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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殊途志-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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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种种后,白殊缡感慨无比,那些巨大冒着火焰的飞石,无处不在的紫色闪电,以及制造前两者的空间裂缝,这些看得见的危险,真是不叫危险呀!

她精疲力竭了,遍体鳞伤。不停歇地使用意念力,导致她头疼欲裂、头晕眼花。自然而然的,警惕感便迟钝了。因此,她没有发现,在她斜后方,一点银光正不紧不慢接近,而她,正陷入一处重力陷阱中苦苦挣扎。

理所应当的,等她惊觉颈后凉嗖嗖时,号称吃遍天下无敌手的银光同志露出了憨厚纯良的笑容。

身子一轻,白殊缡苦笑一声,干脆利落地昏了过去……不是自愿的。银光同志温柔地挥洒出一片和暖光芒轻轻笼罩住她,她的身体立时有如被千万把利刃同时反复切割。承受着这样的疼痛,如果还能保持清醒的意识,那么只能说,阁下……不是人!

这片令白殊缡生不如死的温柔银光来自于一扇通体遍绘着精美细致图案的门扉。门扉上遍是尤如鬼画符一般难懂的符号,正源源不断地散发着银色强光,实际上,不是门,而是这些会发光的符号一口吞下了痛苦呻吟着的白殊缡。

第四卷 谁栽万木掩沧桑 第十三章 门后

第十三章  门后

白殊缡做梦了。

这不奇怪。谁人不做梦呀,白天不睡觉也要做呢。

可是,她正在做的这个梦,她清楚地记得,她以前曾经做过。

好吧,不是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经历,在梦中把自己曾经做过的梦又重复一遍。而且,感同身受,所有的痛苦都那么真实,她疼得唉唉直叫唤。

这个梦,有关两扇门。白殊缡哀嚎:我讨厌门……以后装修房子,我要把门全换成玻璃窗——真是可爱的想法。

左边,有一扇流溢着紫色电光的火门,右边,仍是一扇流溢着紫色电光的火门。一模一样,何去何从?

既然是曾经做过的梦,那么这道选择题便不难做了。于是,她被雷得火中凌乱,拖着血肉模糊的残躯义无返顾地投向了那个应该没有黑漆漆深渊的左门。

呃……这个梦与曾经的那个梦有一处微小的不同。现在,她恍惚地记得,自己从左边那门里跌出来后。似乎看见了一个人张开手臂,而自己直直落在了这人怀抱……前面的草地上,软软的草地,摔下来不疼。这是她一丁点儿模糊的记忆。

而这个可恶的、或许是故意不接住她的人,貌似……大概……可能……也许……应该……是月徊?

那么……会不会……重现梦中情景呢?如果可以的话,就意味着,我可以见到他?白殊缡又激动起来,她实在已经过了动不动就激动的年纪,可还是无法不激动。于是,她急切地睁开了眼。

石化当中。

半响,她蹲在地上,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这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之泪呀,就让它流个痛快吧!

这个地方有些眼熟。

白殊缡擦干泪水,环视四周后,做了鉴定。可是这里,她绝对没有来过,心里有些隐隐的失望……为什么自不必说了。

又是一副*光明媚,草长莺飞的好模样。不过,这里绝对不是那时之幻境,因为此时她感觉得到植物零乱微弱的波动,神念也可以离体,元力也可以使用。

呼……这种感觉太好了!她忍不住仰面长嚎了一声。随便拿出一件衣裳胡乱换上,然后,急急往一个方向而去。那里,她的神念已经发现了有人活动的痕迹——在一个小湖泊旁边,有一座小小的木屋。

急不可耐,她在半空飞掠。风吹过她被狗啃了一般的头发。拂在她伤痕累累的花猫脸上,虽然疼得呲牙咧嘴,但心里却快活得想放声高歌。

雷火熔炉这个变态又变态的地方,当真来不得!白殊缡唏嘘感叹。

不一会儿,碧波粼粼、有如镶嵌在绿草地上一颗蓝色珍珠的小湖泊到了。那座小木屋只不过是由木头横竖着草草搭建而成,却透着那么一股清新自然的味道,果真是天生去雕饰……清水出芙蓉……嗯……那边草地上躺着的莫不是一朵芙蓉花儿?

白殊缡在那疑似人体的“芙蓉”不远处落地,轻轻地咳嗽了几声,见“芙蓉”没有反应,刚要走过去,想了想,还是站住,扬声问道:“打扰了,请问您是这里的主人吗?”

