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桑记·终结-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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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扭头做傲骄状。
他说：“这样吧，给你一天时间，说不了话我就把你吃掉。”
它转过身去用屁股对着他。
好！有个性！他喜欢！于是他开始了兴致勃勃地□鹦鹉。
饭都顾不上吃，他就拎着笼子一板一眼地教它说话：“叫爷，听见没有？叫爷，爷，咿诶爷～”……
半天过去了，它给少昊的回应只有屁股毛和N坨粪便。
少昊决定利诱。拿鸟食逗它：“喊一声‘爷’就全是你的，怎么样，划算吧？”
它低头用喙打理羽毛，一副坚贞不屈富贵不淫的模样。
少昊一拍桌子，那就威逼吧！取了根竹篾做成镊子，他开始以拔毛作威胁：“哼哼哼，我说一个‘爷’你就得说一个，不说的话，就等着秃头吧！”
于是它开始眺望远方，那视死如归的小眼神看得少昊都有点愧疚了。
傍晚，它仍然保持着眺望窗外大千世界的姿态，少昊摸摸饿得干瘪的肚子，终于放弃了。
就在他落寞地转身的时候，突然听见它“呀！”地一声欢叫，翅膀扑棱扑棱拍打着，兴奋得不得了。少昊大惑，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意识到那是什么时，他乐了。
那是他家亲爱的“怒焰”。
看那火红的羽翎，优雅的脖颈，神气的眼睛，堂堂的百鸟之王，跟眼前这个爱耍小脾气、死端着架子还有点秃头的家伙比起来实在是云泥之别啊！
少昊顿感欣慰，故意得瑟地看它一眼，然后拎着它的笼子走到门外，把它放在怒焰的鼻子底下让它自惭形秽去。
太久没看见怒焰了，他这个不称职的主人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它，扭扭捏捏地走过去，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感觉脖子处一阵痒痒，是怒焰在用它的脑袋蹭他。
少昊呵呵笑起来，伸手挠挠它的颈羽，对它说：“怒焰，我回来啦，有没有想我啊？”
怒焰当然没有说话，但是少昊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划过两道滚烫的液体。
凤凰的眼泪啊……有宠如此，他真是满足了。少昊抱住它，像在哄一个孩子：“长这么大还哭，你个百鸟之王不嫌丢人啊。”
它轻轻啄了他一口，然后挣开他的怀抱，张开翅膀向他炫耀它的强壮和美丽。
阳光滑过它鲜艳而飘逸的羽毛，七彩的光晕在它的背脊上跳跃，时间在他的怒焰身上，全都化作了美得无与伦比的流光。
少昊看得呆了，理所当然地，那只倒霉鹦鹉也呆了。它僵硬地扭着脖子看看他，突然出乎意料地来了一句：“你大爷的！”
少昊一下懵了，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他终于教会它说话了，只是这句话说得，太有水平了。
“你大爷的！我教你喊‘爷’，你倒好，给我自学成材了？”
它不理会他，两个小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他家怒焰，就差没流口水了。少昊囧了，敢情它是看上怒焰坠入爱河了？没想到这娃子还是个情种。
其实少昊想要好心地告诉它，他们俩是不会有结果的，首先门不当户不对就不说了，关键还有种族隔离而且，它和怒焰，都是公的。这他妈什么世道！
从此，少昊再也不用拿笼子关着它了，因为它开始了漫长的追求怒焰的征途，只要怒焰在，它就不会跑。这一追就是好几百年啊好几百年……咳，这是后话，此处暂且不提。
根据那只鹦鹉惊天动地的第一句人话，少昊正式将它定名为——“你大爷”，小名“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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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正在和你大爷做日常用语练习，怒焰在他们头上绕着飞。
