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之女-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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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然后说:“我与阿郑并不同路了,阿郑早些去见贵妃,不要耽误了事情。我要往延安殿去了。”
郑琰笑得一派天真:“就此别过了。阿蒋慢些走。”挥挥手,坐上肩舆,走人。
她走得干脆利落,蒋文清看得目瞪口呆。虽然很想早点摆脱这丫头,可她这走得也太快了吧?
昭仁殿本是皇后居所,不尚奇巧贵在大气,殿前的石板地都比别处面积要大!虽然现在里面住的只是个贵妃而不是皇后,四下里侍奉的人也是按照最高规格给配置的。
一脚踏进昭仁殿里,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香味儿。皇帝年老,很多器官的机能都没有少时灵敏了,更喜欢闻浓香。郑琰忍住打喷嚏的欲望,揉揉鼻子,给苗妃见礼。
已有内官向苗妃通报了,前朝近来多事,皇帝再想偷懒,这几天还是多抽了点时间去见百官,苗妃就闲了。正在无聊间听说郑琰来了,放下手中的眉笔:“七娘这里来。给七娘上茶,拿贡桔来。”
郑琰给苗妃见礼,并不是跪礼,福身而已。在不是朝见这样的过于正式的场合,臣见君也不施跪礼的。此时君臣之间,还没有天堑鸿沟般的生疏。
苗妃拉着郑琰,把她抱到怀里:“春天瓜果就是不多,这贡桔还是内侍省那里想破了脑袋存下来的,他们也是不得法,十斤里还折了一半儿去。”
郑琰脑袋往后一仰,拿皇帝宠妃当肉垫,看着苗妃形状优美的下巴:“这样难得,娘娘这里还有?”不愧是老皇帝这个在花丛里混了几十年的人看中的,长得真是漂亮啊。柳眉杏眼樱桃口,雪肌玉肤杨柳腰。
苗妃低头,看着郑琰透着好奇的眼睛,笑容里不由泛出一丝得意来,伸手点了点郑琰的鼻尖儿:“宫里的东西总比外面多一点,就算没有,我叫七娘来,也要找到可口的招待七娘啊。”
苗妃是小官之女,结交宰相家,也是好有一外援。现在的情况是,郑家不一定需要苗妃,苗妃却需要有一个朝臣对她表示出善意来,她对郑琰格外亲近,一度还想通过郑瑜与郑瑜的夫家接触,但是人家不搭这茬儿。
郑琰又生得可爱,苗妃与她在一起心情也好,相处更是融洽。什么宫里合的香料啦、新奇的首饰啦、哪里贡上的好吃的啦,手头宽一点就给郑琰了,对郑家比对娘家还要好。
郑琰眨眨眼:“那我和阿蒋都有口福了,她今天走了好多路,正好吃点好吃的补补力气呢。”
“阿蒋?”
“嗯!蒋相公家的阿蒋。”
苗妃眯了眯眼睛,她是老皇帝一时兴起四下蹓跶不小心碰上的。苗妃家里不是大富大贵也不是名门望族,因父亲是个小官,日子过得并不紧,也是娇纵长大的。性情活泼,正对了老皇帝的胃口。
带到宫里,皇帝对她依旧感兴趣,却少不了一些宫斗的桥段。她不是不谙世事,从小也是充满了对世家的敬畏,一朝被抬举,年轻姑娘难免得意忘形,吃了几个暗亏,才发现自己的处境不妙,这才收敛了起来。苗妃是个聪明人,吃一堑长一智,抓住重点——皇帝,又思自己在外无援,往宫外找联盟。
郑靖业要是把宝押到后宫女人身上,他就不是郑靖业了。在他看来,苗妃可以接触,但是给她当枪使,受她的遥控指挥就不必了,这样的态度已经足以让苗妃感激涕零了。当初,她不知轻重的时候,想提携自家父兄弟弟来的,结果没干仨月,就出了惹皇帝生气的纰漏来,弄得她差点跟着失宠,她这才知道,朝廷不是那么好混的。
对于郑琰来说,跟苗妃聊天是件很轻松的事情。苗妃问她:“家里人都好么?”
郑琰放下剥了一半的桔子,取了巾子擦手:“还跟平常一样过日子。”
过日子总少不了磕磕绊绊,老子打儿子也算是“平常”。
苗妃又感兴趣地道:“你昨天见了季先生?听说是个名士,他长得什么样子?是不是说什么话都很有学问?”
“我就看了他一眼,没我阿爹好看。问了好,我就跟哥哥、侄儿们出来了。”
“……”有说等于没有说。伪萝莉是大杀器,让听到了一点师徒见面不欢而散的风声、想知道内幕的苗妃不确定了起来。难道真的没有什么?
