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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春草园-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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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可能给人一种乘人之危的错觉,按照黄大香的想法,于人于己都是不能这样作的,但这话又不便与两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挑明。正在黄大香左右为难的时候,来了个救星龙嫂。

  龙嫂听黄大香说了难处,觉得自己义不容辞,凭着她的热情坦诚,一席话就说通了这件事:“兰妹,今天不在这里见着你,你会不会去看看龙伯娘?学校都放假了,偏是你墨姑妈在省城读书回不来!你回小镇好,亏你没忘掉这土生土长的地方,我在你墨姑妈家进进出出,她从没把我当外人,墨姑妈不在,你就上我家去住吧,红茹会有给你吃的──我可不是与你香婶争客人啊,兰妹的事我替她做主了──有眼力,你们真是那戏里唱的,郎才女貌的一对,到时,可少不得请我来给你们作大媒啊──超兰,你就住我家好了。”

  这事让龙嫂坦坦荡荡地说出来,反倒叫彭石贤与李超兰都不自在,李超兰连那“回乡搞社会调查”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安排李超兰往龙嫂家本来是黄大香的想法,刚才听龙嫂一说,又有些后悔似的,似乎觉得有些不通人情,便说:“兰妹是石贤的同学,到了我家就是我家的客人,你也争不得,不过,去你家看望看望倒是应该,只是别急在这一时一刻。。。”

  “哎,香婶你就别颠三倒四说话吧,”龙嫂是个体心贴意为人做事的人,她不容分辩地,“你香婶争一世的体面,他李家也讲规矩,就算现在不时兴三媒六证,不讲锣鼓喧天,可我龙伯娘要喝杯喜酒,这还是省不得的。”

  “真有这种好事就是彭家得着福分了。”黄大香打量李超兰,“兰妹,你说吧,我们依你是了!”

  李超兰望着彭石贤,彭石贤又等着李超兰。到头还是李超兰说了一句小孩子话:“我怕你家连贵,怕他对我有意见。。。 ”

  “连贵只是蠢,心不坏。”龙嫂说,“我知道他小时候欺侮过你,现在他不敢,他再高再大,龙伯娘的棍子也能揍他!”

  就这样,晚饭后,彭石贤送李超兰去了龙连贵家,其实,现在他们只不过是相爱,都并没有想到结婚。

  到龙嫂家时,天色快黑下来,龙连贵上山砍竹子还没回家。龙伯娘一边生火,一边向两位来客唠叨自己的儿子,她说儿子命苦,只顾起早摸黑做工,这会儿还在山上,也不怕豹子野狼叨了去;又说她儿子在农业社多管闲事,爱操空心,又偏偏有那么些人来找他帮这帮那,以为他是个什么人物似的;也还说到,她儿子最大的毛病是性子烈,这种人哪有不吃亏的?可无论你怎样劝他骂他,他都只当没听到!不过,真要说,他那烈也烈在理上,自己辛辛苦苦挣的工分怎能让当社长的给抹了去?算他那几年书没有白读,遇上事也能与人论个理,不然,像我这作妈的一般,当了一辈子的猪,人家的棍子打下来就光知道嗷嗷叫!龙伯娘的话说得客人笑了,她自己也哈哈大笑起来,这是以一种很独特的方式在夸赞自己的儿子,她接着说:“兰妹,你尽管在我这里住下来,乡下的红茹米饭也养人,你们没见着我家连贵,这年多两年的光景他蓬蓬勃勃地一下子就长成了大人,个头块片比你们要高大多了,可他就是不知道想成家的事,这不是没女孩子愿意来,怎么会没有呢?比他还没本事的也能找到呀,这叫一套配一套,歪脖子配顶烂毡帽,只要眼睛别老是朝着天上看就成,可他见着女孩子就是不动心,我命苦啊,得给这鬼崽子煮一世的茶饭──回了,他回来了!”

