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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美人如玉剑如虹-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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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宗仪除了他不愿告人的心中旧恨以外,其余的情绪,容易明了.

吴天才摇甚么头?叹甚么气?以及岳倩倩垂甚么泪?却无人知道……

※    ※    ※

月升月落………

天明,天暗………

又是黄昏………

仍在楼头………

这是第二日的黄昏。也是岳倩倩、沈宗仪、吴天才等三人,互相约会见面的‘太白楼’上。时光已到,人未到齐.换句话说,就是沈宗仪、吴天才、岳倩倩三人之中,有人未来这‘太白楼’践约。

在黄昏以前,也就是第一个到的,是昨夜辗转反侧,未曾合眼的沈宗仪.

在刚好黄昏,也就是第二个到的,是昨夜绕室傍徨,不住摇头叹气的吴天才.

那位昨夜独坐终宵,黯然垂泪的岳倩倩,也就是主动缔订这‘太白楼’上‘黄昏之约’的绝代娇娃,却没有来.

‘太白楼’头,灯光如海.

不单楼头,连这‘白水镇’的闹市长街之上,也燃着了一片繁灯。

楼头的雅座中,沈宗仪与吴天才面前的桌案上,已有六只空壶,和八盘未经动箸的精美菜肴.

奇怪,他们没有吃一点菜,却喝了六壶酒……

更奇怪的是,他们除了初见面时,互相点了点头外,彼此之间.还没说过半句话儿.

沈宗仪向楼外看了一眼,华灯如海,繁星在天,‘黄昏’业已成为过去,如今应该称为‘夜’了.

他黯然一叹:“如今已夜,人约黄昏,她……她大概不会来了……”说至此处,语言一顿,收敛了双眉之间的相思情愁,改从俊目之中,闪射出逼人英光,向吴天才朗然叫道:“吴兄,有时神情表现,甚于言语,或是文字,我看我们之间的那桩谜底,业已无须揭晓,便可断定彼此是千巧万巧地,站在相反立场。”

吴天才点头道:“小弟与沈兄的看法,完全一致。”

沈宗仪轩眉一笑道:“古人有‘绝交书’……”指着桌上酒菜,掩饰不住心中凄楚地,双眉一蹙,摇头叹道:“则我们‘太白楼’头的这桌酒莱,可以称为‘绝交宴’了………”

吴天才黯然道:“对,我们今天还是好朋友,但在这‘绝交宴’散后,下次再见时,也就是明天以后的随时随地,彼此可能便是誓不两立的生死之敌……”

沈宗仪狂笑了,但笑声中却带有浓厚凄怆意味:“好,好,珍重今宵绝交酒,再作明朝生死事,来,来,来,吴兄,我再敬你三大杯,希望今朝长晦,我们能够挽回造化,留住光阴,永远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吴天才连干了三大杯后,一面命店小二添酒一面目注沈宗仪道:“沈兄,今宵仍好友,明日变强仇,这是一桩大事………”

沈宗仪点头道:“当然是大事,也是韵事,但不论虎斗龙争,谁强谁弱的任何结果,均必令人酸鼻伤怀,败者饮恨,胜者怆怀的凄凉绝世………”

吴天才道:“沈兄,小弟有桩请求。”

沈宗仪恢复了他朗爽英姿,一轩双眉,含笑说道:“吴兄请讲,至少在未下这‘太白楼’前,我们还是朋友。”

吴天才说道:“因为这是件大事,我们虽明知必然,似乎仍应在最慎重的文字上,加以证实一下。”这时,恰好店小二添来美酒,吴天才遂命他取过文房四宝,向沈宗仪笑道:“沈兄,请你把你来此所欲猎取仇家的名号,写在这张纸上,小弟也将我雇主名号另书一纸,彼此对证对证。”话完,便取了纸笔递过。

沈宗仪写了仇家名号,摺好纸儿,放在桌上。

吴天才也另书一纸,并似有所感地,苦笑道:“昔日诸葛武侯与周公瑾于掌心同样书一‘火’字,赤壁鏖兵,大破曹公,遂成不世功业,我们今天也在效法古人,但结果恐怕却是…………”

说话至此,两张纸均已展开,沈宗仪、吴天才两位绝代豪客注目之下,不禁均告怔住?原来沈宗仪所书仇家姓名为‘好色阎王司徒独霸’。吴天才所书的雇主名号却是‘飞龙剑客南宫独尊’。

沈宗仪首先‘咦’了一声,目注吴天才道:“吴兄,予你千两黄金重聘,为他保护性命之人,难道竟不是‘好色阎王’司徒独霸?………”

吴天才也满怀奇诧地,把眉头紧皱,讶声说道:“奇怪,我以为沈兄来此欲杀之人,一定是昔日曾为东南武林盟主的‘飞龙剑客’南宫独尊………”

沈宗仪突然双眉一展,向吴天才举杯笑道:“来来来,我们互相庆贺,再饮一杯!”

