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发修行的和尚-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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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小时後她就没有笑的心情,脸色微变的想宰了某个自作聪明的老男人。
“什麽?!你再说一遍,我听得不是很清楚,麻烦用我能理解的语言说明,我不是安加利亚星球的居民。”听不懂外星语。
她大概耳朵进水了,老是听不明白嗡嗡作响的声音,那张一开一阖的嘴说的是中文,可是组合起来却不成句子,听得很含糊。
无所谓,她有得是耐性,可以听他一字一字慢慢说,反正时间多得很,不急着赶回台湾。
只是,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懂,但是放在脑中消化却糊成一块,完全看不出吸收的是何种物质,分解过後仍是一堆垃圾,自动扫向非回收区。
“你是聪明人,怎会听不懂我的意思,宝贝呀!我一直都很疼你,你不会故意装傻好让我失望吧!”他可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
一听到“宝贝”两字,鸡皮疙瘩掉一地的西门艳色倏地一栗。“不,我很笨,痴愚憨傻。”
如果当个聪明人必须负起不属於自己的责任,那她宁可抹去一身才智,沦为只会流口水的傻子。
“呵……艳儿,你要是真笨,我这些孩子都可以丢掉了,他们没有一个及得上你一半才华。”他看人的眼光极准,绝非一时私心作祟。
“恭治叔叔太过恭维了,我不过是个牙才刚长齐的小丫头,实在难担重任。”
她疯了才会接下他的一番“好意”。
“有牙总比没牙好,至少还咬得动硬物。”西屋恭治含笑地看了一脸不耐烦的二儿子一眼,意有所指。
“我没换牙的打算。”老奸巨猾,居然把主意打到她头上。
他一笑,点燃静气的老山白檀线香。“我老了,鼻子不太中用了。”
“苦肉计这一招对我行不通,我不懂香道。”她的良心一向不多,从不浪费。
闻香首重嗅觉灵敏度,一有差池,闻香的能力就会大打折扣,良莠难分。
所以说他很狡诈,利用一点点小毛病博取同情,此法实不可取,她绝无可能因此而改变心意。
“不懂可以学,我亲自教你,包管你不出三年便能成为一流的品香大师。”
他对她有信心。
西屋恭治自信满满地将他最宠爱的继女视同继承人,不见忧色地对她的能力赞誉有加,两眼发亮,彷佛已预见她在香道的不凡成就。
“很冷的笑话。”西门艳色当场泼他一桶冷水,不以为然。
“艳儿,西屋家的未来就靠你了,不可等闲视之,你有灵活的脑子和对人对物的聪颖反应,假以时日定能成大器。”振奋香道的使命就交给她了。
“咳!咳!恭治叔叔,你忘了我姓西门不是西屋,你想得太远了吧!”光耀门楣的重责大任应该轮不到她,否则他们西门家那些老头早捉她回去为家族争光了。
“你要改姓吧!没关系,包在我身上,恭治叔叔早把你当成西屋家的一份子,你就是我的女儿,西屋家的小公主。”他怎麽没想到帮她入籍,名正言顺地将产业交给她打理。
不是他偏心偏得过份,放眼他亲生的四个子女中,还真没一个能让他放心,老大虽有野心却眼界窄,只想接掌家业不愿广纳谏言,一意独行地认定自己才是闻香行家,他人的建议全被他当成觊觎他的才华。
而老二……唉!他看了一眼装死的二儿子,心中感触良多,御野的品香、制香才能不输当代名人,可是那脾气是一大隐忧,一有不顺心就出乱子,难以做到香道体验中初级的“平心”、“静气”、“冥想”、“思考”。
御司还小,才十岁,看不出有任何这方面的潜能,而女儿浅草生性高傲,只喜欢品香而不愿制香,认为那是低下人的工作,身为西屋家小姐的她不想弄脏素雅纤指。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不同姓的女儿较适宜,她有头脑、有手腕,懂得与人周旋,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年纪虽小却已有大将之风,有时连他都会被她突生的慑人气势而震住。
最重要的是她有品香的好鼻子,竟然能闻出“源氏香”香谱,一一点出五十二种香气的种类和出处,这才是叫他啧啧称奇的地方。
“恭治叔叔,我很感谢你对我的疼爱,不过还是要说声抱歉,我对你个人并无任何偏见,纯粹是民族情结作祟,我很满意我的姓氏,无意背祖忘宗。
“还有,御野、御司两个哥哥才是你的嫡生子,麻烦把石头丢向他们两个,尽管操死、累死他们,毕竟属於他们的份内之事合该万死难辞。”
万死难辞?她存心和他过不去!西屋御野的细长眼睛冒出熊熊火花,偷偷地一瞪。他最不想做的就是接下家族事业,整日接触的除了香还是香,一室香气闻久了也会腻。
他是正妻三个孩子中唯一对继承家业不感兴趣的,也是唯一一个接纳父亲再纳新欢的异类,因为西屋岚月比西屋宫子更像个母亲,由她身上他可以感受真正的母爱,而不是拿来和人比较,做为炫耀的棋子。
“艳儿,你一点都不没为你母亲和御寺着想,他们很需要你。”不无埋怨的西屋恭治动之以情,希望藉此达到目的。
“是吗?”她睫羽一掀,看向始终温婉、不发一言的母亲。“妈,哪天你没饭吃,或是受人欺凌,我会照顾你。”
“我……”西屋岚月想说的是她不干预女儿的决定,不管最後结论如何都一样支持,但是丈夫的不平声却快速打断她未竟之语。
“什麽叫没饭吃,我西屋恭治会饿死自己的妻小吗?你要真有心就搬来日本,我养你一辈子。”他还怕养不起吗?
