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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铜雀歌-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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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爷怎么不回我的信,会不会是受伤了?”
  棉棉无奈地摇摇头,“不会,潇潇的信里说一切都挺好。”
  “那难道是生我的气了?”
  “你就不要瞎猜了。”棉棉叹口气,目光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一会儿也呆不住的人,“难道有了身孕的女人都这么喜欢胡思乱想吗?你们离的这么远,相爷有什么事值得和你生气呢?”
  “那他为什么不给我写信,十三天了。”
  不怪她将日子记得那么清晰,自从楚慕走后,她每日最开心最期待的时候就是楚慕的信到的时候,如今突然这般冷淡,叫她怎能好过。
  “他们在打仗,相爷不知有多忙,哪里能每日都写信派专人给你传家书呢,纵然他心里记挂着你,也总有疏漏的时候,你现在应该好好保重自己,等相国大人回来时,给他生个又白又胖的公子方是头等大事!”
  “话是这么说……”
  宁玉双手放在小腹上,心里总不踏实。
  “你看?”棉棉拿剪刀剪断手上的线,一只老虎鞋就做好了,那做工自然是很好的,她在她眼前晃了晃,“别愁眉苦脸的,看我给未来小爷做的这只鞋可还看得过去?”
  “还早着,你就帮我备了这么多,怎么用得过来!”
  “他以后可是小爷,凡是穿的用的那还不是越多越好,没准还不够用呢!”
  宁玉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跟她摆弄了一会儿,可还不到一炷香功夫,就又坐不住,右眼皮跳也开始跳起来,心烦意乱的很。
  十日后,帝都传来消息,相国大人兵败身死。
  朝廷一时之间混乱无比,无数相国党一夕之间都投向帝君,凡不顺从者,皆抄家灭门,整个帝都充满了凝重的血腥味。
  铜雀楼被凯旋回城的士兵霸占。
  孔雀台被帝君征用,据闻孔雀台上大宴群臣三日未散。
  好在这处别院当年相国大人是以手下的名义买下的,又在帝都城外,较为偏远所以暂且没有被查处,但帝都城内到处都张贴着搜捕楚慕家眷的告示。
  而别院内,棉棉和宁玉还毫不知情。
  一连一个月没有收到书信,两人就算再容易说服自己也不敢那么天真了,把消息带回来的还是从帝都买东西回来的竹韵。
  可竹韵前脚刚气喘吁吁地进屋把事情说完,宁玉还未来得及反应,别院的大门口便传来一阵打斗声,似乎是有人闯了进来。
  “怎么办?”竹韵急问。
  “先出去看看。”宁玉疾步往外走,却被棉棉拉住,“危险,你别去。”
  只说了两句话的功夫,已经有人穿过长廊走了过来,那身形正是秦昔久。
  宁玉跌坐在廊前的椅子里,眼神空茫地盯着地面,她不敢相信竹韵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可秦昔久竟公然闯了进来,眼睛是无法骗人的,纵然刚刚她还能撑得住,可这一刻,却无法抑制那种令人窒息的痛感。
  “你们是什么人,给我滚出去——”
  棉棉愤怒而惊恐地朝他扑过去,却被他手下一柄长剑抵在脖颈上,“少放肆。”
  秦昔久目光落在失魂落魄的宁玉身上,她却并不看他,眼神没有焦距般地不知盯着哪里,身子好似有些发抖,他胸口不由得一窒,暗暗地握紧了拳头。
  “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棉棉虽被剑抵着脖子,可气势却丝毫不减,目光中也没有一丝惧怕,她就是这般要强地硬撑着,“如果敢在这里撒野,相爷回来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呵……”
  那手下不禁轻蔑地笑出声,手中的剑略向前一顿,贴住她的肌肤以示警告。
  “公子,怎么处置?”
  秦昔久这才从宁玉身上拉回视线,挥了挥手示意把人都带下去。
  “放开我,放开我,小玉,小玉……”棉棉被那人粗暴地拉扯着,不断回头看宁玉,可她却始终没有抬头。
  阳光恰到好处的温暖。
  空气里静默地仿佛没有一个人。
  他得胜归来,第一件事就是寻她,如今寻到了,却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开口。
  良久,宁玉茫然地抬起头,“他在哪里?”
  “他死了。”
  “不可能——”她突然死死地攫住他,她绝不相信他就无声无息地死了,他在她心里是无所不能的,怎么会轻易地死了?
