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 彼姝者子-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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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了电视,把遥控器搁在秦天茵身旁,然后进了浴室洗澡。
电视机里杂乱的声音传过来,看着忽闪而过的画面,秦天茵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前些日子才刚刚和好,从“虹”回来,他亲吻她的额头,说他想念她。那一瞬间,她整个心房心室都充溢着温暖。像件兴奋的喜事,让她差点手舞足蹈。他陪她上文字课,在课桌下像个大男孩一般轻啄她的嘴唇。还有那天傍晚在他家吃晚饭,院子里飘着槐花香,他搬出桌椅来,她帮忙分碗筷。陈妈妈笑着对她说“以后就是自己家了。”她以前没想过要跟他走多远,可那一刻,她多么想跟他组成一个家庭。和谐温暖的几口人,不必荣华富贵,夕阳下的合家共餐就够美满。
仿佛现在才发现,一路走过,他融化般的笑容和温暖的体贴,连同戾气的蹙眉和粗暴的撩拨,都成为生活的一部分,抹杀不掉,也割舍不掉。
如果最开始她把刚回B城遇见陈柏西歪曲成缘分和天意,倒追他也是怀着尝试的侥幸;那么现在,她紧紧地拽着沙发的一角,这似乎就是爱了。
她费劲地穿好睡衣,陈柏西正好也从浴室走了出来。看了看表已经接近十点钟,他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问她,“要睡觉吗?”
秦天茵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
他过来抱起她来朝卧室走去。那张King size的床铭记着他们的第一次缠绵。把她轻放在床上,他吻了吻她额头,说了声“晚安”转身就要走。
秦天茵坐起身来,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她想站起来,却扑通一下跪坐在床上,正好压在伤处,一阵钝痛传来嘶嘶地疼。
陈柏西捞起她来让她乖乖躺好,俯身的时候竟被她伸出两条瘦弱的胳膊来抱住。他现在正像欺压她在身下,两人的姿势微妙暧昧得厉害。他盯着她如小鹿般清澈灵动的眸子,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闪烁着打转。她总是这样,不服输地抿着小嘴,一副满身刺的倔强摸样,可那闪动的眼神勾人一般地心疼。一股冲动涌上来,他身体的阴影重重地覆盖下来。
她那句“你不是说不会动我”还没说出口。火烫的嘴唇立即附了上来,碾磨着她唇上的每一寸,尖利的牙齿拖出她的舌头来肆意凌虐着,只觉得口腔里满是血腥的气息,却察觉不到哪里疼痛,全然分不清这血是谁的。
唇齿粘合啃噬,直到她双唇肿胀充血他才作罢。然后不安分的双手从衣服下摆探了进来。她原本就只穿了他的上衣,大码的衣服垂下来遮住了她的大腿。陈柏西一只手在她腹部游移着煽风点火,另一只轻巧地揭掉了下身碍事的屏障。
秦天茵手搭在他赤·裸的肩膀上只觉得烫得厉害,却全然分不出是谁的体温,只得一动不动地任他胡来。一阵推搡,头正好磕在床头的墙壁上,她嘶嘶喊了一声,陈柏西果真放慢了动作。他低垂下头,下巴枕在她颈窝里,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然后撤掉了脚的支撑力,全身的重量完全压在她身上。
见他良久没有动作,秦天茵暗笑,这是他体力不好,还是她魅力太差,这时候竟能睡过去。腰背被他压得酸痛,她动了动僵硬的身子。
轻推他额头时,手指上的热度让她顿了顿,恍然这时候才想起来,陈柏西是生病了来着。
第35章 人情
清晨时分,护士过来锁陪护的床位。秦天茵困倦地起身,看了看透明色袋子里的液体沿着输液的管道缓慢地流动着,目光顺着延伸,直到陈柏西搁在被子外的左手背上。
她低头贴上他额头去试探体温,唔,是比先前好多了。抬起头来盯着这张睡脸,手指轻拂过狭长的眉,悬空过他紧闭的双眼,轻擦着高挺的鼻梁,最后蜻蜓点水般地顿在泛白的嘴唇上。还是那副俊朗的模样,可不似平日的温柔和顺,这静谧的沉默里,除了憔悴衰弱,她还看出几分萧索冷黯来。
