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为王-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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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木这后生今天来寻我,到底是什么事?”
送走了一拨又一拨的客人,王骥闭目沉思,想了半天也是不得要领。当然不会是都察院的那点小事,刚刚府中有人来禀报过了,都察院的事张佳木几乎不费什么事就解决了,他要是这一点能力也没有,王骥也就不会看中他了。
既然不是为都察院的事,想必是有别的事。但瞬息之间,王骥没有见他,现在就是后悔,也是晚了。
想一想,不觉迁怒到自己孙子头上。老头子眼开眼来,冷着脸对王祥道:“看看你教的好儿子,佳木在坊里多少事,叫他拉到西山去了!”
当时的西山可不是后世那样,开着车没一会功夫就到了,从京城出去到西山玩儿,没有两三天的功夫是绝对回不来的。
想想定下来举事的日子是十六日,王老头子决定到时候自己不能上阵,儿子王祥也非得披甲上阵不可,如此大事,如此大功,岂能置身事外?
王祥不敢辩解,他也极是恼怒。但心里也是奇怪,他道:“增儿不晓得好歹也就罢了,佳木难道不知道,事变在即?”
“老夫是为佳木可惜啊。”王骥又闭上眼,摇头道:“功亏一篑!”
老头子的意思很简单,事情做了九成,最后一成让别人给代劳了,之前的功夫可就算是白下了。
事前立功再多,总没有复辟举事夜里当着上皇的面护卫让太上皇更觉亲近。更愿意信任重用。
按王骥原本的想法,虽然张佳木不够资格参加核心会议,但举事那晚,他在正南坊的力量也不小,到时候奉命参与,也是一场大功。事成之后,论功行赏,赏一个将军勋位是跑不掉的,实职到千户也绝对是很有把握。
但此子居然被自己的嫡孙勾到西山打猎去了,真是时也命也,一切都说不得了。
他叹了口气,嘴角的白胡子也上上下下的一阵抖动。
王祥刚要退出,老头子突然想起件事来,他道:“曹吉祥今天并未过来?”
“是的。”王祥恭恭敬敬的答道:“曹太监没来。”
“咦,这到奇了!”王骥直起腰身来,抚着胡子低声嘀咕道:“此人对复辟之事向来也很热衷,怎么今天独独不见他的踪影?”
“听说。”王祥想了一想,答说道:“最近曹太监和刘太监起了一点争执,两边这几天闹的厉害,没空。”
“戚,这叫什么事!”
曹吉祥在京营中做监军,太监刘永诚亦是监军,两个太监是在京营中最有势力。曹吉祥为人嚣张跋扈一些,性子也很阴柔狡诈。而刘永诚则粗鲁直率些,当然,只好死太监才是好太监,都不是什么好鸟就是了。
王骥很是不满。什么时候了,闹这种事。不过,太监的事无法可想,好在有石亨等人的力量,已经足够了。
“不出乱子就行了。”轻声嘀咕了一句,然后他闭上眼睛,挥一挥手叫王祥出去,这一天,老头子实在是太累了。
……
“去西山了?”
与此同时,一座深宅大院之内,同样是须眉皆白,一脸皱纹的老人亦枯坐于一个蒲团正中,口中默念一句之后,挥了挥手,叫跪在地上的下人退下。
比起一脸福相的王骥,满脸正气的王直,机警狡诈的徐有贞,铁石心肠的于谦,长者之风的耿九畴,眼前这位老者也是穿着文官一品的朝服,却是一派雍容,给人一种平淡谦冲的感觉。
但眼帘开阖之际,却是有一种直入人心的逼迫之感。凌厉之至,如果是当着心有鬼胎的人,仿佛只眼神一扫,便可知其端底。
此时老者亦是一脸倦色,他身上官服,还是梁冠红袍,束玉带等物,很是碍事,但老者不吩咐,当然也没有下人敢进来给他更衣。
听闻张佳木去了西山,老者霍然起身。推窗外望,一股凛洌的冷风从窗口洞入,穿的老者身上猛然一抖。
“老了,老了。”
老者颇为自嘲的笑了一笑,放弃了看窗外红梅的打算。
这是一处小小的精舍,室内陈设极为简单,只有供了佛像的铁梨木供桌,还有四季燃烧不停的香烛,再有的,就是打坐用的蒲团。
“殊不可解,殊不可解。”老者喃喃自语,心中翻江倒海一般,一直不停的盘算个不停。他心道:“此子算无遗策,向来行事精明果决,难道临到大事将临,却是乱了方寸吗?”
