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剑狂刀记-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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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直说到钱道明的心坎儿里,点头连连。徐荣华大喜,他那日一个没有防备,让左元敏在师父师祖面前,一招夺去马鞭,至今一直耿耿于怀。现在仇人见面,是分外眼红,既想一雪前耻,又想讨师父欢心。此时见到师父默许,简直心花怒放,乐得想要放声大笑。
徐荣华强掩兴奋之情,往前踏上一步,说道:“小子,那天你跑得快,让你给溜了,想不到你把运气当成福气,竟敢这么对我师父说话。我师父他大人大量,可以放过你,但是我身为他的徒弟,不能替他老人家分忧解劳,那我以后也不用混啦!”两腿一分,手上架势一摆,续道:“来吧,我让你三……先进招。”他原本想说“三招”,随即想起当日他出手颇快,三招之数只怕太过,想说“两招”亦觉得不妥,若说“一招”嘛,那可又太小家子器了,于是便说成“先进招”。
左元敏实在不愿在此与他们多生冲突,但见徐荣华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绝对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于是便道:“当日夺你的马鞭,那是因为你不分青红皂白地要拿马鞭抽我,我是迫不得已才出手的。我跟你之间既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又不是师兄弟过招,实在没有义务一定要陪你玩。我年纪虽小,但也不是闲着没事。你们爱待在这里就待在这里,少陪了!”身子一动,往徐荣华的右侧窜去。
徐荣华“嘿嘿”一声,说道:“想走?”右手一伸,径往左元敏左肩抓去。岂知那左元敏这动只是诱敌之计,他身子是向右侧移动,但是左脚已经跨到徐荣华的右侧去了。那钱道明眼尖,踏前一步,帮忙挡住左元敏,便在此徐荣华一掌拍来,左元敏将头一低,躲了开去。
那徐荣华不愧是南三绝的徒孙,他一击不中,后招立刻补上,而且连绵不绝。依左元敏此刻的武功造诣,再也无法闪避徐荣华的攻击,一招“扑朔迷离”抢上,“啪”地一声,两人对了一掌。徐荣华道了一声:“好!”更加了三分劲。
两人你来我往,一时僵持不下。那钱道明瞧了一阵,见左元敏转来转去就是那几招,但身手灵活刁钻,往往出奇不意,自己的徒儿明明功夫比他高深,却是一板一眼,走不出自己的路子来,看样子时候一久,还是左元敏占的赢面多。心中一急,虽然不主动出手,但是嘴上却丝毫不放松,不住说道:“荣华,后退,小心他这一招要打你右肩!”“荣华,使‘左右逢源’换‘花开并蒂’!”“小心!他要退走了,挤住他!”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徐荣华出招再不用思索,速度陡然增了一倍,所攻之处,又是左元敏所不得不救。如此一来,此消彼长,左元敏等于一人对两人,双全敌四手,立刻落入下风。不到片刻,已经累得出了一头冷汗。
左元敏越打越惊,心想:如此下去,他们两个有胜无败,那还打什么打?心中一怯,便想打退堂鼓。他心中有此念头,脚下便开始行动,只要徐荣华一有空隙,就想撤走。但徐荣华在钱道明的指点下,破绽越来越少。左元敏脑筋一动,便去引诱徐荣华自己露出破绽。
那徐荣华知道师父一直都在旁边帮忙,自己还与左元敏僵持这么久,早已颜面无光,一见左元敏自露败象,哪里还管是不是陷阱,马上一头就栽进去了。左元敏身子一闪,从徐荣华的身旁逃了开去。
钱道明见状,连忙赶上前去,两臂一伸,拦住了左元敏,并提醒徒儿道:“小心,他这是移形换位之术。”左元敏叹了一口气,退回到凉亭当中。
在左元敏听他说到“移形换位”四个字时,他脑中倒想起谷中人的“幻影分形”来了。回忆起谷中人在那山洞里,施展幻影分形术时的身法,左元敏心想:“虽然谷中人没有正式传授我这身法,只简单地带到一些口诀,要我们利用在每一招、每一式的中间转折处,从来没有实地操演过。不过我配合口诀依样画葫芦,像不像,也是三分样。”
他脑海中回想,口中默念,脚下依着记忆踏出脚步,身形一闪,居然从钱道明的身畔窜了过去。
那钱道明既然拦他不住,徐荣华就更没辄了,左元敏跟着两步踏出,身子已经在亭子之外。钱道明大吃一惊,连忙从凉亭中倒退出来。他这一招“退避三舍”,是钱坤在轻功上的独特造诣,以身子倒退来说,武林中可以说是无人能出其右。左元敏这一冲出凉亭,竟然差些就要撞在钱道明身上,百忙中将身子一矮,再度使出幻影分形。
钱道明但见左元敏明明就在自己跟前,却不知怎么眼睛一花,人就跑到身后去了。他急忙转身,再也顾不得身分,两手一分,便向前抓去。左元敏身子一闪,不进反退,这回躲到右边去了。钱道明又惊又怒,呼呼两拳,继续抢上,那徐荣华从后面赶上,喊道:“师父!”钱道明叱道:“闪到一边去!”
