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完本-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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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求过情,有疑心也早就有了,一件是做,两件也是做,没什么差别。以后我会尽量替十三嫂们打点好一切,不让她们受那些势利之人的气。银钱的事情,你也不必再操心,你这些也够撑一段时间了,其余的我自会照顾着,过几年等小阿哥们大了能当差时,一切就会好的。〃十阿哥也道:〃我也不怕,一则我一向和十三弟脾气就不相投,来往很少,二则我是个粗人,皇阿玛不会怀疑我有非份之想的。我和十四弟两人照应,绝不会让人欺负了他们去的。〃 我心下百般滋味翻腾,默了一瞬,似有很多话要说,堵在胸口,到嘴边却只有两个字:〃多谢!〃 两人一笑,一人拿起一个匣子,十阿哥道:〃全是上等货,难怪皇阿玛老说她会搜罗好东西呢!看着平日不是个俗人,敛财倒是颇有一套。按理说该和九哥说得上话呀!可怎么彼此都厌烦对方呢?〃我忙道:〃谁说我厌烦九阿哥来着?九阿哥讨厌我?〃十四侧头一笑未语,十阿哥笑说:〃没有就没有,全当我胡说。〃说着,一前一后出门而去。 玉檀进来收拾好东西,把钥匙交还给我,服侍我吃药。待我吃完药,漱完口,她拿了李太医列的单子给我,我细细看了一遍,注意的事项倒没什么难办的,可这宽心,戒忧惧,却不容易。我若真能放下这些人和事,又何至于此?不禁长叹一声,苦笑着把单子叠好,塞于枕下。 玉檀端了冰糖梨水,我让她搁于小几上,我自己食用。她坐于一旁相陪,待我用完,她一面收拾碗勺,一面道:〃王公公被李谙达责打了二十大板。〃我皱眉问:〃所为何事?〃她道:〃具体不是很清楚,好似是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话,所以我估摸着和姐姐的事情有关。〃 念头一转,明白过来,真是牵累了他。折腾半日,人极为疲乏,已经神思不属,遂吩咐玉檀先代我去看看王喜,自个躺下歇息。 缓了好几日,腿疼才渐缓,人虽然还病着,但勉强已可以行走。吩咐玉檀扶着去看王喜。进去时,王喜正俯趴在床上,看我们来,忙做势欲起,一面道:〃姐姐正在病中,打发玉檀来就够了,怎么自己还过来呢?我可担不起。〃我忙道:〃好生趴着吧!我们还讲究这虚礼吗?〃他听闻,又躺了回去。 玉檀拿了凳子,扶我坐好后,掩门而去。我侧头咳嗽几声问:〃伤势好得如何?〃王喜道:〃还好,就是痒得慌,可又不能挠,所以心燥。〃我点头道:〃忍一忍,痒就是长新肉。〃王喜笑应是。 我静了会问:〃究竟怎么回事?〃王喜招了招手,示意我凑近一些,压低声音道:〃此事不瞒姐姐,不过姐姐自个心里知道就好了,千万不可再告诉旁人。泄口风是我师傅准了的,可打也是我师傅吩咐的。〃我一下大为惊异,盯着王喜,王喜用力点点头,示意自己所说千真万确。正想着前后因果,又咳嗽起来,王喜道:〃姐姐回吧!自个也在病中,不要太劳神了。〃我点头道:〃这次带累你了。〃他笑说:〃这话讲得太生分了,姐姐对我平日的照顾可不少。〃说完扬声叫道:〃玉檀!〃玉檀推门而进,依旧搀扶着我返回。 进门未多久,就有人来找玉檀说什么她以前记录的茶叶数不对,玉檀忙随了去。 我侧靠在榻上,细细琢磨着王喜的话,'泄口风是我师傅准了的',那就是康熙准了的,可康熙为何如此?为何要让各位阿哥特意知道我为何被罚?还未想出眉目,闻得院门'吱呀'声,紧接着'笃笃'敲门声。
第十一章
