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传奇-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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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盟誓、更为姻亲之好而赠我北洛粮米物资以度今岁灾荒。这自是念安帝感念两国亲好而行善事,利于我北方百万灾民,可谓‘雪中送炭’。但书信于大雨之前便到承安,专一等候到此刻方才递出——上方无忌是尴尬人,然而太傅便不尴尬了么?”
幽深黑眸闪过一道锐利光芒但随即隐匿,青梵的语声比平日更加沉静:“殿下,西陵笃信神道。一国大祭司可通神明、可知天时之变。所谓未雨绸缪。念安帝此举虽有着意之处,然而其间会盟诚意依然。”
“秋肃殿内太傅曾教导司冥,天有不测风云。然而天行同样有常。风雨雷电皆是自然造物,不为人世浮沉而变规则。国史馆中史书卷册记载,藏书殿中皇子必修律历、礼乐、刑法、食货、郊祀、天文、地理、沟、艺文八志,太傅独以地理、艺文二志另行教授司冥,说明天象变化之根本,而人事可以遵循利用、可以趋利避害之法则。”
风司冥语声极轻却又极沉,一双夜一般的幽深眸子静静凝视青梵。“各地气候天象,历年资料郡县府衙皆存。西北三郡久患水事,也是人所共知。前者西陵在我境中多有根基,虽然会盟之时倾力拔除……若念安帝有心考察,便无神明之力也可推演年景岁情。此书三月下旬便到承安,其时诚郡王一行尚在前往淇陟路途之上。而上方无忌接到此信藏匿直到今日境况适时呈上,揣测念安帝心意……司冥不能不有所疑虑,并为我朝安危担忧。”
听到风司冥提及当年秋肃殿读书教习之景,青梵不由微微笑一笑。但笑容很快敛起,一贯平和温雅的面容神情肃然。“正如殿下所言,书信早到承安,又在念安帝册立太子地同时,有如此多顾忌,上方无忌才是身处尴尬。这封国书交到我手里再转呈皇帝陛下,也是不得已地避嫌之举。至于我是否尴尬,这是皇帝陛下地考虑,却不是我需要担心的事情了……传谟阁上八字言,殿下这些天应该看得非常清楚。”
“秉心执政,天下为公”,传谟阁前石壁上这八个字正是柳青梵接任三司大司正、入宰相台西花厅时所书作为座右铭,而胤轩帝令匠人放大刻于宰相台前为朝臣持身之范。猛然忆起祈年殿因思壁上誓言,风司冥凝视身前神情平静的青衫身影,一时心绪起伏,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也说不出口。
见风司冥双唇蠕动,眼中光芒闪烁,青梵淡淡一笑,随即温言道:“我虽不信天神,却信天文术数。真正精深的观察计算推演之道,各国均只有神殿神官祭司方能学习周全。念安帝与上方驸马都是受过专门教导、学有所成之人,天地之间、举头三尺有神明。在这一点上我并不担心他们会妄语妄为。至于是否有其他用心……”青梵突然轩眉一扬,“国有贤相、有名臣、有良将,有百万雄师,有无数信赖朝廷与王族的子民,就算
有用心又有何妨?!”
见他言语之际神采飞扬,一扫几日传谟阁中沉稳冷静情态,风司冥心中一颤,猛然垂下眉眼:“太傅所言极是。司冥思虑……用心过了。”
“其实殿下心中忧虑之事。才是我接到上方无忌递来此书时的第一反应。”见风司冥温言顿时抬头。青梵微微一笑。随即温言道:“殿下并非用心太过,而是身处其位必然会有地思考和戒备。对待职司当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小心谨慎不容毫发之误,只因朝政国事,上位者一个决定便是亿兆生灵福祸。西陵与我北洛联姻会盟,两年来通商交往各得其利,两国百姓也感受到真正实惠。此是会盟存在的基本。但绝不能就此解除警戒,从此坦然安定高枕无忧。”
“所以方才澹宁宫中太傅并非真正发一语评价念安帝心意,而是只论钱粮调运路线并救灾情况?”
“正是如此。”青梵微笑颔首,神情已然恢复一贯的平和从容,看向风司冥的双眸也渐渐透露出温和之意。“只是朝中处置事务,虽然以小心细致为上,但也需有自信自知。考虑最坏的情景而后思索应对之法,权衡利弊看是否能够另行消除弊端。若能使事情始终不脱我掌握便无恐惧……其实这些天殿下一直做得很好。宁平轩遇事处置得当。朝中众臣已有公论。”
嘴角上扬,笑容抑制不住地溢出眼底,风司冥微微转开目光。不去看青梵目光表情。
“然而对同胞手足,殿下做得却是不够。诚郡王天幸脱险,殿下得讯只有解脱松懈之情而无真心欢喜……未免显出薄情。”
听到青梵淡淡一句,风司冥猛然转头相对,一双夜一般的幽深眸子满是不敢置信。“太、傅!”
