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内助-第1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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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寒风飒飒,枯草瑟瑟,寒鸦身单影只,叫人忆起往昔越发觉得凄凉,何必问忆起胡云受戒那日,他因至交好友要收下一名新弟子,便去观礼,因见了胡云,就见到了堂嫂,今日再见胡云,不知又能见到谁……
“在家从父,父亲没了,叔父也是一样!我倒要瞧瞧,我这叔叔能不能当得了那死丫头的家!喜事没办,这灵幡谁敢给我挂起来!你这出家的和尚果然多管闲事,我家老母虽过世,但还有喜事要办,用得着你去诵经?”
一声尖利的叫嚣声叫何必问醒过神来,抬头就见前头的地上撒满了黄白纸钱,几道写了祈愿的白幡被揉成一团丢在地上,魂幡、幡幢悉数被踩烂。
何必问原本要事不关己地绕开继续追忆往日,却见胡云领着七八个小和尚立在一旁老实地被那人指着鼻子骂,一时兴起想要弄明白胡云是真心要出家,还是好男风,就收敛了方才的心思,闲庭信步一般走过去。
☆、124无情弃不能羞八
正待何必问思量着要如何替胡云解围;就先见一匹快马向寺庙那边奔去,又见那位一直老老实实被人辱骂的大师忽地倒地不起,随着胡云的小和尚们个个拿了手背揉着眼睛哭起丧来。
“我师父梦到自己要被小人逼死,给自己弄了灵幡纸钱……如今他果然被小人逼死了;我们要去报官!呜呜!”一个小和尚一边揉着眼睛哭;一边指着方才气势十足骂人的男子说道。
何必问走近;踢开地上灵幡,看见上头写的是胡云二字;心道胡云这唱的是哪一出。
兴许是何必问看着不大像好人;于是那骂人的男人拉住他评理,说道:“这位公子,你瞧,果然出门就碰上碰瓷的花和尚了;这花和尚觊觎我家侄女的美色,想趁着我家老母出殡做些不堪之事,你说说……”
“不必说了,锦王爷就在那没建好的庙里,你不去跪求他评理?”何必问善解人意地指点道路,一个小和尚机灵地向那边山上奔去,半路又被骂人的男人领着的人拦腰抱住。
“这可了不得,你们是要杀人灭口呢!”一个小和尚叫着,就从地上站起来,掐着腰弯着身子向骂人的男人身上顶去,“我跟你拼了。锦王府舅爷被人下了药都能告状?我们师父被人逼死告不得状了?”
那骂人的男人冷笑一声将小和尚推倒,随即冷笑道:“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家?如今锦王府正在打胜仗,我们家哥儿就在领兵替锦王爷打仗呢。”又踢了踢地上的灵幡,暗道自己被人算计了。
“贵姓贺兰?抑或王?”何必问插嘴道。
“……敝姓司徒。”那人因看何必问穿着华贵,且何必问的随从已经跟了过来,就又道:“单名一个简字,敢问公子是?”
“何必问。”
“原来是一家人,”司徒简满脸堆笑地说道,“何公子如今也为锦王爷效命了?我们家尚儿也是。”
“原来是司徒的家人。”何必问说道,随即在随从里看了看,然后挑个最清俊的小厮,“你去瞧一瞧胡云大事有事没有。”
“何公子也认识这花和尚?”司徒简诧异道。
“胡云大师出身名门,谁人不知?锦王爷才跟他说了话呢。”何必问淡淡地说道,瞧见胡云一点动静也没有,又见何探花独自一人骑马过来,心知何探花当是在楚律、楚静乔那边碰了一鼻子灰才回来的,就对何探花道:“探花郎,你来瞧瞧胡云大师怎地了。”
何探花忙翻身下马去看,司徒简不曾料到一直跟司徒灵有来往的胡云大师这般有名,脸唬得苍白,忙也看过去,却见何探花伸手试了试了胡云大师的气息,又拿了手按了按胡云大师的胸口,终于这胡云大师有了反应拿了手按在何探花手背上,眼皮子翻了翻,就睁开了眼。
司徒简心道这花和尚要做戏也不做全套,这么会子功夫就醒了,笑道:“胡云大师既然醒了,那就……”话未说完,就见胡云大事握着何探花的手,又闭上了眼睛。
“哥哥,这?”何探花蹙眉。
何必问心里吓了一跳,原只是试探一下,不想……只能委屈何探花了,拿了手按在何探花肩头,说道:“莫管闲事,你只握着胡云大师的手就是了。”
何探花莫名其妙地看向躺在地上的胡云,左思右想,没想明白这是怎地了。
“我师父又死过去了,你赔我们的灵幡,还有请大夫给我们师父看病,还要亲自去八步寺给主持方丈赔罪,不然我天天在佛祖面前诅咒你。”方才撞向司徒简的小和尚说道。
司徒简待要冷笑,又顾忌何必问在,就对何必问埋怨道:“都怪家中侄女不孝,才惹出这事,家中老母临终留言叫侄女嫁人,侄女不肯,于是惹出这么些是非。”
“你家侄女为何不肯听你老母的?你老母为何不早给她定亲?”
