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家弃女-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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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媪正在院中井边捶打浆洗着衣物,官道上却是来了数个身材壮实一脸凶狠的汉子,走到院落旁边对着她高声喝道:“那老妇去打几碗水来与我们吃,赏你一钱。”随着话音丢过来一个铜钱。
刘媪看情形知道这群人不好惹,忙上前捡起铜钱,连声应着,进屋去拿碗。
孟洛在屋中听到声音,隔着窗瞧了瞧那群人,低声问刘媪:“媪,外边是什么人?”
刘媪忙向她摆摆手:“不知道是些什么人,瞧着煞是可怕,你莫要出去了。”姑子生的一副好容貌,若是出去了叫那群人瞧见还不知道生出什么事来。
孟洛点点头,坐回去慢慢描画起花样子来,只是心里仍是不安,不知为何,方才她瞧见那一群壮汉时,莫名生出一种戒备之意,似乎感觉到他们的危险。这可是从前的她不曾有过的,自打生而复死以来,她总感觉自己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是什么地方不一样,前日见刘媪,她能够清楚察觉刘媪心中的善意和怜惜,今日又对一群不明来历的过路汉子生出警惕之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时屋外那群汉子接过刘媪一一送上的水,大口大口吃着,似乎是干渴已极。
其中一个一气吃干碗里的水,用袖子胡乱抹了嘴,满是沮丧地坐在院子的井沿上:“真是晦气,好好地被派来找什么姑子,在这附近找了这几日也不见,难不成还要这么一直找下去。”
“休得多嘴多舌!”领头的汉子厉声呵斥道,“你忘记夫人的吩咐了吗?若是走漏了消息,小心你的性命。”
先前开口的汉子不由地脸色一紧,停住了嘴,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言。
刘媪不曾留意,只是躲在一旁继续捶打浆洗衣物,屋里的孟洛却已经听得一身冷汗,若是她没猜错的话外边的人只怕就是韩氏使了来寻自己的,她这个被赐婚的孟家大姑子原本已经对外说是病死了,赐婚之事也就落在了二姑子娴娘身上,可如今她却还活着,要是让人知道了,不但坏了赐婚之事,连先前孟府里发生的也要被人传扬出去获罪,她怎么能不着急使了人来寻孟洛,斩草除根。
想来这几日这些人一直在附近找她,只是因为怕动静太大引得宫中注意,故而只是暗访,不曾一家一户查问,所以不曾发现孟洛就在这院落里,可是今日却误打误撞到了刘媪的院落里讨水吃,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们发现!孟洛已是心跳飞快,捏着绢帛的手心沁出一层汗来。
“老妇,你这屋中只有你一人居住?”领头的汉子忽然看见院落里另一边晾着几件颇为窄小的衣袍,不像是刘媪所穿,心中起疑问道。
刘媪不禁一抖,忙站起身来擦了擦手上的水,堆满笑道:“不敢瞒贵人,我还有个小儿子,也住在屋中。”瞒是瞒不住的,只有想办法把他们打发走,不能让他们看见姑子的模样,不然以那般娇媚动人的美貌,一定会惹来他们的歹意。
汉子冷笑一声:“小儿?在何处?叫他出来给我们看一看!”
刘媪此时惊得没了魂,她知道若是真把孟洛叫出来与这群壮汉看,就算再怎么改装换面,也能看出孟洛的女儿身,还有那副容貌,在劫难逃!
第五章 吓走
刘媪战战兢兢地挪着步子向木屋而去,那群壮汉个个凶狠地盯着木屋里,领头的汉子压根不信这屋里的人是个小儿,看那衣袍大小,只怕是个女娘才是,甚至有些怀疑这鬼鬼祟祟不肯露面的就是要找的那位姑子。
孟洛也听到了屋外壮汉的问话,听到他说要见自己,一时也是惊得退了一步,若是这么出去,只怕那群人立刻就会认出自己,那样岂不是死路一条?
