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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热血汉子遭遇师生恋:爱在道德之下-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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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要笑话。我‘巩连长’也好,‘巩老慢’也好,一辈子没亏过人,没慢待过神。在这儿我也不怕他神老人家说我数说他哩!”
  “我共给神娃烧过七回香:头一回是乞求他保佑我50岁的老婆能怀上第七个孩子,由于心诚,终于怀上了。第二回,乞求他保佑我老婆怀娃平安,也由于心诚,到底没出事。第三回,乞求他保佑我老婆高龄生产顺利,由于心诚,顺利产下;但由于心不诚,生下的竟是个‘胖小女’。第四回,乞求他老人家给我最后一次机会,保佑我老婆创个奇迹,再怀上个、怀上个胖小子;但由于心不诚,没有怀上。第五回,乞求他保佑我抓养个胖小子,由于心诚,他答应了。第六回,乞求他保佑我养的小子能成为‘神童’,可能是犯了神娃的忌讳,神老人家没答应,孩子竟未成神童先身亡了。第七回,乞求神老人家原谅我上一回的不应该,放我一马,赐我平安算了!”
  他说完了,摇着干松球似的头,一种无所求的神情从千沟万壑的皱纹间弥漫了出来。
  我不禁悲从中来:一个非常出色的青年,由于没有顺利完成生子留后的“光荣任务”,竟至于毕其一生、心无旁骛地专致于此,而眼看着要化龙为虫了。这是多么荒唐啊!
  “那您这回,又是为的啥?”
  “我看能不能……”他欲言又止,毫无光彩的眼神游动不定地瞅着别处…瞅着远方,好像也把希望寄托给了那不着边际的遥远天国。
  ……
  一点钟。我们终于到了目的地……正城县金田镇一个不知名的穷困山村。窗外,正落着箭杆子雨。水雾迷蒙的小村格外恬静宜人。
  车子停在满是泥浆的村路上。我看到了壮观的一幕:农家的场上,雨水漫流,这边那边摆放着各种车辆,车辆的牌号上标着“陕”、“甘”、“宁”等字样,有不少还是“官车”哩;各色各样的车足足有一百辆。村头显眼处,凭空冒出许多鲜“蘑菇”来,那是生意人搭起的伞棚。村民的院子里挤放着各种自行车、摩托车,数不胜数。屋檐下、靠外的房子里都拥满了人。泥泞的路上,不时,有搭着伞走过的人,其中不乏靓女美妇、帅男伟哥……不用讲,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冒了这样的坏天气来到这个“圣地”,都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烧香求神,让神解除自己的痛苦………精神的痛苦和肉体的痛苦。
  嫂子被这意外的一幕惊得张大了嘴,半晌合不拢来;磊磊直闹着要到雨里淋一回,泥中踩一踩,被嫂子硬是拉住了。巩连长经验丰富地慢声慢气道:“见到世面了吧!”一车的人都不愿这时下车。

二、城原神娃(3)
我被路旁的一面大幅碑文吸引,去冒雨看个究竟,却见是为神娃写的传、立的碑…
  神娃传
  吴之道
  神娃者,城原正城人也。本姓肖,名劲前。世隶耕,目不识丁。
  父时,家境愈寒,生活窘迫。不独惟此,肖氏之门无子嗣焉。香火有忧。其父六旬,七女之后,乃有一子,唤名劲前。
  劲前幼时,资质过人:七月唤母,八月唤父,九月便可指物言名。至岁时,其姊以国语示之过目成诵,屡试不爽。家人奇之,乡人颂之,传曰“神童”。至五岁,乃识英文,与中教对答如流,一时名噪。
  劲前生六年,即入小学,重习“a、o、e”,再演“1+1”。遂生疾焉,至病不起,辍学而归。父不令学,曰:“吾子初学则疾,再学则病,使不学无术,免吾忧也!”众人怜之。
  次年,再疾。其父背游四方,求神焚香,不使就医。竟至于病,渐羸渐弱,神智迷瞪,感物昏沉,如愚人者。举家悲焉,其父尤胜,几至昏厥。
  越八秋,家贫如洗:四壁无物,土室空茫。乃知有大神如李先生者,遂谒其门。未尝之户,先生即悉,长跪户外,几达日数,念曰:“吾师居上,愚徒谢罪于下!”问之,乃曰:“尊师修炼十载,数病几死。愚徒感物迂钝,未之知也,是之谓罪。罪在不赦!”儿载欣载悲,曰:“吾十年炼狱,即成正果。汝何罪之有?”遂为师徒复拜,行神道之礼。众知之矣。
