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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大唐新秩序-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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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知裕和李诚中在厢房内坐等了半个多时辰,茶水喝了几道,刘仁恭仍然没有回来。李诚中在高家谈论了一个上午,喝了不少水,又匆忙赶到节度府,又喝了不少水,其间一直没来得及清空存货,此刻忍不住尿急,向周知裕道:“憋的慌,兵马使稍坐,我去尿个尿。”

周知裕笑道:“节堂之内本有茅厕,但你不可乱闯,且绕过节堂之后,穿过回廊向左,有一处茅厕。”周知裕经常来往于节度府,对这里十分熟悉,李诚中是第一次来,他便指点一番。

李诚中起身,按照周知裕的指点,小跑着就出门了。

见他如此窘状,周知裕不禁一笑。

第十五章 辽西双城(十五)

李诚中绕过节堂,看到一条回廊曲曲折折,便沿回廊向前。回廊很长,中间也不知拐了几道弯,拐得李诚中有些晕头转向,等到了回廊尽头的时候,眼前出现三条小径。

他一路都是小跑着过来的,一上午的尿憋在肚子里,实在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他满脑子都是尿意,到了这里竟然忘了应当往是左还是往右。刚才途中还遇到几个仆役,有洒扫庭院的,有抱着卷宗匆匆前行的,他当时着急上茅厕也没工夫搭理,到了这里,仆役们却仿佛忽然消失了一般,一个都没有,让他想问路都没法问。估计不单是李诚中自己,相信绝大部分人都遇到过这种情况。

略一踟蹰,他便选了一条树荫和垂柳比较浓密的小径,心想着如果还找不到茅厕,爷就寻一僻静所在直接放水,[wrshu]就当给花花草草施肥了。

顺着这条树荫浓密的小径拐进去,弯弯扭扭行了几十步都没遇到一个人影,正是放水的好地方。李诚中觑见几丛灌木,连忙奔过去,左右看看无人,就着灌木丛的遮掩松开了裤带。尿流奔泻而出的瞬间,他舒服得差点呻吟起来。

一曲山歌唱罢,李诚中心满意足,轻松之极的从灌木丛后边出来,回到小径,顺原路返回。

经过一条岔道的时候,岔道里急匆匆转出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哥,那公子哥儿走得甚急,两人在岔道口好悬没撞到一起。

李诚中后退两步,定睛一看,心下就是一惊。这公子哥儿他认识,正是衙内刘守光!

李诚中只见过刘守光一次,但那次见面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去年夏天,李诚中率领健卒前营酉都剩下的二十多个弟兄,历经千里回到河间之时,在河间城外一处村庄中遇到了数百成德军溃兵。于是李诚中鼓动酉都弟兄偷袭了这伙成德败军,并意外的擒获了成德军节度使王镕的独子王昭祚,同时被李诚中活捉的还有成德军镇州兵马使梁公儒及以下二百余名军官和士兵。

可是当李诚中以为手握大功的时候,追击溃兵的刘守光闻讯赶到,他赤裸裸的强占了酉都弟兄们的这桩天大的功勋,留给李诚中的只是一个到河间城领取赏钱的口头承诺。李诚中哪儿敢真去领赏,他赶紧带着酉都弟兄灰溜溜的直接跑回幽州。

那个时候李诚中刚刚穿越过来没多久,他还一直耿耿于怀,不懂为什么堂堂少帅要去抢夺士兵的功劳。如今他已是领兵一方的军将,也多少明白了一点刘守文、刘守光兄弟二人之间的敏感关系。

对这位如今的衙内,李诚中是一点好感也没有的,只不过现在既然碰了面,他也只好躬身施礼:“见过衙内。”心里期盼着这位衙内没认出自己。

刘守光当然没有认出他来,这一年来他经历了多少事?见过了多少人?去年夏天那个小小的伙长对于刘守光来说只不过是一只小蚂蚁,他哪儿有工夫和精力去记忆这只蚂蚁长什么样?唯一的遗憾是,当时没有顺手捏死这只蚂蚁,好让自己的功劳来得更加扎实和可靠。

但刘守光此刻心中却有些发慌,内宅管家刘苟做事一向仔细,怎么今日那么粗心,竟然没有清理干净这条路径?如今被人看到了,这可如何是好!他心里暗自骂了刘苟两声,支支吾吾的对着李诚中点了点头,加快脚步,连走带跑的离开了节度府。