吴天才擎杯在手,把两道深含智慧的目光,盯在沈宗仪脸上,问道:“沈兄,我们之间,有何可贺之事?………”

沈宗仪笑道:“我们的目标不同,立场不再相反,又可从生死之敌,恢复为至交好友,怎会不值得倾杯一贺呢?”话完,便把手中那杯酒儿,豪放无俦地,一倾而尽。

吴天才摇头道:“沈兄且慢高兴,我认为我们如今便倾杯庆贺,可能会太早一点?”

沈宗仪道:“太早?一个是‘好色阎王’,一个是‘飞龙剑客’,名号身份各不相同,我们的立场,还会有冲突么?”

吴天才皱眉道:“当事人的名号虽然不同,但我与‘飞龙剑客’南宫独尊,越是深谈,便越是觉得他要我对他保护,所防范之人,多半是你!”

沈宗仪苦笑道:“吴兄难道未问南宫独尊,他所怕之人是何姓名?”

吴天才道:“我当然问过,但他不肯明言,只要我专心防止一位极精剑术的蒙面人!”

沈宗仪皱眉道:“蒙酉人?……”

吴天才点头道:“‘飞龙剑客’南宫独尊说是那位刺客于对他下手时,一定会蒙面行事的。”

沈宗仪失笑道:“那更可证明不是我了,小弟生平,从不蒙面……”话方至此,远远夜空之中突然有道龙形火箭,带着红黄相间光芒,冲天高高飞起。

吴天才目光一注,“哎啊”一声,向沈宗仪抱拳道:“沈兄,我雇主南宫独尊有急事相召,小弟受人之聘,忠人之事,必须立即赶去,我们改日再见,”他连下楼都来不及地,语音一顿,便穿窗而出。

沈宗仪急急叫道:“吴兄,我们于何时何地,怎样相会?”

吴天才身法如电,形影已杳,在空中只远远传来“我会找你”四字!

沈宗仪先是一怔,旋即取出一块银子,丢在桌上,也是急的不走店门,便自身形一晃,穿窗飞出。他这样走,不是急于追赶吴天才,而是急于去往南山,等侯或是寻找那位知道一切秘密的‘老爷子’。因为,由于吴天才的态度,沈宗仪对那黑衣大汉所告的‘好色阎王’司徒独霸名号,有了怀疑?

昨夜,他在旅舍之中,业已辗转反侧,未曾睡好,今夜,若仍然在此,那一次又一次的悬疑重压,必使他片刻难安。故而,他立赴南山,看看那‘老爷子’有没有回来,要把此事问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沈宗仪走得对了………但他也走得错了………

走得对的原故,是沈宗仪所住的旅舍中,如今已有了厉害埋伏,趁着他们前往太白楼的这段时间,有人在他房间的床上,洒满了无形毒粉,沈宗仪不能不上床睡觉,肌肤只一与被褥接触,片刻之后,人便逐渐昏迷,四肢瘫软!

正对床上的屋顶上也被凿通,装了三枚铜管。只要沈宗仪才一毒发昏迷,屋上人便会从那三枚铜管中,醒醐灌顶般,向他浇下大量沸油,和奇烈毒汁。

沈宗仪心内有疑,身外有难,他空有一身绝艺,也将毫无施展机会地,惨死于江湖鬼域之下。

他走得错的原故,是错过了一个人。就在沈宗仪穿窗而去的片刻之后,太白楼的大门口外,又匆匆忙忙的走进一个人,这是一位美的不可方物的绝代佳人。

她就是与沈宗仪人约黄昏,却未依时赴会,使沈宗仪以为她已不会再来的岳倩倩。        

初见岳倩倩之人,仍然会眼前一亮,均觉此女太美!但再见岳倩倩之人,却会相当诧异地,惊奇这绝代佳人,怎会在极短期间,便添了几分憔悴?是的,岳倩倩眼角眉稍,均有几分憔悴之色!                

原因在于她昨夜的一宵黯然垂泪,对她的身心双方,伤损极大!岳倩倩不是弱女,也是强者,她不会轻易落泪!

她的泪不单纯,是为了两个人,一个是她亲近的人,一个是她亲爱的人.亲爱的人一定是沈宗仪,亲近的人却是谁呢?这谜底应该由岳倩倩之父,岳克昌来揭开!

※    ※    ※    

家,是所有场所中,最温暖的地方!

虽然,岳倩倩自幼从师,又曾迁居,她如今的家,对于她,似乎有点陌生,但在她辛姨娘殷勤照拂之下,仍然使她觉得相当温暖!