  时在岁初,民已春耕。乃设坛启章,大行神事。遂香火弥天,银进钱来,盛况之壮,无以复加。
  乃曰:城原神娃。
  正城县文化馆撰文刻石
  正城县金田镇肖家庄村村委会树碑立传
  公元一九九四年四月六日
  我不禁倒抽一口气,被碑文玄之又玄的妙理和碑石庄之又庄的形式弄糊涂了,静默在雨中。雨水如注,交顶而下,直往眼中灌来,我索性摆摆头抖掉雨滴。蓦地,我发现远处顶高的两棵树间,展着一绺白纸红字的大幅横标:“‘三下乡’服务点”。我一下子惊呆了,不知今夕何夕……
  许久,许久。隐约间,我感到雨似乎猛然止住了,便机械地低眼去瞧地上的积水,却意外地发现:两根*横进眼来!这是一对修长的、白嫩的腿,异常性感:肉色的长筒袜,女性特有的奇异香味,使人倾刻间便飘入非非之想而不能自拔。是谁在送伞,该不是梦吧!我猛抬头,却见一双毛毛的眼睛正用柔柔的目光柔柔地瞅着我:是芬!我差点没吼出声来。她面敷银霜,红唇微动;一袭香色套裙裹身,勾勒得她那玲珑的曲线越发诱人;头上乌丝随便束起,搭下。她神情温柔,目光暖人。
  有好几分钟,我俩都是这么站着,看着;在这荒唐的碑前,看着,站着……
  “你也来祭奠这‘墓志铭’?…该不是梦吧!”
  “是梦最好。你跟梦中人走算啦!”她声音有些颤抖,“我给你‘通行证’。”
  见是朝一辆乌黑的桑塔纳走去,我有些迟疑了。
  “里面没人,就我俩!”她提醒着,像是很开心。
  坐下了,我半带惊疑地问:“这是你的车子?几时傍大款啦?”
  “暂时是我的。你别紧张,没你担心的事!”
  小丫头今天这么自信!
  “你怎么会来?”我俩几乎同时问道。
  我照实说了。她并不惊讶。说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谁也不用为谁的愚昧而难过;只是她觉得特开心见到我就跟梦一样,像是天意。
  我惊异于她有善解人意的聪明…为什么我俩想的几乎一样,该不是上苍的注定吧!这样想着,我便不再心情沉重,身体似乎舒展到说不出的大。

二、城原神娃(4)
窗外景致,明丽如画。白杨树摆动着泛白的叶瓣,鸟儿在枝头纵情宛转;人家屋顶上,午时的炊烟天蓝天蓝的,随着浓重的水汽飘荡,飘荡……车子将我俩安放在一个奇妙的空间,周围的一切都使我们激动。好一阵子,我俩谁也没说话。
  后来,她说她是陪她姑夫求神来的。她姑父年近而立,尚无孩子。
  “你姑夫、姑妈在哪里工作?求神也有专车,烧香都比人快。”
  “姑夫在咱县上,姑妈在省城。”
  “这就对了,他俩相隔千里,长期不在一起,怎么会有孩子?”我半开玩笑地说。
  “他俩是长期在一起也不生的那种……”她有些害羞了。
  我明白她姑夫去看神娃了。便问:“你为啥不去看神老人家,也好知道他是不是长三头六臂,会七十二…”
  “我根本不信神!不管他是皮绳、麻绳,还是长绳、短绳,我都不愿意见!”她有些激动地笑起来。“我是来凑热闹的!”
  “那你还真算走对了!”我学起巩连长的腔调。
  她被逗得直笑不止。笑毕,很神秘地说:“你不知道,还真的长了世面:比城东热闹,比城原时尚,我有康熙微服私访的感觉……”
  “有时候,你还真有点像记者呢。”我认真地说。
  “不会吧!人家才是哩!”她扬起脸示意我向窗外看。
  一顶小花伞在渐小的雨中移了起来,伞下一对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女一尘不染:男的一身蓝,黑皮鞋,红领带;眉清目秀,神情中有几分刚毅炼达在里面;肩上挎一只像是很昂贵的照相机。女的小巧玲珑,红皮鞋,红领带,红嘴唇;一袭西式红色套裙配在身上,煞是得体,眉宇间自有一股*态;高高耸起的头发里还沾着五彩金粉,使人一看便知他俩是刚结婚度蜜月来的。
  在我看的当儿,这一对连同小花伞就移了过去,像是从结婚礼堂走出,向洞房走去一样。
  待我回过神来看时,芬神情黯然地缩在座位上,像是忘记了周围的一切,甚至如同自己也不存在。我用胳膊碰了碰她,她颇惊了一下,随即用白高跟鞋敲起了车底板。一会,又不好意思地将头稍偏向我,微红着脸笑了。
  我想换个话题。便问:“人都上哪儿去了?”