这家私立医院离着豪庭不远,昨晚送他过来,急诊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办完住院手续后,她便回了一趟公寓。换下了脏兮兮的亚麻裙子,看着空荡荡的客卧,这才突然想起来天舒已经跟陆明远和好搬回去住了。
一个人在家记挂着陈柏西也睡不着,虽然已经凌晨,她还是赶了回来。两点钟时输液的机器突然响了,护士过来换了药,陈柏西不安分地紧皱着眉头,一副焦躁难受的样子。他喃喃了几句话,声音很轻,待她凑过身去听时,他竟翻了个身,又沉沉地睡着了。
她原本躺在陪护床上望着窗外深墨色的天空,零星地点缀着几颗星,空旷地引人怀想。陈柏西不让她进门,她先前以为是因为赵滢梓在里面,可全然不是那么回事。想起他给她包扎伤口时一脸疼惜的温柔,可再想起他开门时冷冽的眼神,她又禁不住打了个冷颤。这般反复,究竟是为了什么?脑子里一团乱麻纠缠着,找不到线头,疲乏地闭上眼睛,不想这个打盹就到了天亮小护士来喊起床。
她站在病床边上没呆不久,陈柏西就醒过来了。他想坐起身来,秦天茵赶紧帮他把枕头垫在身后。正好护士例行早检,他笑着伸出修长的手指接过体温计来。那小护士年龄也不大,见他这番温柔地笑着,白皙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处。
等她走出去,秦天茵抿着嘴笑道,“当着我的面调戏人家,你倒是很有胆。”
陈柏西不以为然,把体温计搁到腋下时,动作微微一顿,抬头眯着狭长的眼睛笑道,“衣服你给我穿的?”
虽然晚上赤裎相对不觉如何,可光天化日他这般说,秦天茵猛地就红了脸,支吾了两声道,“病好了吧,都有闲情开玩笑。”
陈柏西不避讳地盯着她红一阵白一阵的脸庞看,轻笑着也不说话。
“肚子饿了吧。我下楼买点粥。”她正转身要走,却被一只手用力抓住。
秦天茵低头一看他拉着她手腕的正是输液的那只手,这么一折腾,血液回流到塑料管道里,可怖得很。
陈柏西也不管她目瞪口呆的样子,兀自探过身去,调快了输液速度。“你昨晚一直守着,先回去睡觉吧。”他黑漆的眸子眨动着,轻放开她的手。
秦天茵正欲回话,一阵轻缓的钢琴曲打破了病房内的宁静。她赶忙取了陪护床上的手机,因为是双人间的病房,怕打扰到别人,她匆匆走到外面走廊上才接了电话。
林均平很少打她手机,每次打总没有好事。上次是在瑶原,配货出了问题,他要她赶紧回来处理。谁知不过是他与小实习打情骂俏开的玩笑。至于这次,则是新侨国际的竞标出了问题。她木木然听完了,各种猜测徘徊在脑海里,只草草回了句“我马上过去”就挂了电话。
她进门时虽然遮掩了一些,可从那表情里还是能看出些东西来。“我要赶回公司。待会儿下楼我会订好三餐,你好好休息。”她说这些时,轻轻攥着被角,努力压制下众多的猜疑。
陈柏西拉过她的手来,握在手心里,牵连着输液管,她不敢多动。“天茵,竞标的事情……”他面露难色。
她抽出手来,轻握了一下他的,露出来盈盈的笑意,半是安慰他半是安慰自己道,“商场上的事情看不得太多情面。你管着鑫艺,握在手里的是股东们的利益,自然得从效益上着想。孰优孰劣你自然掂量得出来。要是柯蓝方案做得足够完善,或者出价比GREEN有吸引力,也不会拿不下1号地。竞标的事情我以前是求过你,不过后来林总主动请缨,最后被GREEN拿到,其实我心里并没有那么介意。”
陈柏西浅笑着,舒展开的眉峰却还是有些微隐隐的忧虑。
秦天茵挑眉打趣道,“该不会心中有愧,折腾得发烧。苦肉计吧?”她取了旁边的包,俯身亲吻他额头,“下班后过来看你。好好休息。”
看她窈窕的身姿渐渐从视线里消失,陈柏西握了握空空的手,轻念道,“握在手里的是股东们的利益?……天茵,我握在手里的是你啊……”
进了电梯,秦天茵一抬头正瞧见一双熟人的眼睛。那人穿着宽大的蓝条纹病床服,空荡荡的,显得身材格外瘦削。
她想起上一次见李进还是郊外烧烤,那时候就觉得他脸色不好。可能艺术家都一个范儿吧,他给她的印象跟顾昱铭很接近,虽然两个人性格差了十万八千里。李进很少说话,尽是一个劲儿抽烟,偶尔笑时眼神里有说不出的深意。嗯,搞先锋话剧的皮笑肉不笑,总让人觉得文艺得厉害,矫饰得过了头。
见他憔悴得厉害,秦天茵忙问,“你这是?”
