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有鬼-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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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所及之处,是平淡之间的杀意,是静默之间的比拼,也是当世两大剑中奇才的较量。
卫青锋,你再等一等哟。
很快了。
很快了。。。。。。
卫青锋读懂了贺涵之眼中的一切话语,他站在冷风之中,宽厚结实的嘴唇紧紧地闭着,勾勒出一条刚烈而不屈的线条。
。。。。。。
之后,小春回忆那一刻,她总觉得,在最后的那个瞬间,她好似远远地看见了梅茹。
她只是随便往人群中扫了一眼,而梅茹却好似一直在看着她,同时,也一直在等着她看回去。
她永远也不能忘记,那一瞬间,梅茹的神情。
仿佛冰冷,仿佛悲伤,又仿佛是对一个人世的小姑娘,最深沉的歉意。
小春不知,那究竟是不是她看走了眼。或者说,是她一厢情愿的错觉。
唯一小春可以确信的,是这一切的开端,都是从梅茹那声痛苦的嘶叫开始的。
她亲眼看着梅茹捂住心口,高扬着头颅,发出痛苦的声音。那不像是普通人的声音,而是来此远方的,来自天际的呐喊。几乎在这声音响起的同时,人群中蹿出两道人影,来不及看到什么,第一次顿手,便是剑锋的交汇!
“这次的剑,让我杀意沸腾呢,大师兄。”
寒风,冷剑,狂人。
“是么。”面对紧迫的剑气,卫青锋心如止水,不动如山。
“太阴很快便现世了,不要让他等太久唷。”
“。。。。。。”卫青锋不言不语,低声一喝,断涛凝气迸发。贺涵之退后数步,屏息而立,等待着卫青锋下一招。
在他们交手之时,整座悯剑山庄已经笼罩在一片刺耳的喧哗声中。这声音里纷乱复杂,人畜,木石,刀剑。。。。。。细细听来,仿佛全部都溶在了这片喧哗声中。
声音是如此的尖锐刺耳,以至于除了一些内力深厚的武者,其他人纷纷捂住了耳朵。
小春也觉得很难受,这声音窜进她的耳朵里,刺得她的头生疼。她强忍着抬起头,看向场地中间。在那里,卫青锋与贺涵之正在交手。每一次刺出,每一次挥剑,都那般的坚定果决。
那不是比武。。。。。。小春手脚颤抖。她看得出,那不是比武。
“大师兄。。。。。。”小春张开口,却听不到自己在说些什么。她试着往前走了一步,只觉膝盖软得很,站也站不住。
那个时候,她以为自己就要晕过去了。
她以为。。。。。。
可所有的这些想法,都随着那云层之中那荡然落下的一道身影抹去了。
在看到他时,耳边的那些喧哗声听不到了。
小春怔怔地看着那道人影。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他的身形依旧挺拔而高大,漆黑的长发飘荡在冷风之中。数日以来的苍白与虚弱荡然不存,只剩下一道永恒而用力的身躯。他的脸颊硬朗,轮廓分明,目上的布条还没有来得及摘下,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强大。那额头上的冰白圆月莹亮如斯,仿佛在讲述一个陈旧而古老的传说。
整座悯剑山庄都在颤抖,比山峦大地更为战栗的是世间的剑器。几乎在场所有人的剑都在剧烈的抖动,剑身在颤抖片刻后,最终挣脱了剑鞘的束缚,纷纷冲向天际。
一时间,天边乍现无数宝剑,剑器平白悬浮在空中。狂风吹梭其间,刮出灵动而嗜血的剑律。
当天际那道人影微微一动之时,宝剑也纷纷动作,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冰冷银白的长道——
万剑铺路,恭迎剑主。
“阿青。。。。。。是你么。。。。。。”
小春的神识已经有些不清楚了,只有一份相认的本能,趋势她向着那狰狞的剑网中走去。
“太阴。。。。。。是太阴剑气!太阴现世了,太阴现世了!夺剑啊——!”
“夺剑,夺剑啊——!”
一声夺剑,唤醒武林多少血腥客。众人纷纷冲向比武场中央。而多数人还未接近比武台,就已经被那股强烈的剑气撕得粉碎。
“啊——!”
“啊——啊啊——!”