说实话他真的蛮佩服你大爷的，它其实是个天才，因为在第一句话出口之后，它在极短的时间内学会了“怒焰”“我爱你”“嫁给我”等很难很深奥的词汇，当然，作为老师的少昊也是功不可没的。
当你大爷在少昊的教育下说了第四遍连贯的“怒焰我爱你”，而怒焰实在忍受不了想要踩死它的时候，羡天突然有人来访了。
少昊在山坡上看见一行两人朝着他的房子走来，都是很熟悉的身影，有一个甚至熟悉得诡异。少昊站起来拍拍衣裳，对怒焰和你大爷说：“走了，回家吃晚饭了。”两个家伙停止了“打情骂俏”，跟在他后面下了山坡。
少昊在那两人的面前站定，接受他们的目光洗礼，同时打量了一遍那个年轻的漂白版的自己，总觉得似曾相识。他还没有观察够，就被勾陈挡住了视线。他像见到老朋友似的给了少昊一个熊抱，可了劲地勒他的背，却一句话都不说。
勾陈大笑，而少昊推不开他的怀抱。他可以感觉得到手臂挤压着肋骨，肺里的空气都要被挤空，连呼吸都在疼痛。不只他疼，勾陈更疼，勾陈疼得都在发抖。
但他还是笑，最后少昊放弃推开他。勾陈这样的笑法特别难听，这时候的脸也一定很难看。他肯定还在生气，少昊想。
等他平静下来，勾陈对他说：“你小子命真大。”
少昊得意道：“那是。”
勾陈松开他，他才看清他的脸，相比三百年苍白了许多。少昊问：“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出什么事了？”
勾陈笑笑，出乎他意料地说：“没什么，只不过老了。”
这下少昊反而调笑不下去了，尴尬地顿了顿说：“进屋再说吧。”
三人落座，怒焰回森林里去休息，你大爷歇在少昊的肩膀上打盹。
“勾陈，你就不要再数落我了，三百年的旧账要翻起来也麻烦不是。你让我先问个问题。”
他点头。
“你身边这位英俊潇洒帅气逼人的美男子是谁？我看着好生眼熟。”
真的很眼熟，除了跟他自己长得像以外，好像这白发碧眼的体征他也见识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勾陈高深莫测地笑了，而那孩子也是一脸微妙的表情。
勾陈凑到少昊面前，神秘兮兮无比郑重地说了四个字：“我、们、儿、子。”
一瞬间少昊以为天上打雷了。他干笑两声：“这玩笑不好笑。你有老婆不是么？虽然蓐收那家伙死活没肯把他娘的名字告诉我。”
勾陈说道：“该比较害羞，那我来告诉你好了。他们的娘的名字就叫少、昊。”
“不可能！”少昊本能反应是勾陈开玩笑兼占他便宜，但看着旁边那个跟他那么像的人，心里顿时一团乱。
“什么都有可能。我也以为你不可能还活着，现在不是好好坐在我跟前吗？”他淡定得很，“少昊，我们有两个孩子，一个叫蓐收，小名该，你见过的；还有一个就是你眼前这位，他叫勾芒，小名重。怎么？你想始乱终弃吗？”
少昊开始回忆有没有哪天喝过酒做错事，或者有没有被勾陈迷昏从而失身……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跟勾陈都是男人，怎么可能有小孩，他分明还是在逗他玩！
于是少昊也淡定了：“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切，真是越大越不好玩了。”勾陈摆摆手，“啊呀，很简单啊，跟天女一族学的呗。”
“然后？”
“然后我在涿鹿的那个天坑里挖了三天，找到了一点点你的魂魄。少昊你猜那一点点有多少？”
少昊看他挂着嘲讽的笑容，忽然觉得无颜面对这个男人，他眼睛的颜色烧得他无地自容。少昊明白，无论怎样，他理应为一些事物付出代价。
“……就只有两个指甲盖那么大。你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完整的人，就只剩两个指甲盖那么大的碎片了……”他说到这里骤停下来，轻轻地咳嗽起来。
勾芒紧张道：“父亲！”
勾陈挥开他，继续说道：“咳，少昊，你不能太过分，你欠我太多，你不能什么都不给我留下，对不对？所以我向天女一族讨教了秘方，用仅存下来的你和自己的元神糅合。既然你回不来了，我就想办法把你创造出来。该和重，就是我创造出来的你！”
第四十九章
少昊为他的话而震惊。他一直以为勾陈不是个长情的人，以为他什么都能放得开，以为他的执着不算执着。他没想到他会用这样的方法“悼念”自己。
但是，大概是少昊也真的太固执。他觉得难过，但并不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做错了。他对后卿说了“对不起”，对勾陈，他只能说——“谢谢。”
