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神录-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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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师莫不是在说笑吧？”巫梦寒心头愤然，怒火中烧，他强压一口气，道：“罗浮山下十余万大军，我又如何潜的进去，就算侥幸进去了，领兵的将领又该是何等高手，怕也不过是送死罢了。”
“嗯。”巫若水微微点点头，道：“你若死了，我也算师出有名，定会为你报仇，再夺回那云水镜来不迟。”
巫梦寒听得心头发凉，又感异常气愤。他冷冷一笑，抗声道：“上师若想要云水镜，直接将我杀了岂不痛快？若是不屑亲自出手，水云流这许多高手，随便一个我也抵敌不过。”
巫若水将他凝视良久，忽然微微一笑，就如百花骤放，天地光彩都为之所夺。巫梦寒看着心神摇动，连忙定了定神，暗忖：“这女子心肠那般冷漠无情，却又怎生得这样绝世美丽？”
只听巫若水道：“你不是心存怨恨，定要讲那些害你之人一一杀了么？”
巫梦寒面sè一变，这念头向来只在心中盘算，巫若水又如何得知？她乃云梦的水上师，自然是帮着云梦之人，说出此话，想必是找借口要下毒手了！巫梦寒自忖必死，却也并不惧怕，傲然道：“不错。小子生来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上师若怕我找他们报仇，最好速速将我杀了！”
巫若水淡淡笑道：“那些人死活，又跟我有何干系？只是你既然想要找人报仇，却为何独独放了那罪魁不管？”
巫梦寒一怔，道：“此话怎讲？”
“那中山国的督帅，叫做什么陆佑麟的人……”巫若水略微偏头想了想，仿佛记不住这个无关紧要的名字，然后道：“他便是这次兰琳城破的罪魁祸首了。他担心你们兰琳给军队补给，便想法子毁了城池，顺便还要夺那云水镜。”
巫梦寒听了一惊。他脑中略一盘算，觉得此事合情合理，便知道对方并没有欺骗自己。巫若水是何等身份，又怎么会信口胡说？然而，他突然想到一事，抬脸问道：“上师此前已经知道了不成？”
“那又如何？”
“上师既然早已知道了，为何不挽狂澜于既倒？”巫梦寒气得脸sè发白，胸口起伏着说道：“以上师的修为，还不是举手之劳？同是云梦子民，上师竟是眼睁睁看着兰琳一城之人死去不成？”
巫若水淡淡道：“护卫兰琳，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有何关系？不怪自己无能，却要怨天尤人，岂不可笑？”巫梦寒面sè微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巫若水又道：“你看到两窝蚂蚁相斗，可曾义愤填膺了？”
巫梦寒一愣，摇头道：“自然不曾。”
“那便是了。”巫若水道：“救那兰琳城，不过举手之劳，但你真要我去做么？”巫梦寒看着她，茫然不解。巫若水继续道：“便是让我杀了云梦侯，也不是办不到的事情。你也让我去做么？我能做到的，其他几个上师也能做到。这天下岂不要大乱了起来？”
巫梦寒这才明白，水上师讲的是这天下力量平衡之道。他一会儿觉得确有道理，一会儿又觉得太过绝情，竟呆呆立在那里，茫然不语。
“夏虫不可语冰。哪天若你到了这个境界，自然能够明白。”巫若水道：“那么话说回来，杀陆佑麟一事，你去是不去？”
巫梦寒此刻稍稍冷静下来。陆佑麟既然是毁灭兰琳的罪魁，自然不可放过。然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自己现在前去，不过平白送死而已。想到此处，他目无表情道：“既然上师差遣，小子安敢不从？”他已打定了主意，只要离开水云流，就远远逃走，纵使巫若水修为通神，也未必找得到他。
巫若水却似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道：“想必你心中定是怨恨，以为我有意害你前去送死。不错，以你现在的本事，与送死也相去不远。”