出了节度府,刘守光上马向千金一笑楼而去,骑在马上心情忐忑,越想越是不安。既怪刘苟拿了自己那么多钱财,却办事不牢靠,又怪自己当时怎么不果断一些,上去直接把那个人杀了以防后患!他又回忆了一番内宅中遇到的那个人,看上去身材高大,穿戴上判断应该是个军官,只是不知自己若是当时暴起杀人,是否能做得干净利落,若是让此事闹大,反而不好收场。

他又想,也许只是自己多心,这个军官就算看到自己,那又怎么样?他怎么知道自己去后宅做什么?只是他会不会告知自家父亲?不过就算告知了自家父亲,父亲也不一定会疑心。可是……如果父亲真的起了疑心了呢?他又开始琢磨,如果父亲问起自己去内宅的原因,自己应该怎么说?

刘守光越想越是不安,他又开始痛恨自己当时离开得太过匆忙,表现得不够镇定,他后悔自己没有上去问一下那个军官的名姓,若是知道了,自己就可以安排人手事后灭口,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六神无主。

回到千金一笑楼的梅字厅,刘守光喝着闷酒,他自己都没发觉,倒酒的手都忍不住有些颤抖。喝了一会儿,就见自己的横班护军在门外禀告:张九生求见。

刘守光这会儿烦得要死,本来是没心情见这个张九生的,但想起那个在街面上遇到的提篮小娘子,他还是忍不住传见了张九生。

张九生恭恭敬敬入得堂内,满脸欢喜道:“衙内,那个小娘子的事情打听清楚了。”

“哦?快说!”刘守光半躺在靠垫上的身子立刻探直,连忙摧问。

“那小娘子是张家的,住在东市四条巷张宅。”

“张家?哪个张家?”

“北城府堂街的张家。”

“蓟门别将张景绍?”刘守光大喜,张景绍虽为赵珽家将出身,却一直在跑他这条门路,自从刘守光答应将来让张景绍从赵家单立出来之后,张景绍对他便一直鞍前马后、巴结有加。听说是张景绍家的女娘,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衙内说得不错,正是张将军家的。不过却是旁支,与张将军家走动不多。听说小娘子父亲原来做过都头,如今已经提不动刀了,现在只有个兄长在平州军做都头。”

“唔,很好。这样吧,老张啊,以后东市那片坊市你尽管去占,若是刘巴那个泼皮还敢与你争,便提某的字号。”

张九生大喜,他与东城泼皮头子刘巴争夺东市坊市,双方斗了大半年,却始终不分胜负。半年多的争斗让张九生元气大伤,他就是为了此事来求刘守光的。只是刘守光一直对他避而不见,似乎已经忘记了当年他陪同在刘守光身边为这个纨绔子弟搏命的苦劳了。

可他也不敢有所怨气,刘守光长大了,已经开始领军了,两人的关系转瞬间如天地之隔,有了巨大的分野,一个还是泼皮混混,一个却成了衙内、都指挥使,这就是命,从生下来就注定了的命。

好在衙内还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终于能够为衙内办了件小事,就这么件小事,便抵得了他半年的搏命。有了衙内撑腰,不信刘巴还敢跟他抢这片地皮,恐怕整个幽州城,他张九生今后都可以横着走了。

张九生喜滋滋的离开后,刘守光让门外一个横班护卫进来,吩咐道:“你现在就去请蓟门别将张景绍,就说某在这里设宴,请他过来饮酒。”

有了这件事情打岔,适才在节度府后宅被人撞见的糟糕心情终于有所消弭,但心情虽然略微好转,这件事依然要好生盘算和妥善处理,免得将来生出祸端。他便开始琢磨起来,首先是要想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以防父亲问起,同时还要尽快打听清楚今日去过节度府的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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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诚中撞见衙内刘守光的时候,还在考虑怎么应付这位衙内,却见对方神情慌张,就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从自己面前逃离,不禁很是愕然无语,这是怎么回事,这位衙内怎么在自己家里弄得跟做贼似的。

但既然衙内离去,他也就松了口气,顺着原路返回了节堂外的厢房。

李诚中也没多嘴,陪着周知裕在厢房中又等候了好一会儿,才见从外面涌进来一群军将,当先的正是大帅刘仁恭。

周知裕带着李诚中从厢房中出来恭候,刘仁恭见了,一摆手,让两人跟着自己进了节堂。

卢龙节度府的节堂是一座小院子,当面正北是一座轩敞的正堂,供刘仁恭召集军议,正堂旁东西两侧是左右厢房,左厢房存放着重要的机密卷宗和地形图,右厢房摆放着节度使符节、印信和各种令牌。实际上,节堂之所以为军机重地而不得擅入,除了军议之时需要警戒和保密之外,主要还是因为左右厢房中存放的物件,这些物件对于整个幽州来说都太过紧要了。

