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涌之武林榜-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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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里波镇市很小,头尾不过百来户。武维之停步四下打量,这时家家点了灯火,他见前面不远有个羊肉铺子,便紧走几步赶了过去。一进门,那位黄河丐帮掌门“人见愁”赫然在座。化子正一手抓着一条羊腿,一手搂着一只酒壶在猛啃狂喝。武维之犹豫了一下,移步在门边选了一张桌子坐下。“人见愁”曾了他一眼,不屑地又掉过头去了。
武维之安心,暗想;咱们谁不理谁,再好不过。
武维之要了一碗羊杂、一盘粗麦馒头,吃完算清账,才待离去。店外忽然冲到一骑,门口一黯,从马上跳下一位银衣少年。少年身本人内,已在店外喊道:“烧酒、羊肉、馒头。
伙计,快!愈快愈好!”
来人好像有急事,语气中充满了迫不及待。武维之头一抬,正好眼来人四目相接。武维之一怔,来人也是脸色微变。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风云帮虎坛风仪殿中奉命拿人、曾被武维之分别点中穴道的五名银衣少年之一。
武维之知道在来路上,打了他一鞭的就是这位仁兄;但因身上捡有人家东西,怨气已消。那位银符弟子大概刚才因风沙关系,自背后没将武维之看清,此刻认出他是武维之。他深知武维之厉害,是以略现不安之色,戒备着退向远远的另一边。
银衣少年摸着桌角尚未坐下,一双脏手已搭上他的肩头。
“唔,一根银笛,”一个声音冷冷地道:“化子果然没走眼,虎坛银符弟子。唔,稍安毋躁,要饭的姓古。你小子一动,肩头就要跟身子分家。来,拿符出来看。”
“人见愁”右手按在少年肩上,左手仍未放下那根只剩了骨头的羊腿。少年脸色如灰,汗珠滚滚而下,颤抖着自体中摸出一块银牌。“人见愁”一把在过,对着银符念道:“胡元根,银符第三号!”念着,口喊“不对”,将银符还给少年,大声问道:“你们虎坛有个叫武维之的第十五号银符弟子没有?”
银衣少年不由自主地朝武维之瞥了一眼。武维之暗道一声糟,心想:误会又要来了,这怎么办?果然,“人见愁”噫了一声,翻眼讶道:“就是对面那小子?”银衣少年点点头,“人见愁”嘿嘿一笑,放开银衣少年,身形疾扑而出;一把抓向武维之左肩,同时口中冷笑道:“怪不得你小子支吾其词,说不出名堂来。”
来势既疾且劲,武维之识得它是丐帮八仙拳中的“采和换肩”,左肩一低,闪过来势;同时脚踩九宫步,飘身门外。
“人见愁”抓不中,怪嚷道:“好哇,小色魔!你连八仙拳都会,怪不得敢胡作非为。
既然这样,你小子再试试老要饭的苦修四十年的功力啊!”如影随形,跟踪追出。口中喊着,一掌劈出,势若狂规。武维之不敢硬接,心想:先跑一程再说。脚尖一点,腾身向镇外飞奔。
身后一声怒吼,“人见愁”紧紧跟上。武维之心中又气又急又怒返身接战吧,假的也成了真的,误会只有愈来愈深;一味逃下去吧,逃到什么时候为止?这时候是百口莫辩,说什么也是枉然。在别无良策之下,只有一条路好走逃,拼命逃!
他展开上乘轻身术,一时尚不虞被“人见愁”追及,但心中这股怨气也就够受的了。他恨恨地想道:“我武维之做过什么亏心事?今天要被人家这样当贼追?”想到恨处,真想回身一拼。但转念一想,使不得!打赢了,得罪一位前辈,可能要为师门惹来一场麻烦;输了,冤沉海底,就算口后真相大白,“人见愁”的失手也可以得到人们的谅解,还是自己划不来。
“人见愁”的怒骂愈来愈近,武锥之大急,他忽然想起杯中带着雪娘母女的字条,可为凭证,证明自己不是匪人。他想着,顿即脚下一缓;身后哈哈声起,“人见愁”已逼至一丈之内。
“我真糊涂!”他忽又想起:“条子上没有上下款呀!”
条子上不但没有上下款,甚至连日期也没有,它又能证明什么呢?第一,“人见愁”不一定认得雪娘笔迹;就算认得,写给谁的?第二,什么时候写的?对方不讲理,大可断为条子写于我犯案之前,认为雪娘母女也知道我在最近做了坏事。远水不救近火,哪能找着雪娘母女对质?
武维之想到这里,方待再度起步,只听身后大喝道:“拦住他!余女侠,这小子就是汉中奸杀案的主凶,风云帮弟子武维之!”