那左元敏知道此时换师父出手了,更是不敢大意。只是他这“幻影分形”既没学全,又颇为生疏,唬唬徐荣华还可以,钱道明是何等人物?岂能让他一直乱来?只见他能闪则闪,能躲则躲,避无可避之时,则响应以“秋风飞叶手”,如此堪堪拆了三四十招,左元敏叫苦连连,希望钱道明赶紧良心发现,马上住手。
左元敏这番叫苦,钱道明却也不好过。他见眼前这位少年不过十五六岁,就算他再怎么用功,自己长了他二十岁有余,也就比他多练了二十年功夫,功力少说也深了他二十年,那就更甭提自己的父亲兼师父姓钱名坤,是南三绝之首了。像左元敏这样的脚色,让自己的徒弟来打发,都还有可能落人话柄,现在自己亲自上阵,却还与他拆上四十余招,钱道明脸色铁青,下手开始失去轻重。
左元敏首当其冲,一眼瞥见钱道明目露凶光,好似要将他吞下肚子一般,心中不禁慌乱起来。忽然发觉徐荣华人在旁边,一弯身,躲到他的身后去。钱道明大叫:“我不是叫你闪到一边去吗?”徐荣华知道师父动了真怒,赶忙道:“是,是,师父。”想要离开,但是左元敏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人肉盾牌,岂能这么轻易放他走?绕着徐荣华左避右闪,始终不离开他超过三尺,那钱道明拳脚罩来,徐荣华感同身受,脸色微变,说道:“师父……”
钱道明道:“我知道是你,还不快闪开!”徐荣华道:“是,师父,我知道,我知道……”却始终离不开钱道明的一双肉掌之下。但实际上与其说是徐荣华离不开,还不如说是钱道明挡住了他。只是钱道明气急败坏,一时不察而已。
那钱道明见几次明明可以揪住左元敏了,却都因为徐荣华从中作梗而功亏一篑,嘴上不由咒骂起来。徐荣华既抓不左元敏,又始终走不开,见师父开始骂人,心中更急,累得出了一头汗。钱道明见到他的模样,这才若有所悟,忽地心生一计,两手一探,抓住徐荣华,一推一送,喝道:“走!”将他扔开两丈远。
那徐荣华一走,左元敏立刻暴露在钱道明眼前。钱道明红着一双眼睛,骂道:“小子,你再躲啊!”手上也没闲着,拳掌指爪,如狂风暴雨般接连使出。见左元敏还了两招,再也躲避不开,心中一喜,手上用劲,一招“开天辟地”便往他身上招呼,全然未曾考虑这一掌下去的后果。
果然听得“啪”地一声,迎接钱道明这一掌的,不是另一双肉掌,而是身体。便在掌力入体之际,钱道明才感到有些后悔,他以这般威力无俦的掌力对付一个少年,非但有失厚道,更有损父亲在江湖上的盛名。只是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即逝,反正现在四下无人,左元敏是死是活,也没有多大关系。
只听得一声闷哼,被击中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平平地向前飞去,摔落在几丈远的草地上。钱道明瞧着这飞出去的身影,心中忽地凉了半截,那被打得飞出去的哪里是左元敏了?竟是自己的徒弟徐荣华啊!