她心思飞快转动,忽而望见摊开在一旁的绢帛上的针线,有了一计。
刘媪不敢违抗壮汉的话,却又实在不忍心看着那位姑子被人欺凌侮辱,一时左右两难,只能慢慢向木屋走去,一筹莫展。
“阿娘,外边是什么人?”忽然木屋里传来问话声,声音粗糙沙哑,暗沉难听却又大声的很。
这句问话声音极大,连院子里或站或立的那几个汉子都听见了,不由地吃了一惊,这么难听的声音,实在不像是个姑子的声音。
刘媪心里吃惊,却是很快反应过来,大声都:“儿啊,是几个贵人路过,他们想要见一见你。”
“贵人?既然这样,阿娘进来扶一扶我吧,还要换一身衣袍才好,这疹子出的厉害,郎中让不要见风,还需遮一遮,莫要吓到贵人才是。”声音依旧粗糙难听,却没有拒绝出来,反倒让刘媪进去扶他出来。
只是这话倒是把那领头的汉子吓着了,忙喝住刘媪:“老妇,你家小儿生了什么病症,竟然出了疹子,还不能见风?”
刘媪自然知道孟洛的意思,故意摇摇头:“郎中也不曾说明白,只说此病凶险,高热出疹,见风更是厉害,又是容易过给别人,故而只能让他在家中静养,吃了好些药也不见起效。”她指了指附近的村落,“如今连村子里的人也不敢轻易过来我这院子,只怕会过了病气去。”
刘媪的话音还没落,只见那间半掩着门的房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手上却是血淋淋,细细点点的伤口都在向外渗血,看着着实吓人,伴随而来的还是那把难听的声音:“阿娘,快来扶我一把,让我给贵人见礼。”
这群汉子听说屋里小儿得的是会过人的怪病,又看见那只血淋淋的手早已吓坏了,心里暗骂晦气,忙不迭与刘媪道:“不必见了,不必见了,你让他回去吧,我们就走了。”说罢,数人头也不回地走了,脚下步子飞快,只怕慢一点就会被染上那种怪病一般。
刘媪松了口气,却是急急忙忙进屋来:“姑子,你无事吧,他们都走了。”
孟洛正用布巾擦拭着手上被针扎出来的伤口,抬头向着刘媪轻轻笑着:“多谢媪护我周全。”此时的声音已经哑然,怕是因为刚才那一番故意放粗了声音大声说话,让原本就受了伤的嗓子伤的更加厉害了。
刘媪心痛地看着她的手,原本纤细白嫩的手背上被针扎出十余处伤口,虽然伤口细小,已经不再冒血了,但是看上去确实可怖,觉得疼痛难忍,她不由地叹气道:“你要吓走他们,又何必对自己下这等狠手,伤成了这样。”
孟洛却是淡淡望着手上的伤口:“若非如此,只怕那群人不肯罢休。”只有真正看到手上这些伤口,让他们以为是病疹所致,才会吓得退走,不然还要纠缠下去,孟洛迟早会被拆穿。
刘媪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只是打来清水让孟洛擦掉手上的血迹,寻了些止血的草药与她敷上,幸得伤的是左手,不会太过影响,孟洛待到止了血,便继续画起了花样子,现在耽搁不起,只有早些换了铜钱才能买粮食,靠刘媪浆洗缝补已经不能让两个人填饱肚子了。
孟洛将记得的几个花样子略作修改画了出来,比照着绣了两幅绣活,大小倒是可以作个插屏,交给刘媪让她送去城中绣楼换些铜钱买吃食。刘媪瞧着那绣活以穿花的技法绣出花蝶,针脚平整精致,花朵和彩蝶都是栩栩如生,叫人看着着实爱不释手,想来能换得些铜钱回来。
她欢喜不已,第二日一早就带着绣活进城去,要用这绣活换些吃食铜钱回来,也能解一解燃眉之急。
第六章 庇护
两件绣活竟然换了十数枚铜钱来,刘媪欢喜地不知怎么好,用两枚铜钱买了小半袋粟和小小一块肉,她想着孟洛住下有几日了,都是跟着她吃菽和橡实饭,对于她这样的贵家姑子来说,的确太过艰苦了,所以如今有闲钱了,不能太委屈她了。
晚间,刘媪熬了一大锅肉糜粥,与孟洛二人美美吃了顿饱饭。
“那绣楼说日后若还有绣活只管送去,尽数都收的。”刘媪眯着眼笑着说道,“姑子的绣工当真是好,连那绣楼里的绣娘都夸赞呢。”
孟洛轻轻一笑,低头收拾着碗筷:“不过是从前跟着绣娘学了一些,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手艺。”当初孟府可是请了建康城最有名的绣娘教她和孟娴女红技艺,虽然只学到七成,做了绣活换钱却是绰绰有余的。