巫若水随意地挥了挥衣袖，黑袍摆动，犹如飘起了一抹淡烟轻云。少年忽觉周围一暗，仿佛整个空间的光亮都朝头顶上投去，连同宝镜自身那夺目的光华，一起收敛了下来。
宝镜再次放出光明来。巫梦寒目瞪口呆的发现，镜中影影绰绰，竟有自己的身影。仔细观瞧，正是不久前他和风兰衣的那场战斗。但见树木摧折，雪花乱飞，实在惊心动魄。当时还不觉得如何，此时再看，只感到凶险万分，冷汗直冒。
却听巫若水不紧不慢地道：“你但凡与人动手，上来便要漫天飞雪，看似声势浩大，威风凛凛，实则根本不知如何体内的寒气。云水镜和你融合，实在是暴殄天物。”
巫梦寒面sè微窘，想要争辩什么，却是无话可说。
………【第三十二章 水云千幻】………
“你这一击出去，简直乱七八糟。可惜那十分寒气，被你用了七分去下雪，剩下三分打人，却又击之不中。便是中了，也无关痛痒……”随着打斗进程，巫若水信口指点，什么这一招太慢，那一招太急躁，下面的攻击又过于简单，缺乏变化。她口气淡漠依然，却听得巫梦寒犹如心头针刺。每每说到致命的所在，少年都不禁双拳紧握，冷汗长流。
“水术千变，最要紧的是个‘幻’字，你若不能明白，终究无法登堂入室。”
巫梦寒若有所思，一时没有回答。就见巫若水再次挥动袍袖，镜中的人影骤然不见，转而放出万道光华来，混着光芒的雾气仿佛源源不断地自镜中涌出，将空阔的空间填满。只瞬间功夫，一切又回复的当初的样子。
“你去吧。”巫若水衣袖一敛，趺坐莲花之上。巫梦寒本和她相隔不远，此时却突然感到之间距离迅速拉远，渺不可及，白雾收拢复又开散，一切又变得空空茫茫。少年回头一瞧，那来时的大门就在身后几步，仿佛自己从未在这空间中行走。他突然在心头泛起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完全无法确定刚才的一切是否只是幻象。
巫梦寒转身走出大门。背后传来砰然关闭的声响，看着外面的墙壁、走廊、红毯，少年才有了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心中略略一松。转头看去，起先引导自己的白衣女子正在外面等候，见巫梦寒出来，她微微一笑，道：“宗主的意思，我已知道了。请随我来。”
水上师到底什么意思，巫梦寒却还不知道。不过眼前的女子却独有一番令人安心的本事，使少年觉得对方如何也不会伤害自己。他随白衣女子拐过一道门廊，突然道：“这位姐姐，还未请教你尊姓大名呢？”
“改口叫姐姐了么？”那女子回身一笑，显然甚是高兴，道：“我么，叫做楚妍，你若愿意，便叫我楚姐姐就好。”
“是，那楚姐姐也唤我弟弟便可。”巫梦寒经历这许多事情，虽变得有些傲慢偏激，人却终究不坏。见到真诚相待之人，也能温和谈笑。他微微一笑，道：“对了，不知姐姐何时入得水云流？”
楚妍一怔，仰头想了想，道：“约摸七八岁的时候罢？一直呆在船上，早年的事情却也记不清了。”
巫梦寒奇道：“难道姐姐从未出过这船不成？”
楚妍略感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反问道：“又出去做甚？”
巫梦寒默然无语，此时两人已转到一条笔直的道路上，尽头也是一扇大门，却不及刚才的华美威严。楚妍将那大门推开，笑道：“便是这里了。”
巫梦寒进门一瞧，这里确实和刚才的地方相似，也是一片白蒙蒙的空间，看不出大小远近。他回头问到：“楚姐姐，这可是幻水阵么？又是做什么用？”
“虽然不是，却也相去不远了。若当做幻水阵看，也未尝不可。”楚妍笑答道：“我们平rì练习水术，便是在这里了。”
房门一关，忽然隐去了形迹。仿佛有一个无垠的空间自他们立足之处展开，四外均看不到边际。楚妍忽然敛去了笑容，便了肃穆起来。过了会儿，她突然问道：“弟弟，你可知这五行术法各有什么奥妙？”
巫梦寒对这些只有朦胧的认识，远谈不上明晰。因此他便干脆的摇摇头，道：“还望姐姐指点。”
“有这么一句歌诀。”楚妍曼声道：“金锋锐，木绵长，水变幻，火炙烈，土纯厚。”
巫梦寒默默随着念了一遍，心中略有所悟。
