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结同心-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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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梅宝一眼扫过去看不到周良玉的身影,记得他说自己挖土,便寻了挖土的地方过去打听。
挖土也是个辛苦活,一刻不停的挥铁钎,运土的箩筐似乎一刻也没中断过。
十几个挖土的人就跟聋了似的听不到刘梅宝的问话。
“干什么的!”几个正在说笑的监工看到了立刻喊道,一面挥着鞭子走过来,“敢偷懒,工钱还想不想要了!”
刘梅宝忙赔笑过去,问周良玉。
“这么多人谁知道叫什么!”监工不耐烦的说道。
正说着话,就听另外一个监工喊:“运木料的回来了!”
“这群懒鬼!这么久才回来!”说话的监工便不理会刘梅宝挽着袖子,挥着鞭子就冲过去,口里骂骂咧咧的。
刘梅宝跟着看去,见远处走来一队人,个个身上背着一根圆木,他们走的很慢,其间还有三四个人走着走着就摔倒了,但没多久他们又挣扎着起来,扛起木头接着走。
“从哪里运的木料?”刘梅宝忍不住问道“很远吗?”
“雷首山,不远,十五里。”一旁一个挖土的老者木木说道。
“十五里!”刘梅宝忍不住惊讶道,这还叫不远,走着而且还要扛一根木头,而且看他们的样子,应该不是一天只扛一根。
那群人走得更近了,可以清楚看到他们的形容,每个人脸色苍白,穿着粗气,双目失神,似乎下一刻就会扑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刘梅宝不由伸手掩住嘴制止住失声惊呼栠潔覂就在其中,在圆木的衬托下更显得瘦小。
终于运到目的地,一群人纷纷扑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任监工斥骂而不理会,此时的他们眼中已经无物可视了。
刘梅宝最终没有走上前,她伸手擦了眼泪,转身疾步走开,那少年已经疲惫不堪,不能让他将这狼狈展现在最不想让其看到的人面前。
刘梅宝知道做工肯定辛苦,但如果不是亲眼见,还真难以想象到底有多辛苦。
这么高强度的劳力,真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承受的,怪不得周良玉越来越虚弱。
刘梅宝抬袖子狠狠擦了眼泪,站住脚拦住一个路人。
“这位大婶,哪里有肉卖?”她问道。
周良玉走进巷子的时候,就闻到浓浓的肉香,再看四周有不少拖着鼻涕的孩童趴在上马石上,冲巷子里流口冰。
待看到桌上摆的满满一盆猪肉炖菜,周良玉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他这反应比宋三娘子见她拎回家一大块猪肉时还要夸张。
“我要吃肉。”刘梅宝带着几分愤愤,自己先坐下来,拿起筷子捞出一块狠狠的吃起来,嘴里还含糊的说道,“我一个月挣两千文钱,难道连顿肉还吃不痛快吗?”
她这种带着小孩子脾气般的愤愤,让周良玉笑了,再没了半点疑问,看了眼宋三娘子,宋三娘子撇了撇嘴,但是没说什么。
“想吃就吃嘛,又没人说你。”周良玉说道,坐下来,有些迟疑的拿起筷子。
“哥,快吃吧。”刘梅宝说道,夹起一块放到他碗里,自己也继续吃,似乎怨气还未消,接着愤愤道,“我以后每天都要吃一顿…¨”
宋三娘子看了她一眼,还没说话,刘梅宝自己可能也察觉这目标定得有些远大,嚼着肉又含糊道,“…这么腻吃伤了怎么办∠∠那就¨那就三天吃一顿!”
