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芳草碧连天-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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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师现在说话也是一套一套的,看似真的变了个人般。刚才和各家官员打交道,游刃还有余,令郑嵎佩服。”郑嵎嘴角勾起冷然如凉风刮过的淡笑,眼神犀利,似乎要把我看透般,抑或是让我无处遁形。
我亦不甘示弱的看着她。真是个敏感的孩子,是看出了什么吗?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这个人都冷静的像是没有血液,才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就有这种眼神和洞察能力,如若我不是个经历了三十几年的风雨,生活阅历和社会阅历都丰富的老女人,怕是会很快败下阵来。
“身不由己罢了,这些迟早是要学会的,只是阿嵎发现的晚了。”我随着丝竹之声的调调,闲适的用手指有节奏的敲击桌子,很是享受一般。
“好一个身不由己。”郑嵎再给自己斟了杯茶,并不喝,只是斜睇着:“青师是准备接手这朝中之事了?”
“接手不接手也不是我说了算的,只要皇姐看得上我,我定是会不遗余力尽忠报国。”我淡淡说道。她这话问的有什么企图么,这孩子还真是不好应付,不知道下一出又唱什么戏,整个人也怪异得很。这前主招的朋友怎么都那么难以捉摸。陈新瑕看似天真烂漫,谢文央总是一副豪气真诚的样子,有时候却话中带话。这郑嵎……诶……不说也罢。
“青师只是还未成年而已,等两年后,只须向女皇表明自己的报国之心,女皇定会让你施展抱负的。”郑嵎转眼间语气又变了,虽然依旧清冷,但不复刚才的尖刻和犀利。
“恩,我也希望有一天能为皇姐分忧。”分什么忧啊,我只是想在这异世快活的过一生,虽然还魂成不愁吃喝的王女,但是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是现在的我才知道,这代价好像比预计的要大得多。不得已要在这朝廷中参合一把。
诶……女皇实在太弱了。我可不想再受谢真聪那种窝囊气。
“既然如此,我期待青师的朝堂之争,呵呵。”郑嵎说完便离身而去,走之前意味深长的朝我笑了笑。
这人说话还真是不客气没遮拦,“朝堂之争”这四个字大大方方的就从她嘴里蹦跶出来了。我撇撇嘴,算了,这周围的人都是不好惹的主。
又静坐了一会,十五前来送上了左相和右相的消息。原来是路上突然遇上了什么急切的公案要处理,被女皇给召去了,今晚来不了了。我点点头,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
突然肩头被人拍了一下,我回头,只见陈新瑕拉着郡王走了过来。郡王陈昶是一个顶和气的人,样貌不甚突出,但给人一种不可抗拒的亲和力。
“青师身体康愈我就放心了,新瑕这丫头老跟我说你受伤多重,一直很担心。前几日公务太忙,没来得及看你,这回来不过只有半个时辰的空闲,我又得回去了。”郡叹王疲惫的叹口气。
“不知郡王为何事而变得如此劳累?”
“季国皇子来朝啊,两国之间需交涉的问题,都是我在做,眼见这日子就要近了,忙得很啊。”郡王大喝一口茶,舒展舒展紧皱的眉心,但仍旧疲惫不堪。
“真是难为郡王了。”
“呵呵……青师可准备好了。”郡王笑呵呵了看着我,意味丰富。
“呵呵。”我也笑笑。还不就是联姻之事,我可不想参合进去,随即摇摇头:“我商国青年才俊多的是,该给众人参与的机会啊。”
“娘亲,你们在说什么?青师要准备什么?给众人机会又是什么?”陈新瑕难得乖乖站在一边手里没拿吃的。
“在说给你一个娶皇子做夫郎的机会,要不要?”我玩笑的看着陈新瑕。
只见她嘟囔着嘴,一百个不愿意的说:“没意思,不要。”
“哈哈……”郡王大笑起来:“这丫头就只知道吃,那晓得娶夫郎啊。”
陈新瑕懊恼的走开,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说我只知道吃,就吃给你看。”
郡王摇摇头,无奈道:“这丫头,给惯坏了。对了,我差不多是该回去了,青师,等我忙完了再来看你啊。你要是有空也多到我府上坐坐。”
我点点头:“好,一定。”然后送郡王出了门。
回来时站在院子中,看着大厅内的欢歌笑语,我自嘲的笑笑,这异世的生存之旅,任重而道远啊……
探病
宴会散去后,我叫过陈新瑕、郑嵎、谢文央来,将明日要上将军府探病之事说与三人听了。
陈新瑕一脸狐疑的看着我:“青师,你这是做什么,莫非真的要去给那家伙道歉?”
