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枝词-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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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呢,出去了姐姐在人前也能抬起头来,可莫浪费了妹妹我的一片好心。至于说来串门子,姐姐也是姨娘,难道就不能体谅妹妹的苦处么。”
第 95 章
杏儿脸色变了变,突然冷笑一声,道:“妹妹有什么苦处?看看你这身衣裳,上好的湖丝料子,在我们家,只有老爷夫人能穿。妹妹头上的珠花,多红艳的玛瑙珠子,比我家夫人头上戴的宝石还明亮几分,想来值不少银子吧。还有这腕上,好一对血玉镯子,我们家那骚货不知在哪儿见了,成色还不如妹妹腕上这对好,可她求了老爷许久,老爷都没舍得给她买。再看看我,粗布的衣裳,还是旧的,这支珠钗,上面的珠子已让人抢了去,眼下这不值钱的琉璃珠子,还是我自个儿镶上去的,在家里处处受气,人人都敢给我脸色瞧,我都还没叫苦,妹妹你倒先跟我叫起苦来了。”
她已忘了之前她是怎么跟池玉倒苦水的,这会儿一个劲的埋怨,几乎就差没明着说池玉狗眼看人低了。
池玉几乎被她气笑了,以前在庄中时尚不觉得,现在看来,杏儿竟是个不知好歹的,怪不得会混到现在这份上,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也赖得再与杏儿说话,索性便将头上那对珠花摘了下来,道:“这对血玉镯子是我家大少奶奶赏的,不能送人。姐姐既喜爱这对珠花,妹妹就将它送与姐姐。”
“真的?”一听池玉要送珠花给自己,杏儿顿时大喜,方才的满腹怨气早已经不翼而飞,接过珠花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望了望天色,池玉起身,淡淡道:“天色已不早,我得回去了,便在这里与姐姐道别。姐姐可认得出去的路?”
“认得,认得,这庵里又不大,哪儿能迷路。”杏儿笑嘻嘻地,“那我就先走了,改日有工夫,让人给妹妹你递信儿,妹妹可不要避而不见哦。”
她从池玉这里得了好处,也不再介意池玉不让她上侯府串门的事了,一脸的笑容,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什么时候把家里那些个笑话她、打骂她的贱货都邀到定慧庵来,领着她们到内庵里来转一圈,羡慕死她们,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再那么对待自己。
池玉点点头,亲眼看着杏儿出了内庵,她才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见到乡亲的喜悦感早已经消失了,原以为终于能有个可以说话的人,哪里知道却……罢了,那对珠花放在外头,也值些银子,就当是她感谢杏儿当初对她的提点,将来再要见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感慨了片刻,她才想起还没有找到芙蓉,小丫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到现在都不见人影,没办法,只能再到处找找,只是净尘尼的禅房那边,她不敢再去,便往西边寻去,最后却在一间观音殿后的一间小屋前找到了。
小丫头正在那儿摇签子,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拿了一筒签出来,摇得正起劲儿,旁边还有一个童子,蹲在那里嘴里一个劲儿地叫着:“你赖皮,说好了只抽三签就轮到我抽的,你都快把整筒都抽光了……”
池玉仔细看了两眼,才认出那童子是三少爷身边的扫墨,不禁一怔,难道三少爷今儿也到定慧庵来了,那净尘尼房里男人……她拍拍额头,把脑中胡思乱想都拍走,索性就站住了脚,倚着观音殿的壁角看这两个小家伙到底在玩什么。
芙蓉哪里知道池玉已寻了来,她只不理扫墨,待又摇出一根签来,才递给他,道:“快帮我瞧瞧,这支签上说的是什么。”
扫墨年纪虽幼,但却认得字,芙蓉抽出来的签,都是他给念的,这会儿小家伙苦着脸,道:“你到底想抽什么样儿的签,我就给你什么签成不成?”
芙蓉白了他一眼,道:“我自是要抽个上上大吉的签。”
也不知道是她手气不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原是想为池姨娘求一个上上大吉的签,谁知一筒签让她抽了大半了,愣是一个上上大吉的签也没有抽出来。芙蓉是个倔性子,她就跟这筒签较上劲,非抽出一根上上大吉的签不可。
“哎呀,这可好了,这根就是上上大吉,你看,这儿写着呢。”扫墨笑嘻嘻地举着手上的签。
芙蓉大喜,道:“真的?”伸过头去一看,转喜为怒,一脚将扫墨踹了个大马趴,“你骗我。”
扫墨下巴磕在地上,疼得直哼哼,心虚道:“没、没骗你,真的……”
芙蓉一脸恼怒,将签子甩在他脸上,道:“大骗子,我虽不认得字,但还会数数儿,这里明明只有两个字,上上大吉是四个字。”
扫墨:“……”
池玉噗哧一笑,芙蓉这丫头性子虽然鲁莽,但聪明劲儿还是有的,扫墨这回可算是自作聪明了。
芙蓉听到笑声,一转就看见了她,忙扑了过来,瘪着嘴道:“姨娘,扫墨欺负我。”
扫墨从地上一咕噜爬起来,辩道:“没有,才没有……”
池玉被他们逗得止不住笑,连方才因与杏儿话不投机而生出的一丝郁闷也消散了,拍拍芙蓉的脑袋,道:“你啊……求什么呢,非要抽个上上大吉的签?”
