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诡师-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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惯常之路,却也没有触动阵法,其中定有蹊跷。她回想起那日龙清寒曾说这阵法乃是她亲手布下,心下便也更信了几分。低下头来暗自琢磨方才的来路在心底悄悄记下,只是待她抬起头来时,那本该在前缓步前行的女子却已然不见了踪影。
上官流云愣了愣,但随即站定了脚步,闭上眼微微沉思了片刻徐徐开口朗声道:“流云已循了龙神姑娘之意来到此处,龙神姑娘却不践言以真身相见,莫不是觉得流云年少便可随意戏弄吗?”
“流云姑娘多心了,只是眼下是在你上官府上,我行事多些防备也理所应当不是?”分外贴近的距离,扑面而来的暖风间飘着淡淡的桃花香气,让人觉着万分舒心,便是先前有着再多的不悦,被这香气一熏,便也消散了大半去。
第22章 请命
上官沉木被上官流云的这一番问话逼得竟无言以对。
“流云还望家主以我上官家运数为重……”
“非老夫不愿,只是那龙神姑娘脾气秉性实在怪异,自她离开我上官家后便再没了任何踪迹,老夫也曾数度派四宿前去打探她的下落,但也都一无所获,着实是这龙神姑娘难以寻觅啊!”
上官沉木慨然叹道。
上官流云闻言怔了怔,随即心底暗暗冷哼:弄了半天是那龙神姑娘不待见您老人家,您这一家之主面子上过不去了。
她暗自腹诽了上官沉木几句,又开口续问道:“这龙神姑娘当年因何与我上官家结缘,方才家主说我上官家降妖与她有关,殊不知这其中究竟有何关联,流云愚钝还望家主明示!”
“这龙神姑娘与我上官家结缘的因由老夫倒也不知,只是但凡继任我上官家家主之位的人都须得与这位龙神姑娘订立契约,我上官家世代降妖伏魔为的是替这位龙神姑娘找寻一件东西,而以此作为交换的是这龙神姑娘须得以神力庇佑我上官家世代立于阴阳道之上不受妖邪所扰!”
“不知这龙神姑娘欲寻何物?”上官流云好奇,那样一个清冷的女子竟然也有想要追寻的东西?
“这老夫也未曾知晓,那龙神姑娘从未言说过此物。我上官家降妖伏魔索获妖魄也只是每逢甲子方才交至她手中。”
“每逢甲子?难道我上官家大祭之年所供奉的那位?”上官流云似是回想起什么来,眯了眯眼,心思又沉了几分问道。
“不错,你怎知此事?”上官流云的问话显然有些超出上官沉木的意料。上官家的大祭向来只有族中有威望之人才会知晓,上一次乃是在六十年前,上官流云这等小辈应是没有参与过才是。
“流云只是早些年听闻长姐说起过此事罢了,我上官家每逢甲子之年便会于城郊的龙泉山上大祭一场。”上官流云慌忙胡诌道,她方才一时情急说了那话,却全然忘了这些都是当年她翻阅上官沉木书房里的那些禁本里读来的。如今为了不让上官沉木生疑,她也赶忙扯了个因由来敷衍,她向来不爱听上官凌雪说教,见着上官凌雪便躲,哪里还会让上官凌雪给她说这些。
上官沉木深邃凌厉的目光在上官流云面上打量了片刻,见她神情自然,暗想许是自己多心便不再多想,只续道:“你说的没错早年先祖曾将这位龙神姑娘供奉在郊外的一座荒山上,我上官家子孙世代居于江城,为的也是守护那座荒山,可是三十年前因着那一场事端,百鬼袭我上官家,你伯父心力不足退至荒山脚下,脏了那荒山,那龙神姑娘一怒之下天威大发将那百鬼连同那荒山一并融进了微微怒气之中,你伯父靠着我上官家血脉有幸逃过一劫,但也自那之后心智丧失,那百鬼和那荒山山体则化作了一片颓垣废墟,现下要寻也只是这城外的满地尘埃了。”
上官流云闻言怔了怔,她咬了咬唇,复又低下头暗自思忖了片刻。直到刺啦又一声蜡泪滴落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中响起,上官流云方才抬起头来幽幽开口道:“无论如何流云也要去寻到这位龙神姑娘。”
上官沉木听得上官流云的话,泛白的眉梢向上一挑,微微疑惑地望向她。
只听得上官流云继续开口道:“流云与那龙神姑娘尚有过几次交集,承她之恩,那龙神姑娘从未对流云下手,想来应也不是不善之辈,她此间已然入过我上官府,想来这几日之内也不会离开太远,故流云想她应仍在这江城附近才是!”