司徒简脸色稍变,原来司徒尚的父亲自暴自弃后,司徒老夫人就随着他们夫妇居住,待司徒尚父亲过世,司徒老夫人更不曾管过司徒尚兄妹二人的事;他们夫妇二人唯恐沾上司徒兄妹,日后少不得要替司徒尚出了娶媳妇的银子、给司徒灵出了嫁妆,于是就也远着他们兄妹。司徒老夫人日渐昏聩,死前一年多连他们两口子都不大认得,哪里还记得司徒灵,“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那丫头就是脾气倔才找不到人家,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
“……你我二人去那边树下慢慢说?”何必问见路边有棵大树,又见胡云躺在地上不急也不躁,于是就优雅地示意司徒简去树下慢慢聊。
司徒简家根基浅薄的很,司徒尚跟随锦王爷之后,他们兄妹二人的境遇好了一些,但旁人都知他们叔侄关系淡薄,不肯照拂他们家,于是他们两口子也没跟着司徒尚鸡犬升天,不然此时他们夫妇二人也不会急着趁司徒尚不在将司徒灵嫁了出去。此时见何必问屈尊降贵地跟他说话,忙激动地道了声请,就随着他去树下将自家侄子侄女种种不孝不肖行径说了一通。
何必问慢慢听他说着,何探花一直蹲着却有些受不住了,将手臂拉了一下,又被地上的胡云用力地拉了回去,见司徒简的人走得远了一些,就低声道:“胡云大师,可否放手了?”
“放与不放,有何区别?”胡云闭着嘴,说了句腹语。
“放了小生舒坦一些。”何探花蹙眉说道。
胡云道:“舒坦是活着,不舒坦难不成就是死了?”
何探花将自己的手用力地拔了出来,然后揉着被握红了的手腕,盘腿坐在地上,支着头说道:“不舒坦比死了还难受。”
“探花郎有烦心事?”
“关你一个出家人何事?”
“问世间情为何物,探花郎将手递给贫僧,贫僧便能替探花郎看清楚探花郎的真心。”
何探花蹙眉,又看围着胡云的一圈小和尚目光炯炯地看他,心道又不吃亏,且听他如何胡诌,就狐疑地将手递了过去。
才将手递过去,却听一阵马蹄声传来,扭头,就见楚律、贺兰淳领着人匆匆赶过来。
何必问忙从树下走过来,迎上去,只见楚律方才还因出来放风神采飞扬,此时却眉头紧皱,忙道:“王爷,不是要参观庙宇吗?这么快就参观完了?”
“那老……太后气性真大,”楚律咬牙切齿地说道,暗道那老贼婆,当真下得了手,“小篾片出京那日,陛下跟太后说了几句,起了争执,太后一怒之下就触壁绝食……如今是陛下来信请我与五弟大度地上书奏请开启父王墓室,叫那老……太后过世后挪进去。如今是定要叫人回京探望她了。”不然太后就这么故去,少不得他要落下一个不孝的名。
“王爷如何能回了京?”何必问忙问,随即不禁了然,暗道瑞王妃已经进了京城,太后三番两次被打脸,若不狗急跳墙来一次狠的,她就不是太后了。
“胡云,你起来。你师父如今云游到哪里去了?先帝过世时是他给先帝祈福宣经的,如今就叫你师父去说先帝的墓室万万不能开启。”何必问忙扭头对地上躺着的胡云说道。
楚静乔在马上看见何探花还握着胡云的手,哭笑不得地说道:“胡云大师,如今还有急事,不必再替我将话转给探花郎了。探花郎,胡云大师要告诉你的话是你是个看似洒脱,实际上步步拾人牙慧,处处东施效颦,被人惯坏了的东西,这话是我忽悠你的。你快叫大师站起来跟父王、干爹说话。”
何探花蹙紧眉头,心里一喜,暗道楚静乔也并非对自己全然无心,待要说话,又见楚静乔别过脸,放开胡云大师的手,就站起了身子。
胡云大师从地上站起来,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司徒姑娘那边还要小僧调虎离山,好方便她对付她黑心的婶子呢。”
“调虎离山?”司徒简吃惊道,随即待要动,又看楚律在,不敢对胡云破口大骂。
