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门囧事-第2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清乔哼一声,嗤之以鼻。
屋子里顿时陷入一阵静默。
忽闻一句惊天大雷打来——“娇,你莫要不理我。”
软软的,带着哀求,似乎是孩童撒娇。
清乔以为自己幻听,转头直直看向邵义。
邵义干咳一声,别过脸,露出脖子一侧掩不住的粉光泽:“……我会去和玉九叔说,免你死罪,再把你贬为宫带在我身边……”
“段王爷不会答应的。”清乔怔怔看他,不知道这孩子今天到底搭错哪根筋。
“他会。”邵义回头,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即便他不答应,皇上也会答应。”
“……殿下为何如此笃定?”清乔皱起眉头。
“因为命中注定,他们不会与我作叮”邵义淡然答着。
“——我是上天挑选的皇位继承人。”
他的脸庞,此时笼罩着一层微微的光,那是无法形容的张扬与得意。
“上天挑选?”清乔按捺住心中驿动,不动声道,“如何个上天挑选?”
邵义有些微的犹豫,最终还是娓娓道来:“高祖传下来一件宝物,只要是皇家子嗣,都必须在及冠前佩戴上三个月。倘若这三月期内皇子无病无灾,
则必定是最好的皇位继承人。”
“这、这样的方式,可有人信?”清乔讶然,太离谱草率了吧!
“——自然有人信。这是皇室秘闻,高祖以后的皇帝都是这么选出来的。”邵义不紧不慢道,“当年太上皇本有意将皇位传给玉九叔,却因玉九叔在
三月期限内生了场病,不得已才转而考虑我爹。”
“这方式岂不是很容易作假?”清乔愕然,“不想让别人当皇帝,就在这三月之期里害他生病,简直太容易破坏啦!”
“……不容易。”邵义望着她的眼睛,轻声道,“因为没人知道这宝物的样子,也没人知道宝物会在何时何地会被赐给哪位皇子,知道这一切的,只
有当朝的皇上。”
清乔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咆哮起来:“殿下……这宝物,叫什么名字?”
邵义微微一笑:“定天珠,又名帝灵。”
“啾的一声。
清乔只觉得脑中有一根弦断了。
和邵义叙旧完毕,不动声回到牢房,她将戚先生留下的纸条静静展开。
面上是一行工整小字:“三日后,接应出牢。”
希望总是和绝望一起出现的,她从未像现在这般,佩服说出这句话的人。
帝灵篇 肉越狱
两日后,地牢。
往石壁上刻完最后一个字,清乔不由得裂开嘴得意狞笑起来。
“我的狂草真是日渐精湛呀……”她望着那行歪歪斜斜的字,心中感慨无限。
人这种生物,一旦有了希望,无论在多艰险的环境中都能撑下去,还要苦中作乐。
这是什么精神?
乃打不死的圣斗士精神!
段王府,书房。
“情况如何?”段玉正在写字,半垂着脸,墨笔尖于雪纸上翻折,杀机不见却有隐隐强制。
“禀王爷,杜姑娘这两日很安静,除了要过一次被褥,再没说过话。”
房中跪着的,正是看守狱卒之一。
哦?段玉眼梢轻提,居然如此镇定?
“有无异常举动?”他又落下一笔,举手投足间云淡风清。
“这……杜姑娘最近似乎热衷于在石壁上刻字。”
“什么?”段玉竖起双耳,“这么大胆,她是在给谁留记号吗?”
“这……”狱卒挂起八字眉,摆出苦瓜脸,“属下驽钝,实在无法参透记号含义,只能把她每天刻的字抄下来,全凭王爷定夺。”
说着呈上来一卷墨纸。
段玉接过来展开一看,纸上龙飞凤舞写的都是同一句话——“杜娇到此一游。”
“……让人准备轿子。”段玉合上纸,面无表情,“我要去地牢一趟。”
在刻完第三十六个“杜娇到此一游”后,顾清乔突发奇想,决定来点儿刺激的。
她想起学生时代曾经默写过的那些诗词,又想起某个巨有名的“史上最强万能下联”,不由得露出了邪恶的笑。
只见她捡起石头,全神贯注于墙壁上开启了崭新的篇章——
“天生我才必有用,一支红杏出墙来。”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枝红杏出墙来。”
“莫愁前路无知己,一枝红杏出墙来。”
“两情若是久长时,一枝红杏出墙来。”
“我自横刀向天笑,一枝红杏出墙来。”
“侯门一入深似海,一枝红杏出墙来。”
“天涯何处无草,一枝红杏出墙来。”
“我劝天公重抖擞,一枝红杏出墙来。”
“白毛浮绿水,红杏出墙来。”
“但愿人长久,红杏出墙来。”
……
当她挥洒热血慷慨激昂终于写到“天苍并野茫茫,一枝红杏要出墙”的时候,身后突然传出了意料之外的动静。
“……咳咳。”有人不合适宜的假咳了两下,似乎在竭力憋着什么。
她暮然回首,刚好对上一双亮晶晶的凤眼。
“王、王爷!”