上官沉木听她此言微微沉眸,却是一言不发,他神情严肃,呼吸沉重而缓慢。
“还请允许流云出府一探。”上官流云语气诚恳,眸光间端的是一派凛然神色。
上官沉木盯着上官流云的面容怔了怔,思忖了良久,方徐徐开口道:“此事容老夫再想,今日之事便至此,莫再多言,你身子尚虚当先回去调养。”
上官流云怔了怔,还欲再言,但抬头见上官沉木那一脸深沉表情,到嘴边的话又重新被咽了回去。她垂下眸来低头应声,说:“流云谨遵家主之命。”
“鬼宿,送三小姐回房歇息。”上官沉木一声吩咐,陈旧的木门便被人从外推开来,角宿从外踏入,走到上官流云身边,谦谦有礼地作了一个引路之姿,对上官流云道:“三小姐,请——”
“既是如此,那流云先行告退,还望家主好生休息。”她躬身朝上官沉木拜了拜便转身随着鬼宿离开上官沉木的书房。
书房的门再度被人关上,暖炉里的炭火已烧得所剩无几,书桌上的灯火摇晃,在鹤发老人深邃的瞳眸中闪着光。
“角宿,你也都听到了吧。”上官沉木沉吟一声幽幽说道。
“吱呀——”一声轻响,房门再次被人推开,角宿缓步走到上官沉木面前,屈膝半跪,垂首道:“角宿失职,还请家主责罚!”
“阵法未觉尔等竟也没有丝毫感应吗?如此大错尔等四人自当领罚!只是在此之前老夫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今日之事连带先前试炼之谋,老夫要尔等四人亲自彻查,务必给老夫将这上官府清理干净,若有必要,格杀勿论!”
“角宿遵命!”
“流云那边,先暂且不管她,由着她去折腾,你四人动作加紧些便是!”上官沉木合上双眸,沉了沉心思,轻叹一声作下吩咐。
“家主,当真要让三小姐继任家主之位?”角宿抬起头来惊讶地望向上官沉木问道。
上官沉木不言,却是伸手拿起桌上的那卷画轴缓缓打开,目光凝视着画中人的背影。终归解铃还许系铃人,上官家逆了天道折了运数,却也因着逆了这天道才有了上官流云这般的异数。
“天命,天命!缘起缘灭,都是定数,便由她去吧!”上官沉木感慨道。
角宿见他如此决断便也不再多言,双眸一垂,低头应了一声“诺——”便退了出去。
此时天已将明,如墨的夜色已经渐渐消退,露出天边的一抹鱼肚白来。
上官沉木望向窗外稀疏的星辰,轻轻捻了捻胡须,却是朝外朗声道:“龙主既然已经驾临我上官府,何不现身一见!”
空空庭院中寂寂无声,上官沉木望着那星辰渐暗,默然无声。
龙清寒倚在上官沉木书房的阴暗角,脚下踩着细碎的鹅卵石,她眸光冰冷,直直盯着上官沉木,面若寒霜。
上官流云在西厢屋中望向那一弯渐渐西沉的冰轮,脑海里却不断闪现出那一抹清丽的身影来。
龙清寒,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上官流云越发好奇起来。
试炼结束之后的日子倒也过得飞快,许是因着近来上官府内四宿式神的动静多了些,那些藏在府宅暗处的东西也都消停了下来,上官流云盘膝坐在幽静的木制回廊上,目光紧盯在院内的融融□□,只一凝神,便将那院内纷繁的花草看了个茎叶分明。
“三姐姐,在想些什么?”稚嫩的声音在她耳畔轻声问道。
自她醒来后,上官皓月每日便总会抽一个时辰过来陪她。见得家妹如此体贴,上官流云倒也颇为欣慰。
“无他,只是出神罢了。”上官流云轻轻勾起嘴角对她浅浅笑了笑,心下却是沉了一沉。
她此番伤势愈合极快便已是一件奇异之事,而今伤愈之后五感的灵敏度却也大增,这目力更是往日的数十倍之厉,全然超乎了上官流云的预料。她这几日反复琢磨,思前想后觉得这些奇异之事定然都与那女子有关,那个被唤作龙神的女子。
“你今日可去瞧过长姐了?”上官流云收回目光,转头望向上官皓月,柔声问她道。
上官皓月听她提起上官凌雪,原本闪亮的双眸里目光又黯淡了下来。她瘪了瘪嘴,颇为难过地说道:“去是去了,只是长姐还是往常那样,未见一丝转醒之色。”
明明不若上官流云那般严厉的伤势,可偏生上官流云都好了这多日子了也不见上官凌雪转醒,让上官皓月如何能不不担心。
上官流云抬手摸了摸上官皓月的头,轻叹一声道:“莫要担心,长姐定会无事的。”
上官皓月低低嗯了一声,转头扯了扯上官流云的袖子,低声问道:“我听四宿式神说三姐姐这几日要出门?”