“芙蓉”同志执着无比的不开口。白殊缡狐疑起来,自己看错啦?不会吧,自己的眼力好得很,喏喏,那铺在碧绿草地上的不是长长的黑发么?那银色的、软软的看上去就知道料子很高级的不是衣裳么……有点长,大概是裙子?还有随意搭在草丛里、若隐若现的青葱一般白玉也似的,不是手指么?看一眼自己乌漆麻黑的鸡爪,颇自卑地在身上抹了抹。

算了。还是过去看个究竟。她慢慢往前走,高声打招呼:“对不起,我过来了。”

沙沙沙,是脚步声,声声响在人的心坎上。越走越近,白殊缡莫名的又心潮澎湃起来,她突然停下,在原地呆怔了片刻,这才又加快了步伐……脚步突然变得有些慌乱。

近了,终于走到了“芙蓉”近前。白殊缡绕过这人斜卧的背侧,来到他面前,颤抖着手去摸这人滚着祥云绣纹的衣襟……留下一道脏兮兮的痕迹。

她目光呆滞,手底下无意识地蹂躏着那团软软绵绵的袍襟。她脑子里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许久,她很奇怪地问了自己一个问题,你怎么没哭呀?

是的,她无数次设想过,如果真真正正见到了月徊,她一定要抱着他大哭一场,不为什么,就为了……咳咳……撒撒娇嘛。

可是,她眼里一滴泪也没有。她眨了眨眼,想挤出那么一滴两滴喜悦之泪。可是仍然没有。

是啊,此时此刻,她全身心都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欣喜若狂,哪里还有空闲去流那么一滴两滴泪水呢!

她禁不住轻声呢喃,终于见到你了,没有隔着镜子,不是只听得到声音。终于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你!

她的手不再发抖,柔柔轻轻缓缓地拂去搭在他面颊上的头发,抚过他飞扬入鬓的眉梢,滑过他被眼睫覆盖的眼眸——那是怎样一双勾魂摄魄的妖魅彩瞳!待落在他挺直俊秀的鼻梁上,不禁调皮地按了按,眼神却又直勾勾盯住他樱红的唇,想象微笑时他的样子,不禁吞了口唾沫……是个人都会这样啊……这人长得太好看了……比镜子里看起来,还要好看一千倍一万倍!

明明大家都长着一样的鼻子眼睛嘴巴,为嘛装在人家脸上就感觉特别不一样呢?白殊缡看了看狼狈不堪的自己,幽怨无比地重重的在他脸上拧了一把。

好吧……恶劣了一点,可是人家只是想让这个睡美人醒过来。耶耶耶,难道说要那个?什么?就是传说中唤醒睡美人的方法呀?白殊缡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弄得面红耳赤,却情不自禁地在他唇上瞄过来瞟过去。

正好……眼神相撞。就在她魂不守舍之时,侧身睡在草地上的这人居然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两个早就打好了腹稿的人偏偏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还是万年老妖精脸皮厚,只是一个浅浅的笑容便化解了尴尬。

他眨眨眼,彩瞳流波,坐起身来,抬起手,轻轻擦去白殊缡脸上一点污渍,又轻轻叹了口气道:“卿到何处去玩耍来?”

白殊缡眼也不眨地看着他,胸膛剧烈起伏,几次蠕动了嘴唇想说什么。却发现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最终,她干了一直以来都想干的一件事,把月徊扑倒……趴在他怀里震天介放声大哭起来。

多少眼泪也流不尽相思之苦,多少话儿也说不完眷念之意。曾经,无语……独自……凝噎,有了今日相见,多少个凝噎之夜也值了!

白殊缡紧紧攥着月徊身上滑不丢手的衣袍,手指触到他衣下的肌肤,哭声里突然加上了几丝颤音。为了掩饰自己刹那间的窘态,她的声音越发大了。双手交锁扣在他腰后,抱得铁紧铁紧。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无法形容的气息,她喜欢,所以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感觉得到月徊的身体突然极轻微的一僵,她立时红霞满面……丢死人了。

假如她此时敢抬头看看月徊的表情,就会知道她的小动作其实并没有给月徊造成困扰。

愤怒、得意、焦燥、喜悦、悲伤、阴郁、犹豫。

这些神情急速变幻着出现在他面庞上,但很短的时间以后,他便恢复了正常神色,而刚好,白殊缡抹了抹泪花,抬起头来。

“卿仍如此好哭。”月徊笑吟吟的,伸出玉管也似的手指给她拭去泪滴,接着,把沾了泪水的手指放进自己嘴里吮了吮。

白殊缡怔住,呆呆地看着他的唇轻轻动了几动,心也猛烈地蹦了几蹦。她强迫自己不去看他的脸庞,强压下起伏的心潮,猛然站起身走到湖边,看看湖水中蓬头垢面的自己,实在忍不住长长叹息了一声,掬几捧水把脸上手上的污渍洗去。

不知为什么,这哭过一场后,人平静了,却突然感觉和月徊有了层隔膜。仿佛这个从来都是隔着一面镜子和自己絮语的人此时此刻真真正正出现在身旁,却仍像在做梦一样。

尽管她无数次的幻想过与他真正面对面坐着。

或许,是她恢复了以往的记忆,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她已经是个成年人,所以,一些心事她能够很好地掩藏起来?

