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尘烟-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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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叔和刘潜退了出去，就听云叔有些不忍地说：“那孩子，还真的算是憨厚，唉，我们如此算计他，也着实有点不忍。”
“你也会不忍么。”刘潜叹了口气说：“为了小姐，也只能这样了，那孩子确实不错，但只可惜，比起小姐，还是差太远了，小姐日后嫁的，必定是名动天下的英雄人物，样貌怎么的也不能太差，而那孩子，天姿有限，日后最多也只是个寻常人物，况且又那么丑。皇甫世家，怎么能要这么一个女婿。”
那云叔也是笑了起来，拍拍刘潜的肩膀说：“我怎么听的如此耳熟，便是那天我对你说的话，如今，倒是你来安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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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小拙一夜未睡，呆呆的坐在床上直到天亮，回忆着与皇甫洛心一起的点点滴滴，心中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除了萝妲之外，如今，皇甫洛心的身影也似深深地扎在心里，挥之不去，仔细想来，两人的身份，似乎比和萝妲还要悬殊一些。柳小拙摸了摸自己粗糙之极的脸庞，一阵的苦涩，怅然地想：“算了，这些都不该是我想的，还是早日上墨门学艺，日后能成为像洛心姐姐所说那样的勇士。只是，明夜之后，可能，便再也见不到洛心姐姐了。”
午后，皇甫洛心照旧开始给柳小拙讲课，足足一个多时辰，柳小拙心里都难以静下心来，时而呆呆的看着皇甫洛心。
“你今日是怎么了，神色如此恍惚？”皇甫洛心皱皱眉头，神色严厉的盯着柳小拙问。
柳小拙摇摇头说：“没，没什么，可能，昨夜凉着了。”
皇甫洛心走到柳小拙面前，伸出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疑惑的说：“并不发烫，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感觉那温润柔滑的手掌抚过自己的脸庞，还有那略带关切的神色，心头一阵感动，柳小拙抿着自己的嘴，尽量的不让自己哭出来，低下头，深深地吸了口气。
“没什么的，络心姐姐，都讲了这么久了，我们休息一阵子吧，我给你捶捶背吧。”
皇甫洛心见柳小拙眼中的真诚之色，也不忍拒绝，就坐了下来，感觉柳小拙的手在自己的肩上开始轻轻捶了起来，捶过一阵之后，那双小手所过之处，都是暖洋洋的，竟然舒服之极，便有些诧异的说：“小拙，没想到，你这捶背的手艺，还真是不错。”
柳小拙笑了笑，没说什么，心中却是想：“这可能，是我仅有的一次机会，能给络心姐姐捶背了。”
外面江面上的浪花声不时的传了进来，一切都似乎那么的平静，柳小拙再次朝四周看看，这里的每一件东西，每一本书，都那样的熟悉，在这船上近月的时光中，有太多的东西，让自己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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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来临，柳小拙把写好的一封信放到自己的床上，便背着包袱来到了船板上，云叔和刘潜已经等在那里。
“这一段的江上结了冰，船很难靠岸，你再等一会儿，等船再靠近一段距离，我就可以用轻功把你送上岸。”云叔小声地说。
柳小拙看看江面，对岸离船还有一段距离，就听到刘潜有些着急的说：“船撞到冰块的声音定会把小姐吵醒的，不能再靠近了，要不，明日再走吧。”
云叔有些无可奈何的看看柳小拙，也只好点了点头，却听柳小拙突然说：“不用了，我今日走就好，这段距离，我应该，还是能过得去的。”
两人有些莫名其妙，相互看了一眼，都以为柳小拙是说笑，两人在天下都算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数十年的功力都过不去，心想你一个小孩子，又没什么功夫，怎么能过得去。