宋三娘子扑哧笑了。
“舅妈你笑什么。”刘梅宝哼声说道。
“我没笑什么。”宋三娘子第一次含笑说话,看着刘梅宝,很自然的抬手拿下腰里的手巾抄了下她的前襟,“跟饭没仇,吃的斯文些。”
这句话说了,刘梅宝和周良玉都笑起来,香味夹着笑声在高墙罩起来的小院子散开,扫去了一天的疲惫。 未完待续。
第80章 筹划
夜色渐深的时候,刘梅宝揉了揉眼,放下手里的书,将油灯挑亮一些。
“不早了,快睡吧。”宋三娘子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刘梅宝应了声,再看了眼书。
“高强度劳作,除了保证饮食,荤素搭配,正好大叔给的补益茶也能用…”她自言自语,将桌上的茶包拿起来,“除了每天熬粥,每日早晚饭前再给他吃一杯药茶,应该不会再出现尿血的症状∠∠”
发现周良玉并没有挖土而是做最辛苦的搬运工后,刘梅宝就联想到他这几天早上奇怪的迹象,以前家里的马桶都是宋三娘子收拾,但这几天周良玉却总是自己去刷洗,她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巷子最里面的茅厕。
这茅厕也不分男女,事实上,这里的人很多都是随地大小便的习惯,有没有茅厕也没什么区别。
果然在茅厕里看到血迹,又仔细看了家里的马桶,也看到了血迹的残留,这说明周良玉已经有了尿血的症状。
尿血之症,多因热扰血分,热蓄肾与膀胱,损伤脉络,致营血妄行,而周良玉本身并没有什么病,这便是近段超负荷的体力劳动所致。
宋三娘子在外敲了敲窗户,催促她快睡。
刘梅宝忙放下手里的东西,熄灭了灯上床。
吃的好点养一养便没事了,但是最关键的是,不能让他一直这样拼命做工。
才躺下的刘梅宝又坐起来,侧耳听了外边,院子里一片寂静,不见光亮,想必宋三娘子也睡了。
她便取过油灯,在床边点亮,裹着被子就在床上拿了纸笔想想写写,过了许久才满意的审视一遍满当当的纸。
“也许这次应该能多少发点财了吧?”她伸了个懒腰舒展下身体,自言自语道。
揉了揉发涩的眼已经两天没睡好了,倦意再也抵挡不住,将这些收拾了,吹熄了灯,才躺下没多久,她又起来了褠襠≠索的黑暗里站床上,在帐顶上摸了摸,这才躺下睡去了。
昨晚一顿荤腥犒劳,早上起来的周良玉明显气色好了几分,洗漱完,刘梅宝给他端上半碗热汤茶。
“这是什么?”周良玉问道,嗅到药味,顿时警觉下意识的去看自己刷干净放在墙角的马桶,“我可没病吃什么药?”
“不是药。”刘梅宝笑道,“是我们药行的补益药茶,昨天管事的才送给我的,确切说是茶,喝了对身子好。”说着又指了指一边的灶台那里还放着两碗,“我和舅妈也吃呢。”
周良玉这才松了口气,接过来。
“那就只吃这个就好了,不用煮稀粥了。”他说道,大口大口的将茶汤喝了。
“这才半碗,再吃半碗稀饭就好了。”刘梅宝看着他喝了,欣慰道。
兄妹二人吃过饭,一同出了家门。
“你不是今日不去药行了吗?”周良玉问道“还这么早出门?”
“我找点东西去。”刘梅宝答道。
周良玉便不再问了ㄠ遖祔世道毕竟不太平办完事了早点回去,兄妹二人在路口分了手刘梅宝昨日买肉已经打听了哪里是最热闹的街道,便一路过去了。
因为时候还早,店铺开门的不多,刘梅宝也并不是要找什么买,只是看着那商铺的招牌一路走过去,终于在几乎已经到了城的最边上,在一片低矮的属于私搭乱建的棚户区般的巷子前,看到一个挂着“打锡”的幌子破破烂烂的铺子。
此时这个铺子的门大开着,还能听到内里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刘梅宝迈步进去,一个穿着一件破袄的老汉坐在一个木凳上打盹,听见动静睁开眼。
“姐儿要些什么?是现打还是旧翻新?”老汉站起来含笑问道。
刘梅宝的目光扫过这间铺内简陋又杂乱,堆放的成品半成品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她不认得的东西。
“这是什么?”她忍不住指着其中一件问道。
老汉笑呵呵的看了她一眼。
“这是冥供。”他答道,又怕刘梅宝不理解一般,补充道,“就是白事用的。”
刘梅宝有些讪讪笑了,又依次去看,另一边的生活用品便都认得了。
老汉也不催问,脾气和善的任她看,一面还给她介绍这是茶壶这是酒壶这是汤壶这是夜壶……
刘梅宝咳了声,弯身从架子最底下拿出一件。
“姐儿是要贮罐吗?”老汉问道,看着她手里拿着的锡器。
这是一件色暗质粗的圆罐,拳头大小。
“可以放盐。”老汉又说道,看刘梅宝翻来覆去的看着,还微微皱眉,只当他也不认得,便介绍道。
“大小倒是合适,只是不太好看,质量也不是很好。”刘梅宝摇摇头。
老汉就笑了。
“这是狗牙齿,能好到哪里去。”他说道,一面颤巍巍的转身向另一边走去。
“狗牙齿?”刘梅宝听不懂,颇有兴趣的问道,“为什么叫狗牙齿?”