“诚郡王与殿下虽然少儿不睦,但自殿下进入藏书殿读书便有改善,又有胤轩九年救助水牢地情谊,此后一直是以兄长身份对待与照顾殿下。虽然亲疏厚薄不能强求,然而骨肉相连血浓于水,便是君主帝后也不能免去儿女情长。殿下沉着冷静自然是好地,但凡事过犹不及,让有心地臣子由此介意便十分不美了。殿下在冥王军中能够仁德与威严并重而赢得军士爱戴,朝廷之上虽然人事关系纷乱而利益纠葛盘根错结,但自己地同胞兄弟终究不是外人。”微微顿一顿,青梵加重了语气,“当日我曾经对殿下说过,三皇子殿下是您的亲兄弟,当他向您伸出手的时候您应该选择握住。”
“可是我,我对三皇兄他……我从来没有针对过他做什么,太傅!”风司冥用力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因为受到严厉指责而激荡起伏地心情,“三皇兄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兄长,也是所有同辈兄弟姐妹中对我最好的人。他能够脱险我是真心为他高兴,而且也为郡王妃高兴,为他地世子郡主、我的侄儿侄女们高兴……”
“那殿下为什么不表现出来?殿下根本不需要刻意掩饰心情,完全可以向所有的人传达这个讯息:您为诚郡王殿下的脱险由衷高兴。这其中没有任何顾虑,也不需要更多理由——他是您的同母兄长,是您愿意亲近的唯一的同辈亲人。无论他是不是皇帝陛下最心爱的皇子他都是跟您最亲近地兄长,身为掌握军政实权地靖宁亲王绝对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到诚郡王殿下。”
凝视眼前那张温和宁静的面容,耳中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传来,风司冥脑中突然闪过一念,张一张嘴却没有吐出声来,一双幽黑的眼睛却是闪烁出越来越幽冷森然地光芒。
相处多年,他自然深知青梵无论朝廷宫廷皆是处处留心,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有用意。自己与风司廷自幼时便有不睦,虽然风司廷从未像其他皇子那般欺侮自己,但那种近乎“欣赏”的作壁上观时森冷眼神却是深深印刻在自己头脑里。但青梵入宫之后反复教导自己与这位最受帝后宠爱的皇兄和睦相处,而经过八岁那年水牢之事后自己与他确实亲近了许多。风司廷十八岁成年大婚、开衙建府搬出擎云宫后,因为与王妃琼华郡主夫妻恩爱相得,为人越发温柔宽和,便是细致如自己也再感受不出言语举动中还有虚伪做作的成分。琼华郡主仙逝,自己虽然身在战场也亲笔书信安抚宽慰,风司廷回信虽短却是情意真诚。及至胤轩十八年自己回到承安受封亲王,此后同朝共处也少有争议。幼时的芥蒂似乎正在慢慢解开,若非记忆过分深刻,自己几乎不愿在与他相处的时候投入更多机心计算。虽然是在青梵的影响之下,但风司廷确实可算自己唯一愿意亲近的兄长……
然而,此刻被他一言提醒,风司冥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此刻这个“亲生兄长”对于自己的份量。
若非真心以他为兄长,如何会在得知他遇险消息的那一刻真正惊慌失措?
若非真心以他为兄长,如何会愿意靖王妃佩兰每日离府照料他妻子?
若非真心以他为兄长,如何会对一句“薄情”感到如此心痛?
若非真心以他为兄长,如何会为青梵暗示他归程途上可能再次遭遇不测而由衷愤怒,甚至对可能的背后暗手产生杀机?
深吸一口气,风司冥静静抬头:“太傅……”
“殿下素来聪颖,所以有些人有些事不需要说得更清楚。”青梵微微笑一笑,拂一拂衣袖负手背后,缓缓转身不再看他。“明日伦郡王、治郡王两位殿下就会回到传谟阁处置各自的政务,我希望交接的时候不会出现任何让眼下救灾事务发生停滞的问题或是疏漏。”
眉头微微一蹙但旋即放开,风司冥在他身后静静垂下眼帘。“请太傅放心,司冥……明白了。”
第四卷 朝天子(天下篇)·上
第十六章 … 劈破傍门见月明(上)
肇兴步履轻盈地穿过郡守府两重厅堂,转到装饰得最一间厢房门前站住。
看着拦在厢房门口的雕花座椅上“坐”着的人,白肇兴身后的范筹苦笑一下,轻声道:“连续赶路再加上两日守在这里,还要处理各种公务,秋原大人看来是真辛苦了……唉,果然是传谟阁来的,越年轻越不知惜谅的……”
倚靠着门框闭目养神,半个身子几乎都要歪出椅子的秋原镜叶猛然瞪大了眼睛,倒把白肇兴和范筹狠狠吓了一跳。“食君之禄,忠君尽职乃是本分,范大人的关心秋原收下了。”站起身来,秋原镜叶轻巧快速地向两人行过礼,“白大人和范大人这个时候来,是水情又有什么大变化么?”
