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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春草园-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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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社长吃过早饭,便忙着出门,不过,他没有忘记关照老婆杀只鸡婆招待女儿的这位同学。

  曾明武在那些中学生中是年龄最大的一个,他一开始就关注着这场鸣放运动,但表现得无声无色,他是陷入在深深的思索之中。孤儿的经历让他体验到了民间的疾苦,舅父的言传身教又使他感染上读书人的忧患意识,参军和入党没有为他开辟出广阔的前途来,知识却鼓起他在人生道路上勇敢求索的进取精神,对生活总有着一种理想的向往。现在,他认为当权者的政策已经严重地脱离了广大人民群众,明显地背离了它原来宣扬的经典,而人们要帮助它,改变它,又几乎没有了渠道,眼前这场大肆宣扬的所谓鸣放运动果真是要讲*吗?他认为决非如此,如果有谁敢于公开宣言结党结社,那更是无异于自取灭亡,共产党绝对不会允许有它的反对组织存在,这个见识来自他一段切身的生活体验:

  部队有*生活会,首长高兴时也跟你讲*,欢迎你提意见,还向你作检讨,这你就得察颜观色,一旦没弄准,(可不容易弄准的)那便糟糕了!以前,他和几个战士就曾经出过大错。有一次,他们分别以自己为例,说首长的性情有点急躁,有时骂起人来一点不讲道理。开始,首长满脸堆笑,连连说“对对对”,可待他听得耐不住性子时,便突然发起火来,一连串“对你妈的个X”,把那些提意见的人骂了个狗血喷头。后来一想,大概是提意见的人不应该异口同声,这让首长觉得他那毛病是真的,面子上过不去了,能不惹他生气么!麻烦并没有在这里止步,当时,这几个人不服,背地里嘀咕了几次,又让曾明武写了个申诉材料越级告了上去,可上头却把申诉材料批转交给这位首长处理,首长一点不客气,马上把签了名的几个人禁闭起来,说早就看出他们在结伙搞小集团。尽管这些人的上诉材料有凭有据,但此时就只有检讨的份了。首长的话说得再明白不过:“老子打下的江山,就凭你们这几张材料纸能轰垮么?休想!你们抓我一千条,一万条,我就抓你们一条:反对领导,违抗命令,搞秘密活动。这次我没给你们弄个反革命的牌子走路就算是够客气了!”因为曾明武这个幕后策划者没有被供出来,也没有参与挨训当天抗拒出操的行动,所以,他讨到的便宜就大一点,党籍给保下了。这件事情留给曾明武的印象十分深刻,以致让他觉得倡导眼前这场鸣放运动的领导者似乎就是那位部队首长,因此,他认定这事情也不会有什么另外的结局。

  曾明武认为,如果没有势力,就不可能与当政者平等对话,反对者的意见也就没有分量,他唯一的希望是建立一个反对组织而在开始时不被发现,这很难说曾明武是想要取共产党而代之,他的天真之处只在于对那个“长期共存,相互监督”的口号尚抱有幻想。曾明武给他未曾出世的组织命名为“人民党”,以为待到一定时候,共产党就会承认他这个“人民党”的合法性,有如对待现在的那些*党派一样。

  当然,曾明武不只有天真,他也有些胆识,觉得如果这种努力遭遇到的也是斯大林式的残酷*,那么,对中国人来说,牺牲同样是不可避免的,既然历史上无数的英雄人物都是死里求生,他又何必吝惜自己这条微不足道的性命?就算是它早已丢落在朝鲜战场上吧!

  曾明武与猴头相互可以放心说话,但他们在这件事上多有争执,可以说他们是志同道不同。猴头的言行显然过激,他也爱说那句‘枪杆子里出政权’的话,曾明武却认为这想法太幼稚,说,即使你发给那些暴动的农民几十条枪也不会有什么另外的好结果,当你动枪的时候别人就可能动炮,事情会解决得更快更干脆,这种鸡蛋碰石头的事不要去干。可猴头不信服,他争辩说,如果不搞武装斗争,鸡蛋就永远是鸡蛋,那我们就更不要搞什么地下组织了,何必让石头来砸你呢?你不用嘲笑别人幼稚,人生下来都很幼稚,是后来才变得不幼稚的,任何事情的成功都少不得经历这样一个过程,难道你害怕去碰石头你就叫成熟了?曾明武始终坚持自己的观点:我们应该用非暴力的方式去争取*。猴头则颇为执著地认为:对付暴力非用暴力不可!

