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婚-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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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主任这些天可没少表现，他在陪同领导来看望李主任的时候，一再地说：“李主任您安心养病，科室里的事情您不用操心——我们会把它做好的！要是有了什么不懂的地方，我们会及时来请教您……”武主任一脸的诚恳，李主任从他眼睛里看到的，却是嘲讽和幸灾乐祸。
　　不管脸上有否表现，武主任的心里可是相当的高兴。自从来到这里，李主任就处处提防着他，千方百计地压制他。他也曾想过另谋高就，可自己年龄也不小了，不想再折腾，医院给他的待遇也不差，诚心诚意地想留住他。
　　所以，他一再的告戒自己：再忍忍吧，那老头儿也快六十了，还能霸道多久？等他一走，这科室还不是自己的？昨天，李主任处心积虑地想邀功，想证明自己老当益壮，结果弄巧成拙，反出了一场大丑，让医院和卫生局领导看到了他的衰老和虚弱。武主任当时那心情，简直就像小伙子刚谈上恋爱！
　　医院里让武主任在李主任生病期间，代为管理科室。黎院长在找他谈话的时候，眼神意味悠长。这让武主任有理由认为：自己盼了很久的机会，终于来了！只要自己把科室里的工作做好——做得比李主任还好（对这，他可是信心十足呢），就能把“代主任”那个碍眼的“代”字拿掉！
　　真正上手，武主任才明白了事情的艰难：事多又杂，人手不够，下面的医生不成熟，很多事都无法放手。武主任就迫切地盼望李奇早点回来。现在李奇回来了，武主任多了一个得力助手，如虎添翼，当然很高兴了。
　　李奇心里的滋味就比较复杂了。他当然明白，这次是李、武两位主任最激烈的一次交战，交战的结果，将改变科室的格局，也会影响到他的前程。
　　以前，他可以对两位主任的明争暗斗视而不见，做一个不会得罪于谁的，勤奋听话的下属。现在，情况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李主任年老力弱，如将落山的夕阳，武主任取他而代之，已经近在眼前。明智的选择，当然是坚定的站在武主任一边。
　　不过，想着自己在李主任手下干了那么多年，老头儿待他也真算不错——尤其是几周前，还答应推荐他出去进修！另外，看着他为医院辛苦了大半辈子，现在却是这样的晚景，李奇心里也怪不是滋味儿。　。。

第2章　内忧外困（22）
下班的时候，科里的同事邀李奇一起去看李主任。李主任在医院里输了几天的液，病是好得差不多了，身体却被这场病搞得很虚弱，已经回家静养去了。
　　李奇想了想，还是随着大家一起去了：他不想被大家视作无情无义之徒。在路上，大家谈着李主任这次的所作所为，虽然是为了在领导面前“挣表现”，但的确很辛苦、的确是“功不可没”——那个被他抢救过来的病人的家属，还送了一面锦旗给他，感谢他的“仁心仁术”呢！哪知道最后弄巧成拙，给别人占了便宜？
　　以此为基点，大家又不断忆起了老头儿身上的优点：过硬的技术，良好的医德；待人嘛——只要你不会影响他的主任宝座，他绝不会把你怎么着；尤其在经济上，他是一个挺大方的领导……
　　回忆起他的这些优点，大家都有一些感慨，很快又把这感慨蔓延到了武主任身上。因为前面是对李主任的肯定，武主任是李主任的对头，对他就是质疑和否定了：别看他以前不错，如果当了官，天知道会怎样！你看他现在只是个“代主任”，就天天拉着脸训人了！
　　看着科里的年轻人都来看望自己，李主任的鼻子像吸入了醋，有些酸；看着武主任没有一起来，李主任的心像被割了一下，有些疼。疼过之后，他在心里愤怒地骂了一句：简直就是忘恩负义——我好歹也是你的上级，曾经照顾过你嘛！
　　在李主任看来，他既然曾经做过武主任的上级，就可以算作“照顾”过他——就像为人父母或是兄长，就一定关怀过自己的儿子或是兄弟一样。既然我曾经照顾过你，而你今天又没有来——你就是忘恩负义了！
　　当然，如果今天武主任跟着大家一起来了，李主任也会在心里骂上一句：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李主任看见李奇，感慨可谓最多。为了让武主任少出风头，他给了李奇很多学习和表现的机会，让他在这两年进步很快，如果有机会出去进修一下，回来就能独当一面。
