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知为谁红-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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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抬头愣了愣,朝我点点头,目送着我出门。
雪已经停了,寒气逼人,清冷的夜色却给人一个洁净的空间,仿佛一切都归宁,就像心也被洗涤一次。我已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不顾一切地爱,零智商的爱,不记后果的爱。皇宫更是另一个世界,那里的女人只能等着皇上的宠幸,至死守着那片狭小的空间,还要时时提防别人的冷箭,充其量是皇帝的附属品。古往今来又有几个君主,对一份感情至始至终的,于其等着互相厌倦,不如以退为进,让他记得不易得到的我,总不能输给这些食古不化的祖先,白白浪费现代人的英明。
2
翌日起来,跟喜薇打了一天的牌,心里惦记着事,老出错。喜薇笑称总算报了一箭之仇,女人永远是不容得罪的。新竹都朝大门口看了几遍了,十三还未回来。
天漆黑地时候,才看见大门口十三疲惫的身影,忙迎了上去,担忧地轻问道:“皇上可有批示?”十三见我急切地神情,笑道:“如你愿了,不过皇上有旨意,不能随意离京,要随传随到。这可是我苦苦相求得来的旨意,你可怎么谢我?”我双手握着十三的手,激动地道:“谢谢十三爷!”
十三任由我握着,黑色的眸中充满了柔情与理解,也许更多是对我背离世道举动的思索。我的言行对于这世的人来说,还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我本就是一个不屈服于命运的人,怎能随意让别人主宰我的人生。
“如今朝中国事繁忙,皇上也顾不了你,让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朵儿离世,皇兄绝不亚于你悲伤,自责当初不该带朵儿回王府,他怕历史重演,因而随了你的愿。”
我竟有些呆滞,对于一个封建君主来说,做到此已是极至了,或许我也该心满意足了。我不知如何以对,只好缄默不语,随他进了书房。
小顺子点亮了灯,就退出了门外,十三立在烛光前,若有所思,身影斜映在地面上,清晰的轮廓随着烛火而微动。拨了拨烛火,回头轻叹道:“皇兄夜以继日地处理朝事,每日睡眠不到二个时辰,如此下去如何了得?”
“不是有分管的大臣吗?”我脱口而出,早知他是历史上最勤勉的皇帝,也不用这般拼命,要死要活的就为了争当这个苦皇帝,我晕。
十三叹气道:“如今新君登基,百业待兴,加上朝中官员立场不明,若不亲力亲为,难啊!”
想想也是,八爷党人人汲汲可危,不从中阻挠,站着看好戏以是给足了颜面。既使八阿哥已心如止水,不见得九阿哥、十阿哥以及党员们会死心“十三爷,船到桥头自然直,先皇驾天,你们也劳累了一阵子了,还是早点歇了吧。明儿我就进宫看看,顺便劝劝皇上。十三爷不如向皇上推荐几个人吧,人多力量大,皇上与您都是为天下百姓而为,朝中定有可用之才,不是有张田李鄂的吗?”抬头一见十三惊愕的眼神,我忙转头,苦恼的扁嘴,所以说不如是个呆瓜,也不至于时时露出口风。
“你说明白些。”十三的询问声传来,我忙摇头道:“十三爷,我瞎说的,你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吧,我走了!”
“你不说,明儿让皇兄问你!”我跑至门口,十三慢慢悠悠地声音飘进了耳朵里,一个冷颤。回头见他已端坐在书桌前,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悠然自得的写着东西,我惊慌地跑至他跟前道:“十三爷,你可不能啊,这样会出人命的。”
“好,那我来猜,是张廷玉、李卫、田文镜、鄂尔泰,可对?”看着他殷切的目光,我只好点头,在他再三保证下,我才半信半疑的退出了房,刚行几步,传来他轻笑声,觉着自己今儿掉陷井里了。又一想,反正历史就是这样记载的,关我何事?
