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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龙与少年游-第10章

小说: 龙与少年游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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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问那个女孩说,你怎么这么喊?好像没见过飞机似的。她说,可是很童话啊。
  对于留学美国的中国人来说,Los Angeles真的是一个很童话的城市,在那里生活的人中有1/3华裔,中国城里放眼看到的都是黄色面孔;你可以用$4。99吃到一份四菜一汤的中国菜,而在美国其他地方这个价钱只能吃到一碗牛肉面而已;你可以看见和尚,你还能看见符合东方审美的漂亮中国姑娘,有人就为我的朋友介绍了一个在Los Angeles留学的模特;有专门的中文黄页,你照着黄页打电话过去接听的人不会对你说“Hello”,而是字正腔圆的“你好”,你可以用中文搞定一切的事情,如果你决定一辈子生活在Los Angeles的中国社区,那么你完全不需要懂英文,中文可以帮你解决从去医院生孩子到火葬的一切事宜,包括了保险和程序复杂的税收。
  当然,还有些你不希望看到的东西也是中国的……譬如中国黑帮在这里颇有一些势力,经过和越南帮的苦战夺取了控制权……那曾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一位参加过战争的中国人曾经在BBS上写帖子说起往事,如同渡江战役的老兵记述他们在长江的弹雨中拉起了白帆。他说当年他曾从加拿大边境开车去往加州,因为他可以搞到枪,而加州那边的局面对于中国人越来越紧张了,他必须给他的兄弟们提供火力支援,于是他驾驶他的丰田车,后备箱里塞满雷明顿猎枪,靠着抽烟提神连续开车两天一夜,终于在开战之前把家伙交到了兄弟们的手里。
  Los Angeles对于在美国的中国人就是这么一个童话般的地方,它有着典型美国建筑和街道,却让你能闻见一丝中国的味道。你知道这里不是你的家,但是你到达这里,就会轻松下来,何况还有加州的阳光永远在你的头顶。
  在加州的所有时间里我们都在蹦跳,发生说着彼此攒下来的好玩故事,嘲笑当地的连锁中餐馆“熊猫快餐”是多么难吃。我们开车去很远的超市买来新鲜的大肉蟹学着自己蒸,还见识了当地的几位中国富豪,其中一位非常欣赏我们的聪明,表示希望我们考虑帮助他管理在德克萨斯新买的农场……我们连续开车经过沙漠去往赌城之王Les Vegas,把所有零钱换成硬币赌老虎机,做好了口袋空空地离开的准备,可是面对老虎机哗哗地吐钱无能为力。我们买了高贵浪漫又挑逗的无上装歌剧表演的票,却因为太累而在开场之后睡着了。
  最后一夜我们去了Santa Monica海滩,这片海滩很神奇,你只要从繁华的Santa Monica大道一直往前走,开到顶,就看到了那片海滩,辽阔无边的海水拍打沙滩。在温暖的日子那里有很多穿着比基尼的漂亮姑娘,而我们去的时候是最冷的季节,黄昏的时候没有女孩追逐奔跑,两边的店铺为了庆贺新年而点亮了全部的灯,Homeless(无家可归者)们在灯下结成圈子拉着手跳舞。我们停下豪华的跑车,走近他们,他们向每个关注他们的人微笑,最后一个老人把一块巧克力塞进我朋友的手心。
  海浪拍打着不远处的Santa Monica海滩,声音往复,我的朋友攥着那块巧克力,意识到我们和他们一样,还都是些Homeless。在本应该和家人相聚的圣诞节,我们为了各自想要逃避的事来到Los Angeles,在我们走前的那一天,那些我们想忘却的事追上了我们。
  让人想起Jennifer Lopez那部华美的电影《Call》,女研究员通过一套系统进入植物人罪犯的思维世界,和他对话,以便知道这个心里扭曲的罪犯把无辜的受害者藏在什么地方了。但是在罪犯的心里,他自己是两个人,一个暴虐的君王和一个眼神清澈的孩子,他的童年往事闪现,他曾经遭受的悲哀的童年让他分裂为两个人了。Jennifer Lopez在对方的思维世界里无法摆脱那个邪恶君王的纠缠,于是她反过来引导罪犯进入她自己的思维世界,在那里她是穿红色圣袍的修女,灿烂地微笑着张开双臂,去拥抱那个可怜而善良的孩子。但是暴虐的君王也来了,他和那个孩子双生一体,Jennifer Lopez无可选择,她化身为复仇的女武神杀死了君王,回头看见她要保护的孩子也躺在鲜血里了。
  那天晚上我们喝着韩国烧酒“真露”,我给大家讲了这个故事,然后每个人都讲故事,故事越来越低沉,最后我们都流下泪来。
  这时阳光没有照在Los Angeles,我们都觉得冷。
  离开洛杉矶的时候,我在候机厅听张清芳的《加州阳光》:“当阳光洒在昨夜泪水未干的枕上  我刚刚醒在一个
  没有你的异乡
  谁说幻灭使人成长
  谁说长大就不怕忧伤
  过去是我太傻爱你爱太狂
  失控了方向
  California的阳光
  让它治疗我的忧伤
  好让我更坚强
  不用在乎遗憾的过往
  来日当你我再度相逢
  你会发现我已经变得不一样
  到时候生命中不再有你
  心中洒满California的阳光“
  透过玻璃幕墙,我最后一次眺望这座城市,其实加州是一片靠海的沙漠,靠着华工的人力搭建了铁路,建成了美国最富饶的州。这里缺少淡水,常有风暴,并不是那么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可是这里汇聚的人越来越多,是不是因为这里总有不散的阳光?