“这个锡罐打得时候加了糙铜铁,无韧性易脆断,是最下等的,我们都叫狗牙齿,至于为什么叫这个,老儿我就不知道了。”老汉笑着说道,转过身拿着一件锡器,“有下等的,自然有上等的,姐儿,瞧瞧这个大肚。”
大肚?估计这又是俗语,刘梅宝听不懂,伸手接过,忍不住哇的赞叹一声。
这是一件锡瓶,色白质细光泽耀人,上有喜鹊登枝的图案,喜鹊惟妙-惟肖,灵动可人。
“这是点锡做的,姐儿瞧这好吧。”老汉笑咪咪的说道,一面轻轻咳嗽两声。
刘梅宝还没答话,就见内里跑出来一个五六岁的小童,脏兮兮的也看不清是男是女,大冬天的只穿着一件大人的破麻袋般的褂子,冻得手脚萝卜一般。
“爷,我饿。”小童咬着手指说道。
老汉在袖子里掏了半天,摸出一块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东西,塞给小童。
“冷别乱跑,去炉子前呆着。”他拍了拍小童,说道。
小童将那东西一口塞进嘴里,嗯嗯嚼着跑进去了。
‘姐儿,你看这个怎么样?”老汉带着几分歉意,接着冲刘梅宝笑道“你可是要….”
他的话没说完,外边又蹬蹬跑进来一个半大孩子,穿的也是破破烂烂,将怀里一个断成两瓣的锡烛台往地上一放。
“胡老爹,将这个补一补。”他说道。
“你先忙,我再看看。”刘梅宝忙说道。
那老汉便道声谢,颤巍巍的拿起那锡烛台看。
“要两个钱。”他说道。
“我娘说了,一个钱。”半大孩子吸着鼻涕答道,瞪眼好奇的看刘梅宝渠切的说是看刘梅宝身上穿的袄。
看到这孩子流露出艳羡的目光,刘梅宝忍不住摸摸袖口,想到自己每次盯着冯药柜药行的门帘看时,会不会也是这种眼神。
所以那句俗话说的真没错,回顾又见挑脚汉比上不足下有余。
这一老一小为了这一文钱争执几句,最终以那半大孩子又许诺再拿来他家蒸的半个馍成交。
“让姐儿见笑了。”老汉谈完这笔生意,带着不好意思的笑说道,“咱们光亮窑子的讨口饭不容易。”
光亮窑子又是什么?刘梅宝心中不解,但没有再问。
“就这样的成色,做成这样的大小,得多少钱?”她晃了晃手里的那个上品锡壶,又晃了晃最初的那个狗牙齿问道。
老汉一愣目光不自觉的打量一下刘梅宝。
“这个么,虽然罐子小了点但这种点锡材质上佳,价格∠他思付一刻,迟疑说道。
“我要大批量的要,你们能不能尽快做出来?”刘梅宝又问道。
这一句话让老汉余下的话就噎在喉咙里了。
如今这城里的人有钱人日常用的都是瓷器,穷人大多数用陶器,虽然锡器用的也有,但更多是时候这种锡器只是用来做冥器。
用这上等点锡,做这种没甚用途的小罐子?还要大批量的?这姑娘不会是说笑呢吧?看她的样子也不像个有钱没处花寻开心的主儿。
刘梅宝看出他的心思,笑了笑。
“你就别管我用着做什么,你就说个大概的价钱吧。”她笑道。
老汉心一横,如果是真的就发财了,如果是假的,横竖也不损失什么。
“姐儿,用点锡做这般大小的…还要雕花吗?”他略一思索问道。
“多少要点。”刘梅宝说道。
“三十文一个。”老汉一咬牙说道,说了又有些后悔,忙又道,“当然,你要的多,价钱可以再优惠些。”
三十文一个,刘梅宝在心里默默算了下,点了点头。
“你先给我做几个我瞧瞧。”她说道,从袖子里拿出钱袋。
老汉心里正忐忑,忽见她并没有讨价还价,还只当果然是没诚意要买的,没想到转手就拿了钱袋来。
他的视线落在那钱袋上,上好丝绸,绣工精美,一看就是良品,心就砰砰跳起来。
也许这一次,他老胡真的能挣到钱了。
“这是五百钱,算是我付的定金,我要看看你做出来的怎么样。”刘梅宝将钱递给老汉,认真说道,“不过,要是成品做出来我不满意,就…”
“姐儿就放心吧,老儿我要是做不好,就让我胡蜡匠再拜不得白云老祖。”老汉双手颤抖的接过钱,浑浊的双眼陡然闪闪发光。
什么糊辣酱,什么白云老祖,刘梅宝一概听不懂,也没有再问,只是笑了笑,又大致描述了下自己要的具体形状,便在那老汉送佛祖一般走出来。
刘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