芙蓉小脸一红,道:“奴婢是给姨娘求的。”
池玉又笑了,道:“求签求的是心诚,一根就够了,再多也没用,看你忙的,脸上都出汗了,赶紧擦擦,既是为我求的,这支签便让我自个儿抽吧。”
说着,她将签全都放回筒里,抓着摇了摇,不一会儿,一根签掉出来。
“是什么签?”芙蓉马上就追问。
池玉看了看,笑容再一次绽放,指着签上道:“两个字,上吉。”
芙蓉顿时一脸失望,沮丧道:“不是上上大吉啊。”
扫墨在一边满脸奇怪,欲言又止,池玉向他使使眼色,然后才对芙蓉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上吉已经很好了,上上大吉太重了,我是命贱之人,受之不起。”
“才不是,奴婢给您求的大富大贵,她们都说,定慧庵的签可灵了。”芙蓉抓着签努力往池玉面前送,虽然不是上上大吉,但是上吉也已经很好了,这签一定灵验。
池玉愕然,这丫头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本以为她求的是身体健康之类的,自己一个姨娘,要大富大贵做什么,再者,她怎么富?怎么贵?要在这里侯府里,称得上富的女人,只有夫人和纪贵姨娘,夫人掌着侯府大权,自是有钱的,纪贵姨娘娘家极富,嫁妆丰厚,满府上下,谁不知她手中有钱;称得上贵的,也只有夫人和大少奶奶,一个是正经受封的三品夫人,一个是侯府嫡长媳,就连二少奶奶都差了一截子,谁让二少爷只是个庶子呢。同时有富又有贵的,只有夫人一个。自己要是又富又贵了,岂不是要跟夫人去论高低?
想到这里,她在芙蓉的后脑勺上轻轻一拍,嗔骂道:“休要瞎说。”
这时扫墨也在边上道:“芙蓉姐姐,给姨娘求的签,不能叫大富大贵,要叫吉祥如意才行。”
芙蓉一脑门子雾水,有听没明白。倒是池玉对扫墨这个童儿颇有些另眼相看,果然是个机灵到极点的,再过两三年,只怕不比涤尘差多少,能成为少爷们的贴身仆童的,哪一个都不能小看啊。
第 96 章
“时辰不早了,芙蓉,咱们该回去了。”
芙蓉“哦”了一声,连忙将签筒塞进扫墨手中,道:“我要走了,你把这个送回去吧。”
“交给我,你放心。”扫墨拍拍胸脯,又依依不舍道,“不再玩一会儿么?”
望着他,池玉侧头看着,禁不住微笑,如风吹过的芍药花,分外娇俏。她想起了自己像芙蓉这般大的时候,虽然有许多的活儿要干,可是堂兄池旺时常会偷偷地来帮她,把活儿早早地干完了,就躲在墙角里玩儿,每次活儿太多太重的时候,池旺也是这样拍着胸,说:“交给我,你放心。”
“好了,一个府里住着,你什么时候想找我玩儿,还怕找不着人么。”
芙蓉偏是个没心没肺的,一句话将难舍难分的气氛全部打破,惹得扫墨直瞪眼,气哼哼地扭过头去,然后惊咦一声:“三少爷!”