  “他真的死了,最后一战,言将军率军进入我们设下的圈套,中了林中瘴气的毒,全军覆没,我亲自率领一队骑兵冲杀入他们营帐,虽未亲眼见楚慕尸体,可他本就中毒又中了瘴气的毒,定活不过三日。”
  “中毒?”她目光锐利,“什么叫做本就中毒?”
  “这……”他背过身,“这件事以后再和你细说,今日我是来接你回去。”
  “回哪里?”她冷声问着,身子已不知不觉僵硬如冰。
  “回秦家。”
  她冷笑,眼泪噙在眼角,一个忍不住就要流下来,真是莫大的笑话,她为什么要和他回秦家?
  “我哪也不去。”
  “你不和我走,很快就会有人把你抓走,你是楚慕明媒正娶的夫人,帝君不会放过你。”
  “是啊,你也知道我是他的夫人,那我怎么能走呢?”她挑眉看向他,目光凄厉而嗜血,“倒是你,拜了什么官,加了什么爵,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是踩着我夫君的尸骨获得那一切!”
  “你就如此爱他?你置我于何地?我才是与你先有婚约的夫君。”
  “你未娶,我未嫁,就什么都不是。”
  她的表情那么冷漠,冷得他心底涌出一层层的寒气,纵然他杀人无数,却从未如此寒冷过。
  “我娶你,我现在就要娶你。”他抱住她的肩膀,拼命想要让她没有一丝温度的目光看向他,可她却执拗地不肯。
  “晚了——”
  那嗓音纠结着莫名的嘶哑,撕扯着他的心脏,让他鼻尖发酸。
  “你就那么确定我没有他好,你就不想知道我将来会怎样爱你?他能给你的所有我一分不会少,他不能给你的后半生,我陪你走下去,难道这还不够吗?”
  她沉默的回应放肆生生地在他胸口穿上一剑,他踉跄后退,“我竟比不过一个死人!!!”                        
作者有话要说:  

  ☆、寻觅

  
  十天后,秦昔久再次出现在宁玉面前,帝君派他驻守霖州,他要马上启程了,他想如果这次宁玉还是不肯,那么,他除了强行将她带走,别无他法。
  可她却冷漠地回答他,“我跟你去。”
  这一刻,他不知有多激动,连日来的消极全都化为乌有。
  可她却又说,“相爷尸骨一日未见,我便一日不能合眼,他的孩子已经来了,他的孩子以后还要在他坟前焚香烧纸,怎能让他暴尸荒野,走得如此寒酸!”
  自从那日以后,宁玉便离开别院跟随秦昔久一路往南,她从未出过这么远的门,心中却丝毫没有忐忑不安,一心一意地念着楚慕,也许她并不是要找他的尸体,而是,她觉得他还活着。
  相国大人之死震惊了整个大景,坊间也传得很快,百姓虽惋惜,却也只是饭前饭后多了一份谈资罢了。
  帝君重掌朝政,重振朝纲,整个大景似刚从一场腥风血雨中挣扎出来,躁动不安,可宁玉却觉得这仿佛是另一场动荡的前兆。
  没有人记得相国大人曾有的英明,没有人关心相国大人是否没死,人们疯了一样地迎合帝君的旨意,恨不得立刻与相国大人划清界限。
  只有她一人,还在苦苦寻觅。
  快马加鞭赶到了霖洲已经是五天以后了,她在那尸横遍野的战场上,跟随着清理战场的士兵挨个去找,甚至不顾自己的身子,跳进那葬人的大坑,却一无所获。
  秦昔久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只需要她在哭得无助时给她清理出一块清净的地方,只需要她在看见那些狰狞的死状想要呕吐时给她递上一袋干净的水,只需要她体力不支即将晕倒时给她一个肩膀。
  他想她总有一天要面对现实,楚慕真的死了,这是他唯一的底气。
  战场清理完毕,她的意志也全部崩塌,生了一场大病,却为了腹中的孩子坚决不肯吃药,整整熬了两个月,方渐渐有了起色。
  秋日里风紧得很,她的身体也不宜早晚出行,可她却丝毫没有放弃要折磨自己的想法,整日穿着一个青色的袍子往出跑,那长袍连着帽子,包裹住那纤细的身子和茂盛的青丝,每每出门都灌满了风,好似要将她吹倒。
  她的身影出现在山谷,悬崖,树林,村庄,河岸,霖州范围内的每寸土地都被她走遍了,可惟独不见他。
  “你到底在哪里?”她时常这样喊,可山谷里只传来一圈一圈冷漠的回响。
  “你若还在,人世间我已走过千万里,可你若不在,我还能到何处寻你?”