晨曦微露,蔚蓝的天空澄静而清澈,像是高原雪域碧蓝的湖面。阳光透过光溜溜的树稍,偶尔间像有几颗钻石跳跃其间,雪化后的冰水闪闪发亮。宫道早被人扫净,从积水形成的薄冰上走过,发出嚓嚓的声音,一时童心未泯,就专捡有冰的地方踩,一路踩到了储秀宫。德妃与我并无大恩,只是替某人着想,爱屋及乌罢了。与她见面久了,多了一份同情,尊贵的身份后面,隐藏的却是无限的孤独与无可耐何。人不能使自己伟大,但可以使自己崇高。而我就是那么一种人,喜欢做点让人动容,自己也感动的事,所以关心老太后,就成了我义不容辞的事,当然决不带任何功利色彩。
“啊唷!”刚至门口,被人撞了个平沙落雁式,屁股被颠地生疼,耳际迅速传来冬梅的惊呼声:“姐姐,对不起,我扶你起来!”我疼地裂着嘴,支撑着她立了起来,她忙给我拍拍斗蓬上的泥土,又惊叫道:“姐姐,对不起,破了个小洞!”
我忙扯过来一看,果然着地处磨了个小洞,我说屁股怎这么疼,见她万分愧疚的神情,摆了摆手道:“算了,你快扶我进去,恐怕屁股也破了个洞了,疼死我了!”
她闻言反而噗嗤轻笑了声,忙又抿嘴恢复神情。一瘸一拐地边走边问道:“大清早的你去哪啊,横冲直撞的?”忽停步,在我耳际轻声道:“昨儿皇上来了,娘娘想让十四爷,年三十一起吃个团圆饭,被皇上拒绝了,娘娘昨儿到现在都未进食。”
这才想起大后天就是年三十了,往年这会儿宫里该是喜庆忙碌的时候,今年冷冷清清。因为康熙的病故,取消了一切庆祝活动,连民间也禁止任何的娱乐。“这会儿皇上正在朝上呢?我先去劝劝吧!”
冬梅黯淡的眼睛恢复了光芒,惊喜地把我直往里拖,全然不顾我的伤痛,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想到一出是一出,从不计前因后果。
德妃双眼紧闭,面色煞白如纸。皇太后绝食相抗,还真是难得一见。真想上前握着她的手道:“好样的,我支持你!”冬梅轻推了我一下,我才回过神来,哎,我都瞎想了什么呀,那不是兴灾乐祸,火上加油吗?雍正若是知道,非把我关进宗人府不可。
“容月给太后请安,太后吉祥!娘娘这是哪儿不舒服,娘娘跟容月说说话嘛,容月好不容易才混进宫来的。”我死皮懒脸的跪在床前,竟真的眼眶微红,低下了头。老十四被雍正招回京,却禁足在了景陵,难怪老太太伤心。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手背的肉哪能跟手心比,加上十四从小讨她的欢心,自然偏坦十四多些,也是人之常情。
或许我的话引起她的共鸣,她伸出了手,轻拂了一下我的脸。我忙抬头握住了她的手,她神情虚弱地道:“丫头,你有心了。”
“娘娘,您本就胃不好,快吃点东西吧,十四爷若是知道,定会痛心疾首的。”德妃又闭上眼睛,两行浑浊的泪水顺着两颊而下,见她思儿的痛苦神情,我也泪眼婆娑。人世间最难舍的不是爱情,而是亲情,骨肉连心啊!冬梅与春兰都在边上哽咽,我朝冬梅做了个手式,她会意地点头出了门。用帕轻试了老太太的泪痕,轻声道:“娘娘,皇上与十四爷是同胞手足,不会有事的,若是您有个万一,那皇上与十四爷企不更渐离渐远,所以娘娘更应保重身体啊!来,吃点东西,回头容月陪您跟皇上理论去!”有人说对待上年纪的老人,要有对待儿童般的耐心。老太太终于肯进食了,大家都松了口气,冬梅麻利地帮她穿好上衣,德妃斜靠在床上,吃了小半碗粥,就摆手喊停了。示意我靠近她,我近挨着她坐在了床沿上。
“容月啊,哀家当初听说,各位爷都对你关照有佳,还以为你是个惹事的主。听你十四爷一说,才知道原委,你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不为利不求名。后来啊,哀家也真喜欢上了你,当你就像自己的亲女儿。”德妃握着我的左手,一手轻轻的磨搓我的手背,慈祥的就像平民百姓人家母女坐在一起唠嗑,让我有点恍惚。“哀家知道其实你跟……跟皇上才是一对。”
上刻还如沐春风,这刻像是跌进了冰窟窿里,脸上的肌肉微微一颤,对着德妃凝视的目光,惊惶失措地只挤出两个字:“娘娘……”
德妃淡淡一笑:“这会儿倒担心了,傻丫头,自以为隐藏地很好,其实该知道的人都知道,就是先帝爷也未尝不知,只是大家都不想为难你,不点破罢了。”
我简直是大清版的猪八戒,藏头露尾,还沾沾自喜,那不是光着屁股推磨,转着圈的丢人吗?一股热血上冲,脸红到了脖子根,施礼结巴地回道:“娘……娘……容……月不是有意这样的,请……娘娘恕罪。”
“起吧!见你与允祥情深意厚,还真以为……有段时间胤禛来请安,失魂落魄,前言不搭后语,哀家还以为他在朝堂受气了。直至见到朵丫头,哀家全明白了,后来允禵也知道此事,还在我这里大嚷嚷,说你这么通透的一个人,怎就喜欢了他四哥!容月啊,哀家如今只有求你了,求你帮老十四说句好话,让皇上放他回来吧!”
