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四环 辞宫-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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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秋风清凉，凤颀仰躺在高墙之上，双眸半合，红唇微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四坐在一旁，曲腿而坐，双肘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看向远处。
两人还是那熟悉的安然。
凤颀蓦然抬睫，夕阳下的余光在他双眸下懒散的漫步，透过长睫斜斜划下，煽动着别样的侧影朦胧。懒懒的声音却又似乎在提醒着什么，“小四，冷书傲已经去了天启。”
小四倏的收回目远的视线，她转身急问，“我明明带消息给他了，这怎么可能。”
凤颀似乎没听见，又慢慢合上眼睫，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随口道，“如果是凤笙说的呢？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信不信由你。”
小四一愣，糟了，消息肯定没有带到，那么是谁得了纸条呢？
月姐姐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办才好？
小四似乎想到了什么，她邪恶一笑，慢慢凑近凤颀。
凤颀唇角一动，似乎早已洞悉一切，还未待小四出声，便道，“我已经将消息带给凤笙，不过他刚刚离开了天启，可能还要晚几天才能将消息带给冷书傲。”
小四清亮的眼睛一眨，对凤颀讨好道，“果然上道。”
凤颀险些被小四的话给呛到了，他坐起身来，将红袖撩起，伸手摸摸小四的发顶，蛊惑一笑，“我不过是那个男宠，可不是江湖中人。”
小四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她怔愣的看着凤颀侧看远方的红裳独影，总觉得恍如隔世，他真是让人不由的想怜惜，只可惜，他从来对自己不屑一顾，这到底算什么呢？
“改明儿见。”小四不自然的和凤颀道了别。
凤颀点点头，妖魅的眼睫微微一敛，掩埋了一心的空无。
天刚破晓，冷书傲房内被射入一枚飞镖。
他警觉的抽出床边的剑，飞身到窗外，只是，除了院落哗哗作响的树叶之外，就什么动静也没有了。
清早光曦入室，冷书傲借着光展开镖上的字条细细一看，大惊。
他忽然又想起那日南宫宁和凤楚然吵架的事，隐隐觉得和此事有关。
冷书傲决定去找南宫宁问清楚，于是，直接去了凤楚然的住处。
这个时候是凤楚然服第一味药的时间，南宫宁一定在。
当冷书傲赶到他们房外的时候，又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宁儿，我知你想顾全大局，可是书傲有权知道。”
“等拿到玉，就能救出他姐姐了，到时候我一定会说。否则，我们岂不是白来了。”
两人的对话，都有几分无奈的意味。
冷书傲猛推开门，却极为平静的说，“不用劳你费心了，我这就回夜莲。”声音低迷的他，不似平日那狂傲不羁，却像是一个活死人。
南宫宁见到冷书傲如此，浑身一颤，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她大声道，“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而冷书傲此时却平静的吓人，他的眸色愈发暗淡，声音低沉的犹若死灵，“她患有绝症，如果继续昏迷……她会死。你说，我还要那玉有何用？”
门外下起了大雨，冷风一起，他的发与之纠缠乱舞，面如死灰便是如此。
床上的凤楚然轻轻一叹，“雨停了就动身。”
匆匆告别了方伯，三人这便踏上了回程之路，只是，冷书傲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眉头紧拧着，仿佛下一刻就会挤破。
