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无妃-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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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转身
【由文】
楔子:恩断义绝
夜黑风高,树林里不时响起夜枭的桀桀声,徒添几分阴寒肃杀的气息。
一名白衣女子双手被缚,神色依旧沉静凛然,一步步地走向人群中。她的容貌并不出色,惟有一双黑眸晶莹得仿佛聚着璀璨星光,明亮闪耀得令人不敢逼视。
她不看任何人,只微微昂起线条精致的下颌,眉目之间沉静凛然。那般不可折杀的冷傲气度,看在胸中烈火正燃的人眼中,如被火上浇油。
“杀了她!”一声大喝突然爆破黑暗,如巨石砸落波心,立时激起愤怒的狂潮。
“杀了这个细作!”
“该死的细作!必须军法处置!”
“处死她!”
“处死!”
……
不断有人附和,霎时间怒声震天。白衣女子微扬起唇角,笑得嘲讽。她并不看向叫嚣的人,清冽的目光直射身穿银色铠甲的高大男子。
她与他做了三年夫妻,一路来并肩作战,携手杀敌,攻城无数。如今,他要亲手杀了她吗?
男子执剑而立,灿红的火光耀得那宝剑明辉四射迫人眼目,森然锋利之气正如他此刻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他亦是紧盯着她,英气俊朗的面容毫无表情,目光深沉而复杂。
相爱三年,他从不知枕边人包藏祸心!
“我最后一次问你。你,是否背叛了轩辕军?”男子极慢地启口,每个字都犹如钢钉,带着鲜血和疼痛和力度,钉入黑暗。
女子扬起脸,这一霎的眼神穿越对面的爱人,看向那遥远的写满烽烟血火的日子……千余个日子,她如何对他,难道他无知无觉?
她毅然的姿态看在男子眼里,犹如轻蔑的默认。一股恨意如浸了毒的潮,慢慢从心底涌起,所经之处,连血脉和灵魂都在疼痛。持剑的手终于缓缓抬起,遥指着她。
一剑光寒,杀气迫体。
女子瞥了一眼森寒的宝剑,冷冷地低笑。这柄玄冰剑,是她为他亲手打造,今夜他要用这把剑刺入她的心脏吗?世间最讽刺的事,莫过于此!
“唐风华。”男子低沉地唤她,连名带姓。当年洞房花烛夜,他也是这样唤她,那时是虔诚而郑重的一次确认,确认她是他今生的妻。
“轩辕澈。”女子唇畔的笑容不变,眸光却如冬季寒潭,一寸寸结起难以化冻的冰雪。她知道,这一次,他是在确认他的敌人。
“半月前,我军攻打金陵,胜券在握。”男子持剑跨前一步,俊脸异常冷酷,“你一纸飞鸽传书,泄露作战计划,导致我军功败垂成!”
“二年前,我助你攻下荆州。”女子同样跨前一步,抬起眼直直迎上他,声音清冷而有力,“一年半前,我布阵击退曹军。十个月前,我提议涉水夺下港城。半年前,我收购粮草,以保轩辕军顺利逼近金陵。”
所有的这些,都抵不过一战之败!
“十日前,你推荐轩辕枫率领先锋军,绕山突袭。枫中埋伏,全军覆没!七日前,我军发动全面进攻,敌军早已洞悉军情,我军损兵五万!”男子声音渐高,冷厉慑人,“这数万条鲜活的生命,结束于你手中!我胞弟的性命,葬送在你手里!”
女子敛容,沉静地凝望他。他不信她,决心置她于死地,那么,她还有什么可说?
男子大步走近,剑锋一颤,刹那间直抵她的胸口!
一阵夜风刮过,满林子的树叶簌簌作响,仿似有人低低吟唱一首挽歌。林中上万双士兵的眼睛注视着两人,像是无数道无形的催命符。
女子忽然笑了笑,笑意散在夜风中,比夜风更苍凉。
四目相触,再无言语。他深邃的目光倒映在她清澈的眼底,恍惚间看见那些沙场上的并进杀敌……草原上的逍遥奔驰……山顶上的放声高歌……营帐中的夜夜温柔……
找不回来了,也回不去了。
“杀了她!”尖锐的喊声倏然间从士兵群中响起,打破这一刻的静谧,“用她的血来祭五万兄弟的命!”
“杀了她!”有人跟着叫嚷。
“杀!”
“杀!”
……
喝声震天,弥漫出浓浓的煞气,远处的月色在云后摇晃,晃出一天破碎的波影,有苍鹰冲天而起,黑色闪电般掠过黑色的山崖。
男子的眸底逐渐泛起血丝,素来极其稳定的握剑的手,暴起青筋。
爱与恨,终将于此刻了结。
女子静立不动,明眸轻轻眯起,却并不阖目。她要亲眼看着,她死于何人之手。
沉窒的静默里,如兽般的低吼声终于从男子的喉咙深处逸出,手腕一振,剑芒暴涨,嚓一声,白衣裂开!
