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墨者娇-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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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怨有恨,可也只得按捺下蠢蠢欲动的复仇念头,从前双腿完好之时,亦不是墨卿歌的对手,现今不|良于行形同废人,她再无退路,需得谋划周全了,再奋起反戈。
“绯丫,你找大伯?”
古绯正想着,眼眸闪烁不定,心头戾气翻滚不休,猛然听闻大爷古仲的问话,她抬头,就见古仲跨进青墨院来,发髻都不甚整齐,显然只是洗漱番就赶过来了。
她暗自赞道,古仲不愧为典型的行商之人,雁过也要拔毛,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得利的机会。
“是找大伯有点事想谈。”这一会功夫,古绯已经将外露的心绪完美的掩藏起来,眨眼之间又是温言浅笑。
“好,进去说。”古仲一撩袍摆当先进花厅,跟他后面的苦妈赶紧跟上,为古绯推着轮椅随后进去。
古绯也不寒暄客套,“大伯昨日可是已使了阿绯说的法子?成效如何?”
古仲捻了捻黑须,摸不准古绯到底要说什么,“已经吩咐下去了,这才一夜功夫,怕是看不出什么成效。”
古绯点头,“确实,时间短了点。”
她如此说着,瞧见古仲有点不以为然的神色又继续道,“阿绯敢断言,大伯照那法子所言,只得挽救五之二三的墨丸,其他的确是不行的。”
听闻这话,古仲一惊,他正色了问,“此话何讲?”
等到这问话,古绯心里越发冷静,那点梦靥带来的影响这会彻底的驱散掉,她反而半点不慌了,“五之二的墨丸能挽救,五之一的墨丸确实彻底坏了,修复不得,还有五之二的墨丸……”
古绯顿了顿,她看着古仲眼睛,勾了勾唇,“便是法子使的不对,修复成效不显。”
闻言,古仲将信将疑,他沉吟半晌,举棋不定,似在考虑什么。
古绯也不催,她示意丹青将早膳摆上,多拿了双碗筷,亲自盛了碗山药蜜粥摆到上位,才开口,“不若大伯就在青墨院将就用点早膳吧。”
古仲回神,他并未伸手拿银筷,“明人不说暗话,说吧,交换条件是什么?”
古绯笑了,她搅动了下手里的银勺,看粘稠的蜜粥升腾起白色雾气,漫不经心的道,“大伯严重了,阿绯想要的,对古家来说,同样也是好事。”
显然,古仲并不太相信这话,他美须抖动了下,静听下文。
古绯搁了银勺,眼眸弯弯,她唇尖一点,就道,“一间制墨小作坊。”
“哐啷”一声,古大爷惊得起身,他坐下的椅子发出刺耳声响,他就那么望着古绯,确认她不是开玩笑,“你会制墨?”
荷叶碗中的粥不烫了,古绯才俯身小口地吃了起来,而对古仲的话,她并不回答,权当没听到。
可这种缄默在古仲看来便是默认无意,他心头大喜笑了出来,“这种事是好事,绯丫哪里用得着跟大伯交换什么,你只需说声,大伯自然为你做到。”
古绯不是三岁孩童,事实上她擅揣摩人心,知古仲的话只能信三分,其他七分听听就是了,遂咽下嘴里的蜜粥道,“大伯该是误会了,阿绯不会制墨,只是突然有了兴趣,毕竟咱们古家好歹也是制墨传家,若阿绯不学着点,说出去岂不是笑话。”
古仲何等精明的人,古绯不信他的话,他自然也是不信古绯话的,当即一撩袖子,执起筷子端碗吃了口粥。
许是食不言的习惯已经自觉不自觉融入骨子里,古仲一用膳便不再多说什么。
古绯也不急的,她慢条斯理的用完膳,又等古仲用完,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道,“悬挂墨丸的布袋也是有讲究的,需以透气的纱质为好,且油烟墨和松烟墨,那也是不同的,彩墨就更需精贵的专人伺候着……”