“不对!”他自设自答:“他绝不是这种孟浪人物。石亨等人,今天朝会后必定会齐聚一起,商议大事。陛下无眼,信任石亨这种小人,当然是自取败亡。但张佳木与石亨等人势同水火,这起小人当然不会容他。想来,西山之行,这可能是原因之一。”
王骥府中之事,这老者并未与会,但人虽不至,此时暗室猜想,居然与现场情形相差无已,如此的推算功夫,也当真是了得。
“但如此负气而出,岂不是前功尽弃?”老者想了一想,自己又推翻前论。
想了再想,始终想不通张佳木此时出城的打算和用意。半响过后,老者才苦笑摇头,心道:“真真是多事,他不是笨人,自己的路还要自己走,我却这般多事为何?出城也好。笑看风波变幻,反正,以上皇知道他父亲当年功劳的情份,事后也不会亏待了他就是?”
虽然如此开解自己,但张佳木不能在城中立功,而且老者断定复辟之事极易为,简直是唾手可得的大功劳,如此机会,轻轻放过,殊为不智。想来想去,也真替张佳木不值。
后世的人看南宫复辟,不知道其中凶险可怕之处,但当时的人想一想,自然就视之为天大的险事。一旦失败,自己首领不保,家中十六岁以上的男丁,一律处斩。十六岁以下,发配边境为奴,女人则一律送入教坊司为妓女,任军营粗汉千人骑万人压,比起被一刀斩首,更加凄惨的多。
所以,政变一事,当时的人却极为紧张害怕,也不足奇怪。以常理来判断,太上皇被幽禁于南宫高墙之内,又有东厂番子和锦衣卫共同看守,还有王骥掌握部份京营兵马,协同看管管理,南宫就已经守的滴水不漏。而皇宫更是被皇城包围着,日夜有上二十六卫的禁军精锐把守宫门,每天关门开门有固定的时辰,大臣上朝走西华门,要带引验牌,宫中平时走东华门,一般需要凭证腰牌,内人难出,外人难入。宫门一闭,城门处兵马甚多,且俱是受恩深重的禁军精锐,京城中又不可能有什么攻城利器,想攻入禁军,简直有若痴人说梦。
可以说,这会儿就算是石亨等人,也自己觉得是拎着脑袋在玩儿命,事情能不能成,根本就不敢确定。他们胆敢如此,就是觉得景泰皇帝人心失尽,可以用来做做文章,而且石亨与张軏有着一般大臣没有的实力,而且富贵心极重,这才甘愿冒险。王骥则是忠于上皇,愿意冒险,徐有贞则是与于谦不对,一心想着上位报复。
心思各异,但就是这帮乌合之众也能轻易成功,但当时的人,却如何敢把这样的泼天大事,想的太过轻易!
“不对,不对,不对!”老者霍然起身,绕室徘徊,他以手击头,半响过后,才用肯定的口吻说出声来:“此子功名心甚重,又岂能不知道是图穷匕见之时?况且,别人将此事看的极险,他对南宫和东华门一带的情形摸的极熟,又岂能有所顾忌而轻易放弃,我看,他别有动作,哈哈,真真是代代更有才人出,很好,很好!”
第117章 猎狐
京城之中暗流涌动。无数人盘算着张佳木出城举动的利弊与用心。但当事人的心情却是弥足愉快,特别轻松。
过了年,虽然还冷,但心情总是与年前不同,一草一木,看起来都与往常不同。西山在辽金蒙元之际,已经是达官贵人踏青游玩的好去处,也修了不少佛寺道观,景致颇多,而且纯出自然,从商贾云集,人烟辐辏的京城里出来,就算是枯山败草,也很能一畅胸怀。
张佳木与王增两人带了十余个随从,与他们同来的驸马都尉薛恒一人便有五六十人伺候,一行人出得城门,风驰电掣般的直往西山,就算如此,等赶到了西山时,已经是暮色低沉了。
抬眼看去,唯见山峦叠嶂。重重复复,树木在落日之下随风摇摆,偶见一缕炊烟升起,再看时,已经沓无踪迹。
气氛意趣,都颇不俗。比起城外那些贵人兴修的农庄别院,山景更自有一番不同。
薛恒在西山也有一处别业,不过,他很神秘的笑笑,对着王增和张佳木道:“幕天席地,也别有一番况味,不如我们搭建帐篷,夜起猎狐,如何?”