虽说现在是个军头就敢把自己的指挥所称为节堂,但严格意义上来说,真正的节堂,只在一方镇帅之处,其他都属于逾制。比如周知裕设在平州大营中的节堂,那就是赤裸裸的逾制行为,只不过没人追究罢了。在这个纲常紊乱的时代,皇帝连自己家人都保不住,这种小事又算得了什么,谁也不会放在心上。

李诚中早就听说过节堂的大名,节是大将出征时天子所授的符节,是军权的象征,节度使这个官职名称也由此而来,存放节度使符节、印信的地方就是节堂。到了宋代,节堂一般都设置在帅府之西侧,西为白虎,故又称白虎堂。李诚中看过的《水浒》中林冲误入白虎堂的故事,说的就是林冲被诱入了高太尉的节堂。擅闯重罪,放到哪一朝都是重则斩首,轻则流配的罪名。林冲只是被判了个刺配沧州,已经是开封府尹顶着巨大的压力从轻发落了。

传见李诚中之类的小事情本来是不需要在节堂这种军机重地进行的,但如今是非常时期,为了便于处理军务,刘仁恭自己都几乎搬到节堂来住了,当然也就便宜了李诚中,让他见识到了这个传闻中的神秘所在。

第十六章 辽西双城(十六)

节堂上现在只有三个人,坐着的是刘仁恭,站着的是周知裕和李诚中。刘仁恭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年轻高大的军官,心里其实很爱惜的。入伍从军一辈子,到了他这个年岁和地位,对于军中崭露头角的新一代军将,都会忍不住有一份爱惜之意,更何况这个人是自己的嫡系。

刘仁恭清楚的记得,自己这半年来只接过三份喜报:

第一份是去年秋天,喜报来自榆关,小胜,斩首三十八级,成功防守住了岌岌可危的榆关。

第二份是去年冬天,喜报来自白狼山,大胜,斩首二百七十六级,初步稳定了平州局势。

第三份是今年开春,喜报来自白狼山外,野战大胜,斩首六百多级,俘虏契丹兵六百余人,阵斩契丹品部大郎君图利,俘获小狼君兀里,攻占柳城,降服燕郡,半个营州重归卢龙军!

三份捷报的当事人却只有一个,就是眼前的这个去年南征时才加入健卒营的李诚中。

看着这个年轻军官恭恭敬敬的站在自己面前,刘仁恭忽然生起一种事业已有后来人的慨叹,上午节堂军议时的怒火烟消云散,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擅夺赵家军马的事情,其实也不算什么。

“坐吧,好问别站着了,还有李诚中,你也坐……对了,可有表字?”刘仁恭温言道,后面一句话问的是李诚中。

李诚中屁股刚挨着绣墩的边,听大帅问话,忙又起身:“兵马使已给卑职取了表字,字自成。”

“坐,坐下回话。”听说李诚中的表字是周知裕取的,刘仁恭立刻想起了自己给周知裕取字的十年前,忽觉时光倥偬,不禁有些恍惚。回过神来,向周知裕笑道:“好问,当年你随某镇戍妫州,一晃也十多年了,遥想往事,仿如眼前啊……”

周知裕叹道:“能跟随大帅,是某的福气。”他这话由衷而发,诚恳无比。从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大头兵,爬到现在卢龙军一方高位,主掌一州兵事,周知裕的确对刘仁恭感恩戴德。

“有你们这些老弟兄帮衬,才是某的福气。只是这大帅之位难做啊,这几年来,某殚心竭虑,从无几天安心日子好过。本想着今年好好休养生息一番,不再管南边的事,可你不打人家,人家却要来打你,契丹人在关外骚扰劫掠未休,朱全忠又瞄上了咱们。当此艰难时刻,唯有内部众心一致,方可消弭此危局,否则恐怕这一战也就是最后一战了,某的生死且不说,你们恐怕也难有好的收场。”

刘仁恭这番话让周知裕坐不住了,连忙起身,惶恐道:“末将错了,不该与赵霸起口舌之争,致使上午军议险些坏了大事,请大帅责罚。”

刘仁恭道:“赵三郎口出恶言,那是他不对,回头某让他给你赔礼。只他说的战马……”

周知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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