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干部与群众的谈判:信访干部-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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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思齐一看这人认识,就是逮着青岛啤酒猛灌的那个。“你也来了?坐我的车一块走呗?”
刘强根笑嘻嘻地说:“谢谢陈书记,我还有别的事。”
陈思齐的汽车已等在门前,陈思齐上了车,杨百家和刘强根向他招手告别。
陈思齐走后,刘强根冲着杨百家一个劲地笑。杨百家不知道他笑什么,抢先一步说:“今天差点出大事。”
刘强根仍旧笑:“没什么大事,就是让书记、县长多等两分钟,没啥大不了的一一反正你总喜欢搞惊人之举。”
“不是这事。你和我一块到医院去一趟吧,到那里你就知道事有多大了。”
“多大的事我也没必要知道,管大事的有胡总书记呢。我还有我的小事,先走了。拜拜。”刘强根冲杨百家又笑了两笑摆手走了。
杨百家只摇头,打了辆出租车直奔县人民医院。
刘强根急于赶到大新乡把刚才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向新潮报告,他没去汽车站坐车,而是在半路拦了一辆长途客车。司机嫌他路途短不愿拉,刘强根回家心切,多掏了5块钱才勉强坐上车,司机还嘟嘟囔囔觉得吃了多少亏。刘强根到乡里的时候已是午饭后,新潮办公室门锁着,问了白天明才知道他谈项目还没有回来。刘强根就执着地站在门外等,尽管饥肠辘辘,却不敢离开半步,生怕新潮来后杨百家汇报抢在前头。为打发时间,刘强根从口袋里掏出他的名言录看。还没翻两页,新潮的车突然停在面前。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太阳,感到这个时间新书记来的有点反常,按道理应该正是和外商觥筹交错的时候。再看新潮果然一张长脸拉着,毫无表情,刘强根断定,项目定是谈得不太顺利,连饭没吃就回来了。他非常了解新潮,项目谈妥,肯定是大请一场,吃尽山珍海味在所不惜,如果人家不给面子,不接受邀请,新潮从来不舍得在外面吃一顿饭,哪怕是简单地喝碗清汤面。
刘强根不作声响,给新潮泡了一碗方便面——方便面在新潮办公室随时都有,一年多来,新潮就指望这东西过日子呢——递到面前。刘强根的这碗方便面尤如一场及时雨,不仅面好,关键是心热,让新潮有点感激,主动给刘强根问话,“等一会子了吧?”
刘强根笑着说:“没等多少时间,刚到。没别的事,主要是想给您汇报一下上午报告会的事。”刘强根怕新潮没心思听,追加了一句提醒式的话,“您不是说,开会回来要把情况给您说说吗?”刘强根见新潮对他的话没置可否,就继续试探着说:“今天这个报告会我们乡差点没丢大人。”此话立即起到了以石击水的效应,新潮忙问:“怎么回事?”
第十章 临场发挥(4)
“报告会开始了,杨百家却见不着人影了,手机也不开,报告团恨不得掘地三尺找他,都翻天了。气得洪书记在主席台上跺脚又骂娘,还说要问问您到底怎么回事。”
新潮急着问:“到底怎么回事?”
“谁知道怎么回事。最后,会都快结束了他才来了。本来报告团不让他讲了,洪书记说看在您的面子上,勉强让他讲了。”
新潮好容易松了口气,“这个杨百家,净添乱子,简直不知道哪头大哪头小!”
“可讲了还不如不讲,”刘强根把新潮心头刚落地的一块石头又给抱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被调得发愣的新潮说,“您不知道在台上他都胡说些什么?”
“不有稿子吗?稿子我给他改了四五遍——他不会又改回去了吧?也忒大胆了!”
“他根本就没念稿子,脱稿讲的!人家那几个发言的,都讲书记多么重视信访工作,把粉都涂在书记脸上了。可杨百家把粉都抹在了自己腚上。”新潮皱了皱眉头,显然对刘强根把脸和腚搅在一起有点反胃。刘强根对他这种反胃并无觉察,继续眉飞色舞,“他不光不介绍咱乡的经验,反倒批评起领导来,把整个会快搞成批斗会了。说什么信访工作做不好,关键是一把手没当好,还说什么,抓好信访工作不能光靠信访干部。他讲的时候,我看洪书记脸青一块紫一块。您多亏没去,去了脸往哪搁?最后洪书记上台握手的时候,很批了他一阵子——我觉得洪书记生他的气倒没啥,关键怕生您的气,我怕他误认为是您指使他这么办的。”
新潮气得紧攥拳头,嘴里直吹气。“这个新潮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么大场合的发言还敢随意发挥,他以为他是演讲家!”
