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安稳-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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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老爷子沉声说道,“非我打算,而是情势果若慧融大师所言,那么能救咱们谢家的唯一一丝希望就在这些子孙身上,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都不想放弃。”谢老爷子没有告诉老伴,一年前,慧融大师就告诉他,他们谢家有大难。
原本西方凤星已转移,新生凤星日渐闪亮,而昔日的凤星也逐渐凋零。本来凤星转移,与他们谢家好像也没什么相干的。可是慧融大师说,新生凤星与他们谢家冲撞,随着新生凤星得势,谢家便会逐渐失势,新生凤星势成之日,便是谢家灭亡之时。
本来他是半信半疑的,可是上月,他得到消息,有人在伽蓝寺内抽签,抽到了百年难遇的帝王燕。那女着是谁,他不知道,慧融大师口风很紧,也未透露天机。
当时慧融大师告诉他此事,亦是感念他对大昌的贡献,想让他早做打算,为谢家留点血脉。
可是前些日子,慧融大师给他捎信,让他去一趟伽蓝寺。与之煮茶夜谈,被告知,昔日凤星有异,并未黯然落去,而是逐渐明亮,与新生凤星生成分庭抗礼之势。至此,未来的格局扑塑迷离,不可演算。
当时他问谢家未来如何,慧融大师亦只是摇头不语,只给了一句,一切希望皆在谢家子孙身上,若他想保谢家,须不拘一格培养后代子孙。
他当时心中一动,似乎有什么想法一闪而逝,近日来,他也一直在琢磨慧融大师那话。他一向都重视子孙的培养,可慧融大师仍要强调这点,特别是不拘一格这几个字,难道能给谢家带来希望的子孙并不是他猜测的几个孙子?莫非是——
☆、更新更新
“小姐,你练了一上午的字了,歇歇吧,别把眼睛熬坏了。”春雪心疼地劝着。
谢意馨放下笔,动动有些酸的手腕,眼睛却不离桌案上未干的字。
书法是她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练字,能让人沉静,仿佛一切的浮躁繁华都已远逝,只剩下平和安祥。
受她祖父影响,在这么多书法中,她犹喜欢颜体。较之高逸清婉,流畅瘦洁得时下女子喜欢的簪花小楷。颜体结体谨严,横轻竖重,笔力雄强圆厚,气势庄严雄浑,清丽俊秀,自有一股大气之风。
而朱聪毓却不喜欢她的字,常说太过锋芒毕露,没有一丝温婉之气。为此,她在婚后没多久放弃了颇得了几分真髓的颜体,谢老爷子知道后,暗自可惜了好久。
想到姓朱的,谢意馨撇撇嘴,决定不再想他自虐。让下人把书案收拾好,谢意馨净了手,接过春雪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
“小姐,奴婢见西园的海棠开得好,小姐可要去看看?”大方爽利的声音,不是她熟悉的春雪。
谢意馨扭头一看,原来是她院子里一个叫夏桃的二等丫环。
春雪赞赏地看了这丫头一眼,那丫头像是受不得夸,脸红地低下头。
西园的景致一向不错,谢意馨想着便点了点头。
他们一行人刚到西园的亭子不久,一个小厮便匆匆而来。
“小姐,是门房的小丁。”春雪提醒。
待那小丁行了礼,谢意馨才问,“你找到这有何要紧之事?”
“是前些日子大小姐给安国侯世子递的邀请帖退回来了,还让人递了话,说那天他有要事,怕是不能陪小姐去伽蓝寺看桃花了。”
“拿给我看看。”是她重生前递的帖子,离现在也有些日子了。
谢意馨拿着帖子,冷笑不已,朱聪毓这招欲摛故纵使得真好,上一世这个时候,自己对他早已芳心暗许。他来这么一招,自己暗自生气之余,胃口也被吊了起来。本来可有可无的人,却觉得非要不可了。加上后面几场温柔体贴一心为她的好戏,让她感动之余陷得更深了。
夏桃觑着她的神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小姐,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谢意馨看了她一眼,“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说出这话,通常要说的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可她却想知道。
“昨天我哥去城外十里津办事,在那看到了,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安国侯世子与一名貌美女子在游湖,状似亲密。”夏桃一边说一边觑着谢意馨的神色,“据说那女子是世子的表妹——”
“哦。”没有意料中的恼怒,谢意馨仅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夏桃愣了。
就在这时,谢意馨无意中看到什么,接着眼一凝,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春雪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大管家神色不好地领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往南面走去,看方向似是朝崇德园那边。
“小姐,那人是?”