武维之闻喝大慷,脚下一错,猛向侧面问开,编脸一看一位年约甘四五,身穿淡蓝劲装,外罩天蓝披风,眉如春山,目赛秋水;顾盼之间,仪态万千的绝色佳人,正手横一柄长仅尺半的短剑,脸笼薄霜,不怒自威地向自己缓迫而来啊!天山蓝风余美美!
天山派的鱼龙十八变剑法,精绝奥妙,武维之本身习过,当然知道。而且在三届武会上,他更亲眼见过天山蓝风在这套剑法上的成就;就剑论剑,他绝不是人家对手。
“一个蛮化子已够头痛了!”他叹道:“唉,想不到又来一个!”
变化子指他犯色,天山游风又是女性;他从蓝风眉梢上所疑的热气,就知道蓝风如果一旦得手,手下绝不会留情。想来想去,生路已绝。只得心一根,暗吟道:“咎不在我,拼就拼吧!无论造成什么遗憾,也只好委诸天命了。”思定神清,神功默运,昂然挺立,满脸凛然之气。
天山蓝凤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武维之的脸部。这时她秀眸微转,又朝武维之详细打量了两眼;忽然现出疑讶神色,脚步一停,按剑向“人见愁”微微蹙眉道:“化子叔叔,你没有弄错?”
“贤侄女没听说?”“人见愁”大声道:“你自何处来?”
天山蓝风摇摇头道:“我自巫山来,我姑姑那里。”
“人见愁”道:“你姑姑?巫山神女?”
天山蓝民点点头,又遭:“开完第三次武会就去了,月前才自巫山动身回来。”
“人见愁”拖长尾音噢了一声,意思好像说:怪不得你不晓得。他似乎为了礼节,同时也不担心武维之会飞上天去,是以又问道:“贤侄女这就要回天山去?”看那神情,只要天山蓝凤一点头,他一定会接一句:“见了你爷爷,记住为化子叔叔向你爷爷问声好啊。”可是意外的,蓝风党摇了摇头道:“不,暂时不回去。奉姑姑之命,要先去趟灵台山。”
蓝凤也要去灵台山,武维之心念一动,脱口道:“在下也正要去灵台山”底下一句“想不到碰上这个飞来之灾”没出口。蓝凤哦了一声,才待反问。“人见愁”已大声急喊道:“别理他!贤侄女,这小子口舌贼滑得很,他竟说他出自天仇门下,你看他多会耍花样?你如理了他,保管他会说他连你爷爷也认得的呢。”
第四章
一言提醒梦中人,武继之智珠突朗。他忙放下书箱,朝天山蓝风拱手躬身道:“在下武维之,此去灵台山拜谒梅娘女侠,系奉雪山雪娘女侠之命。有雪娘女侠亲笔谕在身,女侠不信,尽可验看。家师因本门另有隐衷,是以一直未将帅门派别及名讳见示,这也是武林中常有的事,讵知这位老前辈不予置信。现在见着女侠,在下忽然想起一事。在下说出后,只须女侠为在下洗脱清白即可,家师名讳仍请保留,女侠一人明日就好。为了不违家师吩咐,关于这个,在下目前并不希望知道。”
天山蓝风忙道:“什么事,你说吧。”
武维之正容道:“三次武会上,令祖曾以一支‘量天尺’令黄山要命郎中崔魂知难而退,不知女侠尚还记得否?那致蹭‘量天尺’之人,便是家师。”
天山蓝风明眸闪光,惊哦一声,“人见愁”已忙着问道:“贤侄女,他是谁人门下?”
天山蓝凤斜了“人见愁”一眼,微嗔道:“化子叔叔,你急什么呢?”
蓝凤口里说着,掉脸又朝武维之望来。明眸中闪漾着一股惊疑参半、亮如秋雷般的异采,直似欲将武维之的整个身心一眼瞧透。武维之举目相接之下,心神意止不住微微一震,双额一热,心中不禁又惊又急,当下忙从怀中取出雪浪的那张留条,送上说道:“这就是雪娘女侠的留字,请女侠验看。”
天山蓝凤轻舒玉手接过,袭着月色将字条反覆查看数逾;然后抬脸目注武维之,迟疑了一下道:“语气还像旁边这行小字,是雪山天女写的么?”