“他发言的时候还表扬尚德镇的陈思齐多么重视信访工作,说尚德镇的信访工作是最好的。我看这纯粹是屁话,人家广告都说没有最好只有更好,尚德镇的信访工作怎么就成最好了?他有资格下这个结论吗?他以为他是县委书记!”
“他还说什么了?” 新潮从抽屉里摸出一只烟,在桌子上弹了弹。刘强根见状立即从口袋里掏出火机,把烟给新潮点着,但却一时找不到烟灰缸。新潮平时不抽烟,只有在盛怒的时候才会抽烟,所以平时没谁考虑他吸烟配套工具问题,也很少有人给他准备,可他自己抽屉里永远都搁着一盒随时准备表达愤怒的烟。
刘强根总算找到了个可以权作烟灰缸的东西,小心地放在新潮面前。“还说了很多,我都记不清了。”说到这里刘强根想起新潮曾让他录音的事,明知音没有录好,怕新潮提及,赶快岔开话题,“走的时候我还看到陈思齐在门口等他,让他坐车回去。他说他坐老婆的车来的,一会和老婆一块回。陈思齐走了之后,杨百家又让我和他一块到县医院去,说差点出大事,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啥药,就没跟他去。”刘强根看了看新潮,见新潮正在沉思,“新书记,您说他该不会与陈思齐合伙对付您吧?”
新潮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刘强根诡秘地一笑,“您想想,您和陈思齐都是县领导班子人选,这次陈思齐放着自己镇上的信访员不推荐,却莫名其妙地推荐杨百家当优秀,杨百家作报告时又对陈思齐大吹大擂,这是典型的软广告,您不认为这里面有啥文章?”看了看名言录,“他们不会是明修钱(栈)道,暗渡陈仓吧?”
第十章 临场发挥(5)
经刘强根这么一点拨,新潮仿佛明白了什么,但没有说话。刘强根看了一眼新潮,发现他对这个话题并无多少兴趣,于是说:“我虽然没选上优秀,可我也写了一份发言稿,我觉得比他的强得多,您没事的时候给我指点指点,也算是一份思想汇报。”刘强根说着,把发言稿拿出来,双手轻轻地放在了新潮面前。
新潮没有理会刘强根,而是拨电话。
陈萍已经脱离了危险,大夫说中毒并不严重,留院观察一天就可以出院。陈萍是大新乡大观村村民,两年前,陈萍的女儿在大新乡驻地大新村打工,和另外几个女孩一起租住村民金满屋的房子,后来因房租问题与金满屋发生口角,金满屋辱骂她在房子里养男人,要把她赶出去,女孩一气之下在租住的房间里自杀身亡。事情发生后,陈萍向金满屋索取赔偿,金满屋声称事不关己,一分钱不给,陈萍坚持停尸出租房。最后大新村和大观村两村村委会领导出面协调,两家私了,并立了协议,金满屋补偿陈萍5万元。当陈萍将女儿的尸体处理完后,金满屋一抹屁股不认帐了。陈萍将金满屋告上法庭,官司赢了,但金满屋拒不拿钱,陈萍申请强制执行。法院查遍了金满屋的所有存款帐户,才发现他这名字实在名不符实,只查到了十八块五毛钱,陈萍要执行金满屋居住的房子,法院以无房产证、无法证明是金满屋的房子为由拒不执行。陈萍死了女儿,又拿不到钱,觉得冤枉,到处上访。她到乡法庭找过无数次,也找过新潮,起初都让她耐心等待,后来干脆没人管了,并告诉她没法办,爱到哪告到哪告。前不久,陈萍查出乳腺瘤,没钱治病,感到生活没了希望,想到了服毒自杀。药服了一半,觉得不能这样白死,要让县委书记知道知道她的冤屈,于是就到县委大门找县委书记告状,恰被杨百家发现。
杨百家正开导着陈萍,新潮来了电话,声音非常气愤,“你在哪里,赶快给我回来!”杨百家刚要答话,电话早已挂断,犹豫了片刻,将电话拨了回去,连拨两遍无人接听,第三遍干脆关机。杨百家懊丧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朱桂英,把她拉到一边轻声说:“刚才新书记来电话,很不高兴,不知道又出了啥事,我得马上回去。今天她还出不了院,家里又没人,你能不能陪一晚上?”