  自然,他们这些争论只算得“空口谈兵”,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首先是他们一时无法行动,究竟可以跟谁去说起这些话而不至招惹麻烦呢?

  他们想得到的人,第一个是彭石贤,另外一个就是陈灿英。彭石贤不会有意损人,但他正与李超兰若即若离,时冷时热地作着猫儿追狗儿似的恋爱游戏,难保说话不漏嘴,再者,他的兴趣主要在于玩诗。至于陈灿英,曾明武与她的感情并不差,虽然曾明武自以为现在任何女人都不可能牵动他的心,他有种种理由坚持这种自信,但友情与爱情太容易混淆,比如,他这次上陈家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就很难说个确切。

  曾明武在陈灿英家住了两天三晚,陈灿英过去对曾明武谢绝她传递过去的情意表示能够理解,认为那是对她的关爱,似乎其中还有从长计议的意思。曾明武的平易、宽厚、稳重又获得了陈灿英的好感,并逐渐上升为女人对男人崇拜、敬仰的心理,她多次表示愿意追随其后,甘当助手,甚至还检讨了她那不够温柔的性格弱点。那天,当曾明武与她去后山的山凼里割猪草的时候,她故意扯出彭石贤来,狡黠地说:“其实,你根本不知道我的为人,这得看遇着谁,比如对彭石贤,他傲我也傲,他看我不顺眼,我看他也不顺眼,能全怪我吗?我知道你们玩得来,你心里向着他,你便觉得我什么都不是了!”曾明武感到莫名其妙:“你还记着这些干什么?人家早没放在心里了。”陈灿英却讨好地说:“彭石贤还没有入上团呢!我可记着这件事,他现在对我好多了,我能不帮助他么?我可以跟郭书记说说,让彭石贤入了这团!”曾明武这才记起,为彭石贤入团的事他说过陈灿英的不是,便回答说:“你能帮助彭石贤入团没有什么好不好,不过,我并无包庇他的意思。”陈灿英趁机说:“不是说你包庇他,我是说我不会在谁的面前都使性子,今后,不管什么事,我一定听你的,你还不相信我吗?”

  “并不是。。。 ”曾明武相信陈灿英向他表达的是一片真情,但是,他能因此把建立秘密组织的想法告诉她么?曾明武总是感觉到不妥。按说,如果在这件事上信不过陈灿英,有什么必要上她家里来呢?可他来了,他也是禁不住内心的孤寂。割满了一担猪草,两人坐在地头边的小树下休息,陈灿英口里喊着热,忙着解开浅灰色的上衣,露出一件洗得有些泛白的花衬衣来,这正是女孩子青春蓬蓬勃勃发育的阶段,那衬衣已经被迅速增大的胸脯撑得很紧,领口也扣不拢了。陈灿英一抬头,见曾明武一双深幽幽的眼睛正直直地望着她,流露出一种仰羡与渴望的神情,陈灿英立即低下了头,双手搭在胸前,感到全身发烧,从脸上一直红到脖子下面。曾明武发觉了自己的失态,赶紧把目光移到远处,他默默地想了一会,终于站起身来,挑上猪草,说,“该回家了,灿英,你得怪我,我这性情太,太怪僻了。”陈灿英慢慢站起身,把衣服整齐地扣上了,这山凼里有线很清爽的风,一会儿就把人吹凉了:“你走前吧,我说过全听你的。”

  在曾明武离开陈家的前一天下午,灿英的父亲丢下社长的工作领曾明武房前屋后走了一转,他无意再谈合作化及有关政策方面的话题,却讲起了他创建家业的艰难,讲了他对养牛的特殊兴趣,他还没有忘记以前那些摆弄牲口的事:“待人老了,到向阳坡上去放放牛倒是件爽心惬意的事,牲口中,人们得益最大的是牛,它能听吆喝,通灵性,可乡下人却多喜欢养猪,怪了!”女儿笑他说,“你这社长就别当了,去办养牛场吧!”父亲笑笑,一脸慈祥,“真有办养牛场的事么?社长的活干不到七十、八十去的。”

  菜园子里的一树“夏至桃”快要成熟了,陈灿英跑去伸手摘了几个,曾明武吃了一个,觉得味道不错:“再待个五六天,这桃便红透了,那会更甜。”社长也吃了一个,却说:“不用了,过两天就该摘一批,红透了不便收藏,红过头了就容易烂,世界上没什么越红越好的事呢!”曾明武听陈灿英说过,前些日子有些社员闹事,还吵到他家里来,他父亲很烦,不过,曾明武从社长的脸上却看不出这种情绪。

