上。”
关于端王的一些轶事,墨青染也听说了不少。慕紫琛性情冷酷,喜好剑术及研读古籍,常常秉烛夜谈后便夜宿书房,两三月也难到妃嫔房中一次。
偏偏他又脾气怪异,无他允许,他的书房别说下人,就连王妃也不敢踏入一步。
这一点倒与其兄慕紫琛一模一样。
“青染妹妹,姐姐实不相瞒,端王三个月未曾来过咱们内院,可是近来却每夜召兰妃去书房。”端王妃咬紧银牙,丹凤眼中射出一点厉色,“我知道静兰很会装腔作势,若是被她争得端王宠爱,先诞下一男半女……”她忽然恳切拉住墨青染,“届时不止是我岌岌可危,连你只怕也要被践踏入泥。”
缓缓抽回手,墨青染并未表态,对于妃嫔争宠一事,早在墨陵宫中便见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