池玉闻声望去,果然见一个华服少年站在拐角处,正往这边看,表情有些呆愣愣地,一副走神走到九霄云外的傻模样。
扫墨的叫声,惊醒了三少爷,咧了咧嘴,一副不太高兴的模样,走过来道:“好你个小子,到处寻不着你,竟跑到这边角上躲清静来了。”
一边说一边拧起了扫墨的耳朵,拧得小家伙唉唉直叫痛。
池玉屈身行礼,道:“见过三少爷。”
“是池姨娘啊,真是巧啊,今儿也来礼佛?”三少爷仿佛这时才看到池玉,清俊的面容上,一丝尴尬一闪而过。
池玉看得分明,心头突然一跳,如果先前在净尘尼房中的男人真的是三少爷,那自己……想到这里,她只觉得背心上微微发凉,忙道:“是,婢妾只在佛前上了三柱香,又在外庵遇到以前同庄子的一位姐妹,聊了大半天。眼下天色不早,婢妾这就回去了。”
说着,她顾不得有些冒失,拉了芙蓉就急急而去,转过拐角时,忍不住又回望了一眼,见三少爷仍自盯着她的背影看,忙低下头,脚下走得更快了。
人已经消失在拐角处,三少爷却仍呆呆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眉头时蹙时展。
“三少爷……三少爷?”扫墨叫了几声,不见反应,伸手在齐耘生的眼前晃了晃,“三少爷,回魂了,池姨娘已经走远了。”
“诶?”齐耘生蓦然回神,一巴掌拍在扫墨的后脑勺上,斥道,“胡扯什么,本少爷的魂好好在着呢,你扯池姨娘做什么,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扫墨挨了打,一脸委屈,揉着后脑勺嘀嘀咕咕:“明明就是看池姨娘看呆了嘛,还不让人说。”
“还说。”齐耘生又拍了他一下,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独有的青涩的清俊面孔上,露出一片严厉之色,“本少爷刚才只是在想事情,你若再乱说,看我不让人抽你的嘴巴。”
扫墨还从来没有见过三少爷这样严厉的表情,顿时一吓,不敢再说什么,隔了一会儿,见齐耘生的脸色没那么可怕了,才小心翼翼地辩白一句:“小的知道轻重,只是这里没有旁人,才与三少爷您说笑的,若有旁人在,小的这张嘴,便是铜铸的把儿,不该说的话,绝不说半个字。”
“有些话,便是说笑,也不是能说的。”
再次警告了扫墨一声,齐耘生转身离开。斜照而来的阳光,打在定慧庵的青砖黑瓦上,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眼底深处的一丝悸动。
那个微微的笑,纯净的,无瑕的,乍见的瞬间,他连呼吸都几乎停止。
她是大哥的姨娘,如此……而已。
“三少爷……我到处在找你。”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观音殿旁响起,“佛像已经画得差不多了,还差最后的染色,净尘师傅想请三少爷出手,再在下角抄录一段般若波罗密多经。”
齐耘生抹了一把脸,清俊的面孔上,露出无害的笑容。
“这就来。”
“姨娘,出去一趟,怎么连珠花都没有了。”水荷念念叨叨,心疼地翻着首饰盒子,“明儿戴这只蝶恋花吧,可别再随便送人了,本来就没几件好的,再送下去,您就只能戴这些旧了的绒花,多寒酸。”
池玉看着她唠叨来唠叨去一副小管家婆的模样,忍不住想笑,便开口打趣道:“自打从庄上回来,你这丫头怎么什么事都爱操心,若在往时,你巴不得我把这些首饰都赏给你才好,是了,我把珠花送给别人,没送你,你怨我了不成?”
“姨娘,你把奴婢当成什么人了。”水荷气得直跺脚,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奴婢只是尽了本分,你还笑话奴婢,要不是当日在庄上,奴婢见您是真心对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好,奴婢才不管您这些破事儿。”
说着,泪珠儿竟然气得落了下来。
“哎哟,这是怎地……我不过说了句玩笑话,你怎么就急哭了……”池玉料不到她这般反应,一时间有些慌了手脚,忙安抚道,“你的心意我知道,这不是玩笑嘛,何必如此,快把眼泪擦了……”
水荷撇过脸,赌气不肯理她,只觉得自己一片好心,竟被当成了驴肝肺,还拿来取笑她。
“咦,这是在闹什么呢?”
芙蓉从屋外探进半个脑袋,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见水荷两眼红红,顿时噗哧一笑:“多大的人,还哭鼻子?”
水荷哪里肯被她看低,立时擦干眼泪,凶巴巴道:“谁哭鼻子了,不过是被沙子迷了眼,不信你问姨娘。”
池玉刚招了她哭,这会儿忙替她遮掩,道:“是,是沙子迷了眼。”
芙蓉是个没心眼的,自然不会在上面追究,整个身子都进了门,挨到池玉身边,一脸期待道:“姨娘,再有三日,晚香姐姐就要出嫁了,咱们一起去送送她吧。”
池玉身子微微一颤,还有三日,是晚香出嫁的日子,也是她嫁入侯府整一年的日子。竟已过了那么久吗?她有些走神,直到芙蓉摇着她的手臂才让她又清醒过来,勉强露出一抹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