可惜,这温暖的时间,却嫌太短暂!

岳倩倩的父亲岳克昌,来到他爱女所居的‘听水小筑’了,于是,岳倩倩心中那点温暖便告丧失。

因为,岳克昌不是独自来的,他带来了一具棺材。

父女久别,一见之下,自然会使家之温暖程度增加,但见了那具棺材,却令岳倩倩惊疑不止!

不等她开口,她那位辛姨娘已先双眉一蹙,发话问道:“庄主这具棺木是………”  。

岳克昌的脸上笑容,遂然收敛,换了一副隐含杀气的冰冷神色道:“你们来看看……”他把辛姨娘、岳倩倩领到棺木之前,向抬棺而来的庄丁沉声说道:“启开棺木!”

棺盖原未钉死,经庄丁打开之后,不禁使辛姨娘、岳倩倩二人,为之惊魂欲绝,目瞪口呆!原来躺在棺中的,竟是白嬷嬷……

岳倩倩与白嬷嬷十数年来,相依为命,一见之下,颤声叫道:“爹爹,白嬷嬷她……她怎……怎么了?……”

岳克昌冷然道:“傻孩子这还用问,我不会对她咒诅,既已躺在棺中,自然是寿元已绝了!”

岳倩倩的眼泪,立刻如断线珍珠般,滚了下来,一面双膝一屈,跪向棺旁,一面对岳克昌悲声问道:“爹爹,白嬷嬷是……是怎么死的?”

岳克昌道:“她是被‘大力金刚掌’拍碎脏腑,等不及任何抢救地,立告惨死。”

岳倩倩本是跪下,但听得双腿一软,连跪都跪不住地,向棺旁地上,坐了下去。

因为‘大力金剐掌’是武林绝艺。罕有出现,不是人人能擅的……故而,岳倩倩坐在地上,目光发怔地,失声说道:“ 她老人家难………难道竟……竟是死在……沈宗仪的手下?”

岳克昌面色如冰地,点了点头,目注岳倩倩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叫沈宗仪,只知道就是与你一路西来,好像还与你交情不错的青衫文士。”

岳倩倩叫道:“不可能,不可能,这事绝不可能……”

岳克昌悱然说道:“事实俱在,怎的还不可能?你要不要再验验白嬷嬷的尸体!可怜她外体无伤 ,但心肝肠肺部已计‘大力金刚掌’击成糜烂!”

岳倩倩道:“爹爹验过,自然无误,但‘大力金刚掌’并非沈宗仪一人独擅,或许杀害白嬷嬷的是另有其……”

岳克昌不等爱女话完,便摇头道:“倩倩话虽不错,但一来‘大力金刚掌’是上乘内家绝技,纵非沈宗仪独擅,会者也不会太多,更不致于凑巧异当地,同时在‘白水镇’上出现……”

这几句话说得理由充足,使岳倩倩想替沈宗仪辩护,也一时难以启口。

岳克昌又道:“二来那青衫文士对白嬷嬷下辣手时,有人在远处看见……”

岳倩倩道:“是爹爹亲眼目睹?”

岳克昌摇头道:“我若在场,必不坐视,白嬷嬷或许能逃过这场劫数?”

岳倩倩双眉一挑,朗声说道:“爹爹既末目睹,人言终难全信,我去找那沈宗仪,先问过青红皂白,再作替白嬷嬷觅凶报仇之!”

岳克昌摇手道:“倩儿,你不能去!”

岳倩倩神情愕然,向她爹爹投过了询问的眼色?

岳克昌缓缓说道:“我未归隐前,因嫉恶如仇,手下太辣,结了不少冤家,那沈宗仪突至‘白水镇’,可能便为我而来,白嬷嬷已然遇害,我怎肯再令我生平仅一的掌上明珠,再度自投虎口?”   

岳倩倩道:“爹爹放心,那沈宗仪在一路之间,与我的交情不薄,他不会伤害我的!”’  她说得肯定,岳克昌却偏加否定,连连摇头说道:“不一定,常言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的经验太多了,知道在寸寸危机,步步荆棘的鬼域江湖中,想要平安,非时时谨慎,不能有丝毫大意!”

岳倩倩顿足道:“不行,我不亲自向沈宗仪问过明白,决不甘心!”

岳克昌轻抚她如云秀发,面含慈爱笑容,低声说道:“情儿,不要冲动,我知道你与白嬷嬷相依为命,一旦经此大变,必定会伤心透顶,我如今便亲自查察此事,至迟到明日晚间,定可水落石出……”

语音至此一顿,目注那位美得撩人的辛姨娘道:“冰冰,倩儿交给你了,在我回来之前千万别让她离开‘听水小筑’!”

话完,身形一飘,便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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