朱桂英回头看了一眼陈萍,说:“我看她啥事没有,能吃能喝的,还用陪吗?钱都给她交上了,明天自己回去就是了。”
“事是没事了,关键我怕她再想不开,再弄上一包药吃了就麻烦了。”
“想死看也看不住!今天我陪她,明天谁陪她?不能天天陪着吧?”
“你再跟她好好拉拉,想死都是一时想不开,想开了就不想死了。不行把你那年下岗的时候想死的事跟她说说,告诉她你是怎么挺过来的。”朱桂英想再推脱,杨百家说:“就这样吧,你不是老羡慕老牛家的项链吗?这件事完了,我给你买条比她的粗一半的挂脖子上——对了,我办公室里还有块电池,把你的手机给你,给翠儿打个电话。”说完,杨百家把手机卡取下,把手机还给朱桂英,快速离开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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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停职反省(1)
杨百家从新潮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农村人家正吃晚饭,可他却没有一点吃饭的胃口。小北风嗖嗖地刮着,天空中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厚厚的积云就像一块无边的黑色幕布笼罩头顶,压抑人的呼吸。上午报告会上洪钟书记与他握手的一幕又出现在眼前,耳边又洪亮地响起洪钟书记的话:“有你在,大新乡的信访工作我就放心了”,“你能改变陈思齐,能改变尚德镇,就一定能改变新潮,改变大新乡。”可现实又怎样呢?自己已经被新潮停职了!新潮给他停职的理由很简单:目无纪律,报告会迟到严重败坏了大新乡党员干部的形象,影响了大新乡党委、政府的形象,根据上级精神,进行停职检查。杨百家不知道真实原因是否就像新潮所讲的那样冠冕堂皇,他仰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试图将这乌云吹去,最终枉费心机。
停职归停职,杨百家还要去干他认为该干的事。他骑着那台木兰摩托,准备到大新村金满屋家,把陈萍的情况跟他好好地说一说,看能不能先凑一部分钱让陈萍治病。他先是到大新村支部书记家,从那里他得知金满屋并不是没钱,正如他的名字,他家有的是钱,就是不给。同时知道这个人非常霸道,不拉人理。杨百家希望支书一块到金满屋家做工作,支书一脸恐惧,说指指门已经有很大风险了。无奈杨百家一人来到金满屋家,院墙高耸,门头宽大,格外讲究,仅此就能看得出是有钱人家。大门关着,杨百家敲了半天不见有人,只换来院子里一阵又一阵低沉的狗吠。
杨百家找金满屋无果,只好骑车回家。发现自家的农用三轮车在门口停着,非常纳闷。“朱桂英这老东西是不是自已跑回来了?”此时,朱桂英正从家里出来要把三轮车弄到院子里去,杨百家带着责备的语气没好气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我的家不允许我回来吗?你有小的了?看你像霜打的茄子似的,准是又挨新书记骂了。”
杨百家无心和她争辩,说了句“你回来了我去”掉转车头就走。
“你去哪里?还不吃你的饭去,都凉了——小翠,给有功的温饭。”
“你就知道吃吃吃,能干什么事!”杨百家没有好气地说。
就在这时,杨小翠扶着陈萍走了出来,杨百家傻愣愣地呆在那里。
朱桂英看着杨百家犯愣的样子,说:“走啊,你怎么不走了?”
杨百家不好意思地对陈萍说:“你怎么回来了?”
“反正没事了,再住一夜也是那样,不光花钱,还得麻烦大姐陪我一夜。我要出院回家,大姐死活不同意,非把我接你们家来不行,你们一家都是好人,给你们添麻烦了。”
杨百家脸上的冷冰融化了,说:“不麻烦,不麻烦。外面冷,快进屋吧。”
朱桂英挖苦道:“你看了吧,就这种驴脾气!今天要是我一个人跑来了,他饭准不吃,非骑车到医院去不行。”
杨小翠解围道:“这就是我爸爸的可爱之处。”
杨百家被停职令杨小翠十分费解,一个连黑白都不分的人怎么还能当书记?她决心亲自去会一会这位新书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朱桂英坚决阻止女儿万不可鲁莽行事,她父亲的官运就掌握在新潮手里,她这一去肯定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