上官流云对她倒也没有半分隐瞒的打算,轻轻点了点头,对皓月道:“此番须得出去办些要紧之事。”
“什么紧要之事,可否带着皓月一起去?皓月也想帮着三姐姐做事……”上官皓月瘪了瘪嘴轻声道,她不想待在上官家再倚靠哥哥姐姐的保护,当日试炼之事宛如一场噩梦刻在她心底。终是她拖了上官流云的后腿才让事态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此番出府办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事务细琐故而须得费些功夫,便是带上了皓月也帮不上什么忙才是!”
“三姐姐嫌弃皓月!”
“欸?我可没有,不过不出府也确实有些事须得交由皓月去办!”上官流云停顿了一下,缓缓说道。
“三姐姐要让皓月去办何事?”上官皓月听得上官流云有事差遣,又立时来了精神。
“如今长姐重病在卧,这上官府的常务之事自是须得你我二人来分担了,此番我出府之后,府内之事便只能交由你手中,你勤加修炼学会料理这些繁琐之事,也算一番历练。”
“皓月知道了,三姐姐放心便是,那三姐姐这次出去还会给皓月带礼物么?”上官皓月钻到上官流云怀里,勾住她的脖子糯着声撒娇问道。
上官流云见她这般模样,心里暗啐了一声,小鬼灵精。
第21章 前缘下
上官流云听着上官沉木这番话,心里亦是沉重不已,百般滋味在心。她知道上官沉木接下来想要说什么,上官家气运不济,她却得天所赐富天之才,但这世间所有的运数都是天道权衡算计好的,自己这样的异数投身在上官家,只怕是占去了上官家日后所有的运数来谋算。上官沉木眼下说这番话无外乎是想告诉自己她是上官家有未来的运数换取来的最后的希望,她肩上此刻背负的是上官一族未来的全部命运。
上官沉木的话像是突降的一块大石,压在上官流云心里,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向来不爱受上官这一姓氏的束缚,十八年来她藏拙示弱在这上官府中为的便是逃离上官家,去过她那闲云野鹤的生活。可是世道无常也向来不是随口胡诌的话语,世人常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也并非笑谈,她上官流云过了三年逍遥自在的日子,眼下便是该到为她清算的时刻了。她身体里流着上官一脉的血,名字前冠着上官一族的姓,她是上官家的子孙,便注定要受这上官二字的束缚,这便是她的命数。
“流云,你应当知道你现下知晓这些意味着什么。”上官沉木垂下眼眸目光攫住上官流云的眸,表情严肃地说道。
“回禀家主,流云明白。”上官流云顿了顿声,轻声回道。
“玉彦早夭,阳晨暴毙,凌雪重伤,眼下只有你,能撑起我上官家,老夫……咳咳咳……”上官沉木说话间身子却是猛然一震,紧跟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上官流云从未听上官沉木咳得如此剧烈过,胸前背后起伏剧烈,便是连面色也涨的通红起来。上官沉木左手按在书桌上,撑起佝偻的身子,右手熟练地探进衣襟,在里面摸了半晌方才缓缓从摸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来,颤抖着抬起掩住口鼻。
上官流云的目光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