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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红伶歌-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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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醉卧香磐


  一

  入宫之初

  秦生,清晨的第一缕朝阳撒进的并非是我们王的宫殿,而是你的寝房。在你身上,与你的唇擦身而过。你相信吗,那是我的魂化为那七彩中的一束,为你而来。

  你紧闭双眼,你说过,你的一生,都将与朝政纲律无关。王封你为摄政王,而你依然我行我素,王将这宫内最美的女人赐于你,你还是目中无人。

  口御中说:摄政王秦生因功领赏——风舞娘。

  风舞娘便是我。我本名为且风,原是青楼女伶。卖艺不卖身。

  三王爷顾我门下,受他恩惠,入了宫。对我来说,无论何处,都只是苟且偷生的地方。青楼的低俗,并不因换成是皇宫内院而变的高雅,一样是一张张猥琐的嘴脸。

  我被三王爷安排入住景炀宫,与一干戏子一同,为萧妃一解孤寂。我终是瞧不起那些戏子。他们善于逢场作戏,我与他们永远隔着一层捅不破的纸。于是,我永远在那里冷眼旁观。

  江月与我同是女伶,却比我多了一份心计。我曾看到她如何在宫中为保自己地位不择手段赶尽杀绝。宫中的赵大人时常来找她。我见他踏入我们寝房,便识相的退下。我知道他们的游戏规则。赵大人离开之后,我踏入她的寝房,正对上她的双眸,我们对视许久,她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痛心疾首:“何必出卖色相。”她并不在乎这些,她笑的花枝乱颤:“风妹妹,你我是同命人,有一天你定会踏我后尘。”

  我在这炎夏倏地寒颤阵阵。

  夏过秋至,满地落叶,秋风萧瑟之后又迎来我在这后宫的第一场瑞雪,宫女太监们都准备起过冬的防寒用具,江月依然与赵大人风花雪月不亦乐乎。

  渐渐一个人名在我周身频繁出现——现在我们的王急欲拉拢的那个叫秦生的七王爷。我并未见过七王爷,只是一些太监宫女的道听途说。那些小道消息让我以为他只是一个终日游手好闲,被所有人宠坏了的皇亲国戚。王曾说他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而我听到的仅仅是他的风流逸事。

  王偕同萧妃赏梅,伴其左右的除了一干朝廷重臣外还有三王爷与秦生。我与江月跟随,偶尔同奏一曲以此尽兴。

  那便是秦生,身着白色儒衫,似与世隔绝,不食人间烟火.嘴边挂笑,情绪隐藏地深不见底.藏于重臣之后,低调行事.

  王是个睿智的君主。这次出行与其说是赏梅,在我看来,醉翁之意不在酒。王出此一招是想一探那些臣子的底,看他们对自己是否忠诚,以巩固自己在朝廷的地位。

  那些老臣总想方设法出谋划策献良计以博君一笑,偶有三王爷风趣嘲弄。惟独秦生沉默不语。萧妃因被冷落,只能听我与江月拂弄丝竹,把玩音律,唱段小曲。她看似听的出神,实则思绪纷飞,神游于王的身上。我只装一概不知,做好我的本分。

  男人们仍旧在谈论政事津津乐道,不在乎外界的银装素裹,枝头的点点晕红,梅香扑鼻。

  一曲罢了,萧妃亲手泡了一壶上好龙井端入王的手中。我偶然一瞥,见到那摸熟悉的身影——赵大人。他似笑非笑,与江月眉目传情,甚是肆无忌惮。我偷偷拉住江月衣角警告她:“众目睽睽之下不可太放肆了。”她一甩水袖,一阵清风,杏目懒散,柳眉微抬,毫不在意,好不悠闲,道:“或许还能名正言顺做他的小妾呢。”

  我们本是女伶,若攀了高枝,有达官贵人相助便是飞黄腾达,若时运不济又随时可能粉身碎骨,身首异处。我不明白她绞尽脑汁钻进这深潭的目的是什么,那里尽是豺狼恶虎,她有的仅是雕虫小技,如何能自保能全身而退!面对她咄咄逼人的架势,我选择放手为她一搏。

  对弑

  “如今社稷昌盛,国泰民安,天下太平,边疆骚乱已平定,镇国大将军已凯旋归来,全国上下团结一心,唯一的缺憾便是这皇后的人选……”三王爷突然提起,话说一半停了下来,看向众人,笑的狡猾。

  众人面面相嘘,不明所以,不知这只狐狸又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他们怕妄下定夺惹上杀身之祸,正中他计。