“是以，各系的术法都要因势利导才好。比如纯论威力，二品水术士也未必能强过三品火术士、金术士多少。硬打硬拼，是我们水术士的大忌。另外五行相克的道理，人人都能明白，尽量扬长避短便是。不过借助地利天时，也能反而克制。”
少年听了连连点头，心中暗暗惭愧。原来自己一直得意的地方，正是水术大大的忌讳。幸好之前所遇的对手非水即火，若要换个对手，非要吃大亏不成。
听楚妍又道：“那么你该知道这术士的品级和境界分别吧？”她见巫梦寒依旧摇头，不禁诧异道：“怎么，连这个也无人教你么？”
巫梦寒苦笑道：“楚姐姐，这入了品的术士，我原来见都没见过，又听谁去指点这其中的奥妙？你道外面跟这水云流一样，到处都是品级高手么？”
楚妍虽然修为深湛，法力高强，却和外界隔绝久了，未免不通世事。怔了了片刻，才将信将疑的点点头，道：“原来这样，倒是我少见多怪了。”她抿嘴笑了笑，道：“不妨，待我一并都告诉了你罢。”
“术士共分三个品级，其中以三品最弱，不过，就算都是三品，境界也并不相同。刚入三品的术士，一切还懵懵懂懂，仿佛睁眼看到了一个新奇的世界，虽然已经到了，却还十分的陌生。只凭一股刚得来的力量横冲猛打，凭本能行事，这境界就叫做初醒。比如弟弟你。”
“只有突破了这层隔膜，真正感觉到了这个层次的归属感，才算真正得到了这力量。到了此刻，已经能把基本力量运用自如，光凭这一点，就不是一个初醒术士能够抗衡的。这个境界叫做始悟。比如和弟弟你搏斗的那个青年，虽然他绝对力量在你之下，可真正动手相搏，你总会棋差一着，束手束脚。”
少年摇了摇头道：“姐姐说我力量能胜过了他？不对不对，我和他也有过硬拼，一样比不上他。”
楚妍抿嘴一笑道：“这就是力量的控制，你力量虽大，却大半消耗在运用之上，剩下的力量自然敌他不过了。”
巫梦寒露出恍然的神sè，不由点了点头。
“其余还有两个品级四个境界，二品控灵，二品自在，一品通神，一品合道。到了合道的境界，除上师外，怕是天下已经没有敌手了。”
“那么楚姐姐到了没有？”
“我哪里够得上？”楚妍摇摇头道：“我只是刚刚踏入了通神的门槛，光着一个境界，怕是要积累上一生呢！”
巫梦寒听了不禁咂舌，一方面感到修为艰难，通达不易，另一方面也为楚妍的修为天分暗暗吃惊。
“闲话不再说了，”楚妍微笑道：“此前你所用的法诀，基础都是控水咒吧？你且念与我听，看看和我所学有无不同？”
控水咒乃是水术基础，升斗小民也都知晓。不过巫梦寒所学乃是密防司所传，和外面的术法又不相同。他当下把咒法念了一遍，楚妍听了微微皱眉，半晌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楚妍仿佛突然想明白了什么，抬头笑道：“我懂了。你所习的控水咒着重实际运用，去掉了许多玄奥道理，因而并不完全。是了，这种法子利于速成，讲的都是最为核心的搬运控制，本也没错。只是他们并不知道，那看似玄奥无用的道理，却关系到境界的体悟，没了这些，又怎么可能更进一步？”
“记好了，我所要传你的，是宗主自创的‘水云千幻诀’！其中奥妙，你自去体会吧。”楚妍突然探手一指，径直朝巫梦寒眉心点来。少年一怔之下，纤指已抵上了额头，毫无躲闪的余地。他只觉一阵冰凉的灵气如水般灌入脑中，继而无数纷杂的文字在眼前回环飞舞，却字字都看得明白。又有无数人影在眼前穿花般舞动，将各种变化一一演示出来，这皆是最为玄妙绮丽的水术，直看得巫梦寒目瞪口呆。到了此时才算明白，自己之前当真是一只坐井观天的青蛙罢了。
不知不觉间，巫梦寒姿势已经发生了变化。他就地盘膝而坐，双目微闭，两手搭于膝上。随着脑中人影的变幻，少年十指屈伸盘结，如莲花开落一般，掐出各种繁复法诀。楚妍已经退至数丈之外，微笑凝立。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一道白气围绕着巫梦寒盘旋起来。开始还是淡如薄雾，渐渐愈加凝练，最后竟成了一道白练，闪着冰雪晶光。一股清风陡然而起，自下而上，吹得少年长发飘飞，白袍鼓动，竟凛凛有破空之态。
巫梦寒双手一动，交结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