他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身旁有人哈哈大笑,说道:“好功夫,好功夫!哈,哈,哈!”只见左元敏从另一边地上连滚带爬地起身,躲到一个高头大马的人身后。钱道明定眼一瞧,忍不住激动道:“是……是你。”那人嘻皮笑脸地道:“没错,是我。”
原来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樊乐天。他去而复返,正巧碰到钱道明追打左元敏,见到他最后这一掌颇具威力,速度又快,为保万无一失,出奇不意地一把抓住在一旁观战的徐荣华,接着便往两人之间扔去。
他这一下先拿住徐荣华的穴道,手劲方位拿捏的恰到好处,别说钱道明不知徐荣华竟然会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挤到中间来,就算是瞧见了,恐怕也来不及收势。追根究底,还是钱道明在发掌的时候存心置人于死,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大敌当前,钱道明既想去察看徒儿的伤势,又怕樊乐天会突起袭击,一时羞怒、气愤、悔恨交加,整个脸色涨红了起来。樊乐天见状,正想调笑几句,忽然远处人声响起:“道明,见到姓樊的没有?他有往这儿来吗?”
钱道明一听,正是父亲的声音,两眼恨恨地瞧着樊乐天,口中朗声道:“爹,姓樊的在这里,他刚刚伤了荣华!”
左元敏一听,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指着钱道明道:“喂,你……你睁着眼睛说瞎话!”樊乐天哈哈一笑,说道:“他这种人我见得多啦,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哈,哈……”以一笑置之。
谈笑当中,几道人影陆续赶到,首先到达的便是钱坤。他见儿子脸色古怪,便先舍下樊乐天,到钱道明的面前问道:“你刚刚说荣华怎么了?”钱道明往徐荣华所躺的地方一指。
钱坤脸色大变,赶上前去将他扶起,发现他伤势虽重,但仍有气息,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地盘坐为他疗伤。那时韩少同与吴秉聪也已经到达,刚刚与韩少同发生鸡雉冲突的老农夫也赫然在其中。
那左元敏在此时此地二次见到那位老农夫,这才知道原来这个老农夫也是武林中人。不过他实在不明白,刚刚两人为何要在他面前合演那出戏。只听得那位老农夫说道:“姓樊的,是你干的好事?”语调铿锵,中气十足,哪里还有先前掉了鸡的那般老迈神气。
樊乐天道:“你便是荀叔卿吗?听说你和韩少同并称东双奇,不知韩少同现在在哪里?”韩少同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韩少同。”樊乐天嘿嘿两声,说道:“果然是你。”
荀叔卿道:“姓樊的,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樊乐天道:“不错,是我干的。”荀叔卿怒道:“你……”左元敏插嘴道:“不是,这件事跟樊大哥无关!”荀叔卿道:“小兄弟,这不关你的事。”左元敏急道:“这件事情我亲眼所见,怎么能说不关我的事?”
韩少同道:“小兄弟,你忘了我刚刚跟你讲的那番话了吗?”左元敏道:“小可记得。大叔是说,做人处世择友第一。朋友相交贵在真诚,所以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事情,小可是绝对不干的!”
那吴秉聪说道:“韩大侠,荀前辈,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这里眼前就我们几个人,我师弟伤成那个样子,此刻还有谁有那个能耐?”左元敏道:“不错,眼前就这几个人,我没那个本事,也不是樊大哥干的。你说,还有谁?”
钱道明脸色紫青,眼中几欲喷出火来。吴秉聪嚷道:“你们听听看,他说这是什么话?难道我师弟伤成这个样子,还是……还是……”他久受师训,任何有“对师门不敬”之虞的想法,就是在脑中多想一想,嘴上说上一说,也是有所顾忌。
荀叔卿道:“小兄弟,你这么说的意思是,徐荣华师侄是被他自己的师父所伤了?”语气已经显得相当不悦。左元敏道:“那是你自己猜到的,可不是我说的。”韩少同忙道:“小兄弟,这话可不能乱说。”荀叔卿道:“这姓樊的刚刚也自己承认了,你硬是要替他出头,是什么意思?”
樊乐天笑道:“承认什么?”荀叔卿道:“你明知故问!”樊乐天道:“嘿嘿,你刚刚问我:‘姓樊的,是你干的好事?’我回答说:‘不错,是我干的。’对不对?”荀叔卿道:“你既已亲口承认,为何又要抵赖?”樊乐天道:“我为何要抵赖?我没抵赖呀!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我樊乐天专干好事,坏事是从来不做的。哈,哈,哈……”
荀叔卿戟指怒道:“去你的,你消遣我……”韩少同道:“冷静一点,大哥!”樊乐天道:“我没消遣你,是你们消遣我。你们一路追着我,像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我烦都烦死了。这好不容易甩开了,才清静了两天,想不到在这里又给你们堵上了,了不起,了不起!”荀叔卿道:“你少在那边装疯卖傻!光就今天的事情,我荀叔卿就饶不了你!”
左元敏对韩少同颇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