古仲听的认真,他将古绯说的一字一句都记下,越听越心惊,更觉昨日的古绯果然是没对他说实话的,虽奇怪她为何不在昨日一并提出建制墨作坊作为交换的事,可当下也没心思想那么多,古家墨坊墨丸受潮失色一事,时时压在他心上,简直成心病了。
眼见古仲急匆匆地离去,并应允过几日就找匠人来为她修建制墨小作坊,古绯才冷了脸,她一人静坐半天,后找来苦妈,面无表情地吩咐道,“苦妈,明日我们出府。”
14、摔墨
易州,大殷荣河以南,自古松柏遍地,四季苍翠,素有小墨都之称,所产易墨闻名遐迩,且易州行商熙攘来往,荣河河道便利,若要论墨锭的优劣,自是赶不上大京,可墨类品种随着客商往来却是最多的。
时正巳时,坊间颇为热闹,多数人心思活络的都在外逛。
古绯蒙着面纱,穿着简单月白长裙,本是妙龄窈窕姑娘,却不|良于行的坐在轮椅上要人推着走,一路慢行,引了不少人侧目。
“姑娘,想去哪?”苦妈在古绯身后小声的问,她看了看四通八达的青石板路面,一时半会摸不准古绯的心思。
古绯指尖习惯放在膝盖上,指腹打着圈摩挲,眼都不眨的回道,“去东门墨市。”
易州东门墨市,是除大京以外整个大殷墨最齐全的地方,此处制墨小作坊很多,百花齐放,自然墨的品质也是参吃不齐。
古绯在东门口观察了会,便看到好些穿短襟的小贩神神秘秘的游荡往来,若是瞧着穿着像外地人的,便三三两两凑上去,滔滔不绝的介绍一气。
若对方是个懂行的,自然便介绍到正儿八经的墨坊店铺中,买卖成了,稍后这些小贩也能从中得点穿针引线介绍的利钱,若买卖不成,只当作罢。
可要对方不懂墨,偏生又不带行家出门,那么这些小贩见对方意动之后,便会寻人少的地,偷偷摸摸的捣鼓个墨盒出来,露出一角,将墨盒中的墨锭说成家传之物什么的。
这种伎俩,无非便是打着能骗一个是一个的一锤子买卖,就连验看的时候,这等滑头早事先准备好了上品墨锭,哪里会看出破绽来,真到结银子之时,上品墨锭在神不知道鬼不觉间就被调换成了劣质墨锭。
当街买下的,还当天上掉馅饼,贪了多大的便宜,殊不知自己才是被坑的那一个。
古绯不过瞧了半个时辰,便见至少有两三个人上当了。
她勾了勾嘴角,暗道,人心贪婪,可悲也可叹,当不得半点同情怜悯。
“四处逛逛。”古绯眯了眯眼梢,声音难的有些轻快的道。
苦妈依言,避开熙攘人流,那等挑担背篓的小摊她不管,只逢着铺子便转进去。
古绯看了好几家下来,心里对易州的制墨行当大概有数,手艺比不上大京墨家,可耐不住有易州独有的易墨,以及眼花缭乱的彩墨。
她也没说不买,对主动来介绍的伙计,让苦妈婉约的拒绝,自己一个人挨个看起来。
待行至坊间中段位置,古绯不经意抬头,视野之内便撞进一座四角朝天,檐下悬铃,朱红高门的三层塔楼。
不用去丈量也能判断出这座精致的楼宇是整个东门墨市最大最气派的,悬挂的牌匾镶金,上是龙飞凤舞的“小墨墨坊”四个大字。
一瞬,古绯搁膝盖的手蓦地收紧,她紧紧抓着搭腿上的薄披风,本就白的脸色越发苍到透明,赤红戾气几乎是刹那就从点漆黑瞳中扑腾而出,翻滚着化为阴冷的狠厉。
几乎在眨眼之间,苦妈就察觉出古绯的异常,她惊呼一声,“姑娘,冷静!”
随后不放心的手搭古绯瘦到能摸出骨形的肩上,微微用力。
古绯深呼吸一口气,她在面纱下的唇几乎咬出了血迹,“我省的。”
闻言,苦妈更不放心了。
古绯舒展了几下手指头,她转头望着苦妈,比常人都大一圈的瞳仁格外漆黑如夜,映衬的眼白更为白,真正的黑白分明,让人仿若跌入沼泽漩涡,陷进去就再也爬不起来。
这也是古绯那张只能说清秀的脸上唯一让人过目不忘的地方。
她嘴角暗影深邃,隐约谁也看不见的讥诮,葱白细指一扬,指着小墨墨坊道,“苦妈,推我进去!”