就在两人诧异间，柳小拙缓缓地伸出了右手，双眼微合，一道紫气便凭空出现到了手指之上，随着指尖的转动，在半空中画出一道道光亮的线条，慢慢的汇结成一个符印，就听柳小拙轻声地喊：“风！！！”
一阵风便从那符印中汹涌而出，隐隐还带着些紫色，柳小拙转身看看目瞪口呆的云叔和刘潜，轻声说：“我走了，两位大叔保重。”随后便纵身一跃，运用起迎风柳步跨到那紫色的风里，轻飘飘的朝那岸上而去。那感觉随是轻盈，但速度却是奇快，还没等云叔和刘潜反应过来，身影就已经远在数丈之外，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我，我没看错吧，那是术法。”刘潜嘴巴张得老大，震惊的说。
云叔也是皱着眉头，轻轻地摇着头不敢相信的说：“怎么可能，他，他才多大，这样的术法，就是修习了二三十年的术士也使不出来。”
“这小子不简单，绝对，绝对不是普通人。”刘潜一脸的后悔，说：“有这样术力的术士，各国，还有四大世家都不惜一切代价的争抢，唉，即便不让他娶小姐，留在皇甫世家也是好的。”
云叔此时却是想另外一个问题，有些无措的问：“刘兄，此事，要不要跟小姐说。”
“怎么说，以小姐的才智，难道猜不出是我们逼走这小子么，此事我们就难交待了，再说出这小子术法这么强，恐怕，家主也不会饶了我们。”刘潜叹了口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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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离情（下）】………
第二天晨时，在皇甫洛心的门前跪着两道身影，一动不动，似是已跪了很长的时间。而那门依旧是紧紧地闭着。
皇甫洛心的面上看不出喜怒哀乐，静静地坐在书桌旁，目光无意中，又朝柳小拙留下的书信瞟去，那一个个有板有眼的字，她都熟识无比，不由想起了这段日子在自己的监督下，柳小拙练字时，那略带愁苦的模样。就仿若是自己的小时候，严厉的母亲在一旁督促自己练字读书，此时才明白，不知不觉，那个一脸丑陋，也似乎毫无所长的少年，已是自己难舍的亲人一般。
云叔和刘潜的苦心，皇甫洛心是知道的，当日在清江之上，所说的那些话，确实是因为赌气。再坚强冷静的人，也有一处十分脆弱的地方，而皇甫洛心，自幼便认为不输于男儿，又哪能受得了孙羽天的轻视。
但连皇甫洛心自己，也清楚她把柳小拙带回皇甫世家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这个百余年的豪门世家，怎会接受如此一个不堪入目的女婿，皇甫洛心有时候也在想，恐怕即便是父亲再疼自己，也不会允许自己如此任性妄为的。而那时，自己应该怎么办呢？对父母兄弟以死相逼么？
如今柳小拙离去了，虽然心里似乎突然有一点空空的感觉，但更多的，皇甫洛心的身上也是一阵的轻松，只是莫名的，那张丑陋的脸孔，却在自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尤其是那双明亮的眼睛，便若是一直，在看着自己。
皇甫洛心站起身来，透过窗户，瞭望着远处的冷峻的重山，过了许久，怅然叹了口气，轻声地自言自语：“若真是有缘，你他日便必定不会默默无名，我总有一种预感，有朝一日，你会成为名动天下的英雄人物，那时，我便再嫁于你，唉，我即已许身于你，此生，又安能嫁与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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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柳小拙趁夜离开清江之后，便一路向西，只要通过吴国和翼国的边陲地带，就可以直达天水国，而墨谷，也就不远了。
此时吴国和陈国因为瓜分燕国的谈判不合，已经有刀兵相见之势，边境之上，都囤积了数万大军，这一日，柳小拙走到陈国边境的一座小城，囊中还有一些碎银子，便在街市买了些馒头作为干粮。
那馒头此时还是冒着气儿，久没有吃热食的柳小拙不由得直流口水，然而刚刚咬了一口，就老远听到一阵的吆喝，街道之上的路人一下子就乱了起来，纷纷躲闪，柳小拙也被人撞了一下，怀里的馒头纷纷的掉落在地上。
柳小拙此时顾不得心疼，因为远远的看到一群官兵朝这边跑了过来，心里惊了一下，想：“难道，他们是来抓我的？可我的脸都这个样子了，他们还能认得我。”