  王默不作声,铮铮琴声萦绕耳畔,他闭目而憩,手打节拍,似听的饶有兴味。三王爷识趣一笑,道:“本王只是随口胡诌,勿放心上。”

  秦生倚栏而坐,漫不经心,揭盖品茗,咀一小口,放下茶杯,才道:“听宫中太监常提起近日三哥非常热衷诗词歌赋。”

  三王爷脸色诈变,这摆明暗示他与萧妃常有来往。萧妃爱听曲是宫中出名的,王曾为讨萧妃欢心,从全国招徕戏子女伶千余人供她挑选,才有今日我与江月随王出游的机会。常听闻秦生与三王爷不和。秦生行事慎密,三王爷作风高调,政坛中两派针锋相对,私底下两人更是明争暗斗。当年三王爷冤杀秦生生死至交严律,秦生怀恨在心。秦生誓言此仇不报非君子。于是南宫与北宫势不两立,尤以景炀宫和饮月宫更甚,大小摩擦此起彼伏。

  “陶冶情操而已,何足挂齿。本王听说七弟频繁出入南宫,可你的生母皇太后长年居住东宫甚少移驾出宫。作为孝子的你,作何解释?”南宫淑妃与秦生从小青梅竹马,淑妃是秦生的红颜知己,现居住于南宫饮月宫内。经三王爷如此挑拨,人人都以为他与她余情未了。

  秦生不怒反笑,慢慢渡步至三王爷身旁,凑上前,一字一句道:“南宫君邻公主可是我亲妹妹,她现住南宫,哥哥看妹妹是否安好,有何不妥?”

  “够了!朕本是想带众爱臣赏梅踏雪,看来两位皇弟根本不领朕的情,硬是要扫兴才知足!”王把茶杯重重掷于石桌上,龙颜大怒。“备驾,回宫!”

  王转身便走,众臣紧随其后。索格公公偷偷示意萧妃上前搀扶王。

  萧妃抬手欲扶王,却被王甩开,她煞白了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显得尴尬非常。她在这第一场较量中失去了方向。侍女观仪上前扶她入轿,回首时,我分明看到她梨花带泪。来时与王同轿,回宫时,却分道扬镳,伤心是必然。她不懂得解释,王对她可能就此失去了信心。若没有这次的挑拨,萧妃为后,或许只欠东风。

  秦生与三王爷的较量颠覆了我对他的认知。正如王所言,他是块璞玉。只有懂他的人,才能了解。他笑的得意,有人落泪有人窃喜,胜者王侯败者寇。

  红尘滚滚,繁世萧萧,女子为情是错,为爱也是错。纵然回首时,那人是否不离弃?王有后宫佳丽三千,为她一人驻足多年,实数不易。一夜夫妻百日恩。

  旧人黎涧

  江月偷偷在我耳边道:“这不摆明了给王戴绿帽。”

  我捂住她的嘴,她以为有个赵大人护着她,便能妄为。在王面前赵大人也不过是走卒一个。“小心隔墙有耳,你不要命了!”

  江月厥嘴笑笑。她本就无牵无挂,来去一身轻。我突然明了她工于心计,只为一解孤寂的心情。正如她所说,我们同命相连。

  我与江月跟随马车同往皇宫,街上百姓无不膜拜。禁军以王为中心,在我们身边一字排开护驾。

  久违了的宫墙之外,人声鼎沸,让我忆起未入宫前与黎涧在秦淮河畔遥遥相望,我拂丝竹他作词,此时他笑的最开怀。自我入宫之后再无他半点音迅,屡次想寻找都无果。抬头望天际,那时的天空与此时一样蓝。他着一身裘袄,坐在彼岸等待我翩翩起舞。时而手中握酒把欢,时而独自沉思,时而又与我对词谱曲。渐渐那段时光变的遥远。

  金陵的夜夜春宵让我看尽人世百态,曲终人散后独留一室空寂。秦淮河畔谁不知我且风的名,因我是那金陵之花。人人败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我目空繁世,面戴薄纱,不让任何人看到我的面目,舞着我的水袖,唱着我的词。惊鸿一瞥之间见到他。藏色儒衫,衣冠楚楚之下是那个手中锦扇摇曳嘴角含笑被一群文人墨客拥簇的男子。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对象似乎是我。我唱我的后庭花:“秦淮绿如酒,此水最无情,我在秦淮岸上住,看尽金陵岁岁春。”他笑看风流百态一出出,却不占一点尘。

