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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近墨者娇-第38章

小说: 近墨者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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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柱子横面是倾斜的,角度恰好能让台子周围的人看到清清楚楚。

    不及巴掌大小的墨丸,呈圆形,上金彩绘宝轮法器,鎏金光泽,金灿光亮,各种形态不一的法器,或是钟鼎,或是转筒金轮,宝相庄严又肃穆。

    “诸位看清楚了,这枚墨丸名妙相宝轮墨,通体圆形,质轻且薄,上绘金彩,更是堪称珍品墨一绝,最为难得的是,大家请看背面……”司仪面色激动的涨红,他边说边将墨丸翻转过来,还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古绯眼尖,明明白白地看清墨丸背面,镂刻着“大京墨氏卿歌制”,七个字以朱砂红印之,印在古绯眼里,像是鲜血浇灌而成。

    “大京墨氏卿歌制,诸位没看错,这方墨丸正是有大殷第一美人之称的大京墨家墨卿歌所制,雍容华丽,也只有百年制墨世家的嫡出血脉,才能制出这样的墨丸来,听说咱们大殷这位第一美人,不仅容貌倾城,在制墨上更是拥有天才般的天赋,此墨丸,也是小墨家前段时间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的……”

    司仪还在说着什么,古绯已经听不见,她死死握着轮椅扶手,即便手心被磕的生疼,她亦无所觉,眼前视野之中,只能看见那方墨丸。

    脑海之中回荡的,是司仪满口的盛赞之词,仿佛成为不绝于耳的回音,不断在她胸腔之中激荡开来,那回音越来越响,最后化为满满的嘲讽和讥诮,那是对她失败的耻笑。

    “姑娘!”苦妈喝了声,她手按在古绯肩上,眉目之间突现担忧。

    古绯一震,从那魔障之中清醒过来,她手指舒展,指关节就感觉到一股子僵硬的疼痛,她长呼吸一口气,闭眼再睁眼,就已经是冷若冰霜的淡漠,“我没事。”

    说完,她顿了下,指腹无意识地抚过裙裾下的膝盖,对苦妈吩咐道,“去查查,小墨家这方墨丸的来由。”

    苦妈收敛好多余的心思,眼见古绯状若无事才收回手,“姑娘放心,来龙去脉老奴定查个水落石出。”

    古绯沉淀好心头的戾气,她冷眼瞧着台子下的那些人一听是从大京墨家流落出来的墨丸,当即争相出价,一时之间,整个气氛火热的很。

    眼见飙涨的出价还在往上攀升,古绯没了兴趣再看下去,她知晓小墨家这场拍卖会是针对古家来的就行了,不必说定是古仲去找的墨宴。

    横出的杀招,算是打乱了她想靠拍卖会收敛坊间现银的想法,也不能说是完全的失败,一半归一半,她只有回去重新布局谋划。

    这一次,对于不听话的古仲,就怪不得她下手夺权了,原本她不想这么做,古家的收容恩情,她记着,所以才手段温和的与古仲交锋,不曾想,这世间人,便是有这般给脸不要脸打蛇上棍的,非要用巴掌将之扇疼了才晓得规矩。

    苦妈惯会察言观色,见古绯头往后靠,便知晓她是不看了,遂调转轮椅,准备离开。

    一直没上前打扰的墨玉华,这时动了,他转了转手中的折扇,想也不想抬脚几步跨过去就拦了古绯的去路。

    苦妈推轮椅的手一紧,松弛的眼睑下,精光一闪,带着十二分的戒备。

    墨玉华不以为然,他瞥了眼周围,刚好这地儿在角落,人不多,“阿绯,怎的过来了也不进去坐坐?”

    古绯抬眼,娥眉一拢,她有些吃不准墨玉华打的是什么主意,自从上次他来青墨院说了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再见她便总觉得,在他目光注视下,总有那么些许的不自在。

    “无事随便看看,就不打扰墨大公子了。”古绯说的不冷不热,疏离而又客套。

    听闻这称呼,墨玉华心有浅淡的不悦,可他面上不显,反而勾起嘴角笑的欢喜,“阿绯这么客气干什么,总归以后都是一家人,叫我玉华哥便是。”

    古绯眉头皱的更深,耳里听着那话怎么听怎么不顺耳,什么叫做“都是一家人”?