一丝丝血迹染红了月牙白的衣裳,点点蔓延。
上万士兵兴奋狂吼声起,如暴风卷过密林。
男子猛地闭目仰头,暴出一声长啸,右手使力,剑入骨肉,对准心脏……
夜枭盘旋在高空,怪声鸣叫,似在等着噬血食肉。天边一勾残月破云而出,光泽惨淡,女子洁白的裙衫晕染赤红血腥,像一朵妖娆的蔷薇开到荼靡。
男子手中的宝剑砰然落地,五指微张向前,穿过女子被风吹乱的长发,却再也握不住那青丝……
卷一:天地无穷 第一章:卷土重来
炎炎夏日,繁花谷里草木青翠,天蓝气爽,清凉如春。
篱笆围起的竹屋前面,一个小男孩摇摇晃晃地跑着,嘴里大声叫道:“小花,你别飞那么快!等等我!”
被称为“小花”的紫衣男子脚尖一顿,伫立在篱笆顶上,没好气道:“小白,你娘没教你对长辈要有礼貌吗?”
小男孩笑嘻嘻地歪着脑袋,一双小胖腿就地蹭了几下,“咻”的跃上篱笆墙。
紫衣男子顺手一抄,揪住他衣领子,怒道,“叫师父!不然我扔你下去!”
小男孩一点也不害怕,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瞄向竹屋,忽然拔高声音喊:“娘!娘!小花又欺负我啦!呜呜!”
青竹门边,一个白衣女子懒洋洋地斜倚着,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无欢,你和小娃儿计较什么?”
“风华,你总是护短。”紫衣男子不满地哼了声,扯着小男孩飞下地面。
小男孩咚咚地跑到女子身边,扬起小脸,奶声奶气地撒娇:“娘最好了!娘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女子弯腰,捏捏儿子的白嫩脸蛋,笑道:“你这鬼灵精,从你出世就见过你娘我一个女人,哪来的‘最’?”
小男孩嘿嘿一笑,也不回嘴,一溜烟跑进屋内。
清风徐徐,吹动满谷的花香,女子缓步走向紫衣男子,敛笑正色道:“无欢,多谢你这七年来的照顾。”
“一句多谢就想了事?”名叫花无欢的男子扬起漂亮的眉,嘴角划出一抹邪恶的笑,“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把你从鬼门关救出来?是谁没日没夜地研药保你们母子均安?这天大的恩情,怎么说也该来个以身相许吧?”
“可以。”女子菱唇轻勾,晶亮的明眸闪动揶揄的光芒,“等你打得赢我再说。”
“你、你——”花无欢倒退两步,一手捂胸,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唐风华!你这个狠毒的女人,竟然这样践踏男人的尊严!”
唐风华仰脸大笑,清脆的笑声随风飘荡,绝色丽容仿若苍穹下的骄阳,灿烂夺目。
花无欢缓缓搁下手,不着痕迹地凝视她。认识她十多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在这谷里的七年时间,除了面对儿子唐柏,她从未发自内心地笑过。就连此刻的笑靥如花,也如雪山之莲般夹杂寒气。
“呵!”唐风华止了笑,轻声一叹,“无欢,我的身子差不多康复了,是时候出谷了。”
“你要去找他?”花无欢皱眉,俊美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担忧。
唐风华没有回答,清眸深处暗流涌动。那一夜,那一剑,带给她不仅是七年卧榻,更令她失去了腹中另一块骨肉。柏儿本来应该有一个孪生手足,若不是无欢医术超群,恐怕连柏儿这点血脉也保不住。
杀身之仇,丧子之恨,她唐风华岂能不报!
“你要带小白一起出谷?”花无欢掩去眼中的忧色,若无其事地问道。
“柏儿还是留在谷里比较好。”唐风华摇头,眯眼望向东南方。金陵,当年她来不及踏入,如今她一定会卷土重来!
花无欢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道:“金陵早已易主,那人已经登基为帝,你想要招兵起义?”
唐风华扬唇,声若金石,铿锵凛冽:“他的江山,我不屑要;他的命,我亦不屑取。我只要他偿还那一剑穿心之痛!”
“好!”花无欢猛一击掌,豪气干云地道,“你只管去,我做你坚实的后盾!挡你复仇路者,我花无欢必替你杀之!”
气氛正肃杀,竹屋内的小男孩不合时宜地跑出来,叫嚷道:“娘!你要去哪?柏儿也要去!”