  这时,屋外哗啦一声,是竹子从肩上抛落下地的声响,龙嫂马上起身出屋:“你也知道回来呀,我说让狼叨走了才好呢,全不知妈在家悬心悬胆的!还让客人干等着,你说谁来了?是石贤与超兰!他们是读书人,我没话好说,你快来陪陪他们。。。 ”

  龙连贵进了屋,他真是长高大了,进门还得低一下头,他解开围布又重新系上了,大概里面只有一条不便见客的破短裤。他没招呼彭石贤,只朝李超兰羞涩地笑了一下,可能刚才他妈小声说了他以前欺侮李超兰的事,这算是他表示歉意了。

  彭石贤遇着这情形,一时无话,倒是李超兰找出些话头来,龙连贵一边洗手洗脸,喝水吃饭,一边回答她的问题:收成倒不错,如果早餐中餐吃个半饱就只少一顿晚餐,会过日子的则三餐不少:早餐出海飘洋(喝稀饭),中餐李逵杀仗(黑糊糊的杂粮饭),晚上吹吹打打上床(烧红茹充饥)。这话把大家给逗笑了,饭后,龙连贵去了屋外,不一会便大声叫唤:“石贤,快来!”李超兰听他那喊声像有什么紧要事一般,便也跟着彭石贤起身,龙嫂叫住她:“这野崽子是去井台上洗澡,叫石贤去陪──石贤,你别去,鬼钩不走他!”

  但彭石贤还是去了,在井边头,龙连贵问彭石贤:“你说,是李超兰先来找你呢,还是你先去找李超兰的?”

  “不都一样?”彭石贤回答说,“你不赞成这事么?”

  “不是,以前我不知道你们好成这样,让你骗了,”龙连贵提上水来一桶一桶从头上淋下去,“你太不老实,我也太笨了,每次我与李超兰吵架,你暗中护着她,我却一点也不知道!”

  “那时候哪有这回事!”彭石贤辩解说,“是你看不惯她,故意欺侮她,怎么怪到我头上来了?”

  “我真看不惯女孩子──跟她们有什么好说的?”龙连贵很坦率,“见着女孩子我不骂那就只能哑口。。。 咳,我也该找一个了”。

  “你找到了吗?”彭石贤高兴地问。

  “天知道,反正我没跟她说过话,只是觉得她对我好。”龙连贵对彭石贤说,“你去告诉我妈吧,就说我给她找了一个,这不是只要能帮她做家务就行了么?”

  “怎么能这样随便?”彭石贤觉得有些好笑,“我不去讲,弄不好,将来你又怪罪到我身上。”

  “你为我说话,我怪罪你什么!”龙连贵说,“我妈这人作什么事都没个主张,可又说不得她。”

  “你妈刚才跟我们唠叨,还当你对这种事不动心呢,你自己去跟她讲吧,”彭石贤鼓动他,“大丈夫做事何必扭扭捏捏!”

  “我是嫌我妈罗嗦,她说话口不合心,一会说人家眉头低了一点,一会说人家眼睛小了一点,可又老是叨念人家的心性好,能做事,是远近百里挑一的女子,这还说什么呢!看得起我再丑我也要,看不起我再漂亮我也不要。”龙连贵在擦着身子,把胸脯拍得啪啪响,“你没见我这身皮肉晒成了什么样子,油亮放光,与火烤了一冬的腊肉皮没什么区别,天晴下雨我从不用蓑衣斗笠,百多两百斤的柴捆赤膊背着跑也伤不着哪里,这叫种庄稼的!我不是少爷,也不要什么小姐!”

  “谁是少爷小姐!”彭石贤觉得龙连贵在藐视人,“斗力你还不一定斗得过我。”

  “笑话!”龙连贵鼻孔一声“嗤”,“你不知道我们这里的青年后生子都拜在我脚下了,我天天练武,看谁还敢欺侮到我头上来!”

  彭石贤知道龙连贵是说认真的,他的骨子里深藏着一股反抗意识,对可能欺侮他,捉弄他的人有着一种特殊的敏感。这时,他突然说:“李超兰如果敢对你变心,你告诉我,我找她算账!”

  “不会,你怎么老这样看她?”彭石贤为李超兰抱不平,“你就光知道欺侮女孩子!”

  “我是说如果的话,这哪是要欺侮女孩子。。。”龙连贵嘿嘿地笑着,“有些话,我现在不跟你说!”

  “什么话不能说,”彭石贤赌气了,“难道你还记恨她?那你叫我们走好了!”

  “哟,这么说,你们是真相好了!”龙连贵高兴起来,“算你有本事。。。 我说,李超兰是我见过的女孩子中长得最漂亮的!”

