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台上的管家先生-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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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了张奕衫把手一挥掀开帐篷的帘子就往外跑了出去。相川面色不变的跟上去,边小跑边拿出手机联系医院。这也算是个大意外,拍摄地旁边的几个帐篷都骚动起来。罗翰和西斯等人原本凑在一起开着会,现在则面色沉重的开始指挥起现场。这次拍摄有一个三人的全科医师小队跟队,现在这群人已经架好了担架,和挑选出的Staff一起拽着安全绳往冰湖上破洞的地方靠近。张奕衫原本冲在前面,硬是被Staff给扯住了——“西斯先生的吩咐,不能让所有人都过去,必须空出安全的营救空间……”
张奕衫一个肘子顶向了Staff“我他妈的不是什么‘所有人’!!那是骆林和我哥……”挣扎到一半,反而是相川从后兜住了他的领子:“人越多冰越容易碎开,你去了能有什么用?”
听了这话张奕衫的挣扎停了一会儿,半响忽然说了一句:“……对,我是没用。”
说完,一扭头咬上了相川的手。相川皱了下眉把手松开,张奕衫回过头死死盯着他看——
“我没有用,来这之后只给人添了麻烦。但是我还欠他们两个人的,我怕我还不上。抱歉没有你这么沉着冷静,以后不会了。”
张奕衫转身走回帐篷去,背影都带着刺。只是他一步步的走的并不再急,见到了Staff也压低了声音,和他们一起四处寻找着毯子,又把帐篷里的炉子都聚在一起备用。
留下相川一个人在原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的身侧传来了令人在意的身体碰撞的声响,他看过去,发现是几个Staff为了阻止一个冲上前去的年轻男人,竟然把那男人压在了地上。相川眯起眼睛看着,有些意外的发现那地上的人竟然也穿着Staff的外套。既然是这种身份,为什么又要不管不顾的冲上去?那男人的帽子在挣扎中落到一旁,相川于是看见他的眼睛——
那双被压在眉毛下的眼睛让人怔怔:只不管不顾的看向面前的方向,有种怪异的狠厉。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像是末路将近,绝望中还有疯狂。
如果这男人现在吼叫出声,相川倒也不会奇怪。但这人只把牙关咬的紧紧的,额上迸出两条青筋,明明被三两个人压在地上,却伸出一只左手来,指甲死死地抠在冰面上。他身后的黑人大汉将他往后拖着,冰面上瞬间就是三条白色的划痕,一点都不模糊。青白色的手指开始颤抖,让人看了都觉得疼。
相川见了这场景也顿时牙酸,想到自己高中时班教用指甲划黑板的事情。于是再不旁观下去,理好了衣领找张奕衫去了。
……
回看何式微。
他跳下水的行为并没有经过大脑,但这不等同于他下水之后没有计划。纵然是再心急,他还是留意着骆林可能下沉的方向。好在这是个阔湖,冰底下的水流不似河水一样汹涌,不然骆林被水冲走之后就算他寻到了人,向上浮时头顶上也可能是一块结死了的冰,到时候两个人双双淹死都有可能。在冰水里睁眼是个费力的事儿,幸好水清着又是中午阳光正好的时候,好歹能看的见眼前的东西。
然而第一次下去时何式微没寻着人,体力却已经下去了一大半。嘴唇不自觉开始发抖,何式微心知自己也撑不了多久,干脆一个猛子扎下去,头朝下顺着水流往湖底游。越向下何式微越是心急,只是努力调着动作,不让自己失去频率。已经快到极限时,忽然见着眼前一团模糊的人影。说是一团,是因为那不是骆林一个人;一个赤裸着背脊的人从后扯着骆林的两臂,虽是向上拽着,却没有真的上浮几分。那样的情况一眼就能明白,是那个救人的也体力不支了。
何式微从旁绕过去,想把两个人都扯上来。看清那救助人的脸之后却是顿了两秒,才伸手去拖那人的手臂。
阿尔弗雷德的眼神在水下愈发的怪异,不像氧气将尽的样子,定定地盯着何式微的脸看,只让何式微有种悚然心惊的感觉。然而向上游的初始何式微还能使上力,只不过两三秒后他就心知自己不能一次拉起这两个跟自己身高相近的男人。