武维之讶道:“雪山玉女?”跟着摇摇头又道:“这个在下不太清楚,我只晓得她叫小雪姑娘。”
天山蓝凤点点头,眼望武维之,含有深意的道:“玉女芳名司徒雪,你说小雪姑娘?那就是她了!”蓝凤说着,又瞥了武维之一眼,默默地将字条交还给他。
“人见愁”忍不住从旁大声又道:“一纸便条,万难凭信!贤侄女如不能确定是雪浪女侠笔迹,断乎不可听了他的花言巧语!”蓝凤眼角一扫“人见愁”,黛眉微蹙,“人见愁”
立即住口。
蓝凤自“人见愁”身上收回目光,咬着秀唇,低头又想了片刻,始又抬脸问道:“除此而外,你身上带着师门信物没有?”
武维之犹豫地道:“家师曾经交给我一包东西,但我一直没有打开看过。”
蓝凤忙道,“快点打开看看,看里面有没有一颗水火珠?”
武维之深手人怀,自内衣袋中取出一个小小布包儿,这是他师父离开王屋山时留交给他的。据他师父说,里面是几件小玩意;遇有必要,可以向珠宝店换点银子,不然的话应该好好收藏。他为了怕睹物思人,触景伤情,所以始终没有打开查看。
现在,他以微颤的双手将布包打开,里面约有七八件形式不同的小物件,但首先人目的,却是一颗几乎滚出掌心、约有鸽蛋大小、碧绿浑圆、上绕无数不规则血纹的小玉珠。武纸之目光至处,不胜惊喜。忙用双指站起,举向蓝风,急急地问道:“这颗珠子是不是?”
蓝民轻轻一啊,明眸中又现出异采。武维之未待蓝风进一步有所表示,忍不住紧接着又问道:“请问女侠,难道说这颗珠子就是在下师门的信物不成?”
蓝风摇谣头道:“少快误会了。”跟着嘘出一口气,脸露欣慰之色地又道:“是的,它就是水火珠,功能法除百毒。平日含在口中,亦可消暑生津益气;但它并非少侠师门信物。”
武维之不解地道:“那么”
蓝风接口说下去道:“它是我们天山派之物,系令师赠家祖量天尺时,家祖回赠令师,聊衷心意的一件小小礼物。”武继之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蓝风话说至此,蓦地一拧娇躯,转向“人见愁”庄容道:“报告化子叔叔,就凭了这颗水火珠,侄女斗胆,愿为这位少侠的清白向你老人家提出担保!”
武维之听了,眼望蓝凤,内心泛涌出一股近乎眩晕的激动。
“人见愁”望望武维之,又望望蓝风;扬着满头乱发,拿不定主意地道:“贤侄女,此事非同小可,万一连你也遭他……”蓝凤玉容注红,一声咦,双目狠狠地瞪向“人见愁”。
“人见愁”话一出口,立即发觉出语欠当,颈子一缩,扮了个怪脸。尴尬了好一阵,这才敲敲前额,讪讪地道:“那么,他这位少侠,究竟是谁人门下呢?”
武维之目注蓝凤,内心充满了矛盾。
蓝凤掠了掠额前散发,语意仍微带不悦地仰脸道:“关于这个,侄女可要抱歉了,化子叔叔你年高位尊,遇事还可打打商量。人家少侠的师父年纪虽不太大,却与家祖辈份平行,侄女儿这个忌讳可犯不起哦!”
武维之一面感到失望,一面却又感到宽心。他暗忖道:“每个人都尊重我师父,我够自豪的了!”
“人见愁”一手紧揪着自己的乱发,两只怪眼不住乱翻。想了好半天,忽然跳了起来,快活地喊道:“好了,好了!不用你再说,化子叔叔已经知道啦!”
蓝凤朝“人见愁”看了一眼,点头笑道:“化子叔叔看样子是真的知道了。”
“人见愁”笑道:“当然,当然。”
蓝凤也笑道:“化子叔叔到底不愧一派领袖,侄女儿佩服。”
“人见愁”大为受用,笑声一扬,慷慨地道:“那老儿教的徒弟准错不了!算我化子孟浪。你们请便,我化子还得再去找正凶,将功抵罪。”大笑声中,人已挥动竹竿转身走去。
走没救步,忽又回头扬声道:“来年元宵,少林众悟大师为了风云帮的问题,将在北邙落魂崖召集临时武林会议。贤侄女回天山时,别忘了禀知令祖一下。”笑声渐去渐远,终至不可复闻。
“人见愁”一走,明月当头的荒凉古道上,只剩下武维之跟天山蓝凤二人。
武维之仰天喃喃自语道:“说来说去,我师父是谁,还是我一个人不知道。”天山蓝凤没做理会。徐徐的夜风,轻轻吹动着她天蓝色的披风。她凝眸远处苍茫的夜空,正陷于一片沉思之中。武维之瞥了蓝凤一眼,不敢惊动她,各想各的,谁也没有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