他从没想过这个女儿将来也是要嫁人的,养她一辈子不见得是幸福,反而像是一种诅咒,要她嫁不出去。
“那麽欺凌呢?我发现小瓶子的身上有被毒打过的痕迹。”这点最叫她不能接受。
“什麽,怎麽没人告诉我?”西屋恭治一听,面一沉的拉过小儿子,欲翻开他的衣物。
西屋御野将视线往外调,表示不关他的事,而西屋岚月则红着眼眶把头一低,羞愧没善尽母亲之职,好好地保护儿子。
“在西屋家,除了恭治叔叔你之外,就数宫子夫人最大,谁敢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就算说了,难保同样的事不会再发生。
这是个威权式的传统家庭,有权有势的人当家,谁的份量重,谁的份量轻一目了然,一家之主常不在家,妻妾同室岂不起干戈,至少较强势的一方势必让另一人不好过,好突显自己固不可摧的地位。
“又是那女人,她一天不闹事就不甘心?连个孩子都不放过,我绝饶不了她!”
一瞧见儿子背上和大腿的伤痕,怒气冲冲的西屋恭治愤而起身,不顾妻子拦阻的拉开纸门,走向正妻所居住的南院。
虽然他知道要两个女人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下非常不容易,偶有不快他也会睁一眼、闭一眼的当没看见,维持家庭和乐,毕竟是他对不起正妻在先,无视她坚决反对,硬是娶进心爱女子,她会愤恨难休也是人之常情,他没立场指责她不是。
可是这不堪的事实被人硬生生的揭开,一来面子挂不住,二来心疼儿子无端遭责,日本人的大男人心态猛然爆发,未曾思索的让怒气控制了理智,想为矮人一截的母子俩讨回公道。
其实他也是有意做给西门艳色看,表示他为人公正不阿,绝不会让她的母亲和幼弟平白受到欺负。
换言之,她若不在场,此事将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最後不了了之,反正哪个孩子不是打大的,这一点小伤小痛不算什麽,牙一咬就过去了,犯不着为了一个孩子闹得鸡犬不宁。
“小艳,你干麽挑起风波,这样你恭治叔叔很难做人。”打都打过了还能怎样,以後小心的避开不就没事了。
“不做人就做畜生,我难得来一趟,总要留点“到此一游”的纪念。”太平静不符合她的做人原则。
“你呀你,脾气还是那麽拗,真要闹出事,我也很为难。”一个丈夫、一个宫子夫人,夹在中间的她肯定难有好日子过。
“闹就闹吧!反正我会在京都待上一段时间,有事就冲着我来,我还怕没事做会无聊。”谁叫恭治叔叔手脚特别快,非让她住在西屋家不可,否则她不会无事生非。
什麽要将名下一半的财产过到她户头,由她来代掌西屋香铺,并要她取得师范资格继承香道大业,恭治叔叔的如意算盘未免打得太精,想藉由她的力量撑起日渐走下坡的传统产业。
近年来芳香疗法的确很盛行,市场需求量大,远景看俏,使用者也广泛的加入购买行列。
但相对地,竞争者也跟着多了起来,人人都想抢食这块芳香大饼,资金大笔大笔的投入,齐心开发更多符合人们需求的产品,以满足广大的顾客群。
所谓竞争者多,产品产量自然锐减,全都走向精致化,若没点头脑改变销售方式,被淘汰是迟早的事。
有钱不见得是好事,表面上她是既得利益者,实际上却是最佳的利用对象,若是在财产分配上不如人意,说不定还有被杀的可能性……
等等,被杀?!