　　但他这么提携他，他会感激他吗？尤其是他这样一病，医院里多半会因他“身体欠佳”撤了他的职。武主任接任后，肯定会倚仗李奇——这不成了自己种树别人乘凉？
　　大家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向李主任告辞，李主任微笑着挽留大家吃了晚饭再走。大家纷纷说：“不了不了，李主任您好好休息！”李主任就不再勉强了。
　　李奇也跟着大家准备出门，李主任喊住了他：“李奇你干吗慌着走——我还有点重要的事情和你谈呢！”李奇看了一眼李主任，又看了一眼正在出门的同事——他们也正好把目光投向他。大家的目光一碰，很快触电般地弹开。
　　大家走了，李奇留了下来。李主任招呼李奇过去靠着他坐下。李奇以为他要和自己谈进修的事儿，心里挺激动，把身体倾向他，小心地带着期待问：“李主任，是什么事儿？”
　　李主任笑着说：“没什么事儿，好久没见你了，想和你聊聊天——和老婆出去玩得怎样？”
　　6
　　李奇出门的时候，已经七点过了。李主任拉住他谈了一个多小时的闲天。李奇以为他要和他说进修的事儿，哪知道他只是兴致勃勃地谈着他的“当年”，完全不管李奇的“现在”。
　　好几次，李奇都想开口问问李主任他进修的事儿办得怎么样了，看着李主任正沉浸在自己当年的辉煌里，脸上一副悠然回味无限陶醉的神情，李奇又不忍打断他。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2章　内忧外困（23）
李主任今天的确谈得很动情，因为他明白，经过这场风波，他的主任位置多半是保不住了——他已经只有“当年”可以回顾与炫耀了！
　　等到谈话快结束的时候，李奇再也忍不住了，说：“李主任，我想问问您，我那件事儿怎么样了？”
　　不知道是病后太虚弱，还是沉浸在当年一时回不到现在来，李主任疑惑地问：“哪件事儿？”
　　李奇说：“就是我，进修的事儿……”
　　李主任仰着头，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哦，哦，我给医院里说了，他们正在商量。但是李奇，唉，怎么说呢？过不了多久，科里的事我可能就做不了主啰！我倒是很想帮你——也一直在帮你，只是现在，我已经没这个能力啰！科室里现在可是武主任作主……不过你不要太着急，我当年在这里，也是过了三十岁才去进修的……”
　　李奇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哪还有心思听他继续“当年”？他推说晚上还有事儿，起身告了辞。
　　在回家的路上，李奇越想越起火：把我留下来，就是为了听你谈当年？这就是你所谓的“重要的事儿”？！他妈的你无聊不无聊！好意思说什么“一直都在帮我”，你帮我什么了？进修的事都没给我办成，我还白搭上一件两千块钱的大衣！我结婚的西装都是两三百块钱的便宜货，倒把好东西给你这老家伙享用！
　　看见前面一对男女正挽着手走着，李奇突然想起了今天早上离家出走的王艳！他脑子里“嗡”地一响，后背渗了一层冷汗——王艳回去不见自己的人影儿，会不会认为自己是有意躲着她？她本来就生了气，这样不是给火里泼油？
　　“他妈的李东民，你可害苦我了！”李奇赶紧加快脚步朝家里跑……
　　在家门口，李奇哆嗦了好几次才把钥匙插进钥匙孔。打开门一看，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怕王艳又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无声地等着他！李奇心里更忐忑了，只觉得唇干舌躁，原先只有双手，现在连带着整个身体像筛糠一样抖了起来。他拧亮电灯一看，沙发上没人；再蹑手蹑脚地四处一找，还是没人！李奇不抖了，心像是压上了一块秤砣，厚厚的四壁也齐齐地向他的身体挤来。他烦躁不安地在屋里来回走着，像是头困兽。
　　王艳早上一出门就关掉了手机，下了班也没有回家——她要好好给李奇点颜色看看：这小子简直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竟然敢对她不满，敢对她发脾气！
　　细究起来，李奇并没有对她“发脾气”，但是他不理她，不向她道歉，在王艳看来，其性质已与“发脾气”同等恶劣！