  社长看出了女儿的心思,他也真正有心收曾明武作未来的女婿。晚上,社长明白地表示了这个愿望。曾明武没料到一下子就会面对这个难题,面红耳赤,怎么也说不出适当的话来,好在陈灿英洗衣服去了,不至于让他特别地为难。过了老半天,曾明武才吱吱唔唔:“我是个当兵的,浪荡惯了。。。 我是说,我这人不知道顾家。”社长抓着头皮,他很想琢磨透这个年青人的心思:“你是觉得灿英娇养惯了,心性不好吧?”曾明武连忙摇头:“不是。。。 灿英能力强,人也好,是我暂时还不想。。。 ”社长又逼问了一句,“你说暂时不想,可我是说以后呀,以后你也能够不想?”曾明武回不上话来了:“这。。。 ”陈灿英进屋来,也许她刚才在房门边偷听了一会,她不希望父亲再穷问下去,“你们都该去冲凉休息了呢!”这算是给曾明武解了围。

  尽管曾明武推谢了陈家人征婚的美意,但陈灿英感到曾明武对她并非无情。她知道曾明武有个厚厚的笔记本子,是红色壳面的,常见曾明武在上面写东西,因此,便猜想那一定是曾明武打算着搞出个成名成家的大块文章来,陈灿英认为他真可能有这本事,当然,他在事成之前,自然不会跟人说,也不会让人看,或者,婚姻的事大概得等到事成之后,那个时候再提才合适吧!让陈灿英产生这种错觉也因为曾明武表现得犹豫不决,在从后山挑着猪草回家的路上,他对陈灿英说过这样的话:“有些事情我以后再跟你讲吧。。。 ”曾明武心里想的当然是关于建立秘密组织的事,妨碍他与陈灿英进一步接触的也只有这件事,而陈社长兼家长所持的男人应在外面闯荡,女人应在家里守护的观点,以及他为陈家未来的女婿所描绘的小家庭前景也颇具诱惑力。因此,第二天,两人在回学校的路上,都显得十分兴奋,谈话滔滔不绝,快近学校了,他们又在小河边的乱石滩上歇息了一个多小时,陈灿英再次谈到了把诗社办成学社的事:“我知道,你同我爸一样,认为女人办不了事,看不起我们!”曾明武坦率地说:“不,我只是觉得那是招惹是非的事,我以前吃过亏,你就别轻信他们那一套宣传吧。”陈灿英睁大了眼睛:“你吃过亏?你说他们。。。 你是指郭书记吧,你知道他说过你的坏话了?”曾明武并不知道郭洪斌在背后跟陈灿英说过他些什么,但他了解郭洪斌把陈灿英视为亲信,这引起了他的警觉:“没什么事,郭书记说什么都是为我好。”陈灿英则说:“我并不是什么都信他的。。。 学社的事,他让我大胆干,说到时错了有他保我,瞎吹!办学社是上头的政策,怎么会错?你说是不是?”曾明武见到了陈灿英政治思想的贫乏,她是可怜到不知道党、国家、人民会有什么区别。她平时可以对爱国卫生运动与社会主义总路线表现出同样的热诚来,也可以把任何一个领导与政府、政策等同看待。现在,因为自上而下的思想灌输发生了混乱,她的头脑便变得一片模糊,却又很想在这场叫做鸣放的政治运动中弄出点惊人的东西来,此时,她正是在为无法积极而着急呢!

  “走吧,我没去想过这些事,哪能知道?”曾明武冷淡地说,“我们该回学校去了!”

  “那我就跟着你来走罗。。。 ”陈灿英突然想起那《刘海砍憔》的一句唱腔,大胆地说,“我看你还不如刘海!”

  “那你就是胡大姐了?”曾明武却不等陈灿英回话,说,“我们得快点儿走呢,别耽误了学校的晚饭。”

  在路上,两人走热了,手上都提着衣服,谈话不断。但对陈灿英颇感兴趣的一些话题,曾明武却回避正面作答,关于那个“厚厚的红本子”,他只说是个读书笔记本,没什么好看的。曾明武的推托与遮掩也许很有必要。但陈灿英对他则是真情一片,至少在眼下说不得她心怀歹意,然而,随后曾明武在关键时刻对她的疏远却成了她步入歧途的一个原因,这是他未能料到的!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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