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逝-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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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温柔,他看着柯白然的眼神……仿佛曾经的那个自己。
可是柯白然对他……却似乎刻意的疏远。
心里不禁有些唏嘘,她和柯白然最大的差别在于,柯白然对这个男孩子的感情……似乎是在压抑?而颜华阳对她,只是一场游戏。
只有年少的她,才会傻傻的落进的圈套里,甚至说服自己忘掉爸爸的死,嫁给他做颜夫人。
彼时的天真,此时的苍老,流年带给她的,除了长大之外,最深刻的,只有疼痛。
那个组长听柯白然把情况说了一下之后看了看她,眼神没有任何鄙夷。
“我带你们去找史经理吧……”讨好的想过来牵柯白然的手,却被柯白然一下挥开。他似乎习惯了,并不以为意,笑着走到了前面。
柯白然牵着细云的手跟上去。“史经理人挺好的,我想应该没问题的,你放心吧。”
“柯白然,他是不是喜欢你,我感觉,他挺好的。”说出口才发现自己多嘴,只是男孩的眼神,和华昭,何其相似。
“是挺好的,可是……我不想拖累他……我们两个……也没什么可能……他大学毕业,家里的父母都是政府的,已经计划给他安排工作,他在酒店上班不过是打个基础,他那样的家庭,不会接受我这种坐过牢,杀过人,还出卖过自己的女人……”
细云沉默了,以前的她,可能会觉得身份地位什么的都不重要,爱情至上,可是现在呢,什么是现实,现实就是要将幻想抛开,柯白然这样的情况,确实会很难。
久久的叹了一口气,却仍然只有鼓励。“易得无价宝,难道有情人,柯白然,没有人会一直等待,我怕他决定放弃的那一天,你会后悔……”
柯白然抬头看了一看她,张了张嘴,却仍然只是无言。
经理在餐厅,此时正是吃早餐的时间,里面的客人似乎和服务员起了争执,他们走近的时候,看到一个大胖子坐在椅子上嚷嚷,一个服务员垂着头立在一旁,经理恭敬的对那个男人道歉,其它的客人也停止用餐看着热闹……
“怎么了……”柯白然过去问一旁的服务员。
“那个死胖子,你知道的,最爱找麻烦,今天小绢不小心把咖啡弄到了他鞋上,他就开始闹了,非要小娟给他舔干净,小娟不干,史经理来了,可那人仍然不罢手,你也知道,他是王董的儿子,得罪不起……可舔鞋的事儿,谁会愿意……他以为他是皇帝还是旧社会的地主呀,侮辱人也不是这样的……”
“那好……”胖子嗓门突然大了起来。“看在史经理的面子上,不要她舔,给我跪着擦干净,我就算了……看我多大度……”
经理把服务员拉到一旁,细云这才看清史经理其实是挺年轻的一个人,大众的脸型,不算太帅,可,看着挺亲切。
他为难的看着服务员。“我知道,小娟,他是一个混蛋,但是现实是,我们得罪不起……忍忍吧……”
陌生
服务员小声却坚决的答道:“经理,我不干了,我连父母都没有跪过,现在要我跪这么一个贱人,这么没尊严的事,我不干了,对不起……”
“炒了她,炒了她……顾客就是上帝……上帝都不尊重,炒了他……”
服务员转身就走,细云看见经理愤怒的眼神仿佛要喷出火来,可是他正眼看着胖子时,却又不得不微笑……
这就是现实。
胖子更加得意了。“经理,要不你来给我擦干净吧……不过也要跪下哦……”
经理垂着头,却,仍然没有动。
细云放开被柯白然牵着的手,缓慢的走了出去。
“细云,你干什么,回来……”柯白然在后面小声的唤她。
细云没有回头,仍然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曾经,那时颜华阳说爱她,她和他一起来丽景吃饭,服务员很漂亮,颜华阳多看了两眼,她气不过,故意把汤弄到鞋上。
“我要她……跪下来给我擦干净……”当时她这么说,挑畔的看着颜华阳。
细云停在胖子面前。“我可以给你擦吗……也是跪下的……”
“细云……不要……”柯白然的声音。
“你是……”经理不解的看着她。
细云乞求的看着他,给她一次机会,经理默默退开,他和她都明白,今天,总有一个人需要下跪。