　　“自己没什么能耐，还不知道对老婆好——当初那么多人追求我，我怎么就看上了你这东西？！”王艳愤愤地想，双目瞪着，似乎李奇就在跟前，惹得前面的人纷纷让路，很疑惑这美女干吗这么的凶神恶煞？
　　“我真是瞎了眼睛！”王艳想到这里已经有些委屈，鼻子发酸，两颗泪珠就要横空出世。很快她又想到，这样对自己“自责”并不对：因为错的人是李奇，她是在拿别人的罪责来惩罚自己！她嫁给李奇，是对他天大的恩赐，他该对她感激涕零毕恭毕敬，该像伺候公主皇后一样的伺候她才对。结果呢，他非但不这样，反而知错不改，不解释不道歉——还给她脸色看！简直就是忘恩负义天人共愤十恶不赦！
　　“李奇，你今天就是跪在跟前求我，我也不会回去！”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2章　内忧外困（24）
王艳一个人踱进了咖啡屋，这是她常来的地方。以前是有人陪：结婚前是和男朋友或是追求者，结婚后，主要是和吴月娟。
　　今天，她不可能喊吴月娟出来陪她，因为她们才闹过别扭——若是被她知道了她昨天晚上的“可怜事儿”，知道她嫁给了一个没钱没权，还不知道疼老婆的男人，王艳还有什么脸面和资本站在她跟前？！
　　王艳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看看周围，多是成双成对卿卿我我的恋人。那些男人那么绅士那么殷勤地给身前的女孩子说着讨好的话——这让她忍不住忆起了自己当初被一个个男人围住的“辉煌岁月”！
　　难道女人真是结不得婚吗？男人爱把女人比作江山，江山没有归于谁名下的时候，自然是群雄逐鹿拼个你死我活；一旦某个人得胜了，其他的人或偃旗息鼓，或转战他地，还有几个蠢蠢欲动的，也被视为“乱臣贼子”，为天下人所不齿。
　　男人对女人不还是一样？你没有结婚，他们争先恐后地讨你欢心；你结婚了，除了那个和你结婚的男人，其他的都退了。偶有一两个对你余情未了还不肯罢休的，也被视作“第三者”，为社会、道德所不容……正胡思乱想着，一个男人坐到了跟前，王艳定睛一看——是张思！
　　张思是王艳上班后遇到的第一个追求者，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帅哥。可惜，他出现得不是时候，在王艳刚刚被一个帅哥伤害后出现。当时的王艳当然不会喜欢这种“负心没骨气”的小白脸。对别的女人，帅哥是香草是珍珠；对她而言，帅哥是臭屎是砒霜！
　　而且，她被一个帅哥伤害后累积的怨恨还没找到机会发泄呢。这时候，张思这家伙不明就里冒头而进，不成别人的替罪羊才怪！王艳想尽办法把张思折磨了个够，直到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离开……
　　张思本来是在这里等一个朋友的，结果朋友临时爽约，他正准备走的时候，看见了前面一人独坐的王艳。他悄悄的观察王艳有一会儿了，主要是看看她有没有约人，好决定是否过去搭讪。结果，他看见王艳对面的椅子始终空着，而她又表情凄楚目光凝滞，似乎遇到了什么伤心的事儿。
　　这一下触动了张思的柔肠，让他下定决心鼓起勇气走到了王艳的跟前。他当然没有忘记自己曾经被这美人儿多次以语言甚至是行动羞辱过——但一个痴情的男人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是不会“记仇”的。一见她花容依旧，犹带愁思，他用光一样的速度原谅了她！
　　张思被王艳拒绝之后，也相过很多次亲，但那些女孩子被王艳一比，全部黯淡无颜色，没一个中他意，所以直到现在都还是单身。
　　张思并不知道王艳已经结了婚，此时此刻，王艳也舍不得告诉他自己已经结了婚。于是，曾经出现过的电影似的场景又重现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帅哥在侃侃而谈，或甜言蜜语大献殷勤，或连珠妙语以逗红颜一笑。
　　对面的美人的表现就有所不同了：以前，她总是高傲而冷淡地看着这个完全臣服在自己脚下的漂亮男人，想尽方法折磨他；现在，看着愈发成熟帅气的张思，她的心弦一颤，一种不知道是希望还是悔恨的复杂情愫笼罩了她。她支颐认真听着他的谈话，有时候还会莞尔一笑，容颜如梨花在微风中绽放，弄得对面的张思神魂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