  每个人都是homeless,让你心安的地方就是你的家乡。
  我逃到了Los Angeles,这是一个好地方,但我没有心安,我失败了。
  我靠在幕墙上想着歌词里的意蕴,“来日当你我再度相逢,你会发现我已经变得不一样,到时候生命中不再有你,心中洒满California的阳光”,许多年前你爱上一个人,又失去了他或者她,你去加州躲避忧伤,让阳光驱散一切。许多年之后你们再度相逢,你不再忧伤,轻声地唱着歌,那个曾经是生命里挚爱的人看着你,发觉你变了模样。
  你的心里空空如也满是阳光,这件事到底应该高兴还是悲伤?
  如果等着遗忘,你又为什么歌唱?



  圣路易斯


  离开圣路易斯之后很久,某天下午,我忽然做了一个关于它的梦。
  梦里我走在圣路易斯的街道上,傍晚,天气阴霾,道路上行人寥寥,路灯逐一亮起,被灰色雾气包裹起来,像是灰色大海中浮起的珍珠,每一粒珍珠里禁锢着一个海仙女。
  在梦里我还能记起我已经离开那座城市很长时间了,再次回来是为什么我不知道,我的朋友们纷纷毕业离开了那座城市,在哪里我没有落脚的地方。
  那种漂泊感,无法言喻的漂泊感,像是周围的灰色雾气那样涌动。很多年后,它又回来了。
  这种感觉是一切都未可知,一切都不确定,下一刻将去哪里,在哪里独自吃完今晚的晚饭,晚上睡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我思考着自己回到这里的原因,好像是我要去旁边一座城市的什么大学读书,又好像是说北京的房价已经太高了,还不如去圣路易斯买一栋房子安静一段时间。
  我沿着街道行走,来到一个热闹的地方。梦里就是这样神奇,忽然就热闹了,周围人来人往。
  我站住了,前面有个女孩也站住了。她是忽然从人群里钻出来的,披散着一头长发,看着我。我忽然意识到我跟她是认识的,在这个城市里,她是我唯一认识的人。
  “你还记得我是谁吧?”她蹦蹦跳跳地来到我面前,满脸欣喜。
  “你怎么也来这里了?”我说。其实我已经不记得她是谁了,只隐隐约约记得和她说过话,,在现实中?在QQ上?最近或者很久以前?我叫不出她的名字,所以有点担心,担心她发现了会失望。
  我们面对面站了几秒钟,大概是这种不经意的相逢让人觉得很难得,所以我们张开双臂拥抱了一下。她的身躯并不像男性通常期待的那样温暖和柔软,却透着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气息。我们相拥着站在人群里,我再次担心,如果一会儿她发现我甚至叫不出她的名字了,那该多么尴尬。
  “你住在哪里?”我问。
  “附近啊,”她说,一副邻家少女的表情,身上似乎是一件宽松的T恤和一条发白的牛仔裤,“我在附近租了个房子,出来买点东西。”
  “哦,我也要买点东西。”我说
  旁边就是一家超市,我买了点什么东西,她买了一支冰淇淋。在付账的时候我掏出信用卡说只有一支冰淇淋,我帮你结了吧。
  “嗯!”她以老熟人的派头点点头,没有跟我客气。
  “好不容易在这里见到,晚上去BlueberryHill喝杯东西?”我脱口而出,随机有点后悔,这个邀请看似有点唐突。
  她是谁?如今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和家里人住?和男朋友住?还在上学?或者和我一样不知道什么原因来到这里?我都不知道。
  我还记得BlueberryHill是这座平静的中部城市中差不多最好的酒吧之一,贩售味道不错的汉堡,也卖啤酒喝鸡尾酒,但跟多数教会区的酒吧一样,它十点钟就关门,跟中国人通常理解的,夜夜笙歌的酒吧不同,它更像是这个寂静城市中的公共会客厅。