“是不是我跪下了,你就不会去投诉了,也不会去找其它人的麻烦了……”她轻声的问。
胖子看了她几秒,又看了一眼经理,视线又移回她身上。“可以啊,这么漂亮的一个小美人肯给我下跪,我求之不得呢……”
早有识趣的人把毛巾递了上来。
“细云……”柯白然的声音不无酸楚。
细云曲起腿,慢慢的,慢慢的跪了下去,这副情景,和脑中那副情景重和,当年那个服务员,听说家里有一个生病的母亲,还有一个上学的弟弟,她跪下去的时候是流着眼泪的,一滴一滴,全滴在了她那双五万块的粉红小靴子上……那时她嫌那个人的眼泪脏,把她踢到了一边,就连在一旁看热闹的颜华阳也觉得有些过。
“崔细云,再刁蛮也要适可而止。”
可是此时的她,已经不会流泪了,从牢时绝望的那刻起,她就对自己说过,细云,你不可以再哭,真的不可以再哭,因为不会再有人心疼你的泪水。
毛巾挨到鞋面,一下又一下,男人的手落到她的背上,轻抚。
“这位先生,要别人下跪就够恶劣了,再吃这位小姐的豆腐就不对了,什么事,都应该适合而止了吧……”有看不过眼的用餐人员吼。
“是啊……”
“是啊……”
咸猪手慢慢的收回。
一分钟左右的时间,鞋上的污渍被擦干,细云站起来,视线却突的恍惚,窗外,不远处的地方,一个男人,被身后几个男人簇拥着走向车子,没有人敢走在他的前面,张扬大气,尊荣显要,那个背影,太熟悉了,熟悉到只有疼痛的感觉。
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止也止不住的汹涌,她曾经告诉过自己不可以再哭,可是,从牢里出来后,她哭了两次,一次是为华昭,一次是为颜华阳。
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
她轻声说。“好了,擦干净了。”
“那就这样吧。”男人觉得看的人太多有些伤面子,站起来有些狼狈的走了,人群也渐渐的散开,在经理的眼神下,细云和柯白然一起去了经理办公室。
“你是谁……”经理问。
“她叫细云。”柯白然赶紧介绍。“是我的好姐妹,她现在没有工作,所以想在我们酒店做服务员,她什么苦都能吃的……”
“你想做服务员。”史经理问。
细云点点头。
经理看着她,思索了一下。“那你明天就过来吧,反正刚好走了一个人,我给人事部说一说,应该问题不大……”
“谢谢。”细云笑了笑,想想还是道。“经理,有件事我想还是应该向你坦白一下,我刚从牢里出来……这样,你还要聘请我吗……”
“坐过牢……”经理像以前每一个人一样有些震惊,不过倒也没惊太久,他看着她眼泪还没干的脸颊,眼里有淡淡的怜惜。“刚才委屈你了。”
细云摇摇头,他不明白,她哭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疼痛。
他从办公桌上扯了一张纸巾,手在空中怔了一下,角度放了放,递到了她的手上。
“把眼泪擦擦吧,坐过牢也没事,我相信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无奈,刚才的事你都能忍,其它的事,我想也能忍的,你先试试看吧,如果不行再说……”他皱了皱眉,又看了她两眼。“我是史景铭,欢迎加入丽景……”
“谢谢。”
从办公室出来,柯白然仍然心疼的握着细云的手。“细云,你这又是何苦,看得我的眼泪都出来了……”
走廓两边是精致而华美的黄金饰品,奢华昂贵,而细云记得隔了不过两条街,却是他们住的贫民居。
这就是现实。
“柯白然,你曾经说过,当这个世界都已经遗弃了你的时候,尊严什么的,真的不重要……”
假面
转眼又过去了一周,细云已经适应了酒店的生活,难得的一天休假,早上起来,窗外的天很蓝,贫民区的清晨仍然繁忙而喧嚣,小孩哭闹的声音,大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商贩售卖的声音,一切都不怎么熟悉,却是鲜活的,亲切的,推开窗户,视野不错,很远的地方就是八宝山,她怔了怔神,爸爸就葬在八宝山陵园,出来这么久,她都没有去看过爸爸。
“细云,要不要出去逛逛……”柯白然拉开她的蚊帐。“换季了,你也应该置身衣服……女为悦已者容嘛……”