他做出选择的时间不到一秒。骆林的时间已经耽误不起,而阿尔弗雷德的神智却还清醒。如果硬要三个人一起上去,他自己的氧气都要耗尽。他于是游到阿尔弗雷德的身边,拂开阿尔弗雷德实质上已经无力拽着骆林的手。
何式微不知道该怎么和阿尔弗雷德解释。然而后者似乎已经了然,只放开手去,让何式微从背后抱住骆林。
此时何式微的头脑中已经发白,缺氧到了极限,几乎按捺不住呼吸的冲动——
阿尔弗雷德却偏偏在此时拉住了骆林的袖子。那一瞬间,何式微觉得,自己的确是会被这个人害死。
幸好不过两秒,阿尔弗雷德放手了。
何式微再坚持不下去,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向头顶的白光处游上去。
离水面不远时他觉得自己也许真的不行了,好在一条系了坠子的绳圈垂下来,他用手攥紧了,被人一气的提了上去。
何式微倚在冰面上,半身还泡在水里,是没有了上去的力气。他看着骆林被人接上去,叩出腹腔里的水。人工呼吸大概是有用,医疗人员的脸色渐渐放缓了,看得出骆林还有进出的气。
何式微慢慢缓过劲来,这才开始觉得害怕。Staff用绳子把他的腰套着,一直把他拖到实地上来。接过递过来的毯子,何式微闭上眼睛,把脸埋在毯子里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那声息里的意味过于复杂,带着颤抖,却并非只因为寒冷。
他现在才理解到这个事实——原来骆林,这么轻易就可以离他而去。
之后又是一阵嘈杂,是阿尔弗雷德被带着水肺的工作人员救出。何式微一开始是怔怔,然后看医疗队给这他上的器械比给骆林上的还多,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水下缺氧时的记忆搅乱成了一团。但是他依稀记得,阿尔弗雷德放开骆林袖子的那一瞬间,好像是笑了——气泡从他的嘴里冒出来,像是前功尽弃,再不想屏住呼吸。
……偏偏又不是绝望的样子。
何式微不再去想。终于他和依旧昏迷的骆林一起上了救护车,美国人给他的脸上也罩了氧气。待到车门将闭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骆林”。
那两个字字正腔圆,是中文没有错。门“砰”的关上,于是耳边只余下仪器的响声,一起一伏的,标示着骆林的心跳。
何式微慢慢地低下头去,疲惫至极,将头抵在骆林的手侧。
什么爱或者恨,他现在根本没有余裕再去想。之前过去的种种,仿佛都没有了意义。
只要骆林还活着就好。
活着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Greetings from Boston。。
让大家久等了。虽然已经晚了,还是说个新年快乐。
留言已经很久没回,但是我都一条条的看过来了。不知道胭尘的生日过了没,在这里祝个生日快乐。
下一章是阿尔弗雷德的番外,是关于这个人的所有过去,不知道算不算是洗白。不感兴趣的人酌情买吧……那个几乎是一个独立的故事,所以不难写,应该不会再让大家等这么久了……
83。'阿尔弗雷德番外'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所以才会回到这个地方。
木质的书桌,画板,白色的窗沿和百叶窗——如果可以选择,他其实并不想面对这个房间。
只是梦里的身体不由自己控制,他只能跌跌撞撞的往那书桌前走去,然后伸出手来。
——他试着挣扎,却无法醒来。一种近似绝望地心情在这梦境里蔓延开来——不,不要拉开那个抽屉——
下一个瞬间,铺天盖地的白色画纸从那抽屉里飞出来,然后慢慢地落下来,落在地上好似羽毛般轻盈。
梦境里的阳光正好。
梦境里的他低下头去,目光落在那画纸上的人像上。
……然后阿尔弗雷德猛然醒来,在黑夜里睁开眼睛。
……
那年二十一岁的阿尔弗雷德站在室外的演讲台上,台下是一整群骚动而不耐烦的毕业班学生。初夏的日头已经很大,阳光越过学士帽的外檐,令阿尔弗雷德的眼睛发疼。草地的绿意尖锐到刺眼,而身边年迈校长的身上,传来一阵轻微的,酸臭的汗意。
但阿尔弗雷德没有眨一下眼睛。在校长一段短暂的介绍之后,他走向了麦克风。静静的扫视了一遍台下的人,他扬起嘴角,眼睛微微的眯起来。