清乔有些慌张,忙不迭手脚并拢立正站好,又将掌心里的小石头丢掉,用脚划到一边。
“……你看起来,倒是过的不错。”段玉微微眯眼,仿佛很感兴趣的样子。
“承蒙王爷厚爱!”她赶紧叩首,嗓子眼一阵发干。
“……何必如此害怕?”段玉盯着她瑟缩的身子,不紧不慢道,“如今你可是太子殿下要护的大红人了。”
耶?清乔抬头望他,做出不明就里的样子。
段玉淡看她,一双凤眼灼灼,意味不明:“小乔,你真以为,太子私自招你进宫的事我不知道?”他似乎想到什么,语气十分惋惜:“那孩子……如
今十分紧张你,连我的话也听不进,真是麻烦……”
清乔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噤声不语。
段玉叹口气,瞧着她自语般低喃:“……你鬼主意一向多,今天我就让人押着你连进宫,明日一大早金銮殿候审,免得太子再来生事,长梦多!”
清乔脸顿时血尽褪。
段玉环臂再看她片刻,终于轻哼一声,拂袖而去。
目送他远去的背影,清乔颓然跌坐在地上。
她终于知道什么叫计划赶不上变化了——明明一切都已经安排好,明明过了今晚她就可以出去的……
谁,谁能来施个法术?
将她变作一枝出墙红杏,寻觅那方广阔浩瀚的新天。
约莫过了一炷时间,狱卒端着乌木漆盒走进来。
“吃饭了。”他看着眼前蜷做一团的小姑娘,不由得叹口气,方才王爷已下令押解犯人进宫,只怕这丫头今晚一去,就再没有回头路了!
清乔望着那堆丰盛食物,面无表情。
“这是特地为你准备的。”狱卒以为她不领情,循循开导起来,“王爷说你爱吃猪肉,让御厨备了蒜泥白肉、红烧肉和卤猪蹄三道菜,味道都是一等
一的好,我们都没福气享受呢!我说你这小丫头看着怪伶俐的,做个饿死鬼也不乐意吧?”
“哦?他对我……倒真是有心。”清乔微微一笑,眼神远飘。
狱卒怎么听都觉得这话里有话,不免又多嘴间:“姑娘,不是我说,你这样年纪轻轻皮娇肉贵的,不知怎地久罪王爷了?唉,我劝你还是安心吃了这
饭,快快乐乐等明天的审判……人生啊,有时是命中注定,逃不掉的。”
他想着这丫头大好年华的就要消玉殒,不免惋惜。
清乔不再说话,只是极为听话地接过了食盒,开始静静享用这最后的晚餐。
吃完最后一口饭,清乔拿起食盒上的手绢,慢慢擦拭起嘴唇。
牢房里一片静谧。
“……原来他特地为我做菜,是另有目的。”
她忽然以帕捂口,蹙眉,眼中有波光粼簦
狱卒怔怔看她,只觉得她的脸青的十分古怪。
“何必如此?”
清乔移开手帕,有行乌红的血沿着嘴角缓缓淌下。
“何必如此?”
她复而一笑,却是无比奇异,说不出的凄凉含义。
狱卒大吃一惊,慌忙转头朝外跑去,嘴里高呼:“不好了,犯人中毒了!”