这次似乎方伯早有准备，或许月行澈也从中帮忙，他们乘马车而归，一路有人护航，乃至回到天启都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冷书傲心存感激，在下踏夙津的时候，交给马夫一副画，让代为转交。
凤楚然和南宫宁都颇为好奇，可谁也不敢问。
冷书傲一到夙津，就直奔皇宫，他再也不要管什么家国天下，什么皇帝，什么后宫，势单力薄如何？死又如何？他要见到书月，他再也不要和书月分开，一刻也不要！
当他冲进月华宫的时候，几乎全身丧力，双眼直盯着床上的人儿。
这一路，他根本没有合过眼，他日思夜想的人儿在宫里受苦，令他寝食难安。在他的内心唯有一个信念，书月，我不要你离开我！
如今那人儿睡的正熟，冷书傲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那般怔然，思绪疯狂的叫嚣着，“书月，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坐在床边的风玉霖目光呆滞，便是看见了冷书傲也没有反应。
冷书傲踉踉跄跄的走到床边，将手抚向冷书月的额头，竟摸到一片冰冷。
这时，小四也来了。
她满目泪珠簌簌下掉，站在冷书傲身后，小四只道，“老哥，月姐姐若是再醒不过来，怕就要……”
在冷书傲回程的期间，冷书月的身体就开始不断恶化，一日不如一日，直至今日，体温骤降，已是病入膏肓，若再不醒来，冷书月怕是要彻底消失了。
此时，窗外一抹红衣掠过，留下了继续哀祭，却又那么不易察觉，小四侧目一扫，知道那不是错觉，他始终是担心月姐姐的。
人生自是有情痴……
房间似乎极为冰冷，床上的人始终双目紧闭，她浓密而纤长的睫毛，却泛着绝死的安宁，令周围的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你们都出去，她有我就够了。”
声音涩然却垂死，冷书傲说完话，看了一眼发呆的风玉霖，竟连一句无情的话也说不出。
风玉霖被小四拉起来，惶惶然然出去了，都浑然不知。
这时，陪在他身边的冰玉却死死盯着门口，她脑中只有三个字，“不能死。”
房内，有个人轻轻将冷书月抱入怀里，笑容温暖，“书月，我回来了。”
第72章 第七十二话：佳人终醒之初辞
青纱帐，夜风凉。
月光轻轻洒下，照亮了床上那苍白的冰颜。长长的睫毛下掩埋了曾经的贪念嗔痴，也隐藏了天性使然的沉静孤寂。
月下美人，静若无痕。
床前的冷书傲眼神依旧温柔，手指灵活的挑拨月夜的琴弦，曲调哀戚若泣。
一曲夕颜奏，莫叹红颜老。
这首《夕颜》，是冷书傲唯一会弹的曲子。
记得姨娘死之前，弹得便是这首。她说，“了了此生，琴声犹在。书傲，这是姨娘唯一能留给你的。”
当时的冷书傲只觉得曲调太过哀伤，不曾练习。但在遇到冷书月后，他时常想起这首曲子，这才知曲中所表达的意思。
那是一种深沉的爱，却难以言说。
如今的冷书傲，早已将此曲练熟，却不想要在这样的时刻弹奏。仿佛只有如此才能挽留住爱人，和沉淀自己痛彻的心。
窗外的天色渐渐变白，这一夜，冷书傲没有说一个字。
他只是潜心弹曲，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曲调伤感断肠，似乎谱写了他们爱情的笑与泪，初与离。
时近冬日，天气愈凉。冷风一吹，满室冰冷。
冷书傲不再弹琴，只是慢慢坐到床边，然后将冷书月抱入怀里，他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轻柔小心，生怕爱人会消失一样。
他的呼吸变得压抑，平日那双霸气的眸子此刻也是暗淡无光。
冷书月的身子很冷，此刻被冷书傲紧紧抱着，似乎暖了一些。
冷书傲将下巴枕在冷书月肩上，眼角酸涩，却不肯留一滴泪。
“我们说好的，你等我。”
“我回来了，你怎么可以不看我！”
勉强的两句话哽咽出声，带着浓重的哀伤，似乎全世界都是寒天雪地。
天云呜咽，似是要下雨了。
冷书傲浑身发颤，他不能失去书月。
他们的幸福太短暂，可上天剥夺的太快了，快到让他们都那么的仓惶失措。
冷书傲抚过冷书月的唇，薄温犹在。
他颓然一笑，“今日要么一起走，要么一起死，书月，你逼我的。”
冷书傲欲要放开冷书月，却发现头发与书月的耳坠缠在一起，只好去解。
虽然只是几根头发，可是怎也解不开。
冷书傲皱皱眉，莫名的焦躁，甚至都没有想过扯断头发，而是继续耐心的解。