西门艳色暗暗盘算着,不动声色地以眼角看向斜躺在杨榻米上,一脚曲高的男子,心想着他稍早的警告是否指的是这回事,提醒她要小心其母的阴毒手段。
飞来横财非好事,果真有它的道理在。
“喂!爱找麻烦的,你看什麽看,别想把我拖下水,已经被你陷害过无数次,不要再害我。”瞧她投射过来的眸光十分诡异,顿时一惊的西屋御野恶声恶气地低喝。
她笑了笑,令人发毛。“放心,我对笨蛋没兴趣。”
“你说谁是笨蛋,我……”他跳起来指着她鼻头准备开骂,谁知人家理都不理地直接越过他面前。
“走,小瓶子,姊带你去看只固祭,咱们去坐鉾车,敲太鼓,朝观光客丢糖果……”
嗄?丢糖果?!这……怯笑的小男孩有些怔忡,不安地吞吞口水。
第五章
只园祭的前身为只园御灵会,早在西元九世纪时,当地人便制造山锌车来祈求疫病消退,每年七月一日开始举行,为期一个月,和葵祭、时代祭并列京都三大祭典。
而鎿;车有点类似台湾庙会的花车,上面装有神轿可坐人,四周饰以华丽繁复的织锦,锌车车顶插上象徵消除疫病的长矛,十数公尺高的台车不用半根钉子,全以木材和细索组合綑绑。
七月十五日和七月十六是前夜祭,各村将自家的鉾车和山车挂上豪华装饰与灯笼,居民们坐在车内尽情演奏只园杂子,将气氛炒到最高点。
只见万头钻动的人潮拚命往前挤,想看得更仔细,游客、观光客和在地居民赶着凑热闹,生怕迟了就看不到精采部份。
夹杂在人群之中,有个特别显目的身影,身材较一般东方人高些,头戴僧侣常用的笠帽,发长过肩,灰色僧服衬托出他的鹤立鸡群。
只是他脸上出现少见的不悦,面部多了冷意,以十分不耐烦的态度徐缓步行,丝毫不觉得吵杂的锣鼓车阵有什麽可看性。
他的脚步越走越慢,越走越慢,越走越慢,只要再几分钟他就能脱出队伍,走回清幽雅致的上凉寺。
但是……
“胤风哥哥,你来看看这发钗好不好看,插在我发髻上会不会很出色。”哇!
好可爱的和服小兔,还有小蜗牛和祈晴娃娃。
神情一凛的萨胤风压低帽檐,缓步走向前方叫唤的藤原雅子。
“垂樱造型的发饰是不是比较亮眼,还有缀着粉菊的流苏,你帮我挑看看好不好,好难选择喔!”有着珍珠的这一串也不错,上方还有小小朵的鸢尾花。
“一年用不到几回的东西用不着太讲究,喜欢就买。”反正她不缺那点小钱。
“可是每一样都喜欢,好想把它们都带回家。”藤原雅子装可爱地搧搧刷得很亮的假睫毛,持着手绘纸伞的手往他手臂一蹭。
闪开的萨胤风并未在意她眼底的失望,往前走几步路,捉回正和洋妞攀谈,交换电话号码的三上村夫。“付钱。”
“付钱?”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怎麽莫名其妙的冒出这一句。
“雅子要买发钗。”那是你的表妹,与我无关。
三上村夫眉一挑,以肘顶了他一下。“要买就付钱呀!干麽打断我展现京都人的热情。”
“我没带钱。”而且他也没买东西给女人的习惯,以免造成误解。
尤其是明显对他有好感的雅子。
“呿!出门不带钞票,至少也丢几枚硬币在身上,你这个和尚没那麽穷吧!
连个头饰也买不起。”尽会扫兴,一点也看不出雅子真正想要的是他的“心意”。
或者是他故意装糊涂,不想给雅子太多希望。三上村夫一面掏出皮夹,一面数落好友的小气。
“村夫表哥,你是不是没把胤风哥哥该得的酬劳给他,所以他才会身无分文。”
肯定是他独吞了,欺负人家不晓得行情。
“冤枉呀!雅子,你的怀疑叫我好不伤心,每回他“种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