郑嵎高深的看着我不语。谢文央听到我这话倒是沉默了。
“我也不瞒你们,也就是想去找点麻烦。”说着我看着谢文央,道:“文央,我知道你夹在中间难做人,但这事我是定要讨个说法的。你也知道我是个王女,一旦触及到面子上的问题,可就牵扯到皇家威严了。所以,请文央海涵。”
谢文央摇摇头,未作多言。但脸上神情已是默许。我垂下眼,暗忖这谢文央倒真是奇怪的很。不知她在谢家到底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陈新瑕觑了谢文央一眼,见她不说话,马上高兴起来:“找麻烦,嘿嘿,我喜欢。明个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这家伙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原来除了知道吃,对恶作剧也是这么热衷的。
“明个巳时去吧,指不准还能在将军府混顿饭吃。”我笑笑,很期待明天的到来,转头看了眼郑嵎道:“阿嵎明天也去么?”
“既然青师都决定了,我这做朋友了焉有不去的道理,明个我早早来王府同你一起去。”郑嵎掠过垂在胸前的发带,仰头看了看邈远寂寥的夜空,风吹动檐角挂着的灯笼,昏暗的光来来晃晃打在她净洁的脸上,看不真切表情,只觉得整个人遥不可及。
只见她又垂头,脚步已踏下阶梯,淡淡的留下一句话:“时候太晚了,我先回去了。”陈新瑕见她要走,也连忙说要归家,谢文央不必说,自然是跟着走了。
我看着三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只觉得事情远远没有现今看着的这么简单。
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现在手上能收集到的资料太少,真正听令我的人也寥寥无几。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这春宴绝对是个绝佳的机会。到时慕名而来的能人异士肯定不在少数,当是要小心留意,若是能谋上一两个得力助手,以后做事便能事半功倍,不再被人受制。
现在的一个大问题就是前主是个丹青高手,而我对这东西是一窍不通的。到时候被拆穿了怎么办……看来“天上重来不会掉馅饼,也不会有免费的午餐”这句话是对的。占了人家的身体,还混吃混喝,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露华深重,虫鸣交奏,夜风渐凉,我兀自站在原处,细细的整理组合着脑中的信息和想法,想要谋求一个双赢的方案:既能这么一直顶着王女的身份快活的过一辈子,又能不被人发现,还可以帮女皇做点事。
有轻踏的脚步声从回廊转角渐近:“王女……”
我转头,看着来人:“暮川这么晚了还不睡?赶紧回去睡吧,天色很晚了。”
暮川摇摇头:“暮川见王女没睡,也是睡不着的。王女今个劳累了,这还是王女第一次摆宴,肯定乏得很,我给王女备了热水。”
我叹口气,真是执拗的孩子,这样下去不是回事,哪天一定要跟他说清楚,断了他的念头,把心收回去:“恩,我知道了,你先睡去吧,我马上就去洗漱,完了就睡觉。”
他挪了挪脚,有些迟疑。
“暮川莫不是还有什么事么?”
“王女……”暮川侧着脸,有着落寞:“不用暮川服侍的么,以前沐浴更衣都是暮川帮王女的,是不是暮川哪里做的不好,惹王女不高兴了,王女告诉我吧,我会好好改的。”封建社会害死人!连服侍人这种活也有争着做的!