“看大总管眉头紧锁的样子,看来是有麻烦事了。不过老夫人这两天身体不好,他怎么还能去打扰老夫人养病呢。”夏桃微嘟着嘴,低声抱怨着。
谢意馨无意识地摇摇头,整个人却沉浸在回忆之中。刚才那人是安文白,她要是没看错的话。
上一世,好像也是这个时候,她祖父外出访友期间,安文白曾来向祖母提过辞呈,当时她祖母好言相劝,没答应放人。一个要走,一个要留,两人僵持着。
当时自己心情并不好,又见到祖母如此挽留那人还一脸为难,当下心火上窜,一发不可收拾。当下冷哼一声,说了几句难听的话,“不就是一个小小地管事吗?能在我们谢家做事是你们三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拿什么乔,别给脸不要脸。”什么话她已记得不太清了,大意上不离这几句。
可就是这几句话把安文白气得脸色胀红,只留下一句,“谢家的庙堂太大,我高攀不起。”便甩袖而去。
说起这个安文白,他父亲也算是谢家家臣般的老人了。当初太祖征伐时期,谢老爷子曾救过安父一命,安父便一心跟着谢老爷子。历经几番艰难,谢老爷子见他心性难得,便让他做了个管事,管理着谢家名下的香料铺。
安父本人资质平庸,胜在忠心。可他生的儿子安文白却天资聪颖,一手算学出神入画,在大昌王朝来说,也算得上是顶尖的了,是谢家大总管预备提拔重用的人才。可谢意馨不知道这些事,后来她祖父回来后得知此事,把她斥责了一顿。这也是她一次受到祖父如此严厉的斥责。
谢意馨会记得那么清楚,主要原因还是安文白不仅是自己走了,还带走了谢家产业里许多中小管事。安文白自然没有那么大的能量,主要还是她那天斥责安文白的话也不知是谁传了出去,还传得沸沸扬扬的,搞得许多为谢家做事的人都心生不满。
随后,谢家也做了一些相应的补救措施,甚至她爹为了挽回安文白还亲自上过门。可惜没用,再加上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谢家子弟接连出事,谢家内部一团乱,根本就腾不出手来理顺这些人事。
后来谢意馨眼睁睁地看着安文白在算学及记账管理这方面大放异彩,更在几年后成为了新皇一手创建的永宁商行的副主席。虽然安文白没有怨恨谢家,也没有发达之后转过头来打击谢家。可是他的存在,便是对谢家的一种打击,它时刻提醒着世人谢家是如何不屑如何错待有识之士的。
谢老爷子去世后,谢家的商铺因为像安文白这样的中层管事的断层,许多商铺行当都运转不开,再加上旁边那些人虎视眈眈的竞争,谢家的大部分生意都不好。政商是相互的,生意买卖需要政权的维护,政治又如何不需要银钱的支持?谢家两方面都受到打击,情势不容乐观。
说实话,谢意馨曾一度追悔莫及,尽管她嘴硬的从未承认。那时她只恨自己过于骄纵,可是今天看来,里面却是蹊跷重重。也是啊,虽然上一世,自己脾气的确是任性骄纵,却极少插手家族里的事。唯一多嘴的一回,就让谢家栽了那么大的一个跟斗,再也起不来,只能在这个坑里越陷越深。
言多必失,夏桃今天的话这么多。而且她临时起意来的西园,就遇上了安文白经过,怎么就那么恰巧呢?
谢意馨眼睛微眯,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前的婢子一眼,然后垂下眼眸。她可没忘记,无意中把自己引来西园的人就是她啊。而且她的话多番撩拨,不就是让自己生气吗?