    她隐晦地撇了下嘴,“礼不可废,公子无事,阿绯就先告辞。”

    说着,她便示意苦妈离开,根本不给墨玉华再开口的机会。

    可谁知,墨玉华身子再一侧,挡在古绯去路,弯腰,笑脸迎人的一字一句的道,“阿绯,就不知道小墨家正在拍卖的墨丸是从哪里来的么?”

    古绯心头一惊,眼底眸色晦暗不明,她只考虑了那么一吸时间,就满不在乎的道,“司仪不是都说了么?墨丸出自大京墨家,不过,小墨家虽说祖上和大京墨家是同宗血脉,可毕竟都几十年过去,这会又搭上了的关系,公子看来,是找了棵好乘凉的大树。”

    那模样,杏眼眼梢一挑,眉梢有飞扬的点光,小而尖的下颌微扬,带起似笑非笑。

    墨玉华有片刻的晃神,他近看,眼前的古绯和十年那小丫头的模样重合,一样如星的黑瞳,一样骄傲的扬颌带笑,他愣愣伸手——

    然,古绯头一偏,错开来,脸上笑意减去,转而带起厉色,“墨大公子……”

    墨玉华飞快的回神,他手腕一转,顺势在古绯肩上拍了拍,望着她眸子口吻不明的道,“阿绯,可也需要一颗能乘凉的大树?”
66、立家行法好生惩戒
    模样不甚规范的墨丸,罕见的巴掌大,表面凹凸不平,没有描金纹理,细看还能发现上面有小小的指头印子,粗糙的没有经过打磨,连扣墨模的时候都没收拢紧了,以致于整个墨丸形状变形难看。

    便是墨质,也说不上好,烟炱不够精细,整个墨色晦暗无光。

    可就是这样一枚没有经过修整的墨丸,却被保管的十分好,精细的细绢布包裹,没有半点霉斑,安静的躺在珍贵的金丝楠木墨盒之中,显然那墨盒的价值都要远远大于那枚墨丸去。

    古绯眸色不明,她隐于袖中的手缓缓收紧,以一种自己都难辨的复杂情绪,盯着面前的墨丸。

    她本想瞧了小墨家的拍卖会就径直离去,可谁想被墨玉华拦住,几句话的功夫,这会她便已经坐在小墨墨坊后院雅致的花厅里。

    随后墨玉华更是献宝一般将坊里珍藏的墨丸尽数拿了出来,美名其曰给她观赏,这些墨丸,无一不是上品佳墨,便是连外头正在拍卖的墨丸,厅中也有第二份。

    如此多的佳墨,那枚甚至没被打磨过,初初只能算墨坯的墨丸,便十分打眼,且还被放在最贵重精致的墨盒之中,简直就像是宝玉和顽石的差别。

    然而,古绯的目光落在那枚墨丸上,就再也移不开,就连对面墨玉华还在侃侃说着什么,她也听不清楚。

    视线僵硬的转动,她瞧着墨玉华唇一张一翕,仿佛水中游鱼,脑海之中却迸裂出漫天的流星,从热烈燃烧的白光到最后悄然的熄灭,那被深埋在记忆中的过往回忆仿佛退了色的墨画,缓缓浮出水面,重新暴露在日光之下,被镀上一层明媚的颜色。

    那是,古绯曾有过的,为数不多的,能带给她温暖的往昔。

    “不对,阿绯你做的不对,鹿角胶应该这样搅动才能融化……”

    “阿绯真厉害,一闻就知道要配多少的麝香……”

    “这是我们一起制的第一枚墨丸,一定要取个名字的……”

    ……

    墨玉华眼底有水银般的流光流泻而过,似铺陈一地的亮色,然他脸上的表情越发的灼热,他看了看那枚粗糙的墨丸,又看了看古绯,心头有水波不止的激荡。

    他唇一启,就忍不住地唤道,“阿绯……”

    然,剩下的话在古绯抬手的动作中,化为滚滚落石堵在他喉咙,再也说不出来。

    古绯抬眼,一睁一闭之间,那比常人都大的黑瞳之中,尽是淡漠的冷光,她上挑的眼梢有不屑,从小巧精致的鼻端哼了声道,“墨大公子,不是就为了让阿绯看这个吧?”

    葱白玉指指向粗糙的墨丸,她脸上的讥诮加深,看着墨玉华都带着嗤笑,“墨者,天下人皆知,不喜厚大,此墨大及巴掌,还厚如牛舌,制时难以搜和,极易开裂。公子其他的墨丸皆是上品,唯有这一枚,边缘已然有裂纹,还放入其中,优劣自显,好坏当下,无异于自取其辱!”