“你是司徒尚的叔叔?”楚律眯着眼问。
“是。”司徒简颤声道。
“司徒姑娘的亲事交给王妃处置,你家老夫人赶紧入土为安,若叫本王再听到你们家的破事,本王就发配了你们。”楚律此时再也顾不得跟司徒尚的妹子避那什么嫌,一来淑妃再不好,也是他母妃,况且又是开启先帝陵寝、惊动先帝魂灵的大事,不能不重视;二来,贤淑三个还小,石清妍若是去了京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司徒简心道难不成司徒灵跟楚律确有其事?不敢多想,忙道:“小人遵命。”
“胡云,你快说,你师父哪里去了?”何必问又催问胡云。
胡云略想了想,说道:“不在南边就在北边。”
“屁话!”楚律气急道。
贺兰淳忙道:“王爷莫急,开启先帝陵寝,不只是皇家的事,此事牵扯重大,一要皇家宗族一团和气地答应,二要僧尼道士勘定风水运势造声势,三要朝臣争先恐后奏请,不是太后一人说开就能开的。若惊到大魏龙脉风水,那又给了贼子契机作乱。且太后一旦故去,又要进了国孝期,老夫也要回京处置一些事,待老夫回去瞧瞧。”
胡云接着贺兰淳的话说道:“先帝过世后,太后就有心将给先帝看风水定墓室方位的人都驱出京城了,只怕如今京中看龙脉的人都是太后的人,只要朝臣那边答应了,宗族里又无甚意见,太后便能开启了先帝陵寝。”
楚律心里矛盾起来,若是此时不叫楚徊开,朝廷威严何在,内乱又要不休——自然,这内乱指的不是他们兄弟五个作乱的事;若开了,未免又显得他与楚恒无能了一些,毕竟这可是先帝看重淑妃、贤妃的表现——这些还罢了,最要紧的是,他与石清妍必定要有一人回京去。头回子,楚律心里巴不得太后能活个千八百岁。
“胡云,你知道这事?”何必问讶异道,随即心道难怪胡云不在京城里待着,反要挂靠在这北边的寺庙里;开不开先帝陵寝跟他没多大关系,但太后行事实在恼人,他站在石清妍这边也不想叫太后得逞。
“略知一二,师父说,太后在京城一日,有些名望的和尚道士就要远着京城一日,不然定要被牵扯其中。”胡云打了个佛号。
何必问看向楚律,迟疑地说问道:“……王爷是不是想要知己去京里?”瑞王妃已经去了,石清妍怎能不去?
楚律沉默不语,此时他是万万不能进京的,不然贺兰辞、王钰等人都要受制于人,闭了眼吸了口气,没有言语。
楚静乔忙道:“父王,我去……”
“你只是孙女,去不去也没什么用处;你那益阳府少主人的名头,自有你三个弟弟,京里就没人信了。”楚律说道,这给太后奔丧的事,他与石清妍夫妻一体,势必要去一个的。
恰在这时,又见一人骑着骡马奔来,那人越过了楚律一行人,又拐过头来,滚下骡马,就对司徒简喊道:“老爷老爷,姑娘趁你不在,拿了些律法律条吓唬夫人,逼着夫人失言承认了表少爷早先定过亲,此时那边的姑娘虽病得快死了,可亲事还没退干净,表少爷就要跟姑娘成亲算是停妻再娶。夫人叫老爷赶紧回去管管姑娘,劝姑娘莫将这事闹出去。”
“停妻再娶呀?这是重罪。”何必问说道,看了眼楚律,又道:“万幸民不告官不究,大事化小就够了。”
司徒简闻言面目狰狞起来,心恨这下人有眼无珠,瞧见了外人在还喊出这事,干笑一声祈求地看向楚律:“王爷……”
“滚!”楚律简洁地说道,暗道好日子没过两天,太后又出来兴风作浪。
司徒简忙领着下人牵着马向益阳城滚去。
此时夕阳西斜,寒风吹来,叫人不禁瑟缩起来。
“父王,回王府再说吧。”楚静乔忙道。
“王爷,此事必问再叫人打听打听,若京里未将这一消息宣扬开,王妃便可不回去。”何必问说道,心道此时贺兰辞、王钰大有一股作气拿下亘州府直到金陵的大片山河,楚徊怎能不心急?
“先将这事瞒着王妃,待探明究竟后,再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