虽然我知道这其中包含着他心甘情愿的爱意,但是往事前尘我都看开了,心也冷了。是没有办法回应他的。
“不用……”我顿了顿,这个孩子我其实不忍心伤害。来这异世后,他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也舍不得和他之间存在间隙和不愉快,但是事实逼不得我做出残忍的决定。暮川……我会让你尽快放手的,只是希望你能找到真正属于你自己的快乐和幸福。
我转身,准备离去:“暮川做的很好,只是我不习惯人服侍罢了。”说完,我便朝寝宫走去,不去想,他是痴痴的站在哪里,还是悄然离开。
情和爱总是一把并存的双刃剑,自伤和伤人。这其中的苦和甜都只能自己承受,永远道不清与外人,他们都只是当故事般的倾听,然后给予安慰,却从不知晓这转转折折的悸动和无奈。人人都说情与爱是美好的,可是却不知,它也是最残酷的,无形之间就会让你体无全肤,失魂丢魄。
暮川,我已决心跳出这红尘,你何必挣扎其间。
……
清晨,我还未梳洗完毕,郑嵎和陈新瑕便来了。陈新瑕一脸兴奋,不时问我想怎样整治谢真聪,我也只是笑笑。她大为不满,但也只是抱怨几句也不再追问。
后来见初一十五手里提了个用黑布包裹的大笼子,便晓得其中奥妙,很是期待的跟我说:“青师第一次发威,我可要好好瞧瞧。”
时候尚早,我便与郑嵎说叫上几个平时多有来往的朋友,一同前去看谢真聪。郑嵎看了我好一阵,然后点头应允了。这孩子老是对我一副防备和探究颇深的摸样,让人着实不舒服。
到了将军府的时候,谢文央已经侯在了大门口,迎接着我们的到来。谢承仲上朝未归,不过也差不多该快回来了。实在很期待她看到这出戏的时候的表情。
“看来今个儿来了不少朋友,将军府好久没这么热闹了,请进,请进……”谢文央连忙招呼众人进去。
当我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她轻声对我道:“家姐现在在床上躺着,青师这是马上要见么?”
“正是,我来将军府的主要目的当然就是为了见谢真聪,还麻烦文央带路则个。”
谢文央虽然有些不愿,但仍旧点头,走在前头带路。
将军府确实较之其它的府院很不一样,没多少花花草草,到处都插着一排排的兵器,刀枪剑戟斧锤钩棒,一应俱全,琳琅满目。还不时见兵卒操刀演练,喊叫之声震耳欲聋。
后面跟着的人不禁啧啧称奇,直叹这阵势威武壮阔。初一十五倒是淡定得很,是了,她俩人受过的训练岂能是这些人能比的。
拐过几个院落,刚才的演练之声渐消,到了谢真聪的居处,便更是丁点都听不见了。
谢文央上前叩门,片刻便有男子之声传出:“谁啊?”
“是我,四妹文央。王女同一些朋友前来看姐姐了,请颜侍君开个门。”谢文央显然无奈,她定是很不想趟这摊浑水的。
门“吱嘎”一声打开了,露出一张姣好的脸,是那天在半江上陪同谢真聪的男子。没猜错,他确实的是谢真聪娶的侍郎。男子一见到我立马脸色就难看起来,很是不待见。
我眼神凌厉的看着他,只见他似乎惊吓到了一样,倏的将脸上的神情敛了回去,恭敬起来。哼!终于是知道眼前站的是什么人了。
其他人见我变了脸,也是知道我和谢真聪之间矛盾颇深。便也不做声响,在旁东瞅西看。
只有陈新瑕冷哼一声,瞪了那男子一眼,直接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这异世男子是弱流,我也懒得计较,也跟着进去了。
屋中飘着若有若无的檀香,这谢真聪还真是会享用。屋内陈设倒是简练,一张小榻,几方桌椅,墙上到处挂着刀剑,弦弓。
撩起遮住内室小门的帘子,便能看见侧墙的大床,只不过床幔将床上的人遮了个透。我走至床边,对着床上之人说道:“真聪,本王听说你受了家法,身子伤着了,所以前来探望探望。”
被称作颜侍君的男子上前撩开床帏,露出床上之人。只见谢真聪侧身向内躺着。听见幔帐被拉开的声音,也只好转过身来。怨愤的看了我一眼:“谢王女惦记着微臣。”
见她面色如常,甚至说是红润,就知道这谢承仲肯定没有对她这宝贝女儿下重手,也可能完全就没有家法处置这回事。不过,这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我笑呵呵的对她道:“都说真聪受罚颇重,我也知你不是有心而冒犯我,便不会计较那些小事。这不,我为你求来了一方灵药,保准马上药到病除。”
谢真聪也不是傻子,看见我这么和善的表情,便知道事情不对,立马像长了倒刺般,满是防备的看着我:“微臣皮粗揉糙,而且常年练武,这些伤不碍事,很快便会好。王女还是将灵药拿回,留着自个用,免得被我糟蹋了。”
“呵呵,真聪这是怎的了,是怕本王加害于你吗?本王可是好心一片啊,你莫不是嫌弃本王的灵药?!”我故作曲意,才不会轻易饶了她去。
“微臣怎敢。微臣知道王女待微臣甚为厚爱,所以微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