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内助-第2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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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该啊,瑞王爷怎么敢抛下藩地的事自己偷偷过来?这藩王私自进京,要是被逮到……”
“是你见过的王爷多,还是我见过的多?”贺兰轶斜睨向那敢质疑他的人。
围观的人原本不信,此时就信了大半,因进不到酒楼里观战,于是一个个交头接耳,纷纷传说瑞王爷私自进京了。
楚律人站在外围,听众人已经开始商议起将瑞王进京的消息告诉衙门能得多少赏银了,暗道楚徊就是太在意他那张脸,微服私访也不肯好好装扮,看吧,这次肯定要吃亏了。
果然,只见围在酒楼外的人还没散,那锦衣卫没了之后就身价倍增的京畿卫一个小头目领着十几个侍卫就匆匆赶来。
围观之人让开路,叫京畿卫进去。
京畿卫的小头目进去了,四下里看了一通,见耿业与蔺家、杨家等人都是脸红脖子粗模样,不像是论战,倒像是吵架,见此时他来了,耿业等人便不出声了,心下得意,暗道有锦衣卫的时候可没人将他当回事,依着揭发之人的话将目光锁定在手拿纸扇,身穿水绿衣裳的公子身上,便慢慢摇晃着身子过去,自觉十分有魄力地勾着嘴角笑道:“瑞王爷大驾光临,未及远迎,还请瑞王爷莫怪。”
楚徊握着扇子的手一僵,眯着眼睛依旧半遮着脸深深地看向那小头目,暗道莫不是这人将自己当成楚恒了?因心觉自己这皇帝早早结束早朝过来看一堆纨绔子弟骂战,未免扫了自己这当皇帝的威风,于是只用眼神示意这小头目莫管闲事,赶快滚开,却不言语。
“瑞王爷,请!”锦衣卫没了,正是他这京畿卫小头目升官发财的好时机,若是能混入青龙卫,那当是要飞黄腾达了。这小头目只觉得楚徊那暧昧的眼神在示意他放过他一马,后头大有好处,于是心里对“≮我们备用网址:。。≯瑞王”妄想贿赂他表示不屑。
楚徊心里咬牙切齿,暗道好个没长眼睛的东西。
跟着楚徊的侍卫见这小头目不认得楚徊,忙要贴到小头目耳边告诉他这位的身份。
小头目不屑地扭开头,冷笑道:“瑞王爷,小的带着您去见陛下吧。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事您大点声说。”
这小头目原本站到楚徊面前的时候,众人便已经纷纷看向楚徊了,这屋子里见过楚徊的人居多,但虽见过,也没几个人敢直视龙颜,于是当真能分辨出楚徊、楚恒的人不多。
楼上何必问,楼下西院猛士,这一群人是打定主意不出头的,私心里都巴望着楚徊被京畿卫带走,叫他这皇帝尝一尝被人当做犯人带走的滋味。
何必问、西院猛士这般想,可惜耿业不懂他们的心思。
耿业分辨出楚徊的身形眼睛来,立时吓得跪在地上,呼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声万岁后,西院猛士不得不陪着其他人等一起给楚徊跪下。
京畿卫小头目也愣住,忙跪下重重地磕头。
“是谁,是谁说朕是瑞王?”楚徊沉声道,见此时想不承认自己的身份也不行,就将扇子放下,方才未免曝露身份,他没叫手下跟旁人要座位,只不惹人注意地藏在人群中站着暗暗寻找何必问、石清妍的踪影,万万没想到,如此反倒叫人误以为他是瑞王。
市井街头,听到酒楼里喊万岁,于是外头的人便也山呼万岁,京畿各处衙门的人听到信的赶紧赶来。
听到一层层万岁声传来,楚徊无力地想回头自己怎么跟文武百官解释,只怕在他们眼中自己耽于玩乐,存心敷衍政事……见有人让座,便到座上去坐,又问:“是谁说朕是瑞王的?”