小春觉得有滚烫的东西溅到了自己的脸上,她闻到了浓浓的血腥气。她哆嗦着,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走。
“傻子。。。。。。”低落尘土的泪珠,点点滴滴。“你个傻子。。。。。。我说了多少次了,要小心啊。。。。。。”
脚下一个踉跄,小春被后面的人挤倒在地。那人踩着小春的肩膀往前冲,没走几步,已经身首分离。那断掉的首级滚着滚着,来到了小春身边。
“啊。。。。。。”小春埋下头,颤抖着爬起身。
慢慢的,众人都发现,没有人能够接近比武台。因为在中央,两个当世最顶尖的剑客,漠然当关。
就算是殊死搏斗之际,他们依旧能抽出零散的时间,将欲闯进剑阵之人斩首。
太阴剑离地越来越近,那份究极的压迫感,越来越近。
“咯哈哈。。。。。。大师兄,他来喽。”
卫青锋:“。。。。。。”
贺涵之勾起尖锐而邪气的嘴角,轻声道:“胜败一瞬,大师兄,注意哟。”
小春在朦胧之间,看见太阴缓缓落地。
“阿青。。。。。。”
落地间,太阴似乎向小春这边抬了抬首。
小春笑了,她甘心地认为,面前的这个人,依旧是她口中的阿青。
这一笑,似乎给了她力量。小春站直身子,跑向那道人影。
交叉的双剑,难分的力量。贺涵之蓦然抬手,淡淡一笑。
“大师兄,瞧那边哟。”
说罢,他猛退一步,手中星河向旁一斩——一道磅礴剑气疾风一般扫向一旁!
卫青锋朝旁一看,瞳孔赫然紧缩。他想也没想,提剑冲了过去——!
交身而过,贺涵之迈向另一边的步伐,似乎顿了一顿。
星河之剑天下独一,那剑气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追上的。而6小春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太阴身上,在那杂乱的修罗场中,她似乎都没有察觉死亡即将来临。
卫青锋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声——
“小春!”
这一声并没有唤回小春的心神,她依旧怔怔地朝着太阴走过去。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就在剑气马上就要劈到小春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从小春的身后伸出,拉着她的脖领,将她猛地带向一旁。
卫青锋步伐未停,只见大宗师一记手刃劈晕了小春,抬头对卫青锋喊道:“青锋——夺剑——!”
卫青锋猛然反应过来,他脚下一转,重新冲向剑阵。
贺涵之站在太阴的身边,他目光淡淡地看着朝这边过来的卫青锋,和他身后的那芸芸剑者。
“晚了,你们都晚了。”
一语毕,贺涵之翻身一指,虚点在太阴宽阔的背脊上。将自己的真气源源不断地渡给太阴,与太阴剑气融为一体。
山水静了,天地静了。
一切都静了。
小春总觉得,自己听见了李青的歌声,在薄芒山脚下的,那一曲告别的歌声。
而最后,她终于明白,那不是歌声,而是太阴入世的宣告。
【《兵武本纪》记载:“靖元二十六年,太阴剑气入世,为悯剑山庄贺秋所得。至此秋者得庄主位,太阴贵为剑尊,受万剑朝圣之礼。剑尊不常出关,隐于悯剑山庄后山,见者甚少,言语更贫。唯现世当日留有一言——‘百兵,推剑为首;万剑,推吾为王!’。”】
58第五十八章
两年后。『雅*文*言*情*首*发』
。。。。。。
萧萧天幕下;是无边无尽的长夜。
拾阶而上;枯败的草木与零散的碎石一路相伴,勾勒出初冬时节寒冷木然的画卷。打扮清丽的侍女手捧着精致的酒器;缓缓而上。酒具有些泛青;透着一股浓浓的古朴陈旧之气;与此景此地交相应照。
侍女穿着一双淡红色的秀气小鞋,灵动而轻巧。那步伐踏在石阶上;竟一点点声音也没有。
走了片刻,侍女来到半山处。趁着月色;隐约可以看见那里有一处小院子,院子里有一个间不大的木屋。院子临崖而建;正处风口之处;寒风呼啸吹袭,院落的地上一片落叶都留不下。
此时,在山崖边,一道漆黑的人影静静独立。那人面朝着山崖,没人能看到他的面容。他站得极稳,在如此凛冽的风中,除了发丝与衣袍,他周身没有一丝颤抖。
侍女来到院落门口,并没有进入。她垂着头,恭敬地屈膝弯腰,轻声道:“奴婢见过尊者。”
等了一会,黑暗中才传来低沉的声音。
“何事。”
侍女道:“庄主吩咐奴婢先行送来酒菜,等下庄主要亲自前来与尊者一聚。”
又过了一阵,那人才道:“放下吧。”
“是。”
侍女小心进入院子,将酒菜放到院子角落的大石上,然后悄声离去。
侍女离去之后,那人依旧没有任何动作,他同山林一般寂静。
待乌黑的云层再一次被风吹走,露出晶亮的圆月之时,又有一个人来到院落。与之前的侍女不同,这人一路悠闲,晃晃悠悠地便踏进了院落。进了院子后,他未与主人说什么,而是直接来到大石旁,往凳子上一坐,然后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待这口酒的余劲全然散去之后,他才想起来讲话。
“怎么,最近鼻子出问题了?”