李进扯了扯嘴角,又露出他那典型的皮笑肉不笑,吐出了两个字。“肺癌。”
这话他说得轻松,可秦天茵却听得心里一震。想问早期还是晚期,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进倒是很会察言观色,毫不避讳地瞧着她琥珀色的眸子说道,“现在好听点说是颐养天年,通俗点说是——等死。”
秦天茵愣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十岁时亲眼见她妈妈被撞得血肉横飞,二十岁时听说她爸爸心脏病急发,觉得天都塌了。死亡,她早就觉得离得她很近了。可李进这般不畏生死地坦然说出来,她猛地就觉得鼻头酸酸的。
有些人在生命里如同过客,回想起却记得点点滴滴。在瑶原别墅初见李进和郑芬,两夫妇似乎都不怎么待见她。郊外烧烤那次李进带了小儿子去,她清楚地记得那次陈柏西中途去车上接赵滢梓的电话,她遥遥地望着车窗里那张俊朗的面庞,一转脸正好瞥到他掠过的匪夷所思的目光。她想起来许可心说李进是官二代,是话剧导演,后来又听谁说他跟陈柏西合伙搞房地产。这人身上有太多的谜,可无需由她来解。
李进见她呆滞的样子,打断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秦天茵赶忙收拢一脸怜惜的表情,“柏西昨晚发烧。他在406。要是有空,不妨找他说说话。”诚然是废话,他跟陈柏西是发小,该怎么做他比她清楚。
即将走出电梯前的大厅时,李进突然喊了一声她名字。她顿足回视,他却只是牵动了一下嘴角,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
这天赶到公司,刚进办公室秦天茵就瞧见林均平坐在她的座位上,背对着她,正瞧着她那满是文件夹的书橱。听见开门声,他长腿轻着地,转椅转到了正面。
秦天茵低头看了旁边的史静茹一眼,她知趣地退了出去。
“竞标不成应该找企划部商量对策,林总怎么有空跑我这销售区的办公室里闲坐?”她关上门,说话时尽是打官腔。
他拿着钢笔,轻敲着桌面,简短地提示,“你和鑫艺的陈总?……”
秦天茵皱起眉头,看来他是怀疑她跟陈柏西关系破裂,继而影响到竞标的事情。她轻笑道,“我可不是什么高级公关。要找症结,您还是从方案本身,哦不,是方案有没有外传来找吧。”之前GREEN一直只接订单,虽然现在开了成品专柜,但突然竞标1号地,不管怎么想都有些可疑。
林均平听她这么讲,脸顿时黑了下来,手中敲打桌面的动作也一停,冷生生地说道,“你怀疑有人泄密?”他略一沉思,接着脱口说道,“你不会在说李颖吧?”
秦天茵耸了耸肩,“没有证据,我可不敢乱说。再说,竞标是您在做,失败了也应该是跟企划部要原因分析。”
她说到这里,林均平脑袋再不灵光也知道这是逐客令了。他站起身来,困顿良久,却又开口另提了一码事,“有没有法子瞒过我哥?”
秦天茵怔忪,新侨国际不几日便有正式的启动仪式,林治平既然在B市,想不知道1号地被GREEN拿了去都难。可是,她微顿,凭这林治平对赵滢梓的情谊,自己快煮熟的鸭子飞到了别人嘴里,而这个别人即使不是他心尖尖上的人,也在他心里占了一席之地,这心情真是微妙得很。她抬头看了看正等答案的林均平,不禁觉得没趣。这人都近二十七八,怎么还是小孩子脾气。失了阵地就是失了,瞒有何用。若只为了在兄长面前争这几分面子,反而让人觉得他实是不争气。
她动了动口,不带表情地答道,“与其瞒他,倒不如真找出对策来处理。刮目相看应该这么着吧?”
林均平似是被她说服,微微点了点头,擦着她的肩走了出去。临到门前时他放缓了脚步,声音低沉地说道,“我已经让人查过了。GREEN原本并无竞标的打算。他们总裁赵滢梓与陈柏西的纠葛尽人皆知,这么着针对柯蓝究竟冲着谁来,我想你比我更清楚。GREEN中标极有可能是鑫艺做了个顺水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