    好一个自取其辱,当即就让墨玉华腾的坐起身,刚才还透出的喜色倏地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诧异、恼怒、失望……无数诸多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就成比墨汁还暗的深沉。

    古绯当不知晓,她嘴角噙笑,尖锐收拢起来,又是那副浮冰碎雪的清冷模样,她甚至还不太优雅的以手掩唇,打了个呵欠,略带歉意的对墨玉华道,“实在抱歉,墨大公子,阿绯身子不济,乏累的很,就先告辞了。”

    墨玉华还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抿紧唇,半个字都没说出来,只向古绯点了点。

    苦妈上前,戒备地瞥了墨玉华一眼,推古绯一道离开。

    墨玉华站在门边,良久没动作,他看着古绯渐行渐远,再不隐藏自己的情绪,显而易见的忧伤像藤蔓一样沿着他俊朗的脸沿线条生长,最后成为荒芜死寂的古井无波,看不出波澜。

    而此刻的古绯,出了小墨墨坊,苦妈本想带古绯回古家的铺子,哪想,古绯摇摇头,十分疲惫一般的叹了口气,“不必了,直接回古家,告诉尚掌柜今日拍卖会取消,将昨个预定香墨的单子理出来,送到古仲手上……暂时没我们的事了……”

    苦妈调转轮椅,慢慢地走,她看着坊间的人来人往,就从古绯身上品出格格不入的孤独感来,不是那种不被人认同和理解的心的孤独,而是和他人所拥有的美好,以及自己从前品尝过的美好,然后对比眼下,物是人非的那种无奈的孤独。

    “姑娘,那枚墨丸……”考虑了一下,苦妈还是问了出来。

    古绯想也不想就回答,“很多年前,是我和墨玉华一起制的,也算是我第一次动手制墨丸,只是没想到,他还留着,我以为……”

    后面的话,古绯没有说,也可能是说了,只是声音太小,被风一吹,就如细沙飘散。

    可苦妈听闻这话,却大惊,“姑娘,他可是认出你了?”

    古绯点头,她头靠在轮椅椅背上,虚眯着眼看头顶湛蓝无云的苍穹,浸蓝的仿若一场无边蔓延的瘟疫,谁也无法阻拦那种蓝,“可不就是认出了,如若不然也不会将那枚墨丸混杂在其他墨丸之中一起放出来让我瞧,他没说破那层纸,不过是出于谨慎,先行试探我口风,看我到底认不认他。”

    苦妈明了,“如果刚才姑娘接了那墨丸,就算一句话都不说,墨玉华也定然认为姑娘也有心认亲,可姑娘偏生了说了那样的话,自取其辱说的也不是墨丸,是墨玉华吧?”

    古绯扯了扯嘴角,她似乎想习惯的笑一下,可那表情却无比的难看,“是,自然是说的他,他是墨宴的儿子,纵使以前关系不错,可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而我和墨宴,已经为敌了。”

    这下,连苦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将古绯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有心想说点什么安慰,心知那些苍白的话对古绯来说,只是无力。

    古绯也只让自己沉迷了那么一瞬,她很快就整理好心情,揉了揉眉心,眼见古家大门在望,面无表情的道,“既然是不能改变的事,无论现状如何变化,接受便好。”

    说完这话,距离古家也不过数丈的距离,已经能清楚地看到此刻府门外,换了身衣袍的古仲负手而立,他身边还站着垂手低头的尚掌柜。

    眼见古绯出现,只听古仲声若雷霆的喝道,“贱丫头,好大的胆子,竟然中饱私囊,将铺中所得银两贪了去,今日我便要立家行法好生惩戒!”
67、吐出那笔银子
    此时,日近中天,浩大的日光铺泄而下,带着烈日的灼热,能将人肌肤都给晒疼去。

    日头太强烈,古绯眯着眸子看过去,她的目光先是在尚掌柜身上扫了圈,后才落到古仲的身上,全然没将他放在眼里,平淡的道,“大伯不愿意开拍卖会,阿绯开了,香墨还卖的不错,大伯不去找墨宴横插一脚,兴许今个的预定单子还能翻倍,这会,却好生威风得对自家人横眉冷眼,银子没了可以再赚,可大伯是要寒人心哪。”

    左右没外人,古绯对古仲也是有恼的,索性她便半点脸面都不留,开口就是讽刺。

    古仲面色铁青,余光瞥了边上的尚掌柜一眼,恼羞成怒得呵斥道,“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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