小头目忙磕头道:“是个想要赏银的小老百姓……”
楚徊冷着脸,脸上挂不住自己那习以为常的浅笑,于是冷冷地向这屋子里扫去。
知道楚徊眼睛看不清楚的,都对他这扫视不以为然,不知道他眼睛有毛病的,吓得直哆嗦。
外头筐子里的聂老头听到呼万岁的声音又在为先帝喟叹家门不幸,里头家里出了娘娘的子弟们,却诚惶诚恐地开始感激楚徊了,一个个在心里想着楚徊是明君,来微服私访体恤民间疾苦,压根没去想这过年后开朝第一日朝廷得有多少事要楚徊处置。
于是,只当楚徊过来给他们撑腰呢,蔺姑爷先膝行几步,令自己从一干人等里冒出头,然后愤慨地说道:“陛下定然听到了,这小篾片胡言乱语,满嘴胡话。嘴里不三不四的,有辱斯文。请陛下赐下金口玉言,敕令小篾片再不许提废除妃嫔一事,以正视听。”
“陛下,不单要申斥他,还要治他个大不敬之罪。”素来以国舅自居的杨妃娘家哥哥说道。
杨国舅这话落在了家里出了娘娘的人心坎上,众人皆想这小篾片就是个嘴上没遮拦的,怎地皇帝还不治死他?莫不是当真又太后替小篾片撑腰?一个个跪在地上状告耿业污蔑、侮辱人,求皇帝诚挚耿业。
耿业哆哆嗦嗦的,偷偷抬头看了楚徊一眼,忽地屁股上挨了一针,叫了一声就挺直了身子,心里气西院猛士们没事就爱欺负他,战战兢兢地问楚徊:“陛下是怕下官输了,宫里塞满败家娘们,还是怕下官赢了,停了选秀,宫里只有半老徐娘?”
西院猛士以及其他人等纷纷扭头去看耿业。
才拿了针扎耿业的舒隽猛士不由地有些惭愧,心想耿业这脱口说出的话就跟一点都不畏惧权贵一样,自己不该扎的那么深。
“小篾片!”楚徊咬牙切齿地说道,恨不得发话叫人立时将耿业关入大牢。
蔺姑爷听耿业将蔺妃比作败家娘们、半老徐娘,心道耿业是说蔺妃年老色衰?顿时怒不可遏地说道:“陛下,您亲耳听到了,这小篾片嘴上惯会这么胡言乱语。蔺妃保养得宜,如今还年轻貌美、身段……”
“给朕闭嘴!”楚徊斥道,暗道蔺姑爷想在市井街头描述蔺妃的美貌?
“我就说陛下是站在我这边的。”耿也长出了一口气,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堆着笑看向楚徊,心想锦衣卫都废得了,这妃嫔……
“你也给朕闭嘴。”楚徊嗔道,心说耿业到底有没有脑子,除了小意伺候女人,他还会子做什么?
因楚徊连连发怒,一时间,酒楼内外鸦雀无声。
楚徊心思一转,暗道自己为什么不能将耿业抓走?耿家人全进了大牢,岂能放过耿业这一个?且耿业又并非是聂老头那等德高望重之人,不过是个跳梁小丑,抓了就抓了,不需再多思量,便说道:“来人,给朕将耿篾片这胆敢毁谤皇家的人带走,押入大牢。”
耿业身子一软,趴在地上痛哭流涕道:“陛下,您老人家为什么要抓我?”
“哼,方才你大放厥词的时候,可知你嘴里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楚徊冷笑道,不耐烦跟耿业对口对舌,又见石清妍没来,何必问也不现身,便起身要离去。
“陛下,你昨晚上抓走了水公子,又要抓聂老头,今儿个又要抓我……陛下,下官就是爱说几句嘴,您不喜欢听就罢了,你放过我吧,您要非说这是罪,那您昨晚上为什么不说,您这不是纵着我说话等着拿我的罪名嘛……您千万别因为我这事又叫衙门给我父亲、哥哥罪上加罪……”耿业才是真正的记吃不记打,得意时他就猖狂,全然不计后果;失意时,他就惊慌失措,此时才想起来耿奇声等人还握在楚徊手心里呢,于是怕又连累父兄,忙涕泪满面地向楚徊扑去。
京畿卫小头目见耿业要抱楚徊大腿,便忠心耿耿地一脚将他踢开。
酒楼里众人心里个个讶异不已,一个个心想聂老头就该是聂老先生了,聂老先生一辈子两袖清风、爱民如子,怎落到被楚徊追捕的地步?
酒楼外,因楚律跪着,没压住筐子上的竹匾,聂老头自己个从筐子里钻出来了。
只见他老泪纵横,深情甚是凄怆,再加上缩得久了,发丝凌乱,步伐紊乱,踉踉跄跄地就向外走。
楚律心道不好,立时弃了这竹筐,慢慢地向外挪去,待挪开了这一堆人,又见有何家人接应,便随着何家人去了。
却说聂老头一把年纪,又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不言不语,只那神情便先叫围观的一干人等看得心酸。
聂老头一步步走进酒楼里,待看见楚徊,便砰地一声跪下,仰天哀声道:“先帝呀先帝!你泉下有知,可会料到有一日,咱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上,也有一日会不许百姓说话!”