我道:〃门没关!〃说完,嗓子难受,又趴着咳嗽起来,来人帮我轻捶着背,我忙抬头,四阿哥正弯身立于榻旁,见我不咳了,直起身子,默默看着我,深黑眼瞳中一丝情绪也无。 我满心哀恸,终于来了!两人对视半晌,他转身走到桌旁推开窗户,背对着我一动不动地站了好一会,缓缓道:〃我不能去求皇阿玛娶你了。〃我紧闭双眼,捂着胸口,软软趴回枕上,十三被囚禁后,就猜到他也许会如此说,可真听到时,还是万箭钻心的疼痛,他道:〃你恨也罢,怨也罢,都是我对不起你。以皇阿玛对你的疼爱,肯定会给你指一门好婚事的。〃 说完提步就走,临出门前脚步微顿,头未回地道:〃多谢你为十三弟做的一切。〃 我趴着未动,只闻脚步声渐去渐远,只余一屋孤寂清冷,眼泪一颗颗滴落枕上。 玉檀立在榻边,怯生生地叫:〃姐姐!〃我忙抹了眼泪抬头,想挤出一丝笑,可笑容未成,眼泪又滚了下来。 抹去又落,抹去又落,索性作罢,抱头哭起来。玉檀侧坐于一旁静静相陪。哭了好半晌,眼泪才渐渐止住,我一面咳嗽着,一面问:〃玉檀,你说为什么被牺牲的总是女人?最奇怪的是我们还半丝怨怪也无。究竟值得不值得?〃 玉檀静默了半晌后,幽幽道:〃我七岁时阿玛就去了。本来家里虽不富裕可温饱却不愁,阿玛一病家里能典当的都典当换了药钱,却未见任何好转,额娘天天哭,弟妹又还小很多事情都不甚明白。我好害怕阿玛会抛下我们,听人说割股疗亲,诚孝感动了菩萨,就可以医好亲人的病。我背着阿玛和额娘,偷偷从胳膊上割了肉和着药熬好,阿玛却依旧走了。〃 我震惊地看着玉檀平静如水的脸,她微微一笑道:〃人说'久病无孝子',我却只知道'长贫无亲戚',阿玛去后,额娘从早到黑地为人洗衣,我替人做针线活,可全家却也只能吃个半饱。后来因为额娘经常哭泣,眼睛也不好了,她还想瞒着我,明明已经看不见了,却还装作能看见。我们不愿她伤心,还要陪她演戏。〃 我伸手握住玉檀的手,玉檀道:〃我每日拼命做活,可仍旧没有钱替额娘看病。因为长期吃不饱,小弟又病倒。那年冬天出奇的寒冷,积雪未化新雪又下,地上的雪有三四寸厚,我穿着一双单鞋和额娘年轻时穿过的薄袄子,去各个亲戚家借钱。刻薄的甚至一开门见是我就立即关门,心稍微好一点的我还未张口他们就向我诉说今年冬天怎么难熬。我在大雪里跑了一整天却一文钱也未借到。我又冻又饿又怕,当时天已经全黑了,可我却不敢回家,额娘的病,弟弟的病,我好怕他们也会和阿玛一样离开我。我在外面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因为神思恍惚,居然撞到了一辆马车上,当时赶车的人举鞭就要抽打我。〃 虽然明知道玉檀如今好好地坐在我面前,我依旧手紧了紧,〃后来呢?〃玉檀低头静默了会,向我嫣然一笑道:〃后来车里坐的公子阻止了他,说'只是一个小丫头,冲撞就冲撞了吧!',又骂车夫自己不留神,一出事就急着找人顶罪。说完他就放下帘子让车夫驾马走,我不知道我当时怎么会有那么大胆子,或者是因为他说话是我从未听过的冷静好听,虽在骂人可却没有半丝火气。或者只是觉得他是极有钱的人,随便施舍我一些,我就可以留住额娘和弟弟了。然后我就冲上前去拦住马车,跪下求他给我些银子。〃 看到玉檀那个真正带着暖意的笑,我知道她肯定如愿了,可心里还是紧着问:〃然后呢?〃玉檀笑看着我道:〃车夫大骂道'真是不知死活了,你知道你拦的是谁的车吗?'那位公子却在车中笑起来,挑起帘子看着跪在雪地里的我说'长这么大,倒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直接问我讨银子,你倒说说看,我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给你银子?'〃玉檀说完,低头而笑。 我摇了摇她的手问:〃你怎么说的?〃玉檀道:〃我说'我要给额娘和弟弟看病',他说'我不是开济善堂的,人家有病关我何事?'。我说'如果他能给我银子,我愿意为奴为婢终身伺候他。'他说'我家里也许别的还有短少的,可就奴才奴婢多。'我求道,'我很能干,我能做很多事情。即使我不能做的,我也可以学。',他大笑道'帮我做事的能人很多。'说完就放下了帘子吩咐车夫走。我当时满心绝望,觉得离开的马车带走的是额娘和弟弟,突然发了狠,跑上前拽着车椽不让他们走。车夫大怒拿马鞭不停抽我,我却死也不肯松手,当我被马车拖出好一截子距离后,那位公子突然喝道'住手!停车!',他探出马车看着我,我当时身子拖在雪里,双手还死死抱着车椽。他点点头问'多大了?'我回道'八岁。'他笑说'好丫头!值得我的银子!'