苗妃皱了皱鼻子,娇憨可人:“七娘又学了什么?”
两人又开始了没营养的对话,什么你学了什么功课,什么我这两天我爹说要教我骑马。讲了好一会儿话,苗妃估摸着皇帝要下朝了,就派人包了两盘贡桔送郑琰回家。
这样没营养的联络感情时常发生在两人中间。苗妃借此表示自己的态度,郑琰也顺手捞了不少东西,郑靖业对幼女的疼爱因为她的“懂事”也是只增不减——这丫头嘴巴严。
郑琰回到家里,把贡桔交给杜氏,其中有一盘是苗妃指名给杜氏的。杜氏笑把桔子分了分,问郑琰:“今天贵妃都跟你说什么了?”
郑琰一五一十地道:“先是遇到了阿蒋,她去见淑妃。到了昭仁宫,贵妃还问我见了季先生没有,季先生说了什么没有。我说我就叫了一声先生就出来了,什么也不知道。”
杜氏笑着戳戳她的额头:“就你机灵!”
郑靖业今天回来得晚,早早遣人回家,说是要晚回来,让家里先吃饭。杜氏也一点不客气地带着儿女先吃了晚安。再让厨房给郑靖业预备热饭。
郑靖业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很是真诚,他下了他的第一步棋。女儿结交宫妃,当爹的也不好意思闲着。他当朝推荐了他的老师季繁,这在当时是常态,熟悉的人之间互相推荐一下,季繁又实在有名。
在这师徒不和的风声传来的时候,推荐理解政敌的季繁?季繁还是个声望很好的家伙,能够起到招牌作用。
第十一章 挖的粪坑
郑靖业傻了么?这是许多人的观点。他竟然还说“季师之才,弟子不敢置措,当由天子自征辟”。
又一想,老师来了,按照时人的道德标准来看,师道尊严,老师骂着,学生就得听着,学生在老师面前是万不能无礼的,否则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人,郑靖业也没脸在相位上呆着了。季繁大名远扬,郑靖业这是不得不荐呀!
当然,说不定这是郑靖业的试探,季繁许久不入京师了,此次来不知目的。试上一试,就知道他是不是有意出仕。如果不想出仕,郑靖业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了。如果想……郑靖业也只能干瞪眼。
这些想法郑靖业都能猜得到,对周围投到身上的目光视若无睹,郑靖业肚里冷笑。
季繁何曾做过官?还要让他做京官!不出漏子才怪!在京里出了漏子可不如在地方上好遮掩,御史就能咬死他!嫌我不会干事儿?我倒要看你能干什么实事儿。
你们不是说我“遍植党羽”、“朋比为奸”吗?看看这位海内名士庭前车马几何!到时候你们紧密团结在此人周围,皇帝会生气的!
出仕就是入了官场,从此与名士清高的形象彻底脱钩了,只能在这一潭浑水里摸爬滚打。郑靖业不相信有几个人还能保持“高洁”,有史以来,“清正高洁”的名士每朝都够开一个《名士传》里面每个人也就写个名字加几十字的简介而已。而得到“清正高洁”之评的官员,两百年的一个朝代未必能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承认的!