唐风华眸底的锐气隐去,衣袖扬动,袖内绫缎如白练掷出,精准地卷牢儿子的腰,迅捷地接到手上抱住。
“娘……”唐柏讨好地冲她笑,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柏儿最爱娘了,娘会带柏儿一起出谷的对吧?”
“娘何时说要出谷?”唐风华挑起黛眉,神情甚是无辜。
“哼哼!”唐柏不高兴地扭动小身子,胖嘟嘟的手指着唐风华的眉眼,“娘说谎不眨眼,刚才柏儿都听见了!你要去报仇,因为有人一剑刺穿你的心,所以你也要去刺穿他的心。”说着俊秀小脸皱成一团,忿忿道,“是哪个混蛋巴子刺杀娘?老子出谷去杀了他!”
唐风华一怔,怒眼横向花无欢。
花无欢摊了摊双手,无奈地道:“不是我教的,都怪上次闯谷偷药的那帮江湖无赖,满口的老子老子。”
唐风华放下儿子,板起脸教训道:“以后不准自称‘老子’,听见没有?”
唐柏瘪了瘪嘴,乖乖应道:“听见了。”但还没乖巧一刻,又闹腾起来,“娘不要我了!没天理啊,我娘不要我了!”
看他两眼一眨,豆大的泪水威胁着要夺眶而出,唐风华好气又好笑,索性站到一边看他演戏。
“师父!”见娘不吃他那一套,唐柏机灵地拽住花无欢的袍摆,展开无邪的笑容,“师父最好了!师父帮柏儿向娘说说情吧,别不要柏儿了!”
“这会儿知道叫师父了。”花无欢嗤了一声,“我可没你这种不孝徒弟。”
唐柏一听,顿时“哇”地大哭,眼泪鼻涕齐下,凄惨之状叫人无比揪心。
唐风华受不了地蹙眉,扔了块手绢过去:“自己擦干净,再哭就没得商量!”
唐柏接住手绢,收放自如地破涕为笑,嘿嘿道:“柏儿是男子大丈夫,绝对不哭!”
唐风华看花无欢一眼,两人在无声中达成默契,她才开口道:“如果你想出谷陪娘一起去报仇,就要答应娘三个要求。”
“三百个也行!”唐柏胡乱擦了把脸,大声回道。
“第一,不准问仇人是谁。第二,不准见人就称兄道弟。第三,不准偷懒,把穿云箭练好。”
“成交!”唐柏挺起小胸脯,很有气势地回道,“莫说穿云箭,穿眼穿耳穿心箭都不在话下!”
唐风华淡淡扬笑,眸光却隐约一暗。儿子天资聪颖,可谓纵世奇才,不知是继承了她的天赋,还是那人……
微风撩动长发,她仰头闭目。此去金陵,路途艰险,她的仇人不只那人一个。当年的幕后黑手,她势必会找出,决不放过!
第二章:好久不见
一行三人,两匹骏马,直奔帝都方向。
“哇!帝都好繁华!”唐柏窝在唐风华怀里,东张西望,咋呼呼地道,“好多人!好多女人!好多男人啊!”
“丢人!这天底下不是女人就是男人,你大惊小怪个什么劲?”拉缰并骑的花无欢狠狠瞪眼,恨铁不成钢地教导道,“还有,这里是苏城,不是帝都!”
“咦?我们不是要去金陵吗?”唐柏扭头看向他娘,一脸不解。
“不急,迟早会去。”唐风华淡淡一笑,单手抱牢儿子,纵身下马。
唐柏溜下地,抬高脑袋看着前方客栈的牌匾,喃喃自语:“元穷客栈,莫非这是姓元的穷人开的客栈?”
“啪”的一声爆栗子,花无欢毫不留情地弹指在唐柏饱满的额头上,“平日叫你读书,你给我偷懒!这字是‘苍穹’的穹,不是‘穷人’的穷!”
“哎呀,都差不多嘛!”唐柏完全不觉得羞耻,笑嘻嘻地牵住他娘的手,大摇大摆地走入他口中的穷客栈。
正值晚膳时间,客栈外堂座无虚席,热闹嘈杂。一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儿静悄悄地迎上来,低哑地开口:“几位客官,打尖这边请。”
唐风华颔首,随他步上旁侧的木梯。
进到二楼最偏角的客房,那小老儿谨慎地关上房门,突地单膝跪下:“将军!您终于出山了!”
“陈老,今时不同往日,不必拘礼。”唐风华带着儿子在桌边坐下,示意小老儿起身:“金陵有何动静?”
“金陵那边的兄弟传来消息,近日苏河溃堤,灾情严重,赈灾银两去向不明,‘那人’微服出巡,应该已至苏城。”精瘦的老人站到一旁,恭敬禀道。
唐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