  “好啊。”她笑眯眯地说。
  我把信用卡放在收银台上,她穿过人群向外走去。
  我想喊她的名字,可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她推开超市的门,消失在外面的灰色雾气中。
  我冲出那扇门,络绎不绝的人和我擦肩而过,我往前看往后看,都没有她的背影。
  就这样失去了联络,简单地相遇,又那么简单地分离,看起来只是因为她走得太快了,而我被一个收银台拖住了脚步。
  旁边有一张长椅,我决定坐下来等她,等她找到返回的路。
  我等了很久,直到灯都黑了,人渐渐少了,他们回家吃饭了,可是她没有再出现。
  我站起来,面对灰色的雾气,我想起我们有约今晚在Blueberry Hill喝一杯,可我忽然发现在这个城市里,我已经找不到那家熟悉的酒吧了。
  一个阴霾的下午,我在床上睁开眼睛,回忆这个清晰如老电影的梦,说不清心里的感觉。
  我是二十二岁到圣路易斯的,在Washington University in St。Louis的“艺术和科学学院”读我的博士学位,二十七岁离开那里。整整五年半,我生活在冬季的加拿大冷气团和夏季的墨西哥湾热气团之中。
  那曾是一座大城,美国第三大,号称“西进之门”。在大拓荒的年代,满载着拓荒者的汽轮船从这里出发,沿着密苏里和和密西西比河,西进,西进,西进。那是圣路易斯的黄金时代,高速公路网和喷气式飞机还未成为美国交通的主流,水量充沛的两条大河是天然的道路,随着那些新式的汽轮船,资源向着这里汇集,勇敢的汽轮船船长、魁梧的搬运工、来自欧洲的商人、火辣的酒吧女郎、烟草、油脂、长绒棉、火枪……
  乔治·马丁有一部名叫《热夜之梦》的吸血鬼小说,里面描绘了当时的密西西比河畔。在那个属于圣路易斯的时代,汽轮船此起彼伏的笛声如同一支进行曲,热火朝天的码头上,男人女人的体温体味蒸腾在一起,男人的牛皮靴子闪闪发亮,女人耳边的坠饰也闪闪发亮,隐藏着长牙的吸血鬼在人群中无声地露出笑容。
  真是华丽的时代。
  百年之后,我到达圣路易斯,那个时代已经远去了。我站在空无一人的河边,于沙鸥起落中眺望,夕阳中孤零零的最后一条汽轮船。
  生活在那里的时候,我并不喜欢圣路易斯。离开之后,我也很少怀念它。
  用我一个越南学生Koi的话说,这座城市非常boring。无聊的意思。
  圣路易斯没有什么高楼大厦,规模很有限的downtown在入夜之后荒无人烟,白天人流穿梭的大楼到了晚上如一块块漆黑的巨石站在夜幕里,没有一个窗口有灯光,路上没有车,车灯照出去一片荒凉,偶尔路边乞丐的牙齿反射着森然的白光。我曾经在夜里开车去过downtown那座早已废弃、却在美国历史上意义重大的火车站,黑色的钢铁建筑腾空而起,仿佛铁蛇在空中交错。在夜幕里看去,他们张是来自古老文明或者另一个星球。以那个火车站为蓝本,我写了《蝴蝶风暴》的番外篇《燃烧的天国》。
  多达几十个小镇和downtown连接,比如圣查尔斯,比如若科斯,这些镇子多数由一个购物中心、几个社区、几个餐馆和一条商业街组成,合起来加上downtown,我们就叫它大圣路易斯(The Grest ST。Louis)。但占地面积如此之大、如此Great的大圣路易斯却只有两百万人口,相比之下,北京天通苑那片小小的土地上就生活着近百万人。
  圣路易斯是一座已经老去的城市,一望无际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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