门外顿时悉悉索索响起一阵脚步声,大约是惊动了不少人。
清乔躺回上,只觉得头晕目眩,缓缓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好一会儿,忽然有东西搭上她的腕部,蛇一般冰凉。
“……脉相如此紊乱,到底怎么一回事?!”有男声传来,加着隐隐怒气。
“禀、禀王爷,杜姑娘吃完饭就这样了,小的实在不知啊!”回答声中带有哭腔。
清乔撑开眼皮,狱卒惊惧的脸庞抢先跃入,努力转过头去,段玉正一脸铁青端坐于石牛
“你醒了。”他眼中有微不可查的精光掠过,探出手试着她的额头。
“……那碗红烧肉。”她对着他弯弯翘起嘴角,样子乖巧,“……看来少放了点儿糖。”
段玉面一僵。
血水再度溢出,于她唇际划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红:“……记得跟我爹爹说,将来祭我时候要带上糖……我不爱吃苦的……”
段玉的手静止在她的枕畔。
“还有……阿达……”她忽然又想起一个人,喃喃唤着,“阿达,我很想阿达……御厨做的菜不好吃啊,吃的我肚子疼……”她微微抿嘴,终于忍不
住,眼角有颗清莹的泪滑下,“好疼,真的好疼……”
那颗泪轻轻滴在段玉的手背上,段玉如同被火焰灼烤般,迅速抽回了手。
五脏六腑被棍子翻搅,清乔垂下眼皮,开始大口大口的拼命呼气。
“你、你若要我早死……怎没先说?”她努力去抓段玉的手,边喘边道,“我想见见冬喜,我还想见见乔峰……也不知他的厨子生意有没有变好?”
“……他们很好,你不用担心。”段玉的脸沉在浓浓阴影里,炕清表情。
清乔得了答案,全身渐渐松弛下来:“……王爷,你有你的立场,我不怪你……我只是很后悔,沃我自己……”她慢慢合拢双眼,语气幽凉,“要是
我不爱吃红烧肉就好了……”
“要是没有遇见你就好了。”她的声音那么轻,轻的像一个梦,一碰就碎了。
烛火劈卟作响,屋子里的一勤摇拽的光中没有份量的虚浮着。
段玉眼中一闪,却是暗极的影,弥漫着无法消散的薄雾,轻寒恻恻。
“备马。”
他的声音干涩,睫毛下垂着一片长长阴影,似千枝万条垂柳。冷光蒙蒙如柳絮,把人的心都搅乱了。
狱卒呆看他,不知主子的下一步意为何。
“……我说,备马。”
段玉的声音依旧很轻,慢条斯理,带着略微的暗哑:“……我要进宫见太医。”
狱卒一怔,不住汗毛倒竖浑身战栗,王爷的眼神太诡异,深得足以吞没暗,阴晦又烦乱。
他拔足朝外狂奔,心里纵使有千万个不解,也不敢吐出半个问字。
墨的,迎面而来是星星点点的凉。
再度睁开双眼,清乔已置身于王府的豪华马车里。
“你醒了。”段玉看着她,似乎并不怎么吃惊。
清乔仰头,只看见他微勾的嘴角以及眉宇间那大片的阴影。
“我们这是往宫里去……你的脉相我从未见过,兴许太医们会有法子。”
他居然好心跟她解释起来,是她幻听么?“
“这又是何必?”
她嗄一笑,神情寡淡:“反正都是死,毒死和绞死又有什妙别?难不成王爷还想救活我,然后让我再死一次?”
段玉挑眉,阴影里陡然腾起两小簇火焰。
“……你要不要死,由我说了算。”
马车所经之处,火光一束束俯拜于脚下,白灼晃亮,就似踩着全世界的光而行。
“就算你要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里。”
他忽然轻刮她的脸,状如情人亲昵:“如果就这样不明不白走了,我会很不甘心……”
他眼中缓缓透出那团团如盲的漆黑,不轻不重,却落在人肌肤上,按进了人心里头,叫人由不得心上一紧。
“……我们……现在到了哪里?”清乔避开他的眼睛,侧过脸颤巍巍支起身体。
“离皇宫大约还有半个时辰。”段玉不动声抽回了手。
清乔没答话,只是掀开帘子静静朝窗外望去。
本该寂寥,却被这一骑狂奔的马队踩的七零八碎。
踏踏,踏踏。
“王爷,你恨我不要紧。”
清乔忽然回头,声音极细极轻:“因为将来你会更恨我。”
段玉一怔,还阑及反应,只觉一道寒光闪过,他的脖子上突然多了一个冰冷尖锐的玩意儿。
“——把你的随从都支开,让他们全都回到王府待命!”清乔恨声命令响起,手指根根绷得青白,声音微颤。
浓夏时节兜头淋下一阵雷雨,凉气四溢。
“……小乔,你手无缚鸡之力,仅凭一支簪就想制服我?”
他明白过来,却只是笑,泰然自若。笑她的紧张,也笑她的不自量力。
两盏火点在眼波中,清乔眯起眼睛:“是,我不能拿你怎样,这支簪最多只能划伤你的皮肤。”
“可是——”她的手延着他深邃的轮廓一路上滑,最终停留在他黝黑的凤眸前,“它却能戳瞎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