德妃终于总结陈词,她真是病急乱投医,也太高估我了。雍正所以放任我自由,甚至于纵容,除了爱,另一个很重要的前提,就是我的无欲无求。如今从他的力场来看,虽然做法缺少人情味,但换了谁,能放心与自己势均力敌的兄弟。德妃的所求也无可厚非,看着她殷切企盼的眼神,我只好点头道:“娘娘,容月自然会这样做的,只怕十四爷他……他不愿臣服于皇上。”
德妃眉头皱的像核桃壳,一连串的事情,全跟她有切身关系,康熙驾崩、雍正登基、兄弟成仇,都是眼前的事,会想的人,想也想呆了。安慰几句,退出了门,心乱如麻。
沿着宫墙,不知不觉走到了御花园,又是满树的红梅,四阿哥的话还犹在耳畔。看着这些破寒而开的梅花,心里又亮堂了许多,喃喃自语道:“未有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
3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年氏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朝梅树而来。我施了个礼,转身就走。“你站住,那个宫的死丫头,见了年妃娘娘如此无礼。”
我冷笑了声,出门不利,碰到个找揸的了,转身冷眉一横,淡淡地道:“刚才谁叫的死丫头?”
三人简是一惊,那丫头瞄了年妃一眼,上前头一昂,斜倪着眼不可一势地道:“我叫的,怎么着?”
“你到我跟前来,我就告诉你!”
那丫头冷哼了声,冲到我的面前,我抬手就给她一个嘴巴子,对着一脸莫名的她,摇了摇手指笑道:“只有皇上与怡亲王才这样叫过我,你好像没资格。”
小丫头脸一阵青一阵白,杏眼外突,惊恐地盯着我。心想我这一巴掌,兴许还救了她一命,在这深宫中如此莽撞,怎么死都不知道?笑着扫了年氏一眼,姑奶奶上次没怎么着,也被你冤枉,这次你去告状好了。年氏脸黑得跟碳似的,刚转身脚步还未迈出,听得年氏低声道:“妖精!”
“娘娘也太抬举容月了,能为妖精者倾国倾城也!”
年氏冷笑道:“姐姐何必谦虚,咱大清国有几人能像姐姐这样年长而不色衰的。”
我心里乐地跟吃了蜜糖似的,笨女人掉进陷井里了,还自以为是,本小姐就怕她不承认。我冷笑着侧了侧头,直视着年氏,慢慢悠悠地道:“妖精在皇上面前,是无处遁形的,那么娘娘以为容月是妖精呢?还是皇上不是真龙?”
年氏得意的脸瞬间惨白,踉跄地后退了数步,两个奴婢忙扶住她,错愕的看向我。年氏惊慌地语无伦次道:“你…你……”,抿着嘴唇,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笑着摆摆手,两手反握昂起头,吹着口箫转身前行,走了数步回头对惊愣地年氏道:“年妃娘娘,给你个忠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得意时需深藏,与人为善保平安!”心里畅快,脚步也轻松了许多,年氏仗着年家势力,横行宫里也就罢了,还想再次从我身上踏过去,真是想得美。这几年一直低调行事,还是伤痕累累。反正孑然一人,没什么可顾忌的。害人之心不可有,懦弱之人也不想做了。
哼着小曲,左顾右盼,晃晃悠悠至养心殿时,已是正午。李德全见我走近,笑呵呵地迎上来,公鸭般的嗓音,在我耳际轻声道:“皇上回来时,问起姑娘了呢?”
我微微一笑,摸出百两银票,轻声道:“公公,进来匆忙,没带什么礼,给公公买酒喝。”李德全微微推攘,随后快速塞进了袖子里,轻声道:“刚刚年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