“书傲，我……答应……你的，就……一定，做，到。”
飘渺的声音仿佛天地间偶来的清香，风儿一送，又散了。
冷书傲稍稍侧脸，恰与冷书月微睁的清瞳相视。
感到冷书月浅浅的鼻息扫过面颊，一滴冷泪涌出书傲的眼角，继而滑入冷书傲的唇边。
只见冷书月费力的伸手，像是要抚书傲的脸颊，可却死活抬不起手来。她那双清透的眸眼含着泪，痴痴望着书傲，始终不离。
纤睫轻颤，一颗晶莹凄然流下，仿如窗棂上即将融化的雪花，静静的哭泣。
冷书傲眸光陡然一瞬，似是惩罚一般，狠狠吻住冷书月的唇，霸道的宣泄着什么，或者便是害怕吧。
合着眼泪，两人吻的难分难舍。
冷书傲死死将冷书月搂着，从这一刻起，他再也不会离开她半步，永远不会放开她，绝不会。
门外似乎有了动静，风玉霖第一个闯了进来。
冷书傲目不斜视的吻着爱人，根本不去理会，冷书月亦是。
风玉霖奇异般的没有打扰，只是静静的看着，仿佛眼前只不过是一场无聊的哑剧，过目无感。
紧接着，小四，冰玉也跟着进来。
这时，冷书傲已经放开了冷书月，而那缠绕的头发也不知何时已不再缠绕。两人再一望风玉霖，已是破釜沉舟。
冷书傲轻轻一笑，似乎又回到了以往那风流不羁，“我们回家。”
冷书月恬然弯唇，“自随君行。”
此话一出，风玉霖猛然惊醒似的，一下子厉喝，“不准走。”
小四见眼前的他们剑拔弩张，也不知如何是好。
却在这时，南宫宁出现了。
“堡主，若你想和右晨阁破了互补侵扰的规矩，你尽管留住他们。”
飘然的身影，此时看着那般清丽脱俗。
风玉霖唇角一动，似是想说什么，却又没有开口。
冷书傲敛眉，抱起冷书月就要走，风玉霖像是慌了一样挡在前面。
“滚开！”冷书傲的目光如今足以杀人，令风玉霖愤恨不已。
而在这时，风玉霖又看到他的凉妃目不转睛的痴看冷书傲，他仿佛觉得一时之间失掉了什么，最终不死心道，“他是我的妃。”
“是吗？”冷书傲冷笑，又似是嘲讽，“若你想要她死，就继续。”
冷书月却在这时又昏睡了过去，风玉霖手指一动，想上前去，却又生生迈不开步。
南宫宁却在这时说话了，“马车在朝钰门外，走吧！”
似乎所有人没有把风玉霖放在眼里，大大方方的离开了这里。
是最后隐约听到身后不甘的声音，“等她恢复了，朕会接她回来。”
而回应他的却是一阵冷风，和几片萧索的落叶。
南宫宁本来想问小四为什么不走，可看着冷书傲疾走的样子，也便罢了。
目送着远去的冷书月，冰玉摇头叹口气，这便回身去扶有些站不稳的风玉霖。
他怕是难受极了。
朝钰门的停着一辆马车，冷书傲抱着爱人上了马车。
随着车轮一动，冷书傲轻轻吻在书月额头，“好了，睁开眼吧。”
冷书月微微一笑，有些羞赧，有些俏皮，她睁开眼，轻道，“不想再离开你了。”
第73章 第七十三话：不速过客之水杨
马车稳当的前行，冷书月靠在温暖的怀抱里渐渐睡了去，脸上还嵌着淡淡的笑容。只是，后面接踵而至的事却件件始料未及。
马车已经到夙津的主街上，路上人来人往，有小摊上讨价还价的声音，还有熟人相见问候的声音，再有小孩子嬉闹的声音，等等，一切听起来似乎都那么亲切。
冷书月其实已经醒了，却并没有睁开眼睛，她觉得自己终于回到了正常的生活，卸下了所有负累，很舒服。
不多时，马车外传来南宫宁的清脆的声音，“我们到了。”
门帘被马夫掀开，南宫宁已经下了马车。
香雨楼的小厮本来拿了小凳子要递上来，可冷书傲抱着书月轻轻一跃，已然落地，脚边的尘埃也跟着溅起，在阳光下似如金土。
香雨楼的姑娘们已经在门口迎接了，冷书傲摇摇头，这南宫宁看来都安排好了。
不知谁走漏了消息，香雨楼门口已经被一群女子挤得水泄不通，一个个都巴巴看着冷书傲，叽叽喳喳的讨论“月公子。”
冷书傲挑挑眉，头疼这些围观的群众。于是，低头对着书月温笑，“我们进去。”
冷书月听话的点头不语。
书傲双臂稳稳的将书月抱着，一步一步往进走。今日的冷书月一身素白，发若墨瀑，衬的那肤若皓雪。长睫一眨，明眸含水，带着浅柔的笑容，似空谷清风，令人心旷神怡。
两人目光相撞，仿佛凝水碧波偶被石子漾起波纹，轻动俏皮。
眼里眉间，再无其他。
香雨楼的杂役将凑热闹的女子赶到两边，尽量不要让他们挤过来。
这时，有一个身着水红色衣裳的女子愤恨的喊道，“你们知道月公子抱着的是谁么？”
其他的女子们都明显愣了愣，包括香雨楼的姑娘们。
“他们长的那么像，可是西域有名的姐弟俩。”
冷书傲轻笑，恍若未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