谢意馨叹了口气,设计这个陷阱的人真的很了解她,应该说深谙她的心理。如果她现在还对朱聪毓心存爱慕的话,此刻一定怒火中烧,再加上担心祖母,一定会跟上去,届时,上一世的情景还得重演。
“走,我们上去看看。”此话一出,果然见到夏桃眼中划过一抹喜色。
谢意馨站了起来,慢悠悠朝崇德园走去。心中却在暗自思量,那些敌人的手伸得真长,连她的二等丫环都被收买了。不过无妨,这丫环和她的家人她暂时留着,总有用上的时候。用不上也没关系,明面上的奸细总比未知的好多了。
走在前面,趁着夏桃留在后面收拾没跟上来之时,把刚才的小丁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只见小丁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回了她一声是,便咚咚地跑开了。
看着小丁走远的背影,谢意馨笑了笑。她并未抱什么希望,只是觉得总要去试试,反正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也许幕后之人真的那么胆大的就在他们谢家斜对面的唯一一个茶馆等消息呢?要知道除了这个茶馆,周围可都是住宅啊。
☆、第七章
“安管事,此事我一个内宅妇人做不了主,还请安管事等几日,待老爷子回来再作决定。”谢老夫人缓缓说道,这副商量的口吻足够礼贤下士了。
安文白跪下,头重重一磕,“请老夫人宽宥,安某自知吾对谢家来说可有可无,可是此事,安某确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老夫人给个准话。”
安文白如此表现,显然去意已决。
安文白的逼迫让谢老夫人很是不喜,遂磕上眼睛不说话,气势全开。
老夫人历经两朝,绝非一般的内宅老妇,低沉的气氛压抑在众人的心头上。
安文白也不好过,唯有咬着牙硬挺。
“奶奶,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此乃人之常情,既安管事有了更好的去处,咱们也不能拦着不是。”
谢老夫人淡淡地扫了安文白一眼,才道,“小孩子家家,不要乱说话。”
“求老夫人成全!”安文白再次磕头。
“罢了,你且起来罢。”谢老夫人揉揉额角,神情不愉。
说了那话后,谢意馨便退到了一旁,低着头不说话,刘海遮住了她的眸光,也遮住了那一闪而逝的冷意。如果没见到安文白之前,她还存着挽留他的想法,那么当听到他一心求去的话语时,这种想法已经烟销云散了。
可是这一世,他走,可以,却不会像前一世一般站在道德制高点,带着世人对他的同情离去。这一世,主动背主的阴影将永远伴随着他。
诚如她所说,安文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管事而已,他们谢家还损失得起。上一辈子是她蠢,她祖父斥责她,不是因为她气走了安文白,而是她让谢家陷入了太过被动。
就在谢意馨愣神的时候,谢老夫人已经准许了安文白的辞呈。
一刻钟后,当安文白蹋出谢家大门时,他忍不住松了口气。谢家不是不好,凭良心说,谢家待他们这些人还是很好的。可是,持礼公的知遇之恩,他父亲已用一生去报答,足矣。他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人,他对算学痴迷,亦想在这一领域登峰造极名留青史!
那样的算学方法他生平仅见,真恨不得一窥究竟,可那人却说那是不能外传的,除非——再加上那人治好了他儿子的病,这两样加起来,才让他下了另登高枝的决心。
他也是一个爱惜羽毛之人,可那人说不必他担心,一切他自会安排好,必不让他担上背主另投的名声。如今看来,那人的安排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错,那背主的名声自己得担着了。想到这,他自嘲一笑。不经意地抬头,阳光刺得他眼睛发疼。
就在他抬脚欲走之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安管事,且慢。”
安文白顿住脚步,转过身,心中升起一股大祸临头的感觉。见到来人是谢意馨,他笑笑,“谢小姐叫住安某有何事?”
此时,一群舞狮的人经过。见到持礼公府门口明显有状况,特别是谢意馨出众的容貌更是吸引人,遂他们都好奇地停了下来,也不吹吹打打了。
安文白心中的不安更强烈了,恨不得立即拔腿走人。
“安管事,你真的决定了?需知,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想走容易,可是想回来就难了。”谢意馨说出这样的话,仿佛是来做最后确认的。
“安某去意已决,且谢老夫已同意,还请小姐不必再劝。”安文白沉着脸。
“既如此,我就不必多做挽留了。安管事,虽然你有了更好的去处,但你在我们谢家工作了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主仆一场,这些是我们谢家的一点点小心意,收下吧。”
谢意馨的话并不显刻薄与过分。可越是这样,越显得谢家人敦厚。
安文白顿时冷汗直冒,他本身自求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