……那大概是十年来那所大学最出色的毕业生演讲。末了众人起立鼓掌,每一张年轻的脸上都是被鼓舞的狂热。阿尔弗雷德慢慢地鞠了一躬,稳步自台上走下来。
他对向自己迎来的人一一问好。彩屑落在自己头上,涂抹了颜料的手在他的衣襟上留下痕迹。他毫不在意,友好的笑着,一直被人抬起来扔到天上去。而在典礼结束,毕业生们各自散去之后,他慢慢地踱到了这典礼会场的末几排。
一排排的白色椅子被扯得东倒西歪,会场周围散落的是各式各样的杂物。椅子背面原本用纸条贴着该就坐的人名,想来也没有多少人真的按规定坐下。阿尔弗雷德盯着这一片狼藉,慢慢地蹲下来,自地下捡起一张被揉成一团的纸来。
那纸上写着一个人的人名。那个人本应坐在这里,却最终没有出席。
那个人高他一级,所以他才决定提前一年毕业。之前他预想过毕业典礼的场景,大概是自己和那个人两个人一起缩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在众人把学士帽抛起来的瞬间,悄悄的拥吻着。
可如今他却一个人光鲜的站在台上,远远的看着末排属于那个人的空座。
阿尔弗雷德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将那张纸放进自己胸口的口袋。
……那个人死于毕业典礼两天前的凌晨四点。
那时天还没亮起来,他原本半梦半醒着,却被身边忙乱起来的脚步声惊醒。穿着白衣的医护人员冲进那间病房,猛然地开了灯,让他看见那个人脸上的氧气面罩血红一片。
他沉默而缓慢的站起来,走到隔离窗前,看着那病房里发生的一切。仪器啸叫的声音听起来很远,他静静的看着床上那个人被电击起,再无力的落下。明明该是感觉紧迫的时间,他却觉得,所有浓烈的情绪——紧张,绝望,愤怒,委屈,伤感,都在一点点的消散。
他没有陪在那个人的床前,对方也没有留下什么最后的句子。只是在阖上双眼前,那个人微微的抬了头,看向了自己。
那目光究竟是什么含义,他当时并不明白。
……等到死亡通知书下来,他镇定自若的签字,疲惫的脸上还能带出一些无奈的笑意。医生犹疑的看着他的脸,又确定了一遍他和那个人的关系——“恋人?”
“都是过去的事了。”他笑得有些苦,却很诚恳。
医生点点头,转身时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怪不得。”
阿尔弗雷德还是笑,然后对着医生离去的背影沉默。半晌他反应过来自己的手上是粘腻的冷汗,于是走到洗手间里,开了水龙头低头慢慢冲洗。
……在他再次抬头的瞬间,他看见镜子里他自己的脸。
他还是在笑。似乎是不自觉的,笑得那么困惑,却不像是有忧愁。他看着这样的自己的脸,却无法改换表情。龙头的水他没有关,只双手撑在洗脸台上,慢慢地睁大了眼睛。
他有自己在流泪的错觉,但是最终也没能哭出来。他想自己大概是很难过的,所以会觉得冷,会觉得疼,头脑昏昏沉沉的,像是得了霍乱。
他慢慢地弯下腰来,一只手握成拳抵在地上,拳头一寸寸的缩紧。
……他怎么也不能忘记前天的那个晚上,他靠近那个人的病床,想为那个人擦干净嘴边的血迹。那个人却猛然从梦中惊醒,挣扎着,用了那身体里最大的力量,把枕头从身后抽出,扔在了自己的脸上。
那人身上仪器的连线被挣脱,监护仪的红灯在黑暗的房间里一闪一闪的亮。红光也映在那人的眼里,像是鲜明的恨意,缓慢的地闪烁。
阿尔弗雷德站在门边,身后是医院走廊上的亮光。在他的眼前,自己的身体投出那么一道孤独的,晦涩的阴影。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所以只能低下头,闭上眼睛。
……
当初的分手,是那个人先提出来的。听见那句子的时候他的头脑里一片空白,耳边只听见嗡嗡的鸣叫声。就好比有人用冰锥慢慢地往他的胸口捅,身体还疑惑是该先痛,还是先该觉得冷。
那静默的几秒钟难熬得像几个世纪,就连他自己的呼吸声听起来都很刺耳 。他张开嘴,却不知该怎样组织语言。于是他抿了抿嘴,又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出了那句:
“Fine。”
那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