  这时,龙嫂在喊:“石贤,你回屋来呀,那猴崽子要是投了井,你给把井口的墙推下去埋了他便是。”

  两人回到屋里的时候,他们已经商量好了,连贵晚上去石贤家睡觉,白天石贤来连贵家接超兰去吃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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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彭石贤与李超兰成双结对,肩并着肩,眼溜着眼,亲亲热热地从村头走向街口,从街口走进彭家,这就引起了满街人的兴味。特别是这李超兰,谁都知道她身份特殊,曾是威慑一方的名门之后,或者说是罪大恶极的地主之女,她离开小镇多年,虽然假期里曾回镇上小住过,但不如眼下这般招人注目。女子十八变,这两年她脱去了许多稚气,增添了不少青春风采。白色绸带扎成的蝴蝶结松松地束起一肩秀发,白色鞋帮的布底鞋轻盈地托着衣着得体的苗条身段,她春风满脸,在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自由洒脱的风韵来。这分明向人表白:她不是那些质朴土气的女孩子可以攀比的。小镇人虽然听说过自由恋爱,但这情景大大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从四周飘来的议论就各式各样:

  “香婶算是苦出头了,这儿子,这媳妇让人爱煞了!”

  “养儿养女还是得送书,只有读了书才有出息,看,要不是读书,他们两家哪能扯得到一块去?”

  “真是三分人才七分打扮,长也长得好,打扮也打扮得时兴,乡下人拿不出这派头来的!”

  彭石贤与李超兰从人前走过去,背后的议论便没这般好听:

  “能在街上摆,却不留在家里睡,把个送上门来的媳妇打发到别人家去,真是脱下裤子放屁──多余的讲究!”

  “遇着这种事怎么就没人讲个立场了?”

  “这立场怎么讲?你分了地主家那许多金银玉器什么的,叫有立场还叫没立场?”

  “女人可不是浮财器物,这叫自由恋爱,得人家自愿,现在李家当干部、教书、读书的不少,别以为你真强过了他们,哪能什么都由得着你去分!”

  “妈妈的,还真没给打倒呢!”

  “做人何必定要逞强好胜?别人好过你,你千万别用红眼睛看人;别人不如你,你也千万别白眼睛看人才是呢!”

  彭石贤与李超兰没听到这些议论,也不管旁人的红眼白眼,他们沉浸在幸福的初恋中,勇气十足地进行着这种示威*。

  没几天,就有打趣逗笑的歌谣到了小孩子的口头上:

  “谈恋爱,讲时兴,

  不坐花轿送上门,

  女的前面走,男的后面跟,

  女的屁股扭,男的两脚舂,

  扭呀扭,舂呀舂,

  晚上搂着一床困。”

  孩子们赶不跑,吓不住,你去追他,他就跑,你一转身,他们又涌上来,而且越唱越起劲,连小星星那调皮的弟弟也夹在其中。这事很让人恼火,彭石贤与李超兰只得加快脚步赶紧跑回屋去。比较起来,一路上,彭石贤显得更慌乱一些,他却对李超兰说:“你跑得那么快,让我追也追不上。”李超兰反驳说,“你踩着我的脚后跟了,我能不快走么!”

  彭石贤与李超兰热恋中表现出来的浪漫情调乃是超越时代,有违世俗的,所幸的是,眼下的环境气氛算得是自由宽松,没有人出来横加干涉,邻里们的几句议论,小孩子的几首歌谣,虽有嘲讽取笑,也有同情羡慕,让这对年轻人充了一时的英雄,然而,不久他们就发现政治与世俗在这场婚姻中设置的障碍并不是容易让人跨得过去的。

  一天,彭石贤与李超兰呆在阁楼上说话,他们已较少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游街了,来去龙嫂家时,也常拉着龙连贵作三人行,认为还是避开那些讨厌的指指戳戳为好,免得心烦。

  可是,有人却不管你烦与不烦。紧邻的姜圣初从断墙上探过头来与黄大香拉话:

  “香嫂子,菜好香的,今天来什么客人了?”

  “没什么客人呢,给我那乡下侄子弄点剩饭剩菜。”

  “我说是嘛,你香嫂办喜酒是不会忘了请我坐上席的,我也少不得要给石贤侄子备份厚礼呢!”

  “真有这等大好事,怎么也忘不了你大伯的。”

  “你还说什么真呀假的,李家大院那妹子不是已经送上门来了么──从前,攀这种亲事就叫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天隔地远,现在是颠倒过来了,他们还怕巴结不上你呢!”

  黄大香担心这话让楼上的李超兰听到不好意思,便岔开话来:“圣初伯你闲着就过来坐吧,别在那里站着说话。”

  “站着说话好,我一坐下来就没话了,近来,人老打瞌睡,没个精神。”姜圣初又忽然想起,“香嫂子,你定是怕人说你立场不稳吧,没那么回事呢,把女儿嫁给地主家去使不得,娶地主家的女儿作媳妇可划得来,你没见当大干部的还这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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