说完就递给了我一张银票,我不敢相信地接过,我虽从没用过银票,可却知道但凡银票,钱数就肯定很多了。我赶忙给他磕头,他微沉吟了下又吩咐车夫'把你身上的银子给她。'车夫赶忙掏出银子给我,足足有二十多两,够一大家子吃一两年了,我忙把银票递还给他,他说'银票是给你的,银子也是给你的。你待会肯定赶着回去请大夫,可天已经黑透,银票面额大,你只怕一时找不到地方兑换。'我听他说得有理,忙向他磕了个头,收起了银票和银子,他赞道'行事干脆利落。'说完就坐回了车中,让车夫走。我转身就跑,他忽地在身后叫道'回来!'我又赶忙转回去,他从车中扔了件披风到雪地上,'裹上这个。'我这才惊觉我身上的衣服早被鞭子抽破了。〃 玉檀定定出神,似乎人依旧在那个冰天雪地中。我轻推了她一下,〃后来呢?〃玉檀愣了一下道:〃没有后来了,从那以后我再未见过这个公子。他给的银票数额很大,再加上额娘病好后,继续洗衣,我们姐妹做针线,也支撑到我入宫了。〃 我遗憾地说:〃居然只有一面之缘。〃玉檀幽幽道:〃我当日年纪小,根本不知道从何打听,后来入了宫,更是见不了外人。〃 玉檀紧紧握着我的手道:〃姐姐,凡事值得不值得只有自个才明白。象我,很多幼时的女伴,如今早已儿女绕膝,她们只怕觉得我甚为可怜,可我自个不觉得。我只知道让额娘不用日日浸在冷水中洗衣,不再为温饱愁心,病了请得起大夫,弟弟们都上了学堂。我觉得我当年的决定都是对的,我所做的都是值得的,即使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依然心甘情愿。〃 我眼中含泪喃喃道:〃值得不值得只有自个明白。从今后,也只得你我做伴了。〃话刚说完,忍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微微一笑道:〃姐姐,别说傻话了,万岁爷肯定会给姐姐指一门好婚事的。〃我苦笑起来,听天由命吧!我最后的一丝力气都已用完,我不想再费尽心机去对抗了,我太累了! 病势本已渐愈,晚间猛然又烧起来,玉檀急得握着我的手,只是哭,我迷迷糊糊地想着,这样好,烧糊涂了,就不知道心痛了。 似梦似醒间,彷佛总有一双深黑冰冷的眼睛定定看着自己,盯的心中,脑中全是刺痛。我用力想挥开它们,却依旧在那里,疼痛难忍,只能呜呜咽咽地哭了又哭。恍惚中觉得永远睡过去吧,睡着了就没有痛了,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一个完全黑暗寂静的地方可以让我彻底休息。 玉檀好似不停地在我耳边哼着歌谣,一遍遍,永不停歇,拖着我不许我完全睡去。一声声的'姐姐'牵着我的意识不堕入那个完全黑暗的地方。 我睁眼时,玉檀喜极而泣,颗颗眼泪打在我脸上。我高烧退下,玉檀却整个人瘦了一圈,嗓子完全哑了,和我说话只能连比带画。想着她竟然在我床旁整宿整宿的唱歌,不停地叫'姐姐'。我忽然很是憎恨自己,我病在宫中,姐姐只怕绝不会比我好过。我还有玉檀,还有姐姐,我怎么能这样? 病渐渐好转,人却还是懒得动,一天中,大半天都是躺在床上。手内把玩着鼻烟壶,嘴角似笑似哭,怔怔出神。玉檀推门而进,侧坐于床边道:〃皇上把太子爷拘禁了。〃我'嗯'了一声,未再答话。她接着道:〃皇上召集了诸位阿哥,说,'皇太子胤礽复立以后,狂疾未除,大失人心,断非可托付祖宗弘业之人,故予拘执看守。',姐姐没有看到当时的场面,所有的阿哥都被免冠、缚着双手,皇上神情虽然温和,脸上甚至还微微而笑,可语气却是极其冷。〃 我轻叹口气,玉檀问:〃姐姐怎么叹气呢?我还以为姐姐听了会高兴的。〃我道:〃刑部审查出'结党会饮案'和'湖滩河朔事例勒索银两案'时,这个结局就已经注定,不过早晚而已。何况,他日我的结局说不定还不如他,我有什么可高兴的?〃玉檀惊道:〃姐姐又说傻话了。〃我微微一笑,未再吭声。在这宫里,什么事情没有可能呢? ――――――――――――――――――― 病全好时,已是10月底。二废太子的风波表面上看去已平复下来,可更大的争斗才真正展开。 四阿哥渐渐从朝中大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