  累了,她累了。
  宁玉轻轻抚摸着已经隆起的小腹,她走不动了,泪水簌簌地掉下来,她想蹲下,想躺下,想趴着,想把心揪出来,想跳进河里,想跳下山谷,想用一切姿态和形式去发泄积压在身体里的痛苦,可没有用,无论她怎么哭怎么喊,她胸口那里的黑洞却怎么也堵不上了,疼,疼得她想放弃一切,想就这么随他而去。
  她跪地上,看着湍流的小溪,小腹的坠胀使她难受极了,她知道她不该这么折腾了,她到了极限了。
  秦昔久的身影缓缓从林子里走出,拉起她的手,“累了吗,跟我回去吧。”
  宁玉恍惚地抬头。
  从帝都来霖州的时候很匆忙,后来宁玉求秦昔久把棉棉和娇娘都接过来住,娇娘神智不清楚自然没的说,可是棉棉却说什么都不肯来这里,只说要在家里等萧子潇回来。
  宁玉自那日腹痛之后,便不敢再随便出门,整日呆在屋子里养胎,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偶尔还会和侍女闲聊几句话,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可却从没见她笑过。
  这一日傍晚,她刚刚躺下,便听见敲门声。
  她这里很安静,侍女也早早地被她遣退,知道定是秦昔久来了,便起身穿了衣服,推开门,见他折扇在手,却没有小时候那般风流不羁的神态,反而眼神炙热,似饮了酒。
  “这么晚……”
  “我来看看你。”他拦住她的话,唯恐她一句话便将他赶出去。
  她却垂下头,“深更半夜男女不同处一室,有什么话还是明日再说吧。”
  “你是真的避讳这些俗礼还是厌烦我?”他哪里能猜不到她的心思,从小一起长大,后来虽然疏远了,可从小养成的性子她至今未改,她是撒不得谎的。
  “究竟是哪个又有什么重要!”她叹一口气,侧过身让他进屋。
  借着月光,点了桌上的蜡烛,宁玉给他倒了杯茶,那茶握在指尖尚有些余温,他淡淡地舒了口气。
  楚慕死了,他有大把的时间等她改变心意,他何必要这般急躁?
  “身体怎样了?”良久他将茶饮尽。
  “很好。”她坐在另一侧,指尖在桌上画着圈圈,“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
  “玉儿……”他长叹一声,一时间竟觉得酸涩难耐,“和我何必要把界限画的那么清楚呢?如果你是怨我杀了楚慕,可我想告诉你,我们注定要死一个,难道如果我被他杀了你就会开心?”
  女子不断转动的指尖轻轻顿住,目光游离地看着灯下的影子。
  “别再折磨自己了!”
  “我并非想要折磨自己,我只是……”她突然失控地哭出来,强绷着嗓子里的哽咽道,“我只是太痛苦了。”
  这么长久以来,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毫无顾忌地哭,秦昔久眸中染上一层水雾,心里既嫉妒,又心疼。
  “可是我又不能哭。”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为了他我要坚持下去。”
  他目光落向她那浑圆的肚子,“可有为以后打算过?”
  “等我胎气稳定,我要离开这里。”
  他微微一惊,“你能去哪?你为何偏偏不考虑让我做你孩子的父亲?就没想过或许我会像亲生父亲一样疼爱他?”
  “但你,是杀了他亲生父亲的人。”
  她轻轻地道出事实,也将他们的距离拉的更远,“玉儿……”
  “别说了,这不可能。”
  秋日里,太阳似乎离地面更远了些,温度也不似盛夏那般火辣。
  怀胎足足有六月,宁玉时常需要走动,所以经常去街上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游走。
  这一日街上来了一拨外地的杂耍,表演新奇,在街角一场接一场地演出,十分受欢迎,街上的人都往那里涌动,宁玉本就是从那个方向来,看了些会儿,又因着肚子大不方便,自然想找清净之地,遂一路都是逆着人群走。
  恍惚间,她仿似看见一位白衣公子,青丝高束,白袂飘扬,在人群里穿行,举手投足间的动作与楚慕竟是如出一辙。
  心口倏然间狂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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