“猎狐?”王增极为欢喜,笑道:“好的很,佳木,你射术好,不要把皮子射坏了,留几张好皮子,我好送人。”
一张狐皮价值不菲,而且当时等级森严,狐狸皮和狼皮做成的毛皮衣服,还有褥子等物,都得是品级之上才能享用,所以更增身价。
能有一张没有射坏,品相上佳的狐皮,更是价值百金。
“好。一点小事,我照吩咐办就是了。”
张佳木神色轻松,当真是来游玩散心一样。
他们坐下休息,几个小僮原地砍来松枝,点起了篝火,放了小茶炉偎火烹茶,茶香滚滚之时,随从们则找了一块较大的平地,搭起带来的牛皮帐篷,这是边军行军用的,厚重结实,密不透风,虽在山上风大,但人进去之后,也并不觉得冷。
众人喝茶闲聊,几句之后,薛恒问起京中事,语多试探。
“不谈,不谈!”张佳木有点意兴萧索的样子,他摇头道:“富贵功名,不过是转眼间事。再回首已是百年身,管你公侯将相,坟前青草土一捧,有什么好争的。”
薛恒失笑,向着王增道:“你看看,才多大的人,就这么意气消沉,怎么,他今天吃什么亏了不是?”
“吃亏是没有。”王增笑道:“倒是别人在他手里吃了亏了。”
说着,把在都察院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薛恒,薛恒忍不住大笑,向着张佳木道:“都叫人吃那么大亏,你倒是牢骚满腹,换了高平,还不得一头撞死。”
“弟只是一时感慨,没有什么。”
张佳木虽然这么说,但薛恒一想,就知道端底了。怪不得他发牢骚,看来京师之中,有人密谋大事,却把他这个小小的百户官撇开一边,年轻人没有什么城府,怪不得有话就说了出来。
想想也是替他觉得没趣,薛恒自己是置身事外,他的妻子是常德公主,先皇宣宗妹妹,自幼受宠,且是孙太后亲生,地位当然不比凡俗。他这个驸马都尉又是亲臣,就算是两边撕破脸闹起来,将来收拾残局,他这个亲臣反而要在其中调停,所以不管闹的如何厉害,他是绝对不会置身其中的。
但张佳木这种小臣就不同了,不管怎么样,这是天大的好机会。薛恒一想,就知道他的牢骚打哪儿来了。
他劝道:“佳木,此等事非比寻常,能脱身事外,反而是好事。你这几天,就随我住在西山,猎狐,打野鸡打兔子,喝喝山泉水,我这里茶叶也好,大家逍遥散心,岂不是更好吗?”
王增这才略有醒悟,怪不得张佳木同他来西山,薛恒却是一邀便至。再想想,一路上往城外,往西山的勋贵也是不绝于途。看来,有人愿意留在京师之中看风色,甚至是搏个大富贵出来,更多的人还是选择了明哲保身,不愿意卷进这种事里,象薛恒这种就是,自身富贵已经不小,野心再大,反而是不称了。
“嗯,驸马说的是!”张佳木笑笑,点头道:“下官就在西山好好乐几天好了!”
“嗯。”薛恒点一点头,笑道:“你的公务要有什么交待,派我的人去通知交待好了,还有,要用什么,也派我的人回去取。”
“好!”张佳木笑着站起身,给薛恒行了一礼,笑道:“一切都仰仗驸马了。”
“你我一见如故,客气什么。”
这夜倒果然是先歇息下来,恢复体力,半夜过了子时起身,豪奴如狐,鲜衣怒马,半夜时打着松明火把起来猎狐,动静之大,方圆数十里内都惊动了。
第二天一早,就有很多少年勋贵跑来薛恒的住处,打听昨夜成果如何。
有阳武侯、保定侯、武安侯、襄城伯、应城伯、忻城伯等侯伯贵戚,还有不少京营的都督、同知、佥事,再有就是世袭的指挥,京营之中,勋戚之后不袭封爵位的,多半安插在各卫里任指挥,几年下来,就能加都督同知,佥事,位列一品从一正二的高位武臣,张佳木这个小小百户,在他们之中,简直就是芥草一般。
但最出风头的也是他。亲贵们多是来西方别业里居住,秋冬正是打猎的时候,冬季更是猎狐的好时候,毛皮肥厚,品相最佳,勋戚子弟最喜欢于此时猎狐,夜半起身,消耗精力。而且猎狐之后,披上制好的毛皮,更添武勋威风。
昨夜猎狐,张佳木所得最多。他发箭快,准头又好,一箭出去,多半射头或是穿喉而过,不需多射,而且创口极小,所以,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