白肇兴摇一摇头:“京中来消息了。”
秋原镜叶微微皱起的眉头顿时舒展,精神同时一振:“京中有人来了?人在哪里?”说着便急急要往府衙前院走去。“是关于后续的钱粮?有没有说大概什么时候能够运到潼郡……”
“不知道。”白肇兴冷静的声音答道。“我们没法靠近……使者。”
兴奋的话语戛然而止,秋原镜叶回头,却见白肇兴和范筹站在原地不动,脸上露出尴尬为难更有十分沮丧的苦笑。秋原镜叶不由一怔,白肇兴微微扯动嘴角:“是柳太傅派来的……使者,不容旁人近前,所以只能麻烦秋原大人。”
“太傅大人的使者……”秋原镜叶又是一怔。但随即露出了然地微笑:柳青梵立下的督点三司规则,头一条便是行事独立,上下旨令传达仅在职司内部,不经过府衙官员。虽然白肇兴是潼郡一地最高主持的神殿祭司,范筹则是一方郡守封疆大吏,但在三司执事官员眼中却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神职人员和朝廷命官而已。“既然如此,秋原即刻随两位大人前去。”
“是大司正的使者,那小王也随之前去最好。”
门帘一掀。风司廷一身朝服正装稳步走出厢房。见三人忙忙行礼。风司廷微微笑一笑随即向秋原镜叶道:“这两日亏你打发了那些无聊问安的人。让我总算安稳睡了几个时辰,着实辛苦秋原了。”
“殿下心忧百姓,不惜亲临险境身蹈危地。有殿下在,秋原不敢说辛苦。”
风司廷哈哈一笑:“秋原是在代太傅责问小王的随心妄为?真不愧是柳太傅亲眼选中的门生。”见秋原脸皮微红,风司廷顿一顿道,“闭门调养了这两日,也是时候知道京中情况了。不知皇上对北方各郡灾情处置地意见。朝廷赈灾善后地打算和通盘计划;还有秋原你地职司指令,与白大人此行的目的任务小王也该全部了解才是——白大人范大人,两位请这便带我们见过京里来的使者。”
范筹脸色依然有些为难,但白肇兴却是行过一礼便当先带路。四人极快来到府衙前院一方开阔的操场。环顾四周只有府衙兵丁站岗,两队执械侍卫来回巡逻走动,根本不见使者身影。风司廷和秋原镜叶都是心中微怔。秋原镜叶回头转向进入庭院便到自己身后侍立的白肇兴和范筹,刚要开口询问,突然听得空中一声清远鹰啸。一朵黑云随即遮住了自己头顶天光。
巨大的形体翻飞灵动。矫夭雄健地身姿展现出只属于天空王者的傲然……惊喜抬头,秋原镜叶顿时明白之前白肇兴隐藏在为难与沮丧之下的由衷敬畏和叹服。心中极快闪过交曳巷那道青衫身影,秋原镜叶抬头大声喊道:“苍羽!”
像是回应秋原镜叶。翼展足有两丈的巨大岩鹰闻声又是一声清啸,身体却依然在空中盘旋并不降落。
“这使者……果然不容常人靠近。”秋原镜叶顿时想起方才白肇兴所言,抬头看向风司廷的眼里流露出微微苦笑。
风司廷微一皱眉,向范筹道:“郝哙到哪里去了?”
“那日回来,医官确认殿下无事后郝侍卫便返回邹县严村帮忙救助百姓去了。”看一眼风司廷脸色,范筹立刻道:“下官马上便派人召他回来。”
范筹话音尚未落定,空中岩鹰突然又是一声清啸,随即盘旋而下缓缓降落。几人顿时转过目光,只见一个身着侍卫服色的男子快速蹿入操场随即如木桩倏然钉住,岩鹰锐利的鹰爪轻探,稳稳落在那男子长长伸出的左臂上。
身体被巨大地冲击力震得轻轻摇晃两下,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