郑靖业说动了皇帝,说是放他影响力太大,在外面乱逛实在太危险了,不如收在眼皮子底下——收拾起来也方便啊。话没有说得那么直白,他只是委婉地表示:“季师为海内名士,游学四方士庶倾慕。其行囊无余资而走遍天下,所到之处,世家无不倾力供奉,识遍天下名门。如此贤者流落野外,是宰相之过。”
郑靖业劝说皇帝的另一个理由是季繁对朝廷最近的政策虽然颇有微辞,但他不是一个傻子,把他留在朝中当两天官“知道圣人的艰难,就不会再妄议朝政了。”
最后:“如此名士,若是有志一直在京外为圣人教化四方也就罢了,如今进京,圣人不下诏征辟,倒显得朝廷‘轻士’。今召其来,也是显得圣人政治清明,朝野归心。”
几招都拍到了皇帝的穴道上,当皇帝的没有不想要好名声的,弄季繁来当个装饰也不错,尤其最近朝上氛围有点紧张,当个缓冲也好、粉饰太平也好。季繁与世家联系颇深也是事实,与其让他四处串联,拘在京里也不坏。如果让季繁知道了政事的艰难,改弦易张,从此从桀骜不驯的名士变成鞠躬尽瘁的名臣,也是他皇帝的识人之明。
皇帝想得很美,同意了。想了一会儿,决定给季繁一个侍中的名头。
侍中这个职衔呢,一开始的时候地位并不高,但是有了这个头衔就可以直接见皇帝。经常跟领导见面才能提升得快、才能说别人的坏话、才能让领导记得住……总之,好处不能胜数。以至于宰相们的身上无一例外都有一个侍中的衔。
这个职位吃香品级一直在提高,在朝会上也得到一靠前的位置,用来安置季繁也是不错的。就季繁本人的情况来看,去管个崇文馆更合适,但是皇帝是想收伏他,不是拎他来镀金的,季繁在文化上的名声够高的了,再拔高对皇帝也没好处。
季繁本人没有任何治理地方的经验,平时却对政治发表意见,有指手划脚的嫌疑。要给他安排一个看似合适的位置的话,御史台是个不错的地方。可是皇帝不想听他唠叨挑剔,想让他唱颂歌。
就侍中吧!可以议政,可以当差,不拘于某一方面,能够全面地看到朝廷的情况。希望他能够认清事实。即使捅了漏了,还有郑靖业这个学生给他收拾烂摊子,皇帝痛快地答应了。
皇帝三下诏书,吵得李俊家不得安生。
三诏三辞,季繁赚足了名声,还要推辞,郑靖业又有了动作,他一天内干掉了两个东宫僚属——都是有名的大族子弟。
季繁在世家的劝说下出仕了!他本不想趟浑水的,有小人在朝,君子耻与之同列!出仕也不一定比郑靖业位置高,老师的面子有点抹不开了。
季繁对自己的能力是有信心的,也相信郑靖业能说服皇帝,他一定更可以,因为他的学识与名望,更因为他坚信自己是对的。嘴上还要谦虚两句,什么以前没干过,怕干不好之类的——其实心里并不这样想。
虽是谦虚之辞,大家还是把这个变量考虑了进去,然后劝季繁不用担心。其时很多官员是靠僚属的,如李俊那样主官好几个月不管事的也不是没有人。再者,季繁是个门生遍天下的主儿,拼凑几个能干活的还是可以的,实在不行,他的弟子里有出身世家的,世家也不是全出废物的,总有各种资源可以共享。退一万步讲,季繁做了官,只要到了一定级别,就可以自己任命相关属员,有许多出身不高而有能力的人巴不得借着这块跳板展现才华——当年郑靖业就是这么起家的。
话不能直接说出来,说出来就是藐视季繁的能力。所以名门公子们说:“今小人当朝,正须君子秉政,先生回避,如天下何?”
季繁跳进了郑靖业给挖的粪坑里。
季繁跳到坑里尤不自知,能看出郑靖业险恶用心的目前还没有出现。郑相之奸党一方面着急:即使相信郑相的智慧,也不能否认季繁有一个老师的身份足以掣肘郑靖业很多事情。
郑靖业的政敌们的想法就分了很多流派,由此可见政敌们也不是铁板一块。据不完全统计,第一种:觉得郑靖业这是怕了,慑于师尊的威力。第二种:认为郑靖业被老师当头棒喝从此醒悟回头是岸。
以上两种意见可以不作考虑。
第三种:郑靖业一定有阴谋,具体阴谋是什么,待考。不过大家知道他有坏心,已经心生警惕不会让他得逞的。
第四种:郑靖业一定有阴谋,具体阴谋是什么,待考。但是,不知道没关系,有季繁在前面顶着。郑靖业不可能对老师出手,如果做了,大家群起而攻之。当年郑靖业一介孤寒,不是在季繁门下混过,他不可能有现在的成就,季繁弟子的身份是他的敲门砖。现在对老师出手,那就是忘恩负义,有这一条就能咬死他。
大家都很乐观。
直到郑府出现了一个不乐观的人——顾益纯。
顾益纯太了解郑靖业了,即使分别了二十年,他还是称得上这世上最了解郑靖业的人之一。杜氏也是了解郑靖业的人,她能够从郑靖业的气息上察觉出郑靖业的情绪,而顾益纯根本不用跟郑靖业共处一室都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是亲眼看着郑靖业从一个只是粗识文字的乡下小子一步一步入京为官的,虽然郑靖业入京之后两人就没再见过面,书信往来依旧不绝。
这太不像郑靖业了,不掐死季繁算郑靖业好心了,怎么还推荐他当官?
凭良心说,季繁这个名士也有平凡人会有私心,不过对顾益纯也算照顾了。顾益纯也不想郑靖业因为跟季繁这个老头子顶了牛,把已经不好的名声再弄得更不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