也不敢多想，柳小拙伸出小手赶紧捡起几个馒头，便迈开腿往人群之中跑了去，他的轻功颇多长进，在人群之中躲躲闪闪，也没人能碰得到他，不一会儿就找到一个巷道，蹲在里面躲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有一群士兵走近的声音，柳小拙心里怦怦直跳，心中暗自祈祷：“佛祖阿，你一定要保佑瓦卡，千万不能让他们找到这里。”
然而有些时候，祈祷显然是一点用都没有的，就见几个官兵走到巷道口，朝里面张望了几眼，就走了进来。
柳小拙吓战战发抖，忙低下头，就听有一个官兵大声问：“小鬼，有没有见到一个三十多岁受了伤的男人。”
心里念了声阿弥陀佛，柳小拙也不笨，立马就知道他们并不是找自己，松了口气说：“没，没有。”
然而那官兵见他抬起头来，立马唾了一口，对旁边的那几个官兵说：“走走，是个乞丐，到别处搜去，真晦气，还没见过这么丑的人。”
那几个官兵转身走出了巷道，柳小拙右手拍拍胸口，突然间，放在地上的左手竟然有些湿漉漉的感觉，忙把手抬起来，心想：“唉，又不知道是哪家的狗在这里拉尿，洛心姐姐送给我的衣服，都脏成什么样子了。”
然而当柳小拙的目光朝左手上看去的时候，整个人都似吓傻了，那手上湿漉漉的东西，却竟然是血，再往地上一看，一滩鲜血中，赫然有自己的一个掌印，而从旁边一处稻草堆里，竟然还有血不停的淌出来。
柳小拙捂着嘴就要惊呼，突然听到一丝微弱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小兄弟，别叫，我不是坏人。”
“谁，谁跟我说话？”柳小拙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四处看看，那声音好似便是从那稻草堆里传出来的。
那声音又断断续续的说：“我被他们追杀，小兄弟，你过来，我请你帮一个忙。”
柳小拙本性善良，也不疑有他，便走近了那稻草堆，此时那草堆的一面微微动了动，便从中间露出一张脸来，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面色铁青，显然是受了很重的伤。柳小拙心想此人大概就是刚刚那群官兵所要抓的人，凝神听了听，便说：“你出来吧，他们已经走远了。”
那人喘了口气，将稻草拨开，柳小拙也拉了他一把，便躲到草堆的后面，仔细看那人，此时却在将头上的稻草除去，虽然受伤逃亡，但身上的衣冠，依然是整整齐齐，没有些微凌乱的感觉。
柳小拙正要说什么，就听那人说：“你，你再靠近点，我有话和你说。”
愣了一下，柳小拙往那人身边再凑近一点，突然，喉咙一痛，便被一只手捏住了喉咙，而自己身子也不得动弹，要说柳小拙虽然真元差劲，但所学的道家心法，让他的反应已不同寻常，再加上迎风柳步这样的绝顶身法，普通高手若想一举制住他也不是很容易。
可刚刚柳小拙一来没有什么防人之心，二来，那擒住他的手法十分高明，柳小拙也不是没有被人擒住过，那夜云叔趁他睡着把他制住，但后来柳小拙心想自己若是清醒，未必就那么一下就被抓住，可这人刚刚那一下，柳小拙的潜意识里竟然发觉无法可躲。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柳小拙此时已经是背对那人，带些惊恐的说。
那人似乎也有些不忍，但还是铁下心来说：“我的生死不要紧，但是关系着师傅还有数十名师兄弟的性命，小兄弟，对不住了。”
柳小拙已经明白过来那人要杀他，他虽不是怕死，却并不想这么就没命了，心中的梦想还没有实现，答应过阿爸，托娅姐姐的事情也还没有做到，便央求说：“你，你不要杀我，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那人皱了皱眉头，轻轻的合上眼，脸上露出一丝狠色，正要发力，突然感觉伤口处一阵剧痛，哇唔一下，又吐出一口血来，那手也一下子没了力道，软条条的落了下来。
柳小拙见那手送了开，转过身去，看到那人痛苦的模样，虽然心里有些怒他想要杀自己，但还是忍不住问：“你，你没事吧，是哪里伤了。”
“没，没事。”那人挣扎的坐了起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柳小拙，淡淡的问：“你不怪我么？”
柳小拙想了想，说：“你说你是为了你的师傅还有师兄弟才这样的，说明你也不是多么坏的人。你刚刚那一下好厉害，我都躲不开。”
那人有些哭笑不得，说：“刚刚那一招，是我们儒门的绝学，能学会的，也没有多少个人，用来对付你，也是太，太小心了。”
柳小拙傻傻的笑了笑，就听那人说：“我恐怕是熬不过去了，现在四处都在通缉我，马上，西儒的高手就要来了，小兄弟，帮我一个忙好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