山崖边那人微微侧过脸,“什么?”
“若是鼻子没问题,那怎么放着这么香的酒不动,站在崖边吹冷风?”他向前探了探身,胳膊杵在石头上。在月色下,这人有一张英俊的面容,他正是悯剑山庄的庄主贺秋。
“不是所有人都好酒。”
“啧啧。。。。。。”贺涵之盯着手中的酒杯,晃了晃,不知想到了什么。“不喜欢酒的男人,都怪得很。”
山崖边的人低沉道:“你想到了谁?”
“哦哦,”贺涵之挑眉看着那道人影,嗤笑一声道:“这么厉害,我想什么都知道?”
“你有心事。”
“呵。”贺涵之放下酒杯,垂眸半响,道,“我有什么心事。”
那人静默片刻,终究没有再说。
贺涵之抬眼看着他,他只能看到他的侧面。在暗淡的月光下,太阴的身体挺拔而坚实,宛如一柄惊世的宝剑。啊,不。。。。。。贺涵之心道,他本也是一把惊世的宝剑。
“作甚一直看着我。”
贺涵之偷瞧被抓了包,也不害臊。他往后一仰,靠在一棵老松上。轻笑道:“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何事。”
贺涵之:“你到底看不看得见?”
“看见如何,看不见又如何。”
“从前你元神未复,双眼一直蒙着布。现今你元神正盛,剑气无匹,怎么还蒙着眼睛。”
“剑目在心,蒙不蒙眼睛又有何重要。贺秋,你着相了。”
贺涵之晒然一笑,道:“好好,是我着相了。来来,陪我喝酒。”
太阴:“你喝吧,我在这一样陪着你。”
贺涵之不愿意了,他站起身,迈了一大步,一胳膊拉过太阴的臂膀。太阴眉峰微皱,却也没有挣脱,被贺涵之半扯半拉弄到石桌边。“在那有什么意思,不喜欢喝也要陪我喝。”
太阴端正地坐在凳子上,手掌摸到桌上的一个酒杯,来回轻微的摩挲着,并没有入口。
“饮酒最重气氛,武林这么多人,想来同你一起饮酒的,怕是要从门口排出城了,你又何必挑我这没趣的人陪你饮。”
贺涵之又倒了满满一大杯,仰起头,一饮而尽。他的脸色有些泛红,目光中透着淡淡的迷醉。
“哈,那些人都长了一张脸,有什么趣味的。”
太阴淡淡一笑,道:“哦,难道我生了两张脸。”
“不一样。。。。。。”不知不觉间,贺涵之已经喝了大半壶的酒,他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轻声道:“不一样。。。。。。”
一阵风吹过,带来暗夜里浓烈的酒香。太阴低声道:“你醉了。”
“笑话。”贺涵之大笑一声,道,“我醉了?你何曾见过我喝一壶酒就醉了。”
太阴:“心思重了,自然容易醉。”
“。。。。。。”贺涵之低着头,又喝了几杯酒。夜风吹起发丝,他的脖颈干净而有力。
“你现在很厉害唷。。。。。。”贺涵之慢悠悠地抬起身子,往后靠在树上,他的眼神已经露出明显的醉意。“真的很厉害哟。。。。。。”
太阴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低声叹了口气,摸着石桌边站起来,绕到贺涵之这一边。贺涵之依旧没有骨头一般,靠在老树身上。太阴伸出手,扶到贺涵之的手臂上,轻轻一提,将贺涵之拉了起来。
“时辰晚了,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