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梦残天-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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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饰物一般,浑不似长在活人身上的肢体。他情知站在身边争抢酒菜的乃是北宫千帆,脸一红,微感形秽,便悄悄将自己的双脚搁到了另一边。
北宫千帆忽笑道:“猜一猜,哪种雨最可恶?”见大家抬头望着自己,洋洋得意地塞了满嘴零食,才含糊道:“是白妙语!”
白妙语恼了,将她一推。她猝不乃防,被她推得倒退两步,“卟”一下仰天摔去,头正搁在梅淡如腿上。
白妙语见她狼狈,拍手大笑。梅淡如却僵在那里,愣愣地被北宫千帆泼了一身酒,却扶她也不是,不扶也不是,脸更红了。
北宫千帆扬眸见他脸色,不禁笑道;“哟,吃你豆腐了,对不起!记不记得当年你撕我的衣裳?我们总算扯平啦,妙哉!”自己站起来,一脸坦荡,毫不介意。
梅淡如听在耳中,想起她当年吵着要阉自己的情形,一口酒全呛了出来,大咳不止。
白妙语哼了一声,也问道:“猜一猜,什么风最讨厌?”言毕,也被北宫千帆捣了一拳。
梅淡如脱口道:“是不是北宫临风?”他从来不说玩笑,自己也不料会脱口说出这话,不禁吓了一跳,再度尴尬起来。
北宫千帆嚷道:“答对了,敬三杯!”说罢,往梅淡如杯中斟酒。抬头一看,见这个相貌堂堂的男儿忽地讪讪发笑、脸膛通红,神色古怪而滑稽,心中没由来地动了一动,暗道:“怎么扭捏起来了?咦,他害羞的样子好像小姑娘一样,挺可爱的!嗯——妙语姐姐眼光倒不差!”
忽然见梅淡如也抬起了头,正好与她目光相交。但见他眼中似乎另有内容,却又不知是什么具体的“内容”,不觉微感诧异,转过头去仍与白妙语嬉皮笑脸,心底却没由来地乱糟糟成一片,既茫然又兴奋,却不知所为何来。
一群年轻人在山里疯了一夜,第二日天明方归。除了施懋观留守帮中回禀白心礼,其余五人收拾行礼,同下黄山,往洞宫山而去。
东野浩然在场中踱了一圈,朗声道:“刀,因其气势而成百兵之胆;枪,因其锋锐而为百兵之王;棍,因其粗拙而作为百兵之母;剑,因其万端变化终归一宗,乃为百兵之君。是故,百日可练枪,千日才练刀,万日方能练剑——若非三十年苦练,剑法难有小成!”
李遇立在场中,一面默记,一面重新拖起长棍,勉强撑持着练习。
南郭守愚坐在一旁指点道:“勾挂抱架、拨撩崩点、击戳劈扫,乃棍法十二技,先记熟了,明日再练罢。”
仲长隐剑亦道:“先默记于心——挑缠弹闪插抵绕,乃枪法基本七技,你打坐调息,不可再练了。不然,非把身子累垮不可!”
李遇默默背诵,倒拖长棍咬牙不语。庄诗铭见他已经摇摇欲坠,心中不忍,上前拉他坐下。东野浩然却柔声向他道:“你的领悟力已很高了,不过腿伤初愈,不必如此拼命,以免旧疾发作,那可不妙啦!”一面从展云手中接过茶盏,递到李遇手中。
北宫千帆看在眼里,心中恍然:“二姐故意向这姓李的百般关怀,诗铭哥哥受了刺激,却要拿我来倒霉。以二姐的个性,怎么会喜欢这个心怀报复的官少爷、书呆子?以诗铭哥哥的个性,又怎么敢要我这个不男不女的刁蛮鬼?”心中虽然不忿,却又有几分酸涩,转头不再看他们,不巧与梅淡如的目光撞个正着,见他正默默地看着自己,目光深切,似乎要在她的脸上看出朵花来才罢休。
梅淡如见她一呆之后,便横了他一眼,不觉低下头去,默然无语。
庄诗铭神色黯淡,见他们进了“天石精舍”,便强打精神过去寒喧。
北宫千帆见他如此勉强,心中暗自惆怅,向他笑道:“诗铭哥哥,旷姑姑要与我爹娘商量你我的婚事,我可没点头。这样罢,你能打得过我,我就嫁你好啦!”
白妙语拍手笑道:“有好戏看!快找快打,要用什么兵器?”
南郭守愚若有所思,默然不语。
东野浩然却忽道:“小两口比武,应该点到为止,又不是拼命,拿兵器干什么?”嫣然一笑,顺手拈了块点心递给李遇。
庄诗铭微微一震,缓缓点头道:“不错,我们动手又怎能动用刀剑呢?”向北宫千帆凄然一笑,道:“风丫头,请出招罢!”