“你说什么……”细云不解的看着她。
“昨天是谁送你回来的。”柯白然抱着双臂一脸兴味,平时略显示冷淡的脸因为八卦而泛起了一丝俏皮。
“是……”史经理送她回来的,细云蓦的明白了,柯白然的意思是……史景铭对她有意思……
昨天下班已经有些晚了,街上几乎没有行人了,回家的距离虽然不长,但是柯白然说这一段治安不太好,她出门时正好碰到史景铭,史景铭说顺路送她回去,细云想起那一段黑漆漆的路,便没有拒绝。
可是一路上她都没怎么说话,史景铭也没有说话,而且把她送到家就走了,只是看见她住的地方时,看她的眼神不免怜惜了一些。
他说:“细云,你是一个好女孩儿……”
可能她想,他们才见面不过几天,她委屈的给他解了一次围,他好心的给了她一份工作,了解都谈不上,他知道她好?他了解她的品性?不能,所以,他只是同情她,与喜欢,搭不上任何关系。
“你别急着否认……”柯白然嘴角翘了翘。“史经理来了酒店几年,他的人品我很清楚,家庭条件不好,所以这几年都没听他说过有女朋友,平时也没见他跟哪一个女服务亲切,可是现在却主动提出送你……细云,他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也不是一个热心的人,他是什么意思呢,他的意思,就算现在没有说出来,总有一天,也会告诉你的……”
可是她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了。
“就像你说的,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细云,你过去的事我不想多问,那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人我也不关心,但是,你是一个女人,一个女人独自过完一辈子,很辛苦,很寂寞,也很残忍……我知道这种苦,其实你也知道……”
床前的纹帐被关上,细云躺回被窝,紧紧的把那个盒子放在胸前。
华昭,你会陪着我一辈子,我会寂寞吗,我想不会的吧。
可是华昭会怎么回答她,细云,一个人很孤单,找个人吧,日子还有很久,活得不要那么辛苦。
华昭,细云吻了吻盒子的边角。
一切顺其自然吧。
细云决定去八宝山看爸爸,柯白然说没事干,跟她一起出去晒晒太阳。
去花店买了两束百合,这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爸爸这么告诉她,爸爸总喜欢把她抱在怀里,手里拿着妈妈的照片,然后轻轻的告诉她,他们过去的故事。
她对爱情最初的向往,便是缘于父亲的这一份深情,阴阳两隔,不变的,是妈妈在爸爸心中的地位,所以她曾经天真的相信,颜华阳也会爱上她,像小说或者电视里一样,因为一份仇恨而相识,最后受尽磨难在一起。
现在想起来,颜华慢嘴角的笑容是如此的真实,一直以来,可笑的,只有她而已。
其实她一直知道,爸爸对于死亡,并不是那么抗拒,如果不是因为她成了爸爸心中的另一个牵挂。
所以那天早上楼顶的一跃,她想,爸爸是含着笑的,一个人在人间孤独了这么久,他终于可以去见妈妈了。
八宝山的墓园,爸爸和妈妈墓连在一起,细云放下花,心里轻喃:爸爸,我出来了。
手轻轻的抚上去,爸爸的笑容就定格在了一个瞬间,微微的笑容,满足的眼神,细云不知道那双眼睛里是不是有着妈妈的影子,可是,她对爸爸的感情,真的要比妈妈深得多。
爸爸几乎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她,因为小时候那句命格,红颜薄命,一生孤苦,一个男人,便再也不掩饰对女儿的疼宠,因为他怕,怕像妻子一样,来不及。
从小到大,无法无天的溺爱,衣食住行,她的任性,她的小性子,她的胆大妄为,爸爸都倾尽全力的成全。
她永远的那么无忧无虑,她活得那么恣意而放肆,她可以瞧不起任何人,她可以挥霍一切奢华的物品,除了感情。
爸爸出事之前,蒋家的产业已有很大的危机,可物质上,爸爸仍然纵容她,也许不是因为她,崔家也不会这么就垮了,细云咬了咬唇,眼睛酸胀。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