  我好奇是谁如此高洁,每每流连烟花地却不回首。

  我依旧面戴纱缕展歌喉,与他似隔着万重山。姐妹笑说:“你不知他名不知他姓却对他如痴又如醉,达官显贵看不入眼却独钟情那根草。”我回道:“真金白银换不来一世真情。”姐妹反问:“他可知你仅为他一人如此痴醉着迷?”一语道破我最脆弱的心房,问的哑口无言。我从未思考的如此深切。

  那一日我眼波流转寻那一抹踪影却未果,心烦意乱不顾他人诧异,我跳下戏台去找日日出现的藏色身影,任纱缕翻飞泄露了我不让外人知那真实面容的秘密,任我的主人勃然而怒率人拦我也无用。

  在不远处,他悄悄靠近,手中是一封信,字迹潦草,我一眼认出是我的姐妹所写。他笑的深切,笑的惬意,笑的真切。他说:“我叫黎涧,你愿意等我吗?假以时日,我带你远走高飞。”

  我点头:“愿意。”我什么都不要,只有愿意两字可以表达我的真情。我愿意等待他带我远走他乡,无论富贵如斯,我为他相夫教子;无论贫贱与否,每天只有枯灯做伴。身边有他便满足。

  我被主人带走后,禁闭数日。唯有姐妹传给我他的音信,一点一滴。有他的诗,他的词,他的信,我回以同样的想念在其中,寄给他。

  重见天日那天,我们相拥许久,我掩面而泣,有多少日子,我在想念的煎熬中度过。我等的焦急,只怕再见面,已物是人非。

  后来他说,他考中及第,不久会入京,待他得势,会回来找我。他把他腰间形影不离的白玉送与我,说:“待我得势,回来找你。”

  我们再次分开,我们仅以书信往来。我每天在桌案提笔记录我的点点滴滴。但渐渐的,我们之间的音信少了,到最后,他只一封信斩断了我的信念:“你我之间仅是薄缘,就当它是记忆中的一段,勿念……”

  三王爷来时,我并未犹豫,便入他门下,做了他的走卒。从此繁世间的那个且风便失去了踪影。

  夜色正浓

  回宫之后,萧妃因被王冷落,一度心灰意冷,不再听曲。索格公公几次来景炀宫,说的均是无关痛痒的事宜。

  眼看立后之日迫在眉睫,萧妃再次传索格,非要听到个明确答案才放人。并命我与江月小唱一曲以助兴。索格公公无奈,“此时宫中人人自危,既然三王爷提出了立后之事,宫中定有人会响应,这您也明白。”

  萧妃听索格如此一说,有些乱了阵脚,问:“索格公公,你可是王身边的红人,若你不帮我,可没人帮我了。你在宫中可是一言九鼎之人。”宫中他的势力可是无人可及。

  “萧妃,您可别忘了,势力老臣是有点,但论王信任谁,您心中自有数。”

  不用说,那只有七王爷秦生有这个能耐。当朝官员向王进言谁不是战战兢兢,唯秦生直言不讳,王任其大放厥词。若说只因他们是手足,那有些牵强,主要是因秦生不喜理政却愿全心全意为王出谋划策不要一点回报。知晓此事的人甚少,而我因索格与萧妃谈话之间无意听得。我豁然明了,宫内相传所谓的“游手好闲”原来是个幌子而已。我不禁感叹,聪明如王啊。

  “听说近日朝中有一新人,深得三王爷器重。”萧妃突又想起什么,欲言又止。

  索格看透其意,作揖,道:“萧妃但说无妨。”

  萧妃一顾左右,向索格招手,索格走进她身旁,她在他一边耳语一番。须臾,索格点头,转身,深深叩首,便隐没于夜色之中。

  萧妃挥手示我们回避,她的身影渐显疲态,可在这当口,容不得她有半丝倦容。难为了她年纪轻轻却得承受如此压力。若不是这贫贱的出生,我可能会选择助她一臂之力,即使绵薄也好。殿门渐渐掩上,在外人眼中的柔弱女子现时以快不堪一击,重重跌坐在那空荡大殿,双眸是对外来的不得而知。我们同是女儿身,我怎会不明了她的无助来自何处。

  “皇上驾到。”殿外太监拔高了尖锐的嗓门叫着,一声接一声,在夜空回荡。我们的王在一拨拨的侍卫簇拥之下进入景炀宫的大门。

  我与江月先后下跪道安,萧妃不顾仪态奔出大殿,在王身前停住了脚步,一改先前的落寞,现在的萧妃一脸窃喜,连手中帕绢掉落也浑然不觉。她跪在王面前,道:“萧妃恭候皇上。”嘴角的笑意隐不住。

  “爱妃,这段时日过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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