未等庄诗铭回过神来,北宫千帆已经长袖拂面,正是东野浩然的绝技“波谲云诡”,见他惊闪而过,立刻接上一招“劳燕分飞”。庄诗铭回过神来,以“千头万绪”步法绕开,闪过她的“愚公移山”、“卷土重来”两招,又被他以袖代鞭,一招“永永无穷”阻了去路。
庄诗铭一面闪避,一面犹豫,不知该守该攻,犹豫之下瞥眼看去,见东野浩然正与李遇笑谈欢畅,介绍他们的招式来历,心头立即涌上了一份难以言表的悲衰。
白妙语忽地笑道:“风丫头好厉害,庄大哥的未婚妻可是要鸡飞蛋打啦!”
说者无心,闻者有意。梅淡如在一旁微微扬眉,大为关注;庄诗铭在场中却忽地一惊,双掌拍出,与北宫千帆对了一掌,双方皆是一震。北宫千帆未及反应,庄诗铭已双掌齐翻,变掌为爪,擒住了她的脉门。
白妙语不知内情,依然欢呼道:“风丫头,看来你的好郎君不想放过你呀!”
北宫千帆剑眉蹙紧,身躯软软倒下,娇呼一声:“好痛!”说罢,便要跌倒。
庄诗铭猛省之下,心中既悔且痛,慌忙撒手道歉:“用力太大了,对不起!我……哎哟!”一跤摔倒,却是被她绊的。心中立即领悟,又着了她的道儿。
北宫千帆一手卡住他的咽喉,一手将他搀起,忽地在他耳边低语:“若是二姐,你怎会舍得使出内力?傻瓜,你文武全才、无懈可击,姓李的书呆子怎么能跟你比,还不快去?”将他扶起来,一面朗声笑道:“你又输啦!”
庄诗铭呆立场中,电光石火间,心中明白了几分,便微笑道:“不错,是我输了!”
白妙语甚感无趣,脱口叹道:“唉,原来如彼!”
东野浩然依旧低头喝茶,似乎无动于衷。
梅淡如也默不作声,心里却不知为什么,竟会忽然之间轻松起来。
西门逸客这才有空同各人谈笑,北宫千帆则将梅、白两人向李遇介绍。白妹语未等她开口,便道:“我是五庄主的堂姐,北宫妙语是也!”众人明白她的意思,也不再加以分辩。
李遇见白妙语与北宫千帆年纪相若,容貌比她要还娟秀,活泼伶俐、顽皮淘气的神态亦不输于她,心中顿生好感。
白妙语见他举止斯文、面容清秀,憔悴的神色中偏偏又有股忿然与坚决,知道乃是恨仇所致,心中暗自替他难过。忽见他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自己,心里一乱,便转过头去对梅淡如做鬼脸,以解尴尬。但见梅淡如也是神情古怪、若有所思的,又转去打趣庄诗铭:“庄大哥,你又丢脸啦!”
庄诗铭淡淡道:“谁让我没本事,活该!”
北宫千帆用肘一捅他:“我最恨以武论成败,像条武牛!哼,要毁婚约,还怕找不到方法么?”说罢眨眨眼,向他神秘地一笑。
庄诗铭苦笑道:“十几年间,我们斗法何止百次,我又赢过你几次?”
北宫千帆再捅他一肘,洋洋得意地道:“你笨嘛,和你斗法,实在没趣!”
西门逸客又好气又好笑,道:“船上呆腻了,连客人也不管,就跑来与我抢被子么?都快做新娘的人了,还这么淘气!”
“谁说我要嫁人了?”北宫千帆歪头看她,笑道:“还有三个姐姐没解决,哪里轮得到我?”
“我不必说了,心愿既了,即使孑然一身,此生亦无所遗憾。”西门逸客将她搂入怀中,叹道:“饮雷和独贞,恐怕不太顺利。至于二姐,唉……”
北宫千帆偎在她怀中,轻轻道:“你知道?”
“我与大姐、雷丫头私下谈过此事,本想装聋作哑。可你是我们的小妹妹,二姐心意如何我们也不甚明白,实在不敢偏心哪一个。而且,诗铭真要当众招认喜欢二姐了,你怎么办?”
“不怎么办,反正我又不喜欢那只死臭鹤!”
“真的?”
“我只不过比较喜欢欺负他而已!”北宫千帆垂下眼帘,不与她目光相接,却偎得更紧。
“我不想诗铭做第二个哲山,也不愿你和二姐中的哪一位成为第二个含蕊。你虽有心成全,可二姐个性刚正,又已警告过诗铭,她未必愿意领你这份情。”
“唉,原来二姐真的找过诗铭哥哥,又故意那样对李遇,难怪诗铭哥哥黯然神伤。”
“你打算如何向旷帮主、斐宫主与师父交待?暂且别扯二姐进去,不然局面会更复杂。”
“这个当然。不过是悔婚而已,还怕我没本事么?就算是到了拜堂那天,我连逃婚的办法都想得出来!”