“月徊,这里是什么地方?”白殊缡走回月徊身边,坐下,侧脸看他,尽量不让自己的眼神显得很贪婪。

“虚月之境。”月徊又侧身躺下,懒懒地打了个呵欠,迷离眸光在她脸上打了个转,又快速敛去这一抹若有所思。

白殊缡微笑起来:“喔。月徊是这里的主人吗?这儿风景不错。可是,以前我看见你的时候明明是有宫殿来着,怎么……看不见啦?”她说着,用眼角余光去觑他的神情。

“嗯……此处唯吾一人,然吾并非此地主人。卿以前所见,只不过是吾虚化之景。”月徊神色微黯,却又浅浅一笑,“吾实未想到卿居然能来此地。不知何故,此地的禁制前些时松动了少许,威力一日日减弱,再等些时日吾定能破禁制而出,离了这牢笼,寻卿相会。”

禁制松动?牢笼?白殊缡的心一颤,立时想到禁锢了无数灵兽的幽寂之林,莫非这里也是一处囚牢?脑中飞掠过与月徊梦中相见的点滴,她恍然大悟。

难怪他没有朋友,难怪他总是喜欢长篇大论,难怪每每问他身在何处他总是顾左右而言它,难怪他的神色总有几分郁郁寡欢!

这囚禁他的地方,哪怕风景如画,也总是凄凉。

“月徊,是谁把你关在这儿?告诉我,我非把他揍得连他爹妈也认不出来!”她挥挥拳头,眼里掠过一丝杀气,这并非玩笑,而是她的真心话。突然,脑子里飘过那月色中血痣妖娆的僧人,心里一动,急切问道,“你可认得紫筠天君?是不是他?”

月徊微笑着看她,听到紫筠的名字,收敛了欢愉之色,神情变得平静,点点头道:“自然识得,吾即是被此人之主锁在此处,他乃神山之人。”

神山!神山!一定就是那个被下了封口令的地方!白殊缡咬咬唇,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个公道她迟早会为月徊和小蛮的妈妈墨猷讨回来!

她又问:“那你在这里呆了多久?”想起他说过的话,眸中现出顽皮神色,“不会真有一万年吧?”

月徊揉揉她乱七八糟的头发,淡然一笑:“此处唯有白日,并无夜晚,故吾呼此地为‘虚月之境’。自吾有意识起便在此地矣,却是不知岁月。”

心像被大锤猛击一记。白殊缡难过地看着他,恨恨捶了下草地,握住他微凉的手,鼻子酸酸的:“一个人……不知岁月……”

一个人,多么孤独寂寞。就像她曾经,站在乾元繁华的街头,虽人来人往,却有透心的冷意弥漫全身,她的身影,茕茕孑立。更何况这种冷清孤寂不知时日!

月徊凝视着她,彩瞳里掩藏着复杂的情绪,反转手背,转而用力握住白殊缡温热的手,低声道:“自从得与小殊缡相见,我就不是一个人了呀。”

白殊缡听得他突然变得如此亲呢随意的称呼与语气,愣愣看着他认真且炽热的眼眸,那变幻的色彩就像火焰在熊熊燃烧。一刹那,所有,曾经对他的猜疑都化为无有,胸腔里满满的都是无法言说的热烈情意,眼睛又蒙蒙的,她使劲吸了吸鼻子。

“小殊缡,我一直很想做一件事。”月徊眼也不眨看着她,缓缓说,“我想抱抱你,每次你哭鼻子时,我都想抱抱你,摸摸你的头发,拍拍你的背。”

白殊缡毫不迟疑扑了过去,让他抱了个满怀。她闭上眼,感觉得到他的手在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上轻轻滑动,将那些倔强调皮的头发慢慢梳理柔顺,并且听见他微不可闻的怜惜地叹息。

他用力的紧紧的抱住她,她也用力的紧紧的抱住他。他们似乎已经不再需要什么过多的言语,似乎只要这样互相拥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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