  “到农民家躲雨吃饭呗,”她说,“躲一天雨两元钱,吃住一天七元钱。”
  “嗨,有这回事。你咋知道的?”
  “雨刚下时,村里各户都来抢人,自个做的广告。”
  “噢…,想不到有这个神娃还不错,可以富村富民哩!”我故意说。
  “对呀,不对!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嘛。”
  说话时,雨更小了。
  我想拉芬到雨中疯一疯,便一同去跟嫂子打个招呼。嫂子却硬塞给我三百元钱,说:“你俩花去,叫神保佑你们好!”我要引磊磊,她不让,说神娃看病不见人,见了人反有些不准。
  真是的,出神的地方什么都不对。
  外边的人渐多起来,都朝“‘三下乡’服务点”方向涌去,我俩也怀着异样的心情加入了进去。老远,就瞧见大幅横标上顺着字体流淌着殷红殷红的水道,像是谁受了伤一样;横标下千头窜动,围着一座土房子转。走近了,那土房却是一间小而又小的场房子,这便是堂堂神娃的“诸葛茅庐”,也是他坐堂办公的地方。现在,“茅庐”周围已立满了人,密密匝匝,风刮不透,水泼不进。好不气派!人们大都将裤管挽高,露出了质量各异的鞋袜和肤色不同的小腿;鞋袜腿裤上无一例外,都沾满了泥……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二、城原神娃(5)
见此情景,我好不感慨。我问芬:“站在这里,你想到的是什么?”
  她吃吃地笑着:“嗯……,大伙儿都无一例外地成了‘泥腿子’,没有尊者和卑者之分了。”她皱起眉,边想边说:“在神面前,你和我是平等的,大伙都是平等的!”
  “噢!你不简单哪…你太聪明了!简直就是哲学家!”我不能抑制内心的激动。
  神娃真不简单,他局部地、暂时地解决了人类自有史以来一直都没有解决好的难题…以尊卑和贵贱把人区分开来,尊者不能卑,贱者岂可贵。大哉,神娃!
  芬真了不起,她发现了眼前这一人类历史上的罕见现象,甚至用自己的话概括出了“人,生而平等”的道理。这无论如何叫人佩服。
  “走!为你的聪明和发现,我们庆贺去!”我拉住她的手。
  她羞红了脸:“我姑夫来了!”
  我忙放开她的手,竟是栗局长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他满身泥水,西装的钮扣都被弄掉了,右手拿着一张纸,喜气满脸地走着,走着。。差点撞到我俩身上,才发现了我俩,一愣,马上笑道:“小路呀!几时到的?”
  “一点来着。”
  他忙将手里的纸朝内衫口袋装了进去,不好意思地说:“最近身体不舒服,买个药!”
  “这儿能有啥好药?”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
  “这不,那边,县药材公司设了个服务点。”他正经地说,用手朝场面那头一指。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场的里首用帐篷搭起了一座偌大的大棚,棚口上大书:正城县药材公司第一门市部金田批零点。我看得稀里糊涂,心想:莫非这“‘三下乡’服务点”还名副其实着哩。但又一想,不对!那他们为啥不宣传群众,破除迷信呢?
  科学与迷信竟能联姻,野蛮与文明竟如此“和平共处,共生共荣”,进步同落后竟这般相安无事,相得益彰,……这,就是我们看到的!
  “那咱们过去给你买药去。”芬说。
  栗局长把那张纸掏出来给了芬,芬看了半天不作声,他又把那张纸要回,自个儿看起来了。过了好一会子,我都有些急了,他却还看着。我凑上前去,他将纸片接给我:“大概是外文,你懂,给咱认认。”我看了半天,也认不出来。我傻了眼:奇怪!不是英文,也不是俄语……不是拼音文字的任何一种,也不是日语,不像我见过的任何一种文字。我肯定地说:“不成字。神娃如果不是在作苍劼另造文字,那么他就是从外星人那里引进了一种人类尚未谋面的天书。我一介凡夫俗子,哪能认得?”最后,我们仨又集体鉴别了足有十几分钟,得出的结论是栗局长的一句话:“大概是神娃病人多,写得太急,没写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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