小墨墨坊,“墨”字前冠以“小”字,便是显而易见的表明了自己的来历,易州五岁小儿都知道,那是大京百年制墨世家墨氏主家在易州的分家,所出墨锭不管是形色还是质感都是易州无数小作坊比不上的。
虽未有排名,可在易州人心里,小墨墨坊便是易州的第一制墨家族,纵使是个分家,可从大京墨氏主家出来的,很多东西便是不一样的。
古绯被苦妈推进去,越发近了,她反而出奇的理智和冷静,像分裂出了两个自己,冷眼瞧着一切,包括另外一个自己在永无天日的仇恨之中挣扎**,亦无法影响到她半分。
三开朱红高门气派的很,雕花柱,人进人出皆是穿着绸衣轻纱有家底荷包鼓胀的,进门是宽敞的堂子,摆满一人高的木架,墨丸、墨床、墨盒分开而摆,方便验看的同时好配套卖。
古绯挺直背脊正色了些,她让苦妈推的慢点,直接到墨丸架子边,细细地看。
“姑娘好眼色,此墨丸名为桃核砚式墨,是咱易州独有的易墨,以易州才生的百年黄山松树心窑烧的烟炱,经由墨坊的封溥羽大师制成,全易州也仅有两锭……”一旁的伙计机灵,上前几步,对古绯介绍起来。
古绯充耳不闻,她看着眼前桃核对半破开形状的墨锭,长约四寸许,墨质坚硬,色泽晶亮,上阴刻锦文,破开的那面微微凹陷进去,呈砚式。
其实鲜少有人知古绯在大京墨氏主家的十年是如何过的,用墨卿歌的话来说,便是她天赋出众,墨老夫人甚至还请制墨大家专门教导提点她,墨家墨经阁的藏书,更是随她取阅,无数的珍稀制墨配方她皆牢记于心。
墨老夫人一直说,她便是大京墨家日后的首席制墨大家,墨家的梁柱,是要靠她的一双手来支撑的。
故,她不仅懂墨,更擅制墨。
所以只一眼,她便看出这桃核砚式墨为上品墨,且如此不拘一格的形状,珍藏的意义远大于实用。
她视线稍移,身后的苦妈心领神会,轮椅往前推。
第二枚墨丸样式便规矩许多,长条形,上有描山水金画,比之那桃核砚式墨却要差上一筹。
接连看了好几个,古绯对这易州墨家的水准心里有数,她随手拿起一块品质中等的墨丸,左右翻看,尔后扬手狠狠地摔到地上,嘭的声音中,墨丸断裂为数块,整个堂子瞬间鸦雀无声!
15、墨五胖子
断裂的墨丸滚落几圈,黝黑的墨身沾染灰尘,就成白灰的颜色。
古绯下颌微扬,带着不可一世的倨傲和不屑,她看都不看那断裂的墨丸一眼。
“哪里来的泼皮?竟敢到小墨墨坊来撒野!”声若雷霆,震耳发聩的嗓音从二楼响起,紧接着便有一身穿宝蓝色梅花暗纹长袍的中年男子走了下来。
听闻这声音,古绯手一紧,倏地握住轮椅扶手,苦妈担心地看了她一眼,便见几个呼吸之后,古绯面色平静的转头,看着来人,轻蔑无比的道,“撒野?哼,这等粗糙烂制的东西也配得上墨字。”
所有的人脸色骤变,这些年易州墨氏分家如日中天,隐隐成为易州鳌头,不想今日有人胆敢捋其虎须。
中年男子生了张白面斯文的脸,上唇一字须,显得年轻非常,这会他沉着,宛若暴风雨之前的宁静,“敢问姑娘是何人?小墨家往日可有得罪?”
苦妈推着轮椅调了个头,古绯直视对方,粉唇一掀,就讥诮轻笑,“小墨家?被赶出来大京的废物而已,过个几十年,就还当真忘本了,敢自称小墨家了,笑死人了。”
字字锋利如刀,专往人心窝子剐,古绯是半点余地都不留。
果然,那中年男子额冒青筋,眸喷怒火,便是拳头都松了又握紧,“姑娘无事生非,那别怪我墨五爷手下不留情面。”
墨五爷?
古绯杏眼虚眯,长翘的睫毛将黑瞳之中沉浮不定的晦涩掩映,她瞬也不瞬地盯着中年男子,尔后有那么一瞬,她嘴角绽放冰凌浅笑,“墨五爷?墨成?”
墨五爷一拂衣袖,从鼻端哼出冷意,“既知我五爷是何人,姑娘将那碎墨买下速速离开,我便不予……”
然他话未完,古绯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