楚徊不料聂老头会露面,当即面沉如水,心想聂老头竟然也学会了恶人先告状。
“陛下,昨日之事,与水家公子无关,还请陛下放了水家公子,老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即便陛下要株连老夫九族,也请陛下放过水公子。”聂老头嘶声叫道,又给楚徊磕了两个头。
耿业见聂老头出来了,忙忍着疼跪到聂老头身边。
聂老头此时只将楚徊当成了大兴文字狱的暴君,于是再不管自己说出来的话厚道不厚道了,哀声说道:“不就是一篇文章嘛,陛下不许人写文章,就请陛下下了圣旨。历朝历代借着几个字给人定罪的多了去了,老夫记不住先人的教训,不该两岁启蒙,八岁熟读四书五经……若有来生,老夫情愿一字不识!做个不通文理的山野村夫!”说完,便又是重重一拜。
楚徊心里一震,暗道好个近墨者黑的聂老头,竟然栽赃他要大兴文字狱,于是便笑道:“聂老,说朕抓走了水几因,你有何证据?朕又何时要抓你了?”
“……那昨晚上随着陛下出了这街东酒楼,然后再无下落的水公子呢?不知他可遭了大刑伺候了没有?陛下说没抓,怎知道水公子的全名?”聂老头有些哆哆嗦嗦地问。
“自然是没有!”楚徊肯定地说道,然后走上前去,亲自扶起聂老头,“请聂老随朕入宫说话……”
“陛下不还是要抓了我们吗?”耿业紧紧地跟在聂老头身后叫嚷道。
“你当真不信朕会拔了你的舌头?”楚徊威胁道,因气耿业没有眼力劲,一时忘了自己还握着聂老头的手臂,心道自己为何要每每听信石清妍蛊惑?如今他就依着自己的法子做皇帝,顺他者猖,逆他者亡,但看谁还敢对他指指点点。
聂老头吃痛,便哎呦哎呦地叫起来。
耿业忙扶住聂老头,惶恐道:“陛下,你饶过我们这一老一小吧。”
“陛下——”王锵、楼朝日等人领着人过来,恰听说耿业这话,便忙看向楚徊。
“回宫。”楚徊果断地说道,不乐意再跟聂老头、耿业多说,示意人将耿业的嘴堵住,又叫人挽着聂老头的臂膀,拖着他走。
聂老头嘴里叫着:“陛下,你不能毁了先帝的江山,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你不能闭目塞听,大兴文字狱……”
楚徊眉头紧锁,冷笑道:“聂老为何反复诬陷朕大兴文字狱?”
“若没有,昨晚上老夫的几位好友呢?”聂老头忙问道。
“他们都回家去了,聂老若见到他们,你就知道了。”楚徊恢复了几分儒雅,含笑道。
“谁都回家了?”聂老头有些心寒,若不是多年的好友,他怎敢将自己的文章拿给他们看?但这好友中的一个,偏偏出卖了他。
“聂老糊涂了,竟然问起朕来了。进了宫你就知道了。”楚徊笑道,见轿子来了,便上了轿子,在轿子里闭上眼睛,暗暗发狠,心道自己每每想要发愤图强,总会撞上出乎他意料之事,年前听了石清妍、贺兰淳立誓要心气平和地处置大小事务,但偏偏,没出十五,就收到消息说聂老头写了反天地君师的文章。
“陛下,瑞王府的管家来打听水公子的事。”楼朝日说道。
楚徊也心知水几因是替人顶罪,但他就气恼水几因这敢为人顶罪的胆量,有这般胆量,岂不是说他不怕他这皇帝?“就说不知,待朕一走,就将何家的商铺查抄了。”何必问当真以为他这皇帝懦弱地拿他没办法?竟然敢在铺子里设下暗门,竟然敢放走聂老头他们,如今,就叫何必问一党知道他的龙须能不能触动……
“是。”楼朝日答应道,因楚徊的器重,心中燃起了希望,暗道只要自己成了楚徊的左膀右臂,楚徊定会对楼家手下留情的。
围观之人众多,耳朵里依稀听到聂老头那句“不过是一篇文章”“株连九族”以及“文字狱”等字眼,个个胆战心惊。
待楚徊一走,就忙散了。
何必问、何必提兄弟二人坐在楼上,也慢慢走下酒楼,见了西院猛士等人,面面相觑地摇头。
“这京城,只怕要毁了。”何必提有些心疼地说道,虽不至于焚书坑儒,但大儒聂老头都被抓走了,岂不是令其他读书人唇亡齿寒?
“毁了也好。”何必问眨了下眼睛,不破不立,没了上京,自有益阳府会崛起。
“走。”何必提说道,见掌柜的过来,便说道:“告诉下头的人,若是有人来抄查,不要管里头的东西,叫人全都跑了。”
“当家的,不至于吧?”掌柜的忙道,经营了几十年的铺子,若关掉,怎会不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