勾陈的眼神在一瞬间黯淡下去。
少昊看了眼一旁的勾芒，他知道勾芒这孩子也一定非常仰慕勾陈，和蓐收一样，他们都真心地敬爱着养育他们的父亲，他们都不希望自己的父亲泥足深陷不能自拔。比起他和勾陈折腾了几百年的感情纠葛，少昊更担心是这两个孩子的心理问题。
“勾陈，”少昊深吸一口气，严肃地说，“勾芒和蓐收可以说是我们的儿子，但请你不要认为他们是我的代替品。我还活着，不需要代替品。”
勾陈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神色从激烈渐渐转为平静，忽而笑道：“那当然，他们可是我一手□出来的，比当年的你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少昊愣了愣，不再言语。勾芒淡淡看了他一眼，扭过头微微笑了一下。这是个微妙的表情，让人摸不透什么意思。少昊心道，这孩子不简单，心性上跟蓐收不是一个等级的。
之后勾陈终于不再是那么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他恢复了流氓的本性，开始了他最擅长的事——调戏。不过现在被调戏的对象由少昊换成了勾芒。
少昊自然乐见其成。说实话，知道自己有“儿子”以后，他更加理解陈纪纭陈小舅当年的立场，放着现成的小朋友不玩，太浪费了。
勾陈捏着儿子的面颊问少昊：“怎么样怎么样，帅不帅？你也来摸摸，可滑嫩了。”
让少昊惊奇的是，勾芒对勾陈的调戏完全不为所动，一张脸始终挂着淡定的微妙的笑容，最后凉凉说一句：“父亲，摸够了没有，摸够了我们把该说的话说完可以回家了，你身体不好，要早点休息。”言下之意，别在这里丢人。
……看着都悚然。只听勾陈假装咳了一声，弱弱地回了句：“哦。”
少昊不由感叹：一物降一物，这就是命运啊！
勾陈正襟危坐说：“过几天天帝寿辰，你不去玩玩？”
少昊笑：“我是个‘死人’哎，怎么去？”
勾陈：“随便去逛逛吧，在这里你不嫌憋得慌啊。”
少昊想了想，扔给他一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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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当时就决定要去沈天遛遛，不答应勾陈是因为他不想跟他们一起出席。他们是真正的一家人，而他就像是可恶的继父一样的角色，没有办法完全融入到这个家庭环境中，所以，何必自找尴尬呢。
少昊决定做一个潜行者，偷偷潜伏进天帝的寿宴，享受一把间谍的乐趣就好。
他真的无耻地这么做了。不过去沈天之前他跑了一趟白帝庭，拿了点东西做贺礼。到底跟天帝是老交情了，不带点东西不像话。
沈天还是一座不夜城，苍白的光照耀着大地，安静得像纯白的坟墓。
这里葬着涿鹿之战所有牺牲的神魔的英灵，葬着后土一族全部的光辉和荣耀，葬着蚩尤最后的愤怒与悲哀，还有在他之前的，千千万万个尘封的被遗忘的故事。
每一滴粘稠肮脏的血液，都为这里的土地奉献了全部的能量，这里的圣洁美丽，是粉饰了过往之后，矗立于炼狱之上的罪过。
然而人们还是信奉它的美好，不得不信奉。因为没有了这里，就真的没有乐园了。这也是天帝必须存在的原因，他是绝对强大的、不可替代的、支撑了整个神界的信仰。很多年前少昊站在这里的时候只是觉得这里纯洁得可笑，现在他觉得，是纯洁得可悲。
他到得有些早，还没有什么人来。于是他就随意逛逛这个巨大的宫殿。
一路走过纤尘不染的神道，他看见一座圣堂一样的建筑，心生好奇，暗道这里面总不会供着耶稣吧？他晃悠进去参观，转了一圈却发现偌大一个殿堂里，只供了一颗黑色的玻璃球。
而且这颗球他非常熟识，因为曾经有段时间他恨不得砸碎它——
夜空之玉。
少昊仰头看他：“小夜，别来无恙啊？”
少昊心想他一块石头摆在这儿，此刻还不是任他欺负，正好报当年争风吃醋之仇！所以他接着得瑟，自言自语。
小夜啊，来来来，别害羞，给爷笑一个。那爷给你笑一个吧。小夜，你不要不识抬举！哼，这么闷，真不知道当年后卿喜欢你哪一点！
少昊得瑟起来有点刹不住，说着说着就泛酸，情绪也难免激动起来：
“那时候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