“真是风丫头,什么都敢乱说!”
“少了我,岂非天下冷清、江湖寂寞?”
“所以你连去华山做客,都顺手牵羊一把,去偷扶摇子的丹,还要迷晕道童、推倒丹炉?”
“陈牛鼻子说我不敢做,我就偏要做给他看!”
“真是拿你没办法!”
北宫千帆嫣然一笑,赖在她怀中撒娇:“没办法,便听我的办法好啦!”
“听你的?玉皇老儿的龙椅都会被你劈了当柴烧!”
“烧得灵霄宝殿烈焰熊熊,正好趁火打劫!”
西门逸客一敲她脑袋,莞然道:“又鬼话连篇了,快睡罢!”
“哦!”北宫千帆懒懒点头道:“是呀,还要去找北极教我挖地道呢!”
“你连盗墓的本事也想学,到底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掘墓鞭尸……盗墓寻宝去!”北宫千帆哈欠连天、睡眼惺忪,早已语无伦次。
西门逸客心中暗笑:“又不知该谁倒霉,难怪诗铭怕你。天下若有知晓你秉性,依然敢对你倾心思慕的,才真是英雄豪杰、胆色超群。”见她睡熟了,唇边尚挂着淘气的笑意,一阵叹息,轻轻帮她盖上了被子。
北宫千帆捧上两盏“年年泪”沏的“岁岁痴”,撅嘴道:“你和顾叔叔倒先来了,娘呢?”
北宫庭森微笑道:“为你亲自置办嫁妆去了,晚两天上山庄。你今年的小寿之前,她一定能赶到。”
“娘怎么放心你独来独往?”她一阵嘀咕,忽抬头道:“娘就那么大方,任你朝三暮四、左拥右抱?好歹她也是一大门派的掌教呀!”
北宫庭森皱眉道:“风丫头,发牢骚怎么把爹也扯进去。谁惹你了?”
“你!”
“我敢惹你?”北宫庭森失笑道:“哪一次不是你先惹我?”
“是呀,我这么惹你,你都不恼,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不是内心有愧,以此来弥补对娘的亏欠?”
北宫庭森诧异之下,面有愠色,与顾清源相对苦笑。
顾清源打趣道:“你爹怎么得罪你了?一上来你就没大没小地数落他。是怪爹没给未来女婿带见面礼么?”立刻说得满堂哄笑。
北宫千帆冷冷道:“顾叔叔没有家室,哪里享过齐人之福?”
北宫庭森怫然道:“风丫头,你在说什么?”
“我说,娘真是没出息,明明自己已经订了婚,却偏偏和另一个有婚约的男子在一起。非但没出息,简直就是……”
“不许说你娘!”北宫庭森厉声道:“哪里听来的这些胡话?你居然听信别有用心的江湖传言,还敢拿来诋毁你娘!”
“恼羞成怒了?看来江湖传言果真不虚啊!”北宫千帆头也不抬。
北宫庭森缓缓站起来,表情越来越严峻:“你娘那么疼你,你旷姑姑那么宠你,怎么宠爱疼惜出来的,竟是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女儿?”
“我若胡说,你会恼羞成怒吗?我看,娘她跟本就是……”
“啪!”北宫庭森盛怒之下,想也不想,扬手便是一耳光,等到第二个耳光要抽出去时,被顾清源生生拽住。刹那间,满堂皆惊,静寂之下,呼吸可闻。
顾清源拽住北宫庭森,急道:“风丫头,还不向你爹道歉?”
叶芷雯也连忙打圆场:“父亲岂会跟女儿计较?一个一时冲动,一个年少鲁莽……我看,就此扯平了罢!”
“打得好,你终于动手了!”北宫千帆抬起头来,昂然将脸一抹,傲然转身:“哈哈哈,终于打我了!”她再不回头,就此扬长而去。
满堂宾主见此变故,皆是惊诧不已。
北宫庭森喃喃自语:“果然来了!”颓然坐下,一脸索然。
天微明。
客北斗上气不接下气跑来,在“分雨榭”外嚷道:“不好了,五姑娘跑啦!”
顾清源披衣出户,诧道:“风丫头跑了,跑去哪里?”
客北斗喘息道:“昨夜见追风背了好几个包袱行李,我正奇怪,问他做什么,他说为五姑娘办要紧事,不能说。我看他神秘兮兮,也懒得问……岂料今天一早,追风一身酒气地从‘天石精舍’喝酒下棋回来——昨夜的追风,原来是姑娘易容的!”
“他怎么易容成追风了?”北宫庭森推门出来,满脸焦急。
“所以才可以大摇大摆地进出山庄嘛。昨儿才挨了一巴掌,若是见她出山庄,大家怕她负气出走,再怎么着,也会有一两个人跟着她的。她的鞭、剑、琴都没了,还有日常所用的药箱和她装金豆子的锦囊