刘媪笑望着桌案上那个装着铜钱的钱袋:“有了这些钱,怕是好些时日不用这般辛苦,尽够我二人吃用了。”
孟洛却是微微蹙眉,没有说话。今日刘媪去城中送绣活,她在院中便远远瞧见那班寻她的壮汉从村落里出来,打官道上走了,看样子他们还不曾放弃,或是说孟府还不肯罢休,一定要找到她除掉才能安心。
只怕刘媪这院子能够保得住她一时,也难保长久,她也不能总是躲在这屋中不出去。
可是若要出去,孟府必然是会发现的,那也就是死路一条。
如此想来竟然是进退两难,除非能寻到一个庇护,让孟府的人再也动不了她,否则只怕也不过是再拖延时间,终究是难逃一死。
庇护?孟洛倚在木屋的壁板上看着窗外透进来清冷的月光,她从前在孟府为怕韩氏陷害,从来都是甚少出门走动,也不大与别人来往,如今又从哪里能寻到庇护呢。
且孟川已是朝中权贵,当朝三品中常侍,便是她真的认识什么人,只怕也不敢得罪孟府,除非是权大势大的世家,那才是孟府乃至皇室都不敢轻易得罪的。
世家?孟洛猛然一惊,她亲娘何氏不就是越郡世家旁支所出吗?若是能够得到何家的庇护,那么孟府就是再大胆也不敢动她了。
可是何氏不过是旁支之女,并非什么嫡系,何况当日何氏执意嫁给了孟川这么一个寒门白身,为何家人不屑,早已没有来往了,他们又怎么会接受自己这么个毫无瓜葛的外人。
更何况何家远在越郡,离建康不下千里之遥,便是想要投奔,只怕亦是艰难,她如今连离开这院落都很是艰难,随时要提防被韩氏派遣来的人拿走。
原本燃起希望的心慢慢冷却下来,孟洛慢慢闭上眼,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她相信上天既然与她重生,便不会就让她再这般委屈无辜地死于他人之手。
所幸先前那群人被孟洛吓得厉害了,好些时日不曾登门,渐渐也不见再来,但孟洛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她最是知道韩氏的手段,绝不会这般轻易就放过她。
她依旧是留在木屋中描花样子做绣活,隔三差五,刘媪会送了绣活进城去换出钱来,如此一来,二人过得也不那么拮据,间或也能吃上一顿肉糜。
刘媪原本要将多余的钱都交给孟洛,毕竟那是她做绣活赚来的,孟洛却是坚持不肯受,要刘媪好生收着,她如今连门都不能出,就是有了钱也无用,何况当初刘媪肯收留身无分文又是不知身份的她,多加维护已是大恩了,她哪里还能再斤斤计较。
刘媪见她实在不肯收,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下了,却是对孟洛越发好了,她可是实实在在喜欢上这位心地纯良,大方谦和的姑子了。
这一日,刘媪依旧包了刚做好的两件绣活进城去了,只留下孟洛独自在家中。她做了小半日的绣活,有些倦乏了,看四下无人,出来院中走动走动透透气。
已是六月天了,夏日的骄阳挂在半空火辣辣地照耀着,阳光明艳地有些刺眼,若是从前,孟洛只怕早已回厢房避暑,不敢教日头晒黑了去,可是此时的她却觉得能够毫无顾忌地在阳光下走一走都是莫大的幸福,她一时竟然不愿进去,贪恋着这段时日来难得的自在。
忽然不远处的官道上传来嘈杂纷乱的马蹄声,还有碌碌的马车车轮碾压的声音,孟洛连忙回头,只怕是又是那班人来了,却看见官道远远处有一队长长的车队正向着建康城的方向而来。
这一队车队怕是有十数架马车之多,更有百余名护卫骑着马拱卫两侧,领头的两名看似是护卫的头领,胯下骑着高头骏马,腰上更是挎着宝剑,昂首挺胸向着建康城行去。
孟洛不由地狐疑,看这气势怕不是寻常人家,便是建康城中权贵出行,也没有这么多护卫和车马,难道是世家的人?
果然车队走得近了些,她便看见油壁马车上那一个大大的朱红色的“虞”字,唬地她退了一步,整个南晋最为名的虞氏便是颖川虞家,位列南晋五大世